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白之裔
哪怕是散修的金丹境,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诅咒的,但现在,谭九河的身体就像公共厕所,什么境界的修士都能诅咒它。”
“无法用火焰灵力净化?”江纤尘皱起眉头,“如此强力,是接触律的诅咒?”
修道界的诅咒类功法,惯常分为接触诅咒与顺势诅咒两大体系,这基于诅咒的两大规律——
1°接触律:物体一经接触,在分离后还能继续远距离相互作用。
2°相似律:表面上相似的事物可以互相影响,或者同果必同因。
接触诅咒是遵循接触律而开发的一系列诅咒功法,具体来说,施术者首先取得受害者身体的一部分:一颗牙齿,一根头发,一片指甲等等……然后对这部分施加两个咒语:
把施术者分离的部分和本体联系起来,再诅咒自己掌握的受害者部分,从而诅咒受害者的本体。
顺势诅咒是遵循相似律而开发的一系列诅咒功法,具体来说,施术者利用稻草,沙子,画等等材料,构筑与受害者相似的形象,基于同果必同因的规律,他们诅咒相似的形象,从而诅咒受害者的本体。
诅咒中最常见的是顺势诅咒,因为它施法条件简单,广受修士们的喜爱,应和了琪琪锐评自己的西正教会战胜泰西的多神教帝国,成为最大的宗教组织时说过的话——
谁的天国入场券更便宜,谁就能拥有更多的信徒。
顺势诅咒的“入场券”最便宜,但它也几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顺势诅咒的功法指向相对模糊,容易指向同名同姓的无辜者,如果施术者对受害人的信息不甚了解,甚至可能出现诅咒错人的情况;
其次,顺势诅咒的功法平均强度很弱,所以需要施术者堆叠受害者相似形象的数量,以及诅咒的次数……却也未必能得偿所愿。
相对来说,接触诅咒精度高,杀伤力强,见效时间快,但施术者如何从受害者那里弄到身体组织,又如何不被受害者或者受害者家属察觉,是值得反复推演的问题。
最大的风险是,有明确指向性的诅咒虽然施法路径是单向的,但修士却可以根据施法路径逆推出施术者的坐标。
历史上,不时有以接触诅咒狙杀受害者的修士,因为撤退不及,被受害者家属顺藤摸瓜找到乱刀砍死,和受害者被迫一换一的事。
桂堂东探寻谭九河的身体,经过仔细甄别后,他说道:“很有可能不是接触诅咒。我找不到那条清晰的路径”
“会不会施术者已经完成诅咒,路径已经中断了?”
“不,谭九河体内的诅咒不是完成状态,而是进行状态,也就是说,施术者仍在持续诅咒谭九河。”
“能把一个金丹修士诅咒到这种地步,要制作多少相似品,诅咒多少次啊。”江纤尘感叹。
她一心二用,密音里抄桂堂东的答案,自己却转过身来,语气平淡的指出谭九河的症结所在,强调想要治根,就必须了解什么人用动机对谭九河这样做。
这时,十八种诅咒去了十七种,而最后一种不会直接杀伤他的谭九河悠悠转醒,得到江纤尘的允许后,谭家让他进食易消化、蕴含灵力的食物,待他恢复更多后再用大补之物。
不出三天功夫,谭九河就能下床走动,面色恢复往常,他甚至设宴招待那些为他的病情奔波劳碌过的人,封赏一番,又请大明湖剧团唱戏送神,送走自己的病气与晦气。
谭九河实力不济,但二百岁的年龄给予他足够的阅历,更难得的是,年岁没让他优越自大,他面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作风,让每个人宾至如归。
江纤尘和桂堂东坐在首席,不少人想要投帖结交,但月华苑真传扮演的老残只喝酒,不纳帖,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众人怨他无礼,却也不好当面发作。
江纤尘和桂堂东贴在一起,她接着给桂堂东扮演的华生处理烤鹅的时机,密音说道:“要打包带回去给那两位吃吗?”
“别,咱们不缺这点吃的。而且,这食物和酒水有点问题——它里边加了稀释许多倍的致幻剂,让人更容易‘醉’倒,注意力难以集中。”桂堂东回答问题。
江纤尘有些紧张:“难道是,谭九河有玩弄睡美人的爱好?我看过一本小说,讲那些年老不能人道,只有欲念还在的富家翁,以金钱利诱年轻美貌的少女,将她们迷晕后尽情玩弄,满足自己精神上的变态快感……啊,我现在外表是大叔,那没事了,”
“我的评价是,少看些《睡美人》。”
桂堂东把鹅肉、香葱与黄瓜片蘸上酱料,用水蒸饼包裹,送进嘴里,继续以密音说道:“这是谭九河表演用的道具,他想演出自己恢复元气的模样,但自己力不从心,所以他要削弱客人们的判断力,好让他们配合自己的表演。”
“反对他的人会因此而退却吗?”
“我不知道,但支持谭家的人,无疑需要这类希望。”
曲终人散之时,谭九河的亲信邀请江纤尘去后室详谈,桂堂东被留在大堂,一起留下的还有包括白妞以外的大明湖剧团成员,以及谭氏里相对不显要的人物。
黑妞主动来找桂堂东,逗他玩耍,套取关于老残的情报,两根翠绿的发辫在桂堂东面前活泼的甩来甩去。
“看见你,我就想起我弟弟,我们姐弟因为大河决堤,遭了水灾,我一路乞讨,自己还撑得住,但我的弟弟却是不行了。
我身无分文,抱着弟弟去医馆看病却被赶出来,钱还在其次,大夫认为我的弟弟救不活了,怕他死在医馆,坏了他的名声,以后没人找他看病。
然后,我的弟弟死了,我把他葬在荒郊野外,然后挖了个坑躺进去,因为我觉得自己快饿死了。
是王姐收留了我,后来,她成了白妞,我就追随她,给自己取名叫黑妞……所以,我不是什么坏人,只是看到你就想起我的弟弟罢了。我们共患难时,他和你一般年龄。”
黑妞摸了摸“正太”的头,把一颗糖塞给桂堂东,转身走开,桂堂东看着她头顶的好感值5,觉得她的故事未必完全可信,但其中一部分是真实的。
他等了两个小时,黑妞又来找他两次,他们说了些闲话,江纤尘出来,他乖巧的朝黑妞摆了摆手,一路小跑回江纤尘身边。
两人被谭氏家丁护送回到空港,月光照亮回家的路,两人慢腾腾的走向明月楼号,一边交换各自的见闻。
“不愧是你,桂道友,又勾搭了一个女孩子,但这次你的品味有失水准,她长的也就一般。”江纤尘说。
江纤尘的好感上升一点,令桂堂东摸不着头脑,从常理上,那些可能会让女人降低对自己评价标准的事,却能让她的好感上升。
这是因为她的三观与众不同,还是她的好感另有玄机?
桂堂东看着江纤尘,在人类的皮囊之下藏着一位混血异民,而异民的资料在阳炎府或者月华苑——至少他的权限查阅不了太多。
所以羽人这个课题,桂堂东打算到南疆后好好研究一下,作为他明年的学术论文。
“你也看上我了吗?”江纤尘有些不好意思,“我可以把我的手借给你,多余的就不行了。”
“考虑到咱俩现在穿的皮套,你的好意在外人看来挺抽象的。
黑妞和我讲了些故事,她说她弟弟死时,和我的年岁大致相当,然后试图套取你我的情报,被我糊弄过去了。你那边呢?”
“老头不愧活了两百岁,他没那个能力,身体状态也不好,却凭着经验判断我们俩是有身份的人。我都打算他翻脸后狠狠的爆他金币,但他装作不在意的模样,请求我继续为他治病。
你看,他赖上我们了。如果我们不给他治好病,那些物资就不会开放补给给我们,可是我们又要替他找咒他的人,指不定还要牵连出什么事。
现在听我的,杀进城里夺了补给,立刻跑路还不晚。”
“你是哪里来的魔修,再看看……以及,谭九河对可能持续诅咒自己的人,没有大致的猜想范围吗?”
“他说可能有好几百人,他要好好想想拟定一个名单,大明湖剧团和他的谭氏族人会与我们同行。”
“大明湖剧团……”桂堂东嘟囔道。
“她们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散修建立的组织太多太多,即便我也无法概括全貌,也罢,想办法调查一下吧。”
与此同时,谭府的一出院落里,大明湖剧团在此落脚。黑妞帮着白妞安置私人物品,她哼着歌,心情十分愉快的样子。
白妞问道:“是那个医生带来的小孩子让你那么愉快吗?”
“嗯,姐姐,你知道我最喜欢小男孩。”
黑妞袖口掉落一一个小布袋,她解开绳子,沙子从里边飞出,按照黑妞的意志被塑造成华生的形状。
“如果那个医生不厉害,你把他勾到剧团里玩玩倒是无所谓,但别忘了,我们接受谭家的雇佣,只是寻求补给,而真正的目的则是南疆。”
白妞拿出桂堂东的画像,痴迷的看着齐地年轻修士第一人的……赏金。她抚摸着桂堂东的画像说道:“这是我们命运里的贵人呢,只要抓到他交给刘长老,我们余生就有保障了。”
第九章 人人本着正义之名
桂堂东回去之后,通过云晓镜,联络衣家姐妹提供情报支持,而他得到的回复是大明湖剧团的情报集中在初创者夏雨荷身上。夏雨荷的情报又集中在她以柔弱的身躯,为她强大的情郎孕育子嗣这件事,在当时被称为医学奇迹。
然而,出身卑微的灰姑娘终究不可能和贵人结合在一起,而夏雨荷收到的补偿,被心灰意冷的她建立剧团,她收养孤儿,教导抚育他们,他们长大之后便凭借自己的才艺自食其力。
至于大明湖这个名字,则是为了纪念自己逝去的爱情。
除此之外,这个剧团便没有引人关注的地方,夏雨荷去世后,她建立的剧团从人们的话题里退场。
“所以,八大门派才要挑唆散修内斗啊。”
云晓镜评价道,“散修的组织多如牛毛,他们实际存在,却注定不会被记录在历史里,他们只是修道界的过客。
你们不想管,懒得管,更管不过来,所以便让他们自相残杀。如果每一个散修家族,都像谭九河一样,能把可能害自己的人列出一份几百人的名单,八大门派的统治便高枕无忧。”
桂堂东伸手:“给我一些帮助,我要让自己的这身皮囊更不容易被人识破。”
“哼哼,用你们人类的说法,这叫吃软饭来着?”
“我们俩不是情侣关系。”
“哦对,我们是父女来着……我还没感受过父爱,却要开始孝敬父亲,太亏了。”云晓镜握住桂堂东的手,“我可以当个好女儿,你也可以当个好爸爸吗?”
如果只是做父亲,桂堂东并不抵触,因为他对云晓镜本就怀有类似的情感,从伦理上,她是他和元静仪的孩子。
他点头,金色的丝线从云晓镜身上出发,扎进他的手臂,在金色的光亮里,他的皮套被进化,与桂堂东本体的延迟缩小,更具欺骗性,而在镜子前,桂堂东感觉自己进化后的皮套……对好这一口的人来说,可能有点涩。
“恶作剧?”桂堂东问。
“我的代表色是金色,衣家修士将我的权柄称为永恒,那么爸爸,你知道对于你们人类而言,什么才是永恒吗?”云晓镜问。
“生存?”桂堂东问。
“很接近的答案,但不是我的权柄,我所掌握的‘永恒’本质就是‘进化’,而‘进化’的本质,也能和生存扯上关系,所有的进化,都是为了让你适应当前环境。
你看,你要出来活动,不想别人认出你,又想探查别人的情报。那么当前的环境来说,你变成讨人喜欢的小孩子,最有利于你的行动。”
“我觉得,这不叫进化,这叫突变。”桂堂东说。
“你是父亲大人,你说的对咯。所以,该你履行父亲的责任了。”
为了变得更乐一点,云晓镜变回白西幽的样子,桂堂东看了她一眼,便去厨房做饭,对她说道:“你先去看书或者玩会儿游戏,晚餐后我和你一起做作业。”
“听起来怪怪的……原来如此,你之前结过婚,是有孩子的啊,你把之前的事套在我身上。”
“是你要我像对待女儿一样对待你的。”桂堂东回答。
“倒也是,那么……你和你的女儿的关系好吗?”
“在6岁之前,她视我为英雄,认为我无所不能;在6岁到10岁的时间,她渐渐意识到,她的父亲只是个平凡人;11岁,她的叛逆期来的格外早,她有自己的主张,拒绝听从她眼里平庸,又常不在家,身边总是环绕着未成年少女的坏爸爸。
之后的事我便不知道了,她的叛逆期可能会持续几年,然后渐渐的理解我,但她长大之后,我们的关系会变得冷淡,然后某一天我亲手把她交到另一个小子手里。
或许,她长大之后,会认为我从事的职业是不道德,因而越发厌恶我……这也是一种可能性,我不知道。”
“哼~白西幽人生的前十几年,她对父母的爱始终如一,要我再现她的爱,安慰安慰你吗?”
桂堂东把饭菜端来,顺带一巴掌拍掉云晓镜提起裙摆的手,说道:“别玷污父女之情!”
云晓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笑容青涩而清纯,正如她自己说的,她复刻了白西幽对家人的热爱,而桂堂东也得以窥见未来未被摧毁之前,一名平平无奇,幸运也不幸的散修女孩的生活。
白西幽属于在饭桌上话很多的人,从做菜的细节到同龄少男少女的见闻,从功法的修炼到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们,她叽叽喳喳,快活的像只麻雀。
桂堂东想用清洁符箓清洗餐具,却被她摁住,白了一眼:“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大户人家?”
她戴着防水手套,用低效率的方式清洗餐具,一边给桂堂东算那贫穷而欢欣的账单:餐馆的收入,餐馆的开支,家庭的开支,如何提高收入,未来又有哪些花钱的地方。
因为现实的生活只是温饱,所以白西幽畅想的是未来,她梦想着未来有一天,她的厨艺可以超越自己的父亲,把小小的餐馆做大,让日升渡的修士想起就能竖起大拇指,然后,她用这钱买个品质上佳的洞府,让爸爸妈妈住进去,不为别的,只让他们专心修炼,能够多陪伴她几年。
洗完餐具后,她又把桂堂东摁在椅子上给他捶背,轻声说道:“你们自己都没注意,明明是修士,你们却已经和凡人一样显老了,力不从心了。
不过没关系,还有我,你们的女儿已经很能干了,接下来,就是我回报你们了。我想让我们家成为富贵之家,我想买东西的时候不必缩手缩脚,我想和其他修士一样能活好几百岁,你们也一样。”
她的手臂环过桂堂东的肩膀,下巴压在上面,轻轻一歪,让自己的脸颊贴住桂堂东的脸颊:“我也是个孩子,有时候想要撒撒娇……别笑,在父母面前孩子永远是孩子,这可是你们说的!”
桂堂东抓住放在他胸口的那只手,云晓镜的表演结束了,她撕裂温情的氛围,以桂堂东的身体为轴,笑嘻嘻的转过来,一屁股侧坐在桂堂东的大腿上。
云晓镜连人都算不上,当她依偎在桂堂东怀里的时候,桂堂东却有血脉相连的温馨感扩散。于是,他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拨开她散落在肩膀的发丝,感受她的呼吸之间,扩张的肋部轻轻挤压他胸口和肚子。
云晓镜亦是如此,奇妙的温馨让她渴望时间停止在这一刻,而白西幽报恩的心情,又促使她扭动腰肢……两种情感对冲,而前者更为强烈,所以她安静下来,什么都没做。
“桂道友……”
南轻絮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她约摸搞清云晓镜是什么来路,不料此刻看到的却是“白西幽”,坐在桂堂东大腿上的“白西幽”。
南轻絮理应涌出的几种感情里,首先抵达的名为嫉妒。“白西幽”歪着脑袋看她,既想起了南轻絮的女儿曾以现在的模样活动,又想起南轻絮现在所用的身体正是其女儿的本体。
最后,则是“南轻絮”的约定,所以她招手,金色丝线从她五根手指迸发,化作罗网把南轻絮抓住。云晓镜让出一个身位,于是她和南轻絮背对背拥抱,而她们分别占据了桂堂东左右大腿。
“唉?”
南轻絮没坐稳,桂堂东伸手搂住她,再加他本就搂着云晓静,这下子他左右拥抱。云晓镜笑着打趣道:“如果我们都是元静仪那样的小个子姑娘,就能朝内面对面坐下,那样对你是不是更有诱惑力?”
“我只会觉得双倍的温馨,一个是妻子,一个是女儿。”桂堂东语气柔和的回答。
“无趣。”
云晓镜找不到乐子,她便把之前元静仪告诉她的情报复制黏贴一遍,桂堂东听完浮现一丝忧郁之色,他背叛了师姐,如果师姐找到他,他不知道怎么解释。
而且,那几股预订抵达南疆的力量也令人在意。
这时江纤尘抵达,她解除皮套沐浴过,于是当她到来时,房间里多出山茶花的味道。
她立刻露出了“常感觉自己不够变态,而跃跃欲试想加入其中,省的自己和大家格格不入”的姿态。
桂堂东预判性的升起一道火焰幕墙,江纤尘身前出现一道门扉,在桂堂东身后镜像的位置亦有门扉现形,她打开门扉钻入其中,山茶花的味道从桂堂东身后涌现。
桂堂东仰头,约过江纤尘挺拔而饱满,绝不是他一手可以掌握的曲线,对上江纤尘俯视的目光。她湿漉漉的发丝有水滴滚落,落在他的脸颊上扩散,仿佛行雨的前兆。
在年轻修士里,江纤尘最美貌者的头衔当之无愧。桂堂东想,这样的人若以美貌为攻势,恐怕将无往而不利吧。
“桂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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