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钢铁的旗帜 第380章

　　这回皇小姐倒是听见了，苦笑道：“既然受了重伤，就不要强撑着去想太多事情嘛。”

　　“不……没关系，已经不痛了。”游白努力让自己的笑容变得好看一点，不过声音还是嘶哑的，像是嗓子里卡了什么东西，“我是在天人的母舰里？”

　　“嗯，叫托勒密号哟。”

　　“那个天文学家？”

　　“大概吧，名字也不是我们起的……”

　　皇搔了搔脸颊，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接下去。相比于她，游白的态度倒是可以用气定神闲来形容，甚至干脆将话题引向了最直接也最危险的方向。

　　“请问，天人组织会怎么处置我呢？”

　　“这个嘛……”

　　皇本想说这得看你自己的想法与态度，但如此说法似乎显得过于刻薄，干脆话锋一转，“你对天人有什么看法？”

　　于是，游白明白了对方来到床边究竟是为聊些什么。

第五卷：遥远的孤寂 : 第747章第七百四十四章：接触

　　对天人有什么看法？

　　当这个问题从皇小姐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哪怕是再愚笨的人，也该明白对方有意招揽自己。

　　游白脸上泛着几分苦恼：“天人都是用这种方式招揽新人的吗？”

　　“觉得不靠谱？”

　　“有点吧？”

　　“我知道直接说会让你很为难，但我也不是擅长聊天的类型啊……与其说些虚头巴脑的客套话，还是敞开天窗说亮话比较好吧？”

　　“真是爽快呢——啊……”

　　游白笑了两声，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

　　好在对方善解人意，温柔地回以笑容：“皇·李·诺瑞加。叫我皇就好了。”

　　“告诉我没关系吗？”

　　“只是行动代号而已啦，你就算去查也查不到任何结果的。”

　　听罢，游白说了句“原来如此”，然后陷入了沉思。

　　皇端坐在凳子上，静静等待着对方作出决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其实她觉得对方加入天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一方面士兵对于自己所属阵营会有种天然的归属感；另一方面，眼前这位青年是个会用性命掩护同伴的正直者，背叛对他来说恐怕是一种耻辱。

　　在这两点之上，她其实怀有某种期待。她觉得，对方还是不要答应加入天人比较好，这样才能保持其身为士兵的高洁，自己也会对他更加敬佩。

　　察觉到这点，游白思索着发声：“你说的我都明白了。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希望皇小姐能替我解惑。”

　　“那是？”皇谨慎地藏起失望心情，皱眉问道。

　　“天人是伊欧利亚献给世界的祭品吗？”

　　尽管是疑问句，但游白说出这句话时的态度中，却蕴有一股笃定的味道。

　　也正是这点，令皇小姐心跳停了半拍。

　　并非没听出话中含义。恰恰相反，正因为皇是能够看清天人所处形势的冷静之人，才更明白游白意指何方。

　　经过刚才与顶武部队的战斗，人革联应该会意识到光凭自己还不足以消灭天人。再加上先前被正面击败的AEU，三大国中已有两方蒙遭惨败。三大国接下来很有可能通力合作，以此强化实力消灭天人，从而取得太阳炉的秘密。

　　在这种情况下，天人迎来毁灭只是早晚的事情。很显然，拥有强大运算能力的VEDA不可能预料不到这点，但它却没有给出任何反制手段。换句话说，对VEDA来讲，运用高达进行武力介入的天人小队充其量只是达成某种目标的工具。一旦完成那个目标，就算被舍弃也不奇怪。

　　皇没有想过这种事情。或者说，她其实早就有所预感，只是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一点，以此来寻求心灵上的安慰。

　　毕竟对于一个因战争而受到心理创伤的女人来说，没什么能比将自己投入到崇高事业中，更能麻痹别离与死亡带来的痛苦了。

　　她目光躲闪开来，没能与游白对视。柔软嘴唇间发出苦闷的声音：“我们不是为了寻求死亡才去战斗的。”

　　“可是在我看来，天人的各位好像都怀有某种向死心啊。”

　　游白说得随意，对方回转过来的双眼当中却包含着微妙的不满：“在这方面，游先生你也不遑多让吧。”

　　“是么？”

　　“我好歹也是成年女性……这点东西还是能看出来的。你根本不在乎胜负吧？比起胜利本身，你好像更在意‘能否从战斗当中获取到什么’这件事。”

　　“皇小姐很认真呢。”

　　“不可以吗？”

　　“我很敬佩啊。”

　　游白笑着回了一句，从被窝里抽出右手递到对方面前，“我会为天人提供帮助。相对的，能握个手吗？”

　　皇盯住伸到自己跟前的右手，叹了口气，还是没握上去。

　　“虽然由我说不太合适，不过人革联那边……”

　　“在皇小姐看来，我是对军队具有忠诚心的类型？”

　　“难道不是？”

　　“我很轻浮的。”

　　“……哼？”

　　皇斜着眼睛上下打量对方，戏谑道，“既然如此，要陪我喝两杯吗？”

　　这话反倒令游白犯了难，他低头看向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苦恼道：“我可是伤员啊？”

　　“想办法克服一下困难嘛。”

　　“真不负责……”

　　“我又不是医生。”

　　“那倒也对。”

　　随着游白发出近乎敷衍的回答，心不在焉的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尽管是在聊天，他们内心此时却都被别的事情填满了。

　　皇在思考自己战斗的意义，以及担忧天人的渺茫前景；而游白则是在琢磨如何消解笼罩于心头的迷雾。

　　横在两人之间的沉默并不叫人难受，反倒有助于让他们看清更多事情。

　　良久，游白再度开口说：“你刚才问我会不会在意人革联那边……抱歉，我说谎了。我不希望跟过去的同伴成为敌人，就算要战斗，我也很难拿枪对准他们。”

　　“那你为什么还……”

　　“加入天人的原因么？大概是想寻求某个答案吧。”

　　“答案？”

　　皇疑惑地咀嚼着这个词，内心涌起一片疑惑。

　　游白忍着疼痛坐起来，挺直背脊与对方四目相对，沉声问道：“皇小姐，你质疑过自己的生存方式吗？”

　　皇本想回答没有，但在对方的目光追索之下，她却没法堂而皇之把谎话说出口，只好垂下脑袋沉闷应道：“算是有吧……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从某种程度上看，我觉得自己的生存方式与天人的各位有相通之处啊。”

　　“你是说……？”

　　“我想从旁观者的角度观察这些处境与我相似的人。他们面对死亡时，会选择从容赴死，还是反抗这份命运？我想认清哪一种才是正确。”

　　这实在是一番意味深长的话。

　　皇无法作出任何回复，连应答都做不到。沉默片刻，她起身离开了。

　　游白听着医务室大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盯着天花板陷入了短暂的自我厌恶。只不过是注射了麻醉剂而已，自己居然毫不客气地把真心话说给别人听，实在是太不像样了。

　　带着这样的检讨，他再次陷入了没有梦的睡眠。

　　皇小姐离开医务室时，外面已经没有人了。

　　她动作缓慢地返回了自己房间，抓起桌上酒杯倒满了一杯白的。边品味着酒精的苦辣，边回想刚才的聊天，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说我认真，最认真的人明明是他自己吧……”

　　看清自己身处的困境，并想办法予以纠正，这是普通人没法做到的事情。笃定自己做不到这点的皇小姐，由此陷入了劣等感的折磨。

　　她不禁想起了与对方见过面的洛克昂所说的话。

　　当时洛克昂说那个人的眼睛能够看清真实。现在，皇对此有了深刻认识。

　　那确实是，相当的可怕啊……

第五卷：遥远的孤寂 : 第748章第七百四十五章：使用

　　“天人终究还是幸存下来了啊。嗯……虽说我作为监察者不该插手，但能发展为如今的局面，也算是件好事吧。”

　　仍是那间富丽堂皇的房间，亚历桑德罗看着手机里收到的情报通讯，脸上露出满意笑容。

　　对他来讲，天人没有减员是一件大好事，这意味着后面的计划能够走得更加顺利。不过，真正令他高兴的却并非此事，而是超出预计的战斗情况。

　　人革联并未击沉托勒密号，也没有捕捉到哪台高达。这两点都是超出了VEDA原先的预算。当然了，这场战斗也有自己派去的天使组织支援者插手，但从战斗简报上看，那个叫冯恩的驾驶员并未对战局造成决定性影响，充其量是为战斗做了个收尾。

　　即是说，哪怕是最强的量子计算机VEDA，也会有错误的时候。

　　光是认识到这点，亚历桑德罗都觉得眼下状况值得自己喝上一杯。

　　还未等他开口，身为侍从的利冯兹·阿尔马克便主动取来了橱窗中的一瓶好酒，拔掉木塞为主人倒酒。

　　利冯兹本是一名孤儿，不知因何原因被亚历桑德罗收养。在美联合的上流圈子看来，收养一词听起来着实不光彩。甚至国联内部都时常有相关人员在他们背后揶揄这桩“美谈”。然而亚历桑德罗从不理会那些流言，堂堂正正带着利冯兹一起行动。至于两人之间究竟什么关系，那便不是外人可以得知的了。

　　亚历桑德罗欣赏着对方的美貌面庞，愉快说道：“看来，距离我们计划实行已经不远了。”

　　“如您所言，亚历桑德罗大人。不过——”

　　利冯兹发出如同管弦乐器般美妙的嗓音，“我听说天人那边已经招募到了那名人革联的王牌驾驶员。您是否需要关注一下呢？”

　　“……？”

　　男人微微皱眉，脸上浮现出几分不愉快的色彩。大概对他来说，区区驾驶员并非值得关注的对象吧。何况还是从人革联挖角过来的。

　　见他一副不满态度，利冯兹识趣地闭上了嘴。

　　亚历桑德罗满意地转移了话题：“利冯兹，你听说过阿扎迪斯坦这个国家吗？”

　　听到阿扎迪斯坦这个名字，利冯兹身形一顿，连带着倒酒的动作都变缓了下来，像是由此联想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但他的这副态度掩饰得非常好，没让主人察觉到。沉默一会儿应道：“是中东那边的吧？”

　　“没错，他们那边的皇女找上门了，说希望我们给阿扎迪斯坦提供太阳能技术支援。”

　　“原来如此……您是如何打算的呢？”

　　“当然要提供支持。”

　　“您的慷慨令人动容。”

　　“慷慨吗？哈哈……我只是想看看，名为世界的这个存在罢了。”

　　亚历桑德罗将盛有红酒的杯子端至眼前，透过里面的深红色液体，仿佛看见了无数人将要流下的鲜血。

　　“有时历史会因一个人的意思而决定，也会因为数百万的民意而改变。你不想亲眼见识一下吗？孕育着纷争与危险的国家。”

　　他轻轻摇晃着酒杯，里头液体随之摆荡。那种感觉很特别，会带来一种自己正掌握着某一存在的实质感。

　　……

　　“综上所述，这位游白中尉将会加入我们天人，一同为根除战争而奋斗。”

　　简报室里，皇小姐将身体已经恢复完全的游白介绍给了众人。该说不说，天人的医疗水平确实是世所罕见，他身上连伤疤都没留下。

　　望着皇身边的青年，天人机师们不约而同露出了微妙表情。性情温和的洛克昂与阿雷路亚自不必说，就连一向冷冰冰的提耶利亚脸色都显得有些怪异，看不出到底是认同还是不认同。

　　也难怪。毕竟天人的所有机师都跟游白有过交手，而且都还落入了下风。再见难免尴尬，更不用说对方还要加入自己阵营。

　　结果最先表示出欢迎态度的人，反而是向来摆出淡漠姿态的刹那。他朝游白点了点头，算是表达友好。

　　游白回以微笑，接着才朝皇小姐小声说道：“中尉就不必了吧？天人也不是军队……”

　　“称呼的事情怎样都无所谓吧。我要回去喝酒了，你们慢慢聊。”

　　甩下这么一句，皇不负责任地跑了出去，着实是个狡猾的女人。

　　如此状况，哪怕是游白这种大心脏也不免感到尴尬，与众人一通自我介绍后，犹豫着问道：“请问，接下来我要驾驶什么机体呢？”

　　首席整备员伊恩轻咳了一声，将游白视线拉至他这儿，无奈道：“关于这个，目前托勒密号没有多余的机体能够运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