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联邦军的白色恶魔
他凝视着对方,试图从那细长双目中瞧出动摇的情绪,结果却意外的失败了。这一刻,迪兰达尔是将真面目表露给对方的。
认清这点后,游白自然也不会再藏着掖着,摇头道:“我之所以战斗,是为了在真正的新人类诞生之前,创造出能够保护好他们的世界。”
“哦?意思是,你不认为自己是‘真正’的新人类?”
“未来的人们,理应比你面前的我通透得多。”
“原来如此,我理解了。可这就是你的言行不一致了啊,马夫蒂·纳比尤·艾林。”
“……?”
迪兰达尔微笑着接过海涅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润润喉咙,接着笑道,“看起来你好像不太认同我的说法?可是想想就知道了,你主观上并不认为自己是超越旧人类的存在,行为上却在以个人的意志引领世界,甚至考虑好了一千年以后的事情。果然,你还是期待成为弥赛亚吧?”
“……你听过了吗?我和那家伙战斗时的通讯。”
“因为我对你很感兴趣啊。如果觉得这侵犯了你的隐私,我愿意道歉。”
说到这里,迪兰达尔还装模作样地微微低头。
游白对此视而不见,皱眉道:“和你在通讯中听见的一样,我不是弥赛亚,我只是未来世界的垫脚石。”
“哦?”
“人类是会变革的,能够从表层意识中运用感应能力的我,就是最好的证明。”
“原来如此,事实胜于雄辩吗?”迪兰达尔煞有其事地点起头来,“不过,人类进化也并不意味着世界就会变好。”
这时候,海涅的茶水递到了游白跟前。
游白低头看了眼漂浮在水面上的红茶茶叶,犹豫片刻,还是端起享用了一口。见状,迪兰达尔挥手示意海涅出去,让这边单独聊一会儿。
对此,海涅自然是感到了强烈不安,却不认为议长会作出无谋之举,于是老老实实退出房间。
屋内清静下来,游白将目光从房门那边收回,沉声说道:
“议长你,听过这样的说法吗?人在脱离群众后,内心油然而生的贪念欲望是无法抹消的。这种时候,如果生活在这个社会中的所有人都能对政府进行监督,即便根绝不了官僚主义,症状也会随之减轻。若是在此之上新人类的影响力还能再度扩大,乃至于挣脱政府、自治体、军队等组织的压制,人类或许就可以超越旧时代了。”
“所以,你是期待社会制度随之进步?”
迪兰达尔以玩味的语气总结道。
对于这种说法,他倒是可以认可几分。毕竟当人类全体发生变革的时候,制度发生改变也是理所应当。
就好比扎夫特军,为了让调整者个人智商偏高的优势发挥出来,他们甚至直接废除了以往军队里不可或缺的阶级制度,好让士兵们实战时的临场判断得以优先。对于旧时代的人们来说,这点几乎是无法想象的。
而这番关于社会体制的论调,也确实是让一旁坐着的露娜玛利亚整个人愣住了。此前,她从未想过游白是以贴近现实的层面去对新人类报以期待,还当游白是觉得人们互相理解后就可以不用战斗。
想也知道,理解与认同是两码事。真正能够消解战争的东西,绝对不可能那么抽象和虚无缥缈。
游白吸了口气,沉声说:“人是无法脱离社会的啊。要想进步的话,非得让整个社会进步一起变革才行。否则,新人类就只是一小撮超能力者而已。”
“听起来倒像是对新人类的蔑视。”
“事实罢了。新人类同样是人类,再怎么杰出的天才也无法凭借个人之力引领整个人类集体往上走。因此相较于改变世界,毁灭世界反倒容易得多。”
这确实是追寻着新人类含义的游白所能发表的言论。
真正能够突破新人类所面临困境的,绝不仅仅是力量本身。相比之下,扩大新人类集体的影响力才是真正的关键。若不做到这点,新人类就没法爆发出真正的能量。而这,正是游白组建起马夫蒂的原因。
可是,迪兰达尔注意到的却是对方话中的另外一点。
“毁灭世界么……”
咀嚼着这句话,他笑了起来。
发笑并非是出于讽刺或轻蔑,恰恰相反,他认为游白的说法准确切中了事实。
确实,身处当下社会的人们,无论如何都没法预知全人类觉醒为新人类后所能诞生的社会制度。或许能让社会变得更加稳定和谐?当然,也有可能会因为自身力量的膨胀,从而导致人们的野心与欲望更加深重……
如此一来,未来就会变得混沌无序了。
“马夫蒂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呢?如果新人类成为了未来世界的主流,他们身体里寄宿的力量岂不是会更大程度上催动战争烈化?就像你一样,身为自然人却拥有击溃调整者的实力。”
“议长您认为,哪怕是更加遥远的未来,新人类依旧会成为战争工具?”
“身为一国代表,我不敢对世界作出糟糕的预测。但过强的力量会招致灾难,这不正是与你同盟的奥布领导人的想法吗?我没说错吧。”
“对此我确实无法否认。那照您的看法又该是怎样?”
“我想,真正根除战争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社会如同精密仪器一样转动,所有人都取得自己的价值,由此消除引发战争的各种不平等。”
“仪器?”
“人的意志是相当不安定的存在,因此比起由人类本身来统治社会,我倒更向往秩序井然的世界。”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可是平等的准则又该由谁来规划?”
说到这里,游白眼神变得犹如利刃一般尖锐,带着轻微杀意,笔直刺向迪兰达尔的脸。
迪兰达尔对此视而不见,哈哈笑道:“当然不可能是我!”
“是么……?”
“应当由选拔的机器——准确说是基因来决定。从基因层面确认人们擅长与不擅长的事情,再将他们分配到各个岗位上去。由此杜绝出身与血统的高低,让每个人都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您不觉得这种社会也挺美好的吗?”
“您说的应该不仅仅局限于调整者吧?”
“不错,自然人的才能也具有很多未知的成分,非常值得期待。”
迪兰达尔挑了下眉毛,像是在引诱什么。
可是,游白却从他的笑意当中觉察出了过度的虚假,换句话说,这个男人根本没有在意过自然人的死活。
其实这种说法并不恰当,准确来说,迪兰达尔在意的只有社会结构层面的稳定,普通民众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无论自然人还是调整者,二者皆是如此。
理解到这点,游白就没有继续与对方交谈下去的必要了。
迪兰达尔敏锐的意识到这点,长嗯一声,把茶杯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右手朝游白伸出。
“今天就聊到这里吧,之后我会让人送你们去旅馆的。”
说着,他还用暧昧的眼神瞧了露娜玛利亚一眼,意思好像在说,这个女人就当做伴手礼送给你了。
游白内心对此颇为唾弃,面上却依旧冷漠。右手与对方轻握一下又松开,在秘书带领下离开了办公室。
于是,办公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目睹游白二人离去,海涅旋即进屋来到议长身边,压低声音问道:“要不要把他除掉?”
“没必要。”
“您说真的……?”
“以前我还在迷惑,但现在完全搞清楚了。那个男人根本不是什么政治家,他是搞宗教的啊。”
“喔……”
海涅没能理解,迪兰达尔却丝毫不在意他的想法,继续说了下去。
“你说,我有必要特意去弄死个宗教家吗?就让他在Aprilius一号里面安心呆一段时间吧,自然有更加适合当刽子手的角色出现。”
话罢,迪兰达尔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将里面茶水一饮而尽。
……
大约半小时后,游白与露娜玛利亚被那位议长大人的贴身秘书送进了一家豪华酒店。路上两人一直没有进行交流,直到进入他们安排好的双人房,游白才缓缓开口。
“霍克小姐,你觉得怎样?”
“诶……?”
露娜玛利亚这才回过神来,张望着房间布局,双颊蹭的一下变得绯红,“怎、怎么说呢,好像不是很合适吧?”
游白对此深以为然,点头道:“确实如此。迪兰达尔的理想毫无疑问是错误的。他是真正能够忽视人心的类型,从危险性上来看,他对世界的危害根本不亚于劳·鲁·克鲁泽,甚至还在那之上!”
“……啊?哦……是喔。”
露娜玛利亚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糗得要命,就算一向花痴,总不至于到这般地步吧?
不过也多亏游白的稳重态度,她总算是冷静下来,思考起目前的形势。
“我有听说过克鲁泽的事情……可是迪兰达尔议长的话,他的危险性体现在哪里呢?”
“还没意识到么?他所期望的如机器一般精密的世界,根本容不下上百亿的人口啊。”
“人口?”
听见这个词,露娜玛利亚愣住了好一会儿,久久未能理解其中的关联性。
上百亿人口确实是相当难管理,世界上也肯定没有那么多合适岗位提供出来。但因此就说危险——
游白抬起眼皮瞧了过去,抿了下发干起皮的嘴唇后,低声问道:“霍克小姐,小行星坠落作战,真的只是用来毁灭联合军的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怎么愚笨的蠢人也该回过未来了。露娜玛利亚脸上血色旋即消失:“难道单纯是为了杀人……?”
这句话根本算不上询问,只能算是对游白话语的复读。她希望对方能够给出否定的答案,结果得到的只有预料当中的沉默。
青年撇开脑袋,脸笼罩在一片深沉的阴影当中。
如果说克鲁泽只是想从物理层面上消灭人类,那么迪兰达尔就是打算将人类的现在与未来一并剥夺。两方所散发出的恶意都足以毁灭世界,然而在那之上,迪兰达尔的野心与欲望明显更叫人感到战栗。
如同凝固一般的死寂降临在二人中间。露娜玛利亚瘫坐在地毯上,浑身被绝望所笼罩,连一根指头都无法动弹。
游白不禁朝她送去悲伤的目光。
太可怜了,太遗憾了。
不论身份如何,当得知自己所执行的作战是用来消灭绝大多数人类,甚至是用以破坏地球本身的时候,其心底滋生出的恐惧与自责都会将之彻底压垮吧。
尽管结果同样是对地球造成污染,但出于军事目标所作出的行动,与以减少人口而犯下的屠杀是截然不同的。前者勉强还能找到安抚自己的借口;后者就纯粹是杀人者的帮凶了,可以说,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侮辱一名士兵。
露娜玛利亚浑身颤抖,两臂紧紧箍住自己的身体,像是要阻止内在的黑暗破体而出。
很快,她喘不上气了。
心脏鼓动速度飙升,急性焦虑引发的过度呼吸症候群让她整个人如同拍在沙滩上的鱼,指尖发麻,四肢抽搐不停。
那副模样,足以破坏掉她靓丽外表带来的魅力。可是,与之前相比,游白反倒更愿意接触现在的她。因自责而陷入绝望的女性,是非常美丽的。
游白走上前,轻轻握住对方的右手,将自身所持有的力量传递给对方。
好半晌,啜泣声才渐熄。
“游白……”
“嗯。”
“为什么迪兰达尔议长能够如此轻蔑生命呢?”
低垂着头的露娜玛利亚发出了困惑之声。
可是这种事情谁又能搞得清楚呢?哪怕是新人类,也做不到将任意一人的躯壳彻底剖开,取出心肺仔细端详。
终究,游白所能做到的也只有猜测罢了。
他回忆着与迪兰达尔的会面,思考对方话语中蕴藏的特殊含义,许久才轻声道:“吉尔伯特·迪兰达尔,大概是个没有未来的人吧。”
“没有未来……?”
“嗯,他仍旧活在过去啊。”
这一点,是游白对迪兰达尔整个人所能做出的最终极概括。
第四卷:畸形儿的时代(下) : 第692章第六百九十章:错误
距离真飞鸟住所不远的一座公园里,基拉二人停下了脚步。
一路上,两人对最近发生的事情作了信息交换,与想象中一样,当听见扎夫特进行的小行星坠落作战对地球造成了多大损伤后,真飞鸟整个人陷入了延宕与踌躇。
“这就是扎夫特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么……”
“你相信我说的吗?”
“从奥布离开之后,参加扎夫特军校到现在的我,都一直在做错误的事情么……”
真飞鸟坐在公园的秋千上,低垂着头,声音当中夹杂着几分叫人听不懂的情绪。
基拉目光撇开,不忍心直视对方。
没有办法,如果是自己视作家庭的大天使号参加了灭绝人性的作战,自己也一定会感到痛苦万分吧。连带着,他原本准备好的安慰词都在脑内散了个一干二净。
但其实,对面前的这位黑发少年来说,单单是看见基拉这个人出现在眼前,内心就足够浮现出一股安定感了。
犹豫许久,基拉决定单刀直入:“扎夫特在做错误的事情,联合军不会就此罢休的,最后无尽的仇恨锁链会永恒不断地蔓延下去,世界终将面临毁灭。真,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
“要我帮你们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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