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侧玩家 第180章

　　在接下来的四天时间中，叶白彻底见识到了60%秩序条狂野灌注的威力。

　　第一天，莉莉丝只能半躺在石质的王座上，一动不动地休养生息；

　　第二天，莉莉丝的身体已然恢复了一定的健康，她开始时不时挥洒神力，调整着血族驻地的情况；

　　第三天，莉莉丝已经可以平稳地站起来，那双神秘的猩红色双眼中带着数千年来从未有过的活力；

　　第四天。

　　叶白、莉奈特、露希娅和小一围坐在方桌前，玩着抽积木的游戏。

　　这四天时间里，叶白没有离开莉莉丝的周围，免得事情在他没有盯着的时候出现意外，但又不能什么都不做，于是只能从随身空间中拿出桌子和桌游，打发时间排遣无聊。

　　呼。

　　早已恢复的阴影感应能力传来信息，叶白扭头一看，只见身侧的阴影正在逐渐蠕动，并迅速凝聚成少女的姿态。

　　少女漆黑柔顺的长发编织成束，美丽的脸庞散发出温润如月般的色泽，双眼猩红神秘，兼具黑夜般的沉静魅力与令人迷醉的魅惑感。她身穿类似旗袍的紫黑色贴身裙装，裙装尾端化作半虚半实的阴影融入虚空，娇嫩双足赤着踩在地面上，这一瞬间散发出的魅力如同地上神祇。

　　不，对方本身就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神明殿下。

　　“主上，”莉莉丝用温和的声音说道，“我已经完全恢复了。”

第111章 血族先祖（31）/莉莉丝的往事

　　叶白在这次任务中见到莉莉丝一共也就几天时间罢了，但就在这几天里，对方接连给他留下了好几种截然不同的印象。

　　初见时，莉莉丝对叶白抱有不加掩饰的纯粹恶意；契约灌注时，她暴露出堪称社死的不堪场面。

　　等到完全恢复之后，莉莉丝又变成了一位相貌清纯可人、气质神秘魅惑的少女，考虑到她之前被混乱影响导致性格异化，兴许这才是莉莉丝原本的面貌。

　　这位黑夜女神似乎是可以讨得所有人欢心的邻家少女，又像是远在天边的高贵女神，神话序列不知道有多少人只是在黑暗中瞥见她的半张容颜，便从此沉醉在这份深沉的诱惑中。

　　她只是赤足站在那里，便仿佛华美宴会中的女主角，散发着任何人都难以忽视的存在感。

　　不仅是叶白，其他女孩似乎也有类似的感觉，莉奈特唰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一副十分紧张的模样，露希娅对莉莉丝投以戒备与好奇的视线，大概是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属于真正半神的威严。

　　倒是小一完全没有注意到莉莉丝的出现，黑白小女仆跪在椅子上，撅着屁股瞪大眼睛全神贯注地抽着桌面上的积木。

　　“哦耶！成功！”努力了半天，小一总算抽走了一根底层的积木，顿时兴高采烈地说道，“白依，该你啦！”

　　“恭喜恢复。”叶白连续抽走四根积木，并排摆放在桌面上——小一顿时瞪大眼睛露出震撼的表情，随后向着莉莉丝点头致意，“您不用非要这样称呼我，莉莉丝阁下，我不在乎表面的尊重，只在乎我们能否成为共同前行的同伴。”

　　“这可不是浮于表面的表演，主上。”莉莉丝一步步走过来，脚上却没有沾染丝毫尘埃，她毫不拘束地来到叶白的身旁，含笑说道，“您就像是传说中披荆斩棘拯救公主的英雄一样，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我心中的感激、崇拜与爱慕，我所有的话语都发自内心，没有丝毫敷衍您的意思。”

　　“你之前还说，就连大御巫都没法做出能让半神屈服的契约。”叶白说。

　　“是的，至少我认识大御巫的时候，她坦然承认自己做不出这种东西。凭借一件物品让身为地上神明的七阶半神俯首称臣，就连最天马行空的神话也编织不出这样无稽的故事。”莉莉丝微微弯腰，猩红的双眼中倒映着叶白的侧脸，“我并非屈从契约，而是发自内心服从于您，主上，请不要把我看得太过廉价。”

　　叶白看了莉莉丝一眼，又突然看向莉奈特。

　　看我干嘛？莉奈特心神不宁地重新坐下，回以他莫名其妙的表情。

　　叶白无言地收回视线。

　　他并不认为掌控血族至今的古老半神莉莉丝本身就是这么直白的性格，她在叶白的秩序灌注下是成为了他的眷属没错，但这不至于改变她本人的处事方针和行为逻辑。

　　就像莉奈特和露希娅，眷属女孩们都是各有各的性格。

　　这位莉莉丝女士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她在简短的几次交流中已经摸索出了叶白的喜好，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打出直球。

　　不得不说，叶白的确喜欢这种有话直说、表述清晰的交流方式，对莉莉丝的好感度+20。

　　莉莉丝作为古老的半神，人际交往和处事经验足以爆掉叶白十条街，和她交谈本身或许就是一种学习的过程。

　　同为血族，我家莉奈特真是......嗯，纯洁无瑕呢。

　　叶白摇了摇头驱散这些无厘头的想法，从随身空间中拿出一把椅子放在身旁，自己则是向着小一的方向挪了一下：“请坐吧，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你。”

　　“没问题，正好我也能整理整理记忆。”黑夜女神莉莉丝顺从地坐在椅子上，“请随意提问，主上，我对您有无限的耐心。”

　　叶白注意到，莉莉丝在坐下的过程中刻意地没有去看莉奈特。

　　“先介绍一下吧。”叶白指了下围坐在桌子周围的女孩们，“这位是生命半神露希娅，这是血族莉奈特，她们都是我的眷属。还有这边是小一和小七，既然你认识大御巫，应该对她们也很熟悉。”

　　“是的，大御巫的模样，还有大御巫的熊仔玩偶，真是好多年不见了。”莉莉丝有些怀念地看着小一，猩红色的双眸中充满对过去的追忆，“血族，神话序列，还有神系，战争......回想起来，这些简直像是上辈子的事。”

　　感慨了一番后，黑夜女神莉莉丝又看向露希娅：“生命半神露希娅，真是蓬勃的生命力，同为主上的眷属，以后我们就是同伴了。”

　　露希娅礼貌地低下头：“请您多多关照，莉莉丝大人。”

　　“最后......”和其他人都打过招呼后，莉莉丝终于将视线转向了莉奈特，语气变得十分复杂，“莉奈特，我真的没想到，还能有和你再相见的一天，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也不算活着吧。”莉奈特嘀嘀咕咕地说道，“我现在还是个怪灵啦，只是由于秩序充沛恢复了理智而已，本质上和主人召唤出来的骷髅兵没什么区别......”

　　听到莉奈特的碎碎念，莉莉丝微微低头挪开了视线，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些许愧疚的神情。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叶白将莉莉丝的表情看在眼里，嘴中问出他早就想知道的问题，“莉奈特丢掉了很多记忆，她以前在血族中究竟是什么身份？”

　　听到这个问题，莉莉丝有些迟疑地回答道：“非要说的话，莉奈特算是我的女儿？应该是女儿吧。”

　　听到这个答案，莉奈特脸上的表情......怎么说呢，有种预料之中、但又十分茫然的感觉，总之还是一副稀里糊涂的模样。

　　“莉奈特经常称你为‘莉莉丝先祖’或者‘先祖大人’，没想到你们会是母女关系。”叶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莉奈特她爹是谁？”

　　“您在说什么......哦，看来您是纯粹的人类呢，对神话序列并不了解。”莉莉丝眨了眨猩红的双眼，很快便反应过来，“我是黑夜女神，执掌阴性力量，在神话序列中算是小有名气的处女神。我没有伴侣，莉奈特也没有爹，血族诞生后代的方法和人类是不一样的，况且莉奈特也不算是正常诞生的血族。”

　　没、没有爹？这是什么奇怪的说法......莉奈特的表情有些微妙。

　　“准确来说，莉莉丝连绯闻都没有，毕竟神话序列中的‘传言’本身就带有改变现实的力量，”小七补充般地解释道，“造谣黑夜女神莉莉丝有伴侣，这基本等同于和整个血族宣战。”

　　还有这种事？

　　那岂不是随便编个故事都有可能得罪别的神系，很难想象神话序列的日子过的有多热闹。

　　“行吧。”打招呼到此为止，叶白将桌上的积木收起来，安慰般地摸了摸小一的头发，“莉莉丝，我想问的是，血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颗星球上？你们都经历了什么？你之前的状态是怎么回事？”

　　这都是叶白很好奇的问题，尤其是第三个问题——根据小七所说，莉莉丝之前都变成邪神了，结果居然还能拉扯回来，叶白觉得这应该不算正常情况。

　　这次晋级任务涉及到的事件都太离谱了，叶白总感觉自己以后还会被文文上压力，和邪神打交道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多，这些重要情报当然是了解的越多越好。

　　“这些都涉及到很久以前的事情，我从头说起吧。”莉莉丝整理了一番思绪，突然问道，“对了主上，神话序列和文明序列的那场战争，最后到底怎么样了？”

　　“神话序列在六千多年前就覆灭了。”叶白说，“现在是文明的时代。”

　　“原来如此。”

　　莉莉丝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反而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一般，轻轻地叹了口气。

　　“当年......”

　　当年，文明序列在最开始冒头的时候，并没有得到额外的关注。毕竟神话序列中什么离谱的神话都有，玩家们口中“推翻所有神话，由普通人组成全新文明”根本不算什么特立独行的口号，放在群魔乱舞的神话序列中真是洒洒水的水平。

　　谁也没想到，文明序列居然真的在很短的时间内成长起来，并掀起了一场波及所有神系的浩大战争。

　　很多神系直到被玩家们毁灭时都还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是哪个神系编织出了类似于“诸神黄昏”的神话吗？

　　血族算是其中比较敏锐的神系，很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我在大御巫还很弱小的时候，帮过她一两次的小忙。”莉莉丝回忆起当年的往事，语气中带着些许对过往的唏嘘，“其实我当时都忘记这种小事了，直到后来已经成为八阶真神的大御巫亲自上门，和我说：神话就要毁灭了，你快点想办法另谋出路吧。”

　　可想而知，当初的莉莉丝到底有多么困惑。对一个诞生在神话中、从未见过其他文明的半神来讲，“文明序列”本身就是个很难理解的概念。

　　什么叫重建文明？什么叫由人类组成的文明？

　　但文明序列的崛起势如破竹，并一个接一个地摧毁老牌神系，摆出一副斩尽杀绝的姿态，身为血族的女神，莉莉丝就算不理解这个概念，也不得不正视迫在眉睫的问题：怎么办？

　　起初，她还考虑过要不要联合其他神系和文明序列正面对抗，但后来大御巫亲自为她展示了八阶真神的伟力，莉莉丝立刻就放弃了反抗的念头。

　　无法战胜，不可能赢的，八阶真神和七阶半神之间的差距不可能用任何手段弥补。

　　“其实当时很多老牌神系的神主都宣称自己已经达到了八阶，他们的实力也的确远远超出了七阶半神，但这都只是坐井观天罢了，他们对真神的力量一无所知。”莉莉丝的表情很平淡，“没有人可以想象到‘自己想象不到’的事物，或许就是这个道理。”

　　等我有钱了就用金扁担挑水，皇帝的生活肯定也不过如此——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叶白想起了之前小七为他科普的小知识：七阶破格、伪八阶，其实都只是半神罢了。

　　干脆将其称之为七阶巅峰大圆满，叶白想。

　　“但逃也是没法逃的，我是神话序列的半神，如果神话序列覆灭，我要么被玩家讨伐，要么秩序崩塌堕落成邪神。血族全员也是一样，脱离了神话序列就会变成怪灵，但不脱离又会被讨伐，根本没有幸免的办法。

　　“幸运的是，大御巫给了我另一个选择。

　　“我和大御巫做了一个交易，付出了很大代价，从祂手中换到了一件神器。”

　　“神器？”叶白重复了一遍。

　　“嗯，就是这个。”莉莉丝伸出右手，虚握住面前的空气，只见蠕动的黑暗在她的掌心迅速拉长、变形，最终组成了一柄造型十分夸张的镰刀。

　　这柄镰刀的刀背宽大漆黑，刀刃白亮如月，足有两米多长的柄部呈现出鲜血般的红色，刀刃与刀柄的连接处则镌刻着小小的、如同纹章般的花纹，一眼看上去十分炫酷。

　　叶白额外多看了两眼，这柄镰刀看起来十分凶残，但从设计层面上讲其实并不适合作为物理性的武器使用，叶白感觉它更像是某种象征性的物品。

　　但它真的好帅，叶白琢磨着等会儿聊完了事，能不能借来耍一耍。

　　“血族帝刃——这件神器的名字。”莉莉丝将镰刀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长杆的表面，“它可以让我发挥出一部分的皇帝权柄。”

　　皇帝权柄？

　　叶白确认般地问道：“你说的皇帝，是文明序列六途径之一的皇帝吗？”

　　“是的。”莉莉丝轻轻点头，“对我们这样的半神来讲，文明序列六途径的特点并不是什么秘密。皇帝途径的玩家可以通过支配子民来强行维持秩序，有了它，即使我脱离了神话序列，只要手下还有一定数量的忠诚血族，也足以将我的状态锚定在秩序侧。”

　　也就是说，这个道具可以让身在神话序列的莉莉丝发挥出近似皇帝的能力，真不愧是神器。

　　“拥有血族帝刃，我才有了脱离神话序列的底气，于是我又暗中联系到了八阶真神星空旅人，得到了一个机会。”莉莉丝慢慢地说道，“祂出手覆灭了整个血族，唯独将我和十几万最忠诚的血族送到了这个地方。”

　　历史中的血族覆灭，原来是这么个情况。

　　叶白静静地看着莉莉丝，突然问道：“你怎么得到这个机会的？你和大御巫有交情，所以才能得到她的事前提醒，但你如何说服星空旅人，让祂帮忙将你们送到这里？”

　　文明与神话的战争浩大激烈，身为八阶真神的星空旅人肯定承担着相当多的责任，作为敌对方，祂在这种情况下凭什么网开一面，花费额外的力气将十几万血族从战争中送走？

　　“我出卖了其他血族，换取到了生存的机会。”莉莉丝平静地说道，“我将血族当时所有的兵力布置、行军计划和超凡者名单都交给了星空旅人，让祂几乎没有花费任何力气就毁灭了整个血族。”

　　这话一说出口，场面顿时一片安静。

　　女孩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莉莉丝会如此坦诚，竟然说出了如此劲爆的历史——在文明与神话的那场浩大战争中，血族先祖莉莉丝竟然出卖了其他血族！

第112章 血族先祖（32）/王道

　　在文明序列和神话序列的浩大战争中，血族覆灭或许只是其中一个稍微大点的浪花，但对当事人来讲，这点小小的浪花中潜藏着无数难以回首的过去。

　　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莉莉丝沉默地望着叶白，似乎想要得到他的评价。

　　叶白眨了眨眼睛：“然后呢？”

　　“在说然后之前，我想知道，您对我当时的选择有什么看法？”莉莉丝深深地看了眼叶白，“您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叶白“嗯”了一声说道：“这意味着你有着果断、偏理性的思维方式，并且为了群体的存续可以抛弃个人道德，这是我的想法。”

　　莉莉丝的眼中闪过微不可查的失望。

　　......

　　对于刚刚从深不见底的混乱深渊中被拉出来的黑夜女神莉莉丝来讲，她对叶白的感激并不是虚假的，对于自己成为眷属的身份也没什么抵触，就和当初的莉奈特一样，只有亲身经历过被混乱扭曲吞噬的人，才能切身理解那份深不见底的恐怖。

　　但黑夜女神莉莉丝可没有得救后“过一天就是赚一天”的想法，在她认可了眷属的身份后，立刻反过来想要对叶白进行更深的了解。

　　他是什么样的人，是有着坚定三观和处事习惯的稳重成人，还是需要时刻规训献上谏言的任性少年？

　　尤其是，莉莉丝一眼就看出了叶白的实力：低阶超凡者，距离晋升到高阶还有一步之遥，这正是决定未来之路的关键时刻。

　　再加上叶白之前暴露出的“可以通过空间转移随时回去”的信息，莉莉丝轻易便推测出，叶白应该是一位探索者，也只有探索者才能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准确找到血族的位置。

　　探索者啊，文明序列六途径中最自由的一条，他们独来独往、见识广博，与各种各样的人打过交道，见过各种奇异瑰丽的风光，可以说探索者的足迹就是文明的边疆。

　　也正是因为如此，很多探索者的性格都相当怪诞。或许是外热内冷，和任何人都能搭上话，但很少与人深交；或许是淡漠无情，因为见过太多悲欢离合，自己也逐渐抿不出感情的味道。

　　莉莉丝很担心叶白是后一种，这意味着他大概率是个冷血的怪物——有用的就留下，没用的就抛弃。

　　身为古老半神，莉莉丝自己当然是有用的，但外面那些血族呢？会被当成累赘抛弃吗？

　　如果真是这样，她又该怎么办？

　　黑夜女神是血族公认的领袖，当年她为了血族的存续做出艰难的抉择，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喜欢这么做。打是绝对打不过的，放弃抵抗更是危险至极，等于是要从坏和更坏之间选一个，无论选哪边都痛苦无比。

　　尽管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当时的选择并没有错，最起码神话序列覆灭后血族还能苟延残喘坚持到现在——但黑夜女神依旧非常排斥这种选择题。

　　因此莉莉丝很急切地想要了解叶白的想法，为此不惜将血淋淋的伤口翻出来给他看。

　　结果不是很好。

　　面对莉莉丝曾经对血族的背叛之举，叶白的反应很平淡。如果他对此感到生气、斥责，甚至欣喜、赞叹，莉莉丝都认为他还算拥有正常人的感情，还有改变的空间，但唯独没有反应......叶白该不会真是那种阅遍世间沧桑，对什么事情都毫不在乎的冷血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