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联邦军的白色恶魔
游白对此有了答案。
该以常识为基础作出判断后发起行动,还是相信本能的直觉?
想都不用想,作为一名新人类,直觉是远比逻辑更加可靠的。在理清这点后,他当即迈步上前,让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海涅听见脚步声下意识回头,结果在看清来者面貌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惊悚的立在了原地。
“好久不见,维斯汀夫鲁斯先生。”
“你、你——”
“我们可是并肩作战过的呀,居然连重逢的招呼都不愿意打一个吗?”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马夫蒂·纳比尤·艾林!”
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周围群众闻言,面上皆露出惊愕之色。或诧异、或好奇,真正以愤恨目光看过来的反而少之又少。
游白选择性无视了那些目光,连指着自己的数个黑黢黢枪口都不在意,又往前迈了一步:“维斯汀夫鲁斯先生,我有些事情想与迪兰达尔议长聊聊,能拜托你引路吗?”
他所表现出的冷静态度,甚至让周围拿枪指着他的士兵都切身体会到了压迫感。
第四卷:畸形儿的时代(下) : 第690章第六百八十八章:悖论
群众聚得快,散得也快。
随着游白二人跟在士兵后面离去,原本堵得水泄不通的过道顿时冷清下来。基拉站在原地,望着同伴离开的方向,内心虽有踌躇,但预料外的状况并未彻底击垮他的精神,脑子里已经想好自己该做什么了。
“上尉是打算以自己的方式去影响局势么……可是,就算马夫蒂希望与迪兰达尔议长进行会谈的事情传开,人身安全方面也无法保证。所以我现在需要做的是……”
他从口袋里掏出写有地址的纸条,动身前往记载的地方。
另一方面,游白与露娜玛利亚已经坐上了扎夫特军用吉普车。大概是考虑到身份敏感的问题,他们俩乘坐的车上除了司机外,就只有副驾驶的海涅·维斯汀夫鲁斯。
这位橙色头发的年轻男人看起来就像是选择性忽略掉了游白本人的威胁性,在前排坐得十分安稳,甚至没有回头观察两人状况。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清楚马夫蒂还没愚蠢到在敌人大本营搞抢车之类的戏码,MS防卫队可不是吃素的。
其实不论从什么角度来看,游白主动站出来的举动都算是自寻死路。
马夫蒂与扎夫特军之间爆发摩擦的事情已不止一两次。如此胶着情形下,即便是打着希望会面的名头到来,里头掺杂的紧张感也很难从旁人心中抹去。更何况与领导人会面这件事本身是需要预约的。
别说海涅,哪怕是他手下的普通士兵都晓得马夫蒂·艾林来者不善。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能对马夫蒂动手,甚至请他上车都得客客气气的。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西格尔·克莱因在国内颇具名望,依靠稳健派势力上台的吉尔伯特·迪兰达尔不能轻举妄动。
车上的凝重空气持续了很长时间,久到露娜玛利亚内心的紧张感都消退了大半,海涅才总算是发出了声音。
“虽说之前就见过……不过那时候我还真没想到,你这样的人居然会选择与扎夫特为敌。”
比起之前,他的语气已经平稳了许多,也不那么锐利。大概是想起了两方并肩作战的时候吧,当时的合作确实相当愉快。
游白本还以为对方会把自己当死敌来看,毕竟他的专用机都被自己抢走了。不过,既然有此一问,游白也不介意聊上两句。
“维斯汀夫鲁斯先生觉得马夫蒂不应该与扎夫特为敌吗?”
“你应该明白盘踞在地球上的联合军才是错误的吧。攻击奥布也好,还是宣扬蓝波斯菊主义也好,那些家伙正可谓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世上不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
“还在说这种话啊……”
海涅无奈地回头看来,“确实,普通民众能够站在中立的立场上,冷眼看待世界发生变化。可是军人有义务懂得划分阵营,游……马夫蒂·艾林,你不也是一名驾驶员吗?怎么可以抱持着民众独有的狡猾走上战场?”
“狡猾么……维斯汀夫鲁斯先生,你称之为狡猾的那些人,究竟有多少死在了扎夫特的小行星坠落作战里面呢?”
“马夫蒂的战斗也会将普通人卷入吧?”
“所以我做好了接受报应的准备。不知道迪兰达尔议长是否准备好了呢?”
游白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海涅眉头皱了起来,嘴唇抿紧,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旁听了半天的露娜玛利亚感到有股杀意在狭窄空间中酝酿,瘦削双肩打了个颤,左手下意识地覆盖上了游白的手掌。
露娜玛利亚并不是一个能够很擅长保持距离的女性,也做不到远离且观察式的对待游白。她不明白游白的坚持究竟为何,只是浅显的从现象当中察觉到了危险性。
因此可以说,她之所以本能地覆盖住游白的右手,并不是期待从她这边汲取力量,反而是在试图安抚对方。
尽管在第一个瞬间就理解到了这点,游白仍是无比强硬地把手抽了出去,他不接受任何会削弱他意志的事物。
结果,最后冲破这凝固气氛的人还是掌着方向盘的司机。青年士兵将车停在一幢高大建筑门边,轻咳一声道:“队长,已经到了。”
“……嗯。”
海涅收回视线,示意带游白二人下车。
司机打开后座车门,他绕了一圈走到游白身边,朝前方建筑昂了昂下巴:“你应该对这里还挺熟悉吧?”
“来过几次。”
“我想也是啊,毕竟未婚妻是前议长的爱女。”
海涅用带刺的语气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并非是因为国民歌姬被人拐走导致的嫉妒心发作,纯粹因为他是彻头彻尾的迪兰达尔死忠分子。
一般来讲,士兵都会本能地遵从上级指令,不以自己的想法去评判政府或者军队的对错。而在这之中,海涅也属于相当顽固的类型。眼见游白当面批判迪兰达尔议长,态度当然好不起来。
游白也没打算继续跟他处好关系,嘴上发出呵呵笑声,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他明白,海涅毫无疑问是自己的敌人。虽说上次抢夺“命运高达”的时候特意手下留情过,但等到下次兵戎相见,必然要分出个生死了。
……
端坐在办公室里,迪兰达尔心情意外的不平静。
在接到海涅的报告前,他是怎么也料想不到马夫蒂·艾林竟会直接进入到这座Aprilius一号里面来。看来,马夫蒂这个人物躯壳当中隐藏的疯狂,还远远在自己的预料之上。
“将狂暴意志隐藏起来,伪装成理智的模样……呵呵,这算是人类集体的缩影么?”
迪兰达尔兴致盎然地想着,但很快又作出了自我否决。
“不对,应该说只是‘新人类’这一存在的象征吧。当然了,前提是所谓的新人类要切实存在才行呢。”
由此看来,他是能够察觉到游白本身危险性的。
然而,世上总有一些人无法放弃挑战。越是身居高位,周围环境越会强化其性格里固执的部分。他们会期望凭借自身能力折服挡在面前的阻碍,由此取得凌驾于物质层面之上的成就感,这是所有上位者的共同缺陷。
一旦马夫蒂退出了历史舞台,自己的人生大概也就失去了竞争的对手——虽说这么讲有点怪,但迪兰达尔确实从游白的身上找到了一种刺激感。
在他的忐忑不安中,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海涅推门入内,快步来到办公桌边低声说:“议长,人带到了。”
“那就好。海涅,你的待客礼仪没有疏忽吧?”
“不……”
海涅表情显得有些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连忙退出办公室,将游白与露娜玛利亚带了进来。
露娜玛利亚还是头一回来到议长办公室,整个人都显得无比拘束,俏丽的脸庞看起来有几分惨白的味道。
以她作为对比,游白所表现出的余裕反倒显得有些异常了。
“好久不见了,迪兰达尔议长。”
“哪里,能再次与马夫蒂你会面,实在是我的荣幸。请坐吧。”
说着,迪兰达尔朝沙发比了一下,等到游白二人入座后,他也起身来到沙发对面坐下。
瞧见他这幅做派,露娜玛利亚内心发寒,知道对方已经将自己作为马夫蒂的簇拥来看待了。虽说是事实,但生死夹缝间迸发出的危机感还是叫她头皮发麻。
只不过,迪兰达尔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是灌注在游白身上的,并未去思考这位少女驾驶员的事情。
议长朝海涅招呼了一下,示意对方去倒茶。海涅尽管是军中少有的顶尖机师,对这种端茶递水的事情居然没什么抗拒,点点头便去忙了。
趁这机会,迪兰达尔笑着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马夫蒂你,是为小行星坠落作战来兴师问罪的吧。”
“您说笑了,我又有什么立场能当面抨击您呢?”游白脸上露出假笑,故作沉稳地说道,“此次前来,我想要的只是您的一个答案罢了。”
“答案?”
“嗯……迪兰达尔议长,您所追求的究竟是怎样一个未来呢?”
游白摆在膝盖上的双拳轻握着,目光直视对方双目。
被他盯着的迪兰达尔,发觉到对方浑身散发着敏锐的味道。在这样的家伙面前,任何谎言都会被直接戳穿吧。
于是,迪兰达尔脸上露出了一模一样的笑容。
……
“就是这里么?”
凭着露娜玛利亚事先提供的真飞鸟家住址,基拉乘车来到了此处。
尽管事先有在脑中预想过那位黑发少年的住所长什么模样,但当基拉真正看见那幢老旧公寓楼的时候,还是为它的朴素感到惊讶。
“怎么说呢,感觉好普通啊……”
那全然不像是红衣精英应该住的屋子,究竟是入伍薪资不足以在高档住宅区购入房产,还是士兵本身不在乎衣食住行之类的琐事?
基拉边琢磨着,边从外部打量周围情况。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附近应该会有迪兰达尔的人进行监视。毕竟那位议长是滴水不漏的性格,单纯的雪藏并不足以消除真·飞鸟这名驾驶员的危险性。
“唔……是否可以想办法装成这里的居民混进去呢?毕竟是廉价公寓楼……”
“我说,能不能别在人家家门口满脸正经的说坏话啊?基拉先生。”
“诶?”
基拉吓得浑身一激灵,连忙回头,却见身着便服的真就站在自己背后,右手食指勾着一串钥匙转个不停,满脸不爽的样子。
“真!你怎么——”
“哈……真是服了你了,我可是在你后面盯了半分钟哦?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呃呃……”
基拉再度意识到自己不适合当特工的事实。
瞧他这幅模样,真有什么抱怨的话也都说不出来了。朝周围打量了几圈后,手勾了勾,转身往小巷子走去。
“这是去哪儿?”基拉连忙跟上脚步。
“基拉先生你特意过来,肯定是有事情想找我说吧?这里最近来了很多人,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聊。”
真飞鸟在巷子里来回穿行,看起来十分熟悉周围环境。如此说来,他恐怕早就意识到迪兰达尔有意软禁自己了。
基拉一直跟在对方背后,半句话都没说,只是注视着眼前的背影,品味着从那之中传出来的落寞感。
“看起来,他原本就处在困境里面啊……”
基拉不由得这么想。
……
以冷静的视线回应游白,迪兰达尔笑着发出了声音。
“哈哈,你的问题很奇怪啊。我又能追求什么呢?就如你所知道的一样,我在祈求着和平的降临。”
“祈求是相当被动的词啊。”
“马夫蒂你是觉得我的表现与言辞不符?”
“如果您想说丢下小行星是为了用较小的牺牲换取更长久的和平,我可接受不了。”
游白选用了较为尖锐的方式来进行回应。如果是一般的政客,大概会觉得游白的反应过于孩子气,政治场可不是能随意撒气的地方。但用来应付迪兰达尔说不定刚刚好。
对他们两人来说,有时候还是撕开伪装来进行更加直接的交流比较合适。
理解到这一部分的迪兰达尔微笑道:“我不会说的,那样只会让你瞧不起我吧?……不过话又说回来,马夫蒂你不也在积极参战么?明明声称想要追寻全人类的变革,可是落到实处,却只是将自己的所谓新人类能力一再运用于战争当中罢了。这不就成了所谓的淋巴的悖论吗?”
淋巴的悖论,指的是结核病中的悖论反应。患者在接受抗结核病的药物有所好转后,却又因药物诱发新的病变,最终导致病情再度恶化。
这一说法在齐奥朗的《苦涩三段论》中被提出,常用来讽刺欧洲历史的不断重演,终结战争的英雄终究会成为下一次冲突的罪首。
确实,从迪兰达尔的角度来看,用淋巴的悖论来抨击马夫蒂是有理有据的。
为了突破包围着人类视野的战争与摩擦,人们就需要力量来冲破这样的困境。但是另一方面,获取这份力量也就意味着要将新人类投入到战场当中。而这种行为本身,说不定也是对“新人类”的一种亵渎。
第四卷:畸形儿的时代(下) : 第691章第六百八十九章:消解
面对迪兰达尔的抨击,游白表现得无比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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