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钢铁的旗帜 第333章

　　然而——

　　正值此关键时刻，“传说高达”的驾驶舱中忽然响起来自母舰的通讯：“雷！立刻从路径上让开，智慧女神号要朝联合军发射唐怀瑟了！”

　　操作员美玲的这番话语，自然是没能送入克鲁泽的耳中。克鲁泽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投放在了游白一人身上，再腾不出任何空隙。

　　若是继续保持这种态势的话，身处此处的两架机体都会在阳电子破城炮的辉光下蒸发殆尽吧！

　　像是特意要打破僵局似的，克鲁泽的身体忽然不听使唤，擅自操纵MS往下方滑翔而去。

　　克鲁泽无论如何都没法取回身体的控制权，不禁发出惨叫。

　　“你想让我蒙受屈辱么！”

　　这句话，除了位于驾驶舱中的他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人能听见。

　　见“传说”突兀撤离，游白也回过神来，猛然发觉天空之上竟有艘战船将舰首对准这边。由于智慧女神号并未将游白作为目标，全部注意力投放在克鲁泽身上的他，未能提前察觉到此状况。

　　“阳电子破城炮！”

　　他悚然一惊，忙不迭往更靠后的位置撤去。

　　下个瞬间，赤红与黑色混搅在一起的猛烈射线穿破了两机原本的位置，那真是足以将眼球都给烧干的光芒，足以毁灭一切挡在面前的物质。

　　凭借Ξ的速度，躲过这一击自然不是问题。然而在更后头的方向，联合军舰队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他们既没注意到天空中有人在瞄准他们，航母也不具备躲避光束武器的机动力。

　　仅仅是一发射线扫过，与奥布军缠斗陷入下风的联合军舰队便损失惨重。数也数不清的战船化作残骸，仅在海面上留下一滩滩看不出原形的“尸体”。

　　战场彻底成为了炼狱。

　　预料外的状况，令正与联合军作战的基拉和穆都陷入了愕然。

　　智慧女神号挑选的射击角度实在太过完美，时机把握也无比精妙，仅一击便让战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连他们俩都尚且望着前方残骸没了动作，更不用说奥布与剩余的联合军士兵。整片战场兀的陷入了凝滞，半晌都没人打破这份死寂。

　　最后还是经验最为老道的穆第一个反应过来，驱使着高达往下冲锋，大声在频道喊道：“基拉！你好好带领军队，我去一下就来！”

　　“穆先生！”

　　基拉连忙叫唤出声，心想自己的队友们怎么一个个都把自己撇下啊？

　　其实，穆的行动绝对称不上乱来。他是从敌军动向判断出了敌人正在准备撤退的事实，若非如此，联合军不可能给天上的敌人留下这么大的破绽。穆现在就是准备去攻击敌人的断后部队，试图将联合军彻底留在这里，扫清马夫蒂的一大强敌。

　　理论上来讲，这种冒险行为交给机体更强的同伴比较好。可是没有“强袭自由”的话奥布就无法保持士气，阿斯兰又在另一面空域对付联合军的小股舰队，现在能动手的只有穆自己。

　　打定主意，他从下方往中央战线绕了过去。

　　……

　　伴随联合军舰队陷入绝境，无数亡灵的痛苦与绝望透过精神感应装置传入游白脑中，这种程度的负担，会让新人类受到相当严重的损伤。

　　——本该如此才对。

　　令游白意外的是，从下方传来的力量却并未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仿佛肉体躯壳之下的灵魂正在与那股亡魂的嚎叫对抗着。

　　他分不清出现这种状况是因为自己彻底坚定了意志，还是有某种力量在庇护着自己的灵魂，可不管怎样，没让状况往最糟的方向滑去便是好事一桩。

　　游白重新将视线投向战场，试图与克鲁泽分出最后的胜负。可到头来，对方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上空的舰船也在掉头撤退。看来“传说高达”已趁机返回母舰去了。

　　“逃走了？不，应该说是遵循命令……？”

　　遵循命令，这么一个轻巧说法，怎么看都跟克鲁泽不太登对。

　　游白觉察不出其中缘由，只好叹着气收回视线，重新关注于自机。

　　Ξ高达受创实在算不上轻，手臂被斩断不谈，身上各处都能看见粒子溅射的痕迹，全无刚出厂时的那副威风。游白属实是心疼不已，但现在还不是返航的时候，奥布与联合军的战斗也该收尾了。

　　考虑到这点，游白当即往正面战场突去。

　　虽说想法不同，但他飞行的方向与穆是一致的。

第四卷：畸形儿的时代（下） : 第674章第六百七十二章：恶意

　　“居然会落到这般田地……！”

　　从驾驶舱的荧幕往外看去，尼奥觉得自己的心脏都给人揪住了。

　　遥远上空轰击而来的阳电子炮摧毁了联合军大部分兵力，这一点，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法提前预料到的。毕竟，谁都没想到扎夫特军竟会主动以一舰之力挑战整个舰队。智慧女神号对攻击时机的精确把控，也足以说明敌方舰长有着超乎寻常的判断力。

　　眼下已无胜算，尼奥只得下达命令让所剩舰船立刻往后撤退，自己则继续驾驶“混沌高达”停留在战场上抵挡奥布军。

　　原先奥布所承受的压力，此刻全部转交到他一人肩膀上了。

　　仅凭小股部队的力量怎能抵挡得住奥布大军的压制？更别说敌方阵中还有数名水平极高的王牌机师，尼奥觉得这场战斗自己是十死无生了。

　　但反过来说，自己到底是在作战会议中投下了继续进攻奥布的票，落得如此境况也是无可奈何吧！抱着如此想法，尼奥不禁苦笑起来。

　　他摘去令人烦闷的头盔，想要在最后一战当中多少体会到一点儿战斗的乐趣。

　　谁知，正当他要将面前一架“村雨”击落的时候，脑中闪过的一道电流却让他浑身打颤，呼吸随之变得急促起来。

　　“怎么回事，这种战栗感……是有谁在呼唤我么！”

　　尼奥感觉到有股声音即将破体而出，整个躯壳都开始出现涨裂般的痛感。他挣扎着想要呼吸，可是身体却无法控制，头颅连带着双目都无法转动，宛如成为一具断了线的木偶。

　　如果只是身体不适倒也罢了，更令他惊恐的是，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并不黑暗，甚至不具备足以致命的威胁，好似对方原本就与自己一体共生似的。

　　对于人类来说，死亡并不是最恐怖的事情。更恐怖的事情是：就连自己整个人存在过的痕迹都要遭到他人否定，进而被从世界上彻底抹除。

　　尼奥现在就有这种感觉，他觉得从下方海面飞来的某个家伙，是要从根本上对自己作出否定。

　　无独有偶，从海面穿过敌人防线的穆，此刻神色也紧张到了极点。

　　更加准确的说，弗拉达家世代相传的感应能力让他有种不祥的预兆，好像与前方某人相见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但，比起相信自身灵感，穆更愿意从现实角度出发去考量问题。

　　“既然会让我觉得危险，也就是说那是敌人的老大了吧！”

　　抱定如此乐观的逻辑，穆操纵机体加快了飞行速度。除他之外，大概谁也不会得出相似的结论吧。

　　眼看“禁断高达”的喷射光在海面闪烁，联合军所属MS总算是回过神来，连忙朝下方发射光束，意欲将穆击坠于中途。

　　不得不说，“禁断高达”本身虽然已经是三年前的老古董机体，性能却半点不含糊。凭借反射光束的独特能力，即便与“扎古勇士”、“烈焰老虎”等新千禧年系列对抗也能够取得优势，理论上不会比“脉冲”之类2ND机体逊色太多，此即为穆敢冲至此处的原因所在。

　　上方飞来的光束群耀眼夺目，可惜在击中目标之前，便被“禁断”前方撑开的能量偏向装甲给弹飞，在水面上激起一道道水花。

　　穆再度压低机身，利用水柱作为掩护，一下子就突入了敌阵深处，并用磁轨炮击毁了挡在面前的数架敌机。其余数架僚机适时跟进过来，用光束枪击毁了准备攻击“禁断”的两架“温达姆”。

　　一口气消灭掉敌人的两支小队，穆彰显出了自身超乎寻常的战斗水准。

　　可还没等他喘口气，天空中又有数道光线往驾驶舱死角飞来，如果不是穆凭借自身感应能力提前察觉，恐怕他已经被击坠了。

　　对穆来说，这份时灵时不灵的感应能力实在是起不到多大作用，唯独今天，他不得不感谢老天爷赋予自己的能力。

　　遗憾的是，跟随过来的三架僚机中有一架被击坠了。“村雨”胸口喷出明亮的火焰，整台机体停止运转往下落去，最后在与水面接触的刹那化作一团爆炸的光球。

　　“啧……！”

　　穆的鼻腔中喷出气流，带着怒意仰头朝上方发射光束。怎奈敌人好像相当熟悉他的战斗方式，青绿色机体往旁侧开，光束便通通落在了空处。

　　“混沌”的名字可以说是相当响亮，起码大天使号上的众人，都对这台联合军从军械库一号中抢走的机体颇为耳熟，对方毕竟是与游白上尉交手数次还未坠落的强敌。

　　但如今穆心中所忌惮的却并非对方的出色操纵技巧，他能从敌机当中感受到过于熟悉的存在感。那股存在感，确实让他内心涌现出一股不太好的联想，并由此觉察出了对方的身份。

　　“该不会是游白上尉说的那个家伙吧……！”

　　早在大天使号重新启用的那天，穆便从游白口中听说了幻痛部队中有个驾驶员与自己十分相似的事情。这种相似，指的显然不是相貌之类的外在因素，而是更深层次、能够区分个体与个体之间差异的东西。

　　那个时候，穆就已经在心中作过某种不好的猜测。因此，当与自己过于接近的存在感从上空袭来时，他的心态实在是好不起来。刚才击坠敌人的余裕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未曾有过的凝重。

　　哪怕是过去面对克鲁泽的时候，他内心也未尝有过这等程度的紧张。

　　MA形态的“混沌高达”飘落而下，用数枚飞弹作为掩护，它拔出光束军刀斩了过来。面对拥有能量偏向装甲的“禁断高达”，尼奥的战斗方式无疑是正确的。

　　穆没有任何犹豫，用火神炮将那些飞弹迎击掉，同样拔出光束刃作出回应，同时开启公共频道大声喊道：“你这家伙，该不会是我的——”

　　“……！”

　　频道里传出了吸气的声音。

　　相对的，“混沌高达”劈砍的动作变得更加充满魄力，仿佛是在决绝地挣脱某种束缚。

　　只不过，尼奥的一招一式仿佛都印刻在了穆肉体当中。只见“禁断”连着偏转几下肩膀，“混沌”的刺击与劈砍就全部落空，根本起不到分毫作用。穆的操作精妙且优雅，全然不像是寻常自然人所能发挥出的水平。

　　“怎样！恩底弥翁之鹰不是浪得虚名吧！”

　　“恩底弥翁……穆·拉·弗拉达么！！”

　　这一回，敌人的声音总算是从频道里传出来了。

　　耳边萦绕着过于熟悉的声音，穆只觉得自己头皮都在发麻，内心压力大到极点。

　　“果然……你是克隆人吧！对不对！”

　　“少说胡话！”

　　尼奥奋力甩出一记鞭腿，结果穆也刚好作出同样的动作，两机嘭地发生接触，剧烈震动同时传到两方驾驶舱中。

　　自己怎么可能是被医学克隆出来的？开什么玩笑！自己过去的记忆，不论是父亲还是母亲，他们都是真实——

　　尼奥脑中回荡着过去的记忆，但究竟是为什么呢？原本那么鲜明的记忆，如今却早已褪了色，全然没有自己经历过的实感。

　　他止不住背脊传来的颤抖，心中回荡起一句话：‘你和恩底弥翁之鹰是什么关系？’

　　此为当日与总统阁下交谈时，对方临走前留下的话语。

　　这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意味？

　　尼奥不敢细想，生怕自己的存在变得无聊而可笑。

　　他强忍住如同脑浆被煮沸般的胀痛感，将机体的上半身往后倾倒。利用脚尖装配的尸体刀刃从下往上撩去，同时背部的两门机动炮荚飞离机体，从正下方袭击“禁断”。

　　只要是遵循物理法则的浮游兵器，就理应无法在大气圈内发挥出效果。不过“混沌高达”这两门炮荚略有不同，它们体积颇为巨大，加起来比主体躯干还要厚实，尾端装配有不小的推进器，因此勉强能够靠着推力克服重力束缚，作出相对简单的攻击。

　　穆自然是觉察出了对方意图，然而后方联合军部队也在发射掩护光束，再加上“禁断高达”本身略显低下的机动性无法如意躲避，他只能勉强调整机身动作，将损失降低到最小。

　　结果，炮荚射出的光线还是摧毁了右半边的能量偏向装甲。

　　“……见鬼！”

　　穆暗骂一声，连忙将另一边发生器给卸下来，以免因两边重量不平衡而导致机动性下降。

　　果不其然，敌人抓准“禁断”受损的空隙再度冲来，若非穆水平高超把持住了机体平衡，必然会受到相当严重的损伤。

　　“明明有这种本事……有这种本事为什么还要协助联合军啊！你应该明白，制造出克隆人的联合军是错误的！”

　　“休想迷惑我！史黛拉他们的仇——”

　　尼奥咬着牙发出怒涛般的连击。

　　确实，作为LOGOS旗下士兵，尼奥当然比谁都了解联合军与蓝波斯菊的阴暗面。可即便如此，他也觉得自己有战斗下去的义务。若不是这样，害死史黛拉他们的负罪感该如何消解？自己身为人的部分又要怎样维持下去？

　　“史黛拉？呜哇！”

　　听到那个略微有点耳熟的名字，穆正要说话，结果敌人的攻击就命中了他。

　　在驾驶员高昂战意的加持下，“混沌高达”被压榨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性能水准。它出刀的动作是那样迅速，一剑便刺中了“禁断高达”的头部。穆连忙后撤，可是仍未躲开下一刀，“混沌高达”持剑上撩，将“禁断高达”握持光刃的右臂连带着肩膀从肩胛骨位置给削飞了。

　　如果说能够在更加低烈度的战斗中碰面，他们二人应当是具有走出机体来谈话的空间的吧！毕竟他们二者归根结底是同一人物，性格上都具有乐天的那面，能够灵活地进行思考。

　　可是，现实却将他们拖到了这片足以危及奥布存亡的战场上。

　　迄今为止，联合军与扎夫特重新开战至今已有半年以上的时间，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穆一次也没有与那位名叫尼奥·罗亚诺克的上校碰过面，这大概也是命运使然吧……

　　穆带来的剩余两架僚机连忙发起掩护，却没有一人能命中进入狂暴状态的尼奥。

　　“混沌高达”光枪直指坠落下去的“禁断高达”，誓要在此将这个迷惑自己的敌人赶尽杀绝。

　　然而尼奥怎么也想不到，下一秒阻止自己的人，却是本该站在同一阵营的零号。

　　“深渊高达”以绝快的速度冲出海面，用盾牌挡在“禁断”跟前，将上空飞来的光束统统接下。

　　“零号！你干什么！”

　　“请住手吧，那个人可是您的……”

　　“少说那种无稽之谈！”

　　尼奥举枪对向零号，狂暴的怒意在催促着他将“深渊高达”连带着敌人一起消灭。可在他仅存的意识作用下却怎么都动不了手。最后，“禁断高达”就这么在他注视下坠入海中。

　　“我……”

　　尼奥能清楚感觉到内心深处有股苦闷感扩散开来，但他找不到消解的办法，只能用复杂的表情望向“深渊高达”。

　　后悔没动手么？当然不后悔……尼奥还没堕落到会对自己部下发起攻击的程度。倒不如说他很庆幸自己忍住了杀意，否则，死后还有什么颜面去跟史黛拉他们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