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钢铁的旗帜 第332章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是解闷罢了！你难道不会想看吗？打倒自己的人会在现实面前遭受怎样的挫折与困境。”

　　“别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丑恶！”

　　“你这就是不够敏锐的表现啊。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他就会了解！因为我们才是同类。而你，哪怕身为超级调整者，也不过是超脱不了自身狭隘眼界的泛泛之辈。”

　　传来的笑声如同浸泡在黑暗液体中腐烂的肉块一样恶心扭曲，令基拉头皮发麻。

　　截至目前为止，包括三年前的战斗在内，基拉已经从对方口中听见过三次“超级调整者”的称呼。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无法理解其中蕴藏着怎样的含义，只觉得对方好像对拥有这个名头的人怀有某种复杂情绪。

　　究竟是为什么？其中隐藏着怎样的因果？

　　基拉清楚那肯定与自己有莫大的关系，可他完全不想一探究竟。

　　反正肯定是些无聊到极点的事情吧。毕竟，连眼前这家伙都好像已从桎梏中跳脱出来，如果自己反而拘束在那里头，内心一定会诞生出输给对方的感觉。

　　归根结底，人并不需要有多特殊，或者说，再怎么特殊的个体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人，其族群所带来的界限并不是能够轻易超越的，起码仅凭单独一人无法做到。

　　世界可以改变，历史不断重复着印证这一点。从进化为智人、再到文艺复兴、工业革命，最终走到了如今的地步。人类凭借自己的双手，进入了原本遥不可及的太空。毋庸置疑，那都是凝聚了人类集体所办到的事情。

　　再怎么强调个人意志与力量，身为先驱者的人，恐怕也不会认为自己的一举一动能和人类进化扯得上关系吧。

　　旧时代的艺术家和哲学家，哪怕是苏格拉底、达芬奇之类的人物，他们大概也不会认定自己的能力与影响力能够动摇整个世界。

　　基拉自己虽是个无法凭借自身感应世界的旧人类，但在他看来，与感应能力无关，能够挺身而出成为先驱者的人，才是真正的新人类。

　　从这一点上讲，尽管游白上尉常说他自己只是普通人，但基拉认为那才是新人类应当表现出的模样。不论是源自于灵魂的敏锐也好；还是更高层面的、尽可能通过双手去扩大影响力的做法也罢，如果这样的存在不是新人类，又该谁是呢？

　　真正的新人类必然不会傲慢到自认为能够凌驾于世界与现实之上——

　　这是基拉的真实想法。

　　换句话说，眼前这个来自过去的亡灵，终究也只是灵魂在战斗中扭曲异化之后的产物罢了。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超能力者”，与象征美好未来的“新人类”全无干系。

　　“一定要赢……！为了保护奥布，卡嘉莉、阿斯兰以及游白上尉他们！”

　　基拉的意志坚硬如钢铁，他确信自己能够战斗到最后一刻。于是，“强袭自由”呼应着他的内心，持着的光束军刀刺了过去。

　　对此，前方响起的声音仍旧只有轻蔑：“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保护那个人？他真的需要你保护么？”

　　“什么！”

　　基拉的奋力一击往未能贯穿敌人的光束盾，而令他顾不得这一现状的是，从驾驶座的可视范围外，有一道白色流光强硬地闯了进来。

　　那份存在感，容不得任何人忽视。

　　“终于来了么？”

　　操控着雷这幅躯壳的亡灵发出笑声，他反手挥刀将“强袭自由”逼退，进而将全身心灌注在面前的白色巨物上面。

　　基拉此时也顾不得与敌人作战，当即转头望去：“Ξ高达？乘坐的莫非是——”

　　“抱歉，基拉，这里就交给我吧。”

　　游白的声音从频道中传来，虽然听上去颇为冷静，但熟悉他的基拉却能从话语里听出压抑着的憎恶与敌视。

　　毫无疑问，这份情感仅仅针对坐在“传说高达”驾驶舱中的那个人。即是说，此处战场已无人将注意力投射在基拉身上。

　　对此，基拉只感到失望与难过。

　　若是换做其他人都无所谓，他唯独不希望游白上尉对面前这个来自过去的敌人如此专注。

　　“为什么游白上尉会过来！你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

　　“这就是我来跟你交换的原因啊。”

　　“但这家伙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基拉。”

　　自由高达荧幕的角落里，显示出了对方的脸。与预想中不同，游白上尉脸上并未带着类似仇恨之类的表情，仿佛刚才话中压抑着的情绪根本不存在一样。

　　正当他疑惑之时，通讯中的对方反而笑了起来：“你能为我着想，我很高兴。但是有些事情，不靠自己的双手去做个了断就无法终结。”

　　“战场不是那么儿戏的地方吧……！”

　　说出这话的基拉，比起过去可以说是有了十足的长进。

　　可惜游白的态度十分坚决：“不是因为私仇，仅仅是因为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你也是一样吧？劳·鲁·克鲁泽？”

　　游白明明是在友军频道里把话说出口的，然而他却像是确信敌人能够听到一样，以正面迎向了“传说”。

　　“两个人一起来么？呵……我倒是不介意。”

　　克鲁泽表现得无比洒脱，或许这也是他瞧不起基拉的证据所在。

　　基拉当然不会在意敌人如何看待他，只是沉默地打量着荧幕中的脸，最后低声说道：“也就是说，这是最能让你感到使命感的事情了么？”

　　“怎么可能！”游白哈哈一笑，冲散了基拉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是么？”

　　“我从没骗过你吧？”

　　“虽然是这样……”

　　基拉沉闷地回了两声，视线在Ξ与“传说”之间游荡，最后还是驱使着他的专用座驾撤离了该处空域。

　　直至此时，跨越了三年的对手总算是再度面对着对方。

　　克鲁泽玩味道：“看来，你也确信有些东西只能在你我之间的战斗中找到答案？”

　　“开什么玩笑……我只是想再次将你送回地狱罢了！”

　　游白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下一瞬间，青色的粒子束贯破了夜幕。

第四卷：畸形儿的时代（下） : 第673章第六百七十一章：狂乱

　　重逢并不总是令人惊喜。起码对于身处此处的二人来说，再次相遇仅意味着充满阴暗气氛的死亡开始笼罩住他们。

　　人毕竟是只拥有一具肉体的生物，蓄积在身体深处的记忆和各种各样的复杂情感交杂在一起，形成束缚住自己念头的包围网。可是，当人从肉体的束缚中解脱出来，试图超越那份感性带来的桎梏，因而诞生出更加深层次的互相刺激的欲望，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如果，他们能够在这个世界中找到足以互相刺激的其他人，两者之间也许不会发生如此激烈的对抗。

　　很不幸，在他们周围，仍无法找到同样崭新的存在。

　　既然如此，陷入最终极的互相厮杀，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在游白发射出光束的一瞬间，名为克鲁泽的亡灵便提前一步有所察觉，撑起光束护盾，背后龙骑兵基座上的数枚炮塔同时折向前方，光束之中绽放出浓郁的死亡气息。

　　要是被这种攻击命中，即便是新型机也会当场坠落。不过在那之前，强烈的摇晃已撼动了“传说”机身。

　　本应挡下攻击的光束护盾并未起到作用，Ξ枪内独特的粒子加速装置将光束穿透力压缩到极为夸张的程度，粒子束与光束盾的一瞬间，“传说”盾牌前方形成的立场就因装置过载而瓦解了。

　　克鲁泽敏捷地操纵机体往侧面躲避，勉勉强强让光束从肋下滑过。Ξ的攻击虽未命中，射线在空气中散逸开来的粒子，仍是给“传说”的主体与上臂带来难以抹去的烧蚀痕迹。

　　像是特意要以牙还牙似的，克鲁泽还未完全让机身保持住平衡，背后的数门炮塔便同时开火了。

　　那些炮塔的角度都经过有特别调整，并未集中在某一处，反倒是以扩散的形式放了出去，不为击坠敌人，仅仅是用来牵制敌人动作。这种战斗方式，是无数次纵横战场的强者才会有意识选择的。

　　游白无法从中察觉到敌人蕴藏的意志，不禁微微皱眉。

　　对他来说，敌人射出的流弹远比瞄准后的攻击更加难躲，无法利用自身感应能力判断落点，只得依靠自身反应能力去规避。这种作战方式，是身为自然人的游白所不擅长的。

　　不过，Ξ仍旧在眨眼间闪出了光束形成的捕虫网。

　　背包的巨型喷口配合上两支尾翼装配的光轮推进翼，足以让这台庞然大物展现出“命运”般的超高加速能力。

　　“这就是新型机的力量吗……”

　　克鲁泽暗自心惊，脸上反倒却浮现出几分冰冷笑意，“不这样可没意思了！”

　　他毫不犹豫地驱使机体向上拉起，从更高的位置朝下发射光线，大有要从高低差当中取得优越感的意思。

　　“就那么喜欢俯视他人么！”

　　游白的声音中带着愤慨，他举起左臂装配的复合式盾牌挡在身前，朝上空猛冲过去。

　　敌机射出的粒子统统打在盾牌上，还未接触到实体盾面，便被覆盖在上面的光束盾立场给弹开了。

　　克鲁泽全然不在意自己的攻击能否起效，一股脑释放出自身恶意，好似要用这种方式宣泄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快感。

　　“哈！你自己不也在享受着消灭邪恶的快意么！明明如此，你却要否认他人的处世方式，这就是傲慢啊！”

　　“少把自己包装得人畜无害！”

　　游白怒从胸中起，顶着光束雨冲锋上去，一记横斩试图撕裂敌机驾驶舱。

　　“传说”立刻朝左避开，Ξ挥出的光束刃剑尖从敌机舱门前方半米的位置划过，终究未能命中。

　　克鲁泽鼻腔中发出些微冷哼，正欲还击，怎料游白未斩第二刀，反而是直接拿盾牌撞了过来，强度颇高的冲击顿时将“传说”弹飞。

　　抓准这空隙，Ξ打开隐藏在膝盖甲内部的舱盖，飞弹化作无数不规则线条咬向敌机，在空中升腾起足以遮蔽一切视野的烟幕。

　　“命中了么？还是说——”

　　游白毫不大意，当即举起光束步枪朝烟幕中连续射击。粒子束在烟幕中形成数个圆洞，进而将烟幕给驱散开来。

　　他的射击给克鲁泽带来了相当大的压力。

　　在精神感应装置辅助下，游白的每一击都是直接贯向“传说”驾驶舱的，哪怕他没亲眼看见敌机所在位置，射击精度也准到叫人毛骨悚然。

　　然而，游白所释放出的压迫感，只会让克鲁泽感到欣喜。

　　正如这个男人过去所说的那样，人是会他人心中寻找自己的生物。尤其他自己还是个看不见未来与光明的可悲克隆人，此刻双方灵魂所发出的震荡，实是令他狂喜不已。

　　因此，克鲁泽直接忽视了自身所处的困境，一口气把踏板踩到底，机体背部推进器爆发出猛烈的推进光，以最高速度甩开游白释放出的粒子束，拔刀发起冲锋。

　　仅从战斗方式而论，克鲁泽的动作堪称鲁莽到了极点，且不说机体特性不适合近距离缠斗，更关键的是他左臂配备的光束盾已然过载，无法挡住游白的光剑。一旦开始接近战，他必然陷入绝对下风。

　　可是，他所释放出的压迫感依旧令人心惊。

　　“就是这样……就该这样！这才是我在追求的东西！”

　　他的吼叫声，连同“传说高达”一并从正面压向Ξ。

　　游白能够感觉到从敌机驾驶舱部位传出的意志，当即以二刀流的姿态迎了上去，并用出全身力量将空气从肺部榨出，怒斥道：“我会被你束缚在这里么！”

　　“当然会！”

　　克鲁泽无视了横斩向自己的攻击，一口气将Ξ的盾牌从中段连带着手臂一道切断。但相对的，他自己左臂也绞入游白另一边的斩击飞了出去。

　　这时候，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过于贴近，游白不带任何犹豫地启动肩甲上装配的粒子炮，试图在最近距离将敌人轰杀。可惜敌人已然从Ξ的模样上预判到有这项武器，提前压低机身躲开攻击，光束只摧毁了“传说高达”龙骑兵基座最上方的两门炮塔。

　　按理来说，击毁炮塔本身也算战果，怎奈克鲁泽早已让两门光束炮进入发射状态，摧毁后带来的爆炸比想象中还要猛烈。“传说”顺着势头贴到了Ξ身上。

　　“别忘了，我们可是同类！”

　　这番话，是克鲁泽用自己机身压制住Ξ时，直接通过新人类的感应能力传达到游白脑中的。

　　对于游白来说，入侵思维的那股压迫感，就好像是沾满口水的舌头在舔舐他的脑浆一样恶心。他当即拧动机身，靠着机体那超出寻常的强大力量将对方甩开，并一脚踹了上去。

　　“新人类不是那么肤浅的存在……！”

　　“你在寻求自我毁灭，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懂！”

　　“我不是弥赛亚啊！”

　　游白将自身存在扩张到极限，从心底发出了吼声。

　　就好像要对此作出回应，Ξ高达在没有得到指令的状况下，一口气倾泻出了浑身上下所有飞弹。

　　青年的意志化作无数狂乱的线条，在克鲁泽视野中奔腾、驰骋着。

　　那绝对不是凭借机体本身机动性就能躲过去的数量，纵使是与游白处于同一阶梯的驾驶员，此刻克鲁泽也只能一个劲儿往后拉开距离。光束炮塔与火神炮接连开火，将面前即将命中自己的飞弹给迎击掉。

　　正是这一番后退，足以证明游白意志力的坚定程度在他之上。

　　感受着身周飞弹掠过所带来的震动，克鲁泽人生中头一次品尝到了屈辱的味道。在这之前，还从未有人像这样动摇过他的精神——哪怕是肉体在光束消亡的那一瞬。

　　“咕……唔！！”

　　坐在“传说高达”驾驶舱中的年轻男人面目扭曲，控制机体仅剩的右手取回光枪瞄向敌机，将自身的仇恨统统蕴藏在这一击里面。

　　感受到这份力量，游白寒毛竖起，鸡皮疙瘩从背脊蔓延至全身。尽管敌人的光束还未击发出来，他却凭本能觉察到了一件事。

　　“躲不开！？”

　　紧张感顿时贯穿全身，但作为人类，游白拥有克服恐惧与紧张的力量。

　　他当即甩开光束刃，同样取出步枪瞄准敌人。两杆光束枪的枪口，可以说是对在了一条直线上，没有丝毫歪曲。

　　二人都清楚，这就是本场战斗的最后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