作者:咸鱼芥
“对。因为炎灾。”
妙笔将另一杯茶推给白昼,揉了揉他的头。
“更多的,是我需要对这件事进行记录。这是职责,不是么。”
妙笔取出一个本子放在桌上。
“这是我这些天对永宁、安泰三道受灾的记录。”
“……”
白昼拿过本子快速翻开。
“广德、安泰二十余州旱,饥馑、疾、疫死者数千计……”
“福菹城郭皆空,白骨蔽野,一金易粟一斛……”
“景茂蝗飞蔽天,流民人关数十万人…白骨露野……”
“豫西大旱,河绝…渭涸…纤鳞可见……”
“冀南炎灾,半年不雨。草实树皮,食为之尽,卖儿……鬻女……则人相……”
仅看了一页,白昼捏着书本的手指就已经将它攥出褶皱。
“别看了。”
夕抬起手,将那本子拍在桌上。
“这些事,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它们已经发生,不能重来了。”
“先生……”
遮首掩面,悲极而泣。
幼龙伏在桌子上,如杜鹃哀啼。
“唉。”
妙笔长叹一声。
“你还有何事?”
夕瞪着妙笔,声如霜雪。
这家伙一出现就准没好事!
“阿玺,莫再哭了。”
妙笔抬手,轻抚幼龙。
“你二叔在等你。”
“他就在这条街的尽头。”
“去找他吧。或许,还能再看到他最后一面。”
“怎么会……”
花了脸的幼龙抬起头,不解的望向妙笔。
“去吧,去了,你就明白了。”
“先生……”
夕微微颔首,随后抬起手,为他抹去眼角的泪水。
“去吧,这不就是你来这里要做的事么。”
“嗯。”
望着白昼跑走、离去,夕回过头看向妙笔。
“他那个二叔,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
妙笔将记录本收起,看向窗外,幼龙正好出现在视野中。
“天殛台。”
“什么!”
夕当然知道那个东西。
“就是那个老家伙造出来的,所谓的能够减缓甚至抹消天灾的那个东西!”
“对,就是它。”
待那个孩子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妙笔才转过头看向自己这个妹妹。
“但是……”
夕捏着茶杯,皱起了眉。
“那东西……不是只有真龙才有资格……”
“而且副作用极大,上去的真龙轻则元气大伤血脉枯竭,重则天崩……就像上一个……”
“等等……如果他二叔是……你是说,小鬼是这代大炎的皇子?”
夕猛的一惊,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妙笔。
“对,也不对。”
妙笔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他是皇子是对的。”
“但他二叔可不是真龙。”
“……”
看着一脸神秘的妙笔,夕恨不得直接拔剑去把她这个谜语人砍死。
“你就快猜到了,十一,加把劲,再多想想。”
再多想想……又有什么用。
夕轻哼一声,重新靠在椅子上。
小鬼什么身份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是皇子也好,是王侯也罢,和她一个普通的画师又有什么大关系。
只是……
如果小鬼是皇子,以后再想去看他就要困难许多了吧。
除非,他能上到那个位……
等等……
夕忽然想到了。
小鬼是皇子,却又不完全是皇子……
他二叔要做真龙才能做的事……
他父亲的遗骨埋在这里……
小鬼……他是……
夕再次看向妙笔的眼神中满是震惊之色。
妙笔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微笑。
夕呆住了。
“小鬼……怎么会是……”
■
“你疯了!”
白弋揪着赤龙的肩膀大声向他吼着。
“你要开天殛台!你忘记先帝是怎么驾崩的了吗!”
“我当然记得。”
赤龙轻呵一声。
“大兄就死在我面前,我当然记得。”
“老天不开眼,夺走了大兄的命。”
“但并不能让我感到畏惧,我甚至觉得那个所谓的老天很可笑。”
“它对我们的意志感到畏惧,它对我们的行为感到恐惧。”
“我们能消除天灾,它的力量对我们就再无神秘可言,它就再也无法让我们对它保持敬畏。”
“它在害怕,它害怕有一天,我们会超越它,然后狠狠地把它从天上揍下去。”
“因此,它夺走我们的生命,压制我们的血脉。想让我们臣服,想让我们永远也不敢反抗。”
“但我们怎么会认输!”
赤龙脑海中的那抹记忆无比清晰。
他亲眼看着兄长登上天殛台。
亲眼看着兄长举行仪式。
亲眼看着兄长倒在上面。
一如父亲、爷爷、先祖……
“大炎这十一年来的风调雨顺,就是我大兄用命换来的!大炎这数百年基业,是一个又一个真龙用命换来的!”
“我怎能不记得!”
赤龙推开白弋,将那玉盒掷于桌上。
“如今大难再临,我不去,难道要阿玺去!”
“他才十二岁!他还有更好的未来!”
“大炎可以没有我,但大炎不能没有真龙!大炎,还不至于让一个孩子拿命去堵!”
“……”
白弋咬着牙,拳头重重的捶在桌子上。
这些道理他都懂。
但……
“就不能……有别的方法么……”
“就不能……”
“我意已决。白弋,开天殛台。”
赤龙握住那个盒子,眼中毫无惧色。
“能用我一人性命,再换大炎十年繁荣,多好。”
“……好。”
白弋应下的那一刻,外面响起强硬的拒绝声。
“不好!”
“这是……”
白弋同赤龙一同看去。
少年从门外踏进来,虽面容尚且干净,但通红的双目和攥在一起的双拳却暴露了他现在的状态。
他在悲伤。
他在愤怒。
“二叔!我不同意!”
面对少年抗拒的喊声,赤龙只是微微一笑,宽大的手掌覆在少年头顶,将他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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