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白之裔
“22。”
桂堂东有些意外:“你的外表,看上去至多十六七的样子。”
“我长于日升渡,父亲说,在适宜的灵气浓度,凡人的寿命也能延长,衰老的速度放缓。”
“你学厨艺几年?”
“十年。”
“在之前,你知道桂堂东吗?”
“听到人们聊过,但修士们不和我们这样的下人讨论这个,所以只是零零碎碎听了一些。”
“你对我抱有憎恨的态度吗?”
“没有。”
……
桂堂东零零碎碎问了很多,薛似凡最初有些紧张,但他越答越自信,越答越流畅,就连心情都放松下来的时候,桂堂东突然问道:“你觉得,自己应该是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呃!”
火焰在薛似凡的肩膀上爆开,把薛似凡掀翻在地。薛似凡捂着自己的肩膀,他喊着泪说道:“仙长冤枉!”
“回答我,你是否认为自己是个女人。”
“不是!”
薛似凡的肩膀梅开二度,他疼的满地翻滚,桂堂东追问道:“你在几岁的时候形成这样的认知?”
薛似凡吃了两次亏,约摸了解了圣王熔心功运转机制,这次他选择闭口不谈。桂堂东出手,他害怕的闭上眼睛,但桂堂东把他扶起,摁在椅子上坐下,他看向自己的肩膀,虽然疼痛,但那里没有烧焦的烂肉也没有伤口,仿佛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仙长……大人?”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放心吧,我不喜欢对可疑人士的肉体使用暴力,那样很不人道,所以我换一种方式来逼迫你对我讲实话。”
桂堂东撤去桌子上所有的饮料,把薛似凡定在椅子上。薛似凡屏住呼吸,心脏狂跳。他面前的这位真传实力在业界数一数二,想来拷问技术只会更加不俗。
谁知道,桂堂东拿出的坊间印制的成ren小说——还是绿母题材,对薛似凡朗读起来。薛似凡没有受到任何肉体伤害,但他的拳头很快硬了……只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咬牙抵抗了三个小时,终于忍不住说道:“够了!你到底想怎样?!”
“看起来你对师姐不完全是假话,不然,你再是个纯爱战士,也不可能代入感如此强烈,以至于对我投射杀意的目光。”
桂堂东合上书本:“很抱歉在你的伤口上涂抹辣椒酱,但你肯配合的话,这些伤害本可避免……好吧,如果这话你听起来虚伪的话,我们不如来谈点实际的——
白西狩,把你家折磨到如此的人,他有可能这次争斗里获胜,成为新的白家家主,以及新的夸父。到了那个位置,自有人会把他的一切罪恶洗白成美德,而像你这样的人生污点,只会被毫不留情的清除。
想要报复他,或许这是你此生唯一的机会:在他握住权力之前,你的存在,对于那些想要打击白西狩的人,勉强称得上一张牌,你该利用他们,去完成自己的愿望。”
“仙长,你是想要……”
“不不不,我和白西狩无恩无仇,我原本只想好好放个假,经营自己的领地,结果白家的事硬生生砸到我头上,让我不得安生。”
桂堂东叹了口气:“我现在暂时中立,所以你不是我必定要抓取的牌,而且除非你愿意,我也不会打你这张牌。
我想做的事只有一件:了解白英华暴死的真相。白英华带你出行十分可疑,再加上你是最初发现他尸体的人,所以我必须搞清楚你的身份,或许对白英华的死有帮助。”
“……”
“看起来,你知道一些东西。”桂堂东说道,“这样,关于你的事,和你知道的白英华之死的事,你尽可以提条件,我看自己能不能办到,值不值得去做,去兑换你手里的秘密,如何?”
他给薛似凡一些思考时间,但没有给薛似凡任何饮品,干渴常让人焦虑,焦虑会让人变得更脆弱,更混乱,偏离理性而做出更感性的选择。
五分钟后,薛似凡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道:“我能从你这里得到些什么?”
第三十七章 交换身份
桂堂东玩弄的那一套是北风与太阳的变种,而交易更是以退为进,看似是薛似凡向他提条件,但薛似凡没有类似的经验,完全不懂得漫天要价,坐地还钱那一套拉扯,是如此急迫的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那么这个厨子少年情报的价值,就完全由桂堂东说了算。
“如果你说想让我干掉白英华的三个儿子,那是不可能的,我能给出的上限,是让其中一个或者两个走霉运,在这场家主之争里落败。”
桂堂东抱起手臂:“我有这个自信:我支持谁,谁最后就会成为白家家主。”
“那如果是我呢?”薛似凡突然问道。
“白英华是你的什么人?”
“父亲,我被寄养到我现在的家庭。他每年会给我家一笔钱作为抚养费。”
“可你一点都不像他。”
薛似凡愤恨的说道:“正是因为不像,所以我这个私生子他才敢放在外面养。人们一提到白家主支,就联想到白发紫眼,面容俊美,体型修长,但那不过是白家打造的形象工程。
白家不是没出过歪瓜裂枣,像我这样的就是,只不过,缺陷品不管是白英华正经娶的夫人生的,还是白英华在外面的情人生的,通通都会被私生子的名义送到外面抚养。
我甚至听过一个传言,白家主支的子嗣,每一代保持俊美如天人的诀窍,就是他们按照相同的时间表进行生育,并施展功法确保同步,先养在一起,然后能看出日后的模样后,再挑出最俊美的一批成为主支的孩子。”
桂堂东解除定身术,给薛似凡倒水,然后,他像是炫耀自己的实力一样,把缴获但用不上的法宝、功法、丹药与货币倒在桌子上。
桂堂东介绍道:“这些东西的价值,足以雇佣一支兵甲门基础规模的战团三个月。说下去,说出你全部知道的东西,并且没骗我的话,这些东西就全是你的。
不管你想做什么,手握一支战团,成功的概率总比赤手空拳高,不是吗?”
“哪怕我现在是个凡人,我也知道这些东西比不上桂道友的许诺。”
薛似凡说道:“让我直说吧,我是白英华的私生女白西幽,曾经是这样,但现在我只是薛似凡。
我前面说的那个传说……其实不是传说,白家的确是这样培养孩子,主支旁支的孩子集中在设施里抚养。
等长到一定年岁,能看出未来的外貌与天赋后,他们有一套评分系统进行打分:得分最高的几个成为白家主支;得分次等的,成为旁支;最后剩下的,会被胡乱的选择性别,以私生子/私生女的名义下放给白家族人的情妇们,然后再施加以记忆清洗,塑造正确的共同记忆——
记忆清洗术与记忆塑造术,才是白家的核心功法。
我之前一直被这套记忆控制着,以为我就是养父母家的孩子。我修炼养父母传授的功法,学习父亲的厨艺,我对做菜比修炼感兴趣的多。
我本以为就这么平平淡淡,在欺骗与谎言里度过一生,但白西狩出现了,他并不知道我是他妹妹,不然以他的淫邪,他一定会以权势逼压,尝尝自己妹妹的味道……因为禁忌是最大的快感。
那时候我不知道真相,但我不愿意和白西狩睡,门派里有人说,白英华三个儿子里,白西甚是shou交爱好者,白西仁是性冷淡或者同性恋,而白西狩则是对女人最残忍的。
白西狩的母亲……鬼知道是不是生他的那一个,死的很早,而且死因可疑,有流言说是那个倒霉女人撞破了白英华和一位不能出现负面新闻的大人物的jian情,所以被无情灭口。
这个狗东西自己没妈,所以心理变态就喜欢折磨别人的亲妈:他物色那些姿色不错,人妻韵味十足且爱家的妇人,对她们本人温柔备至,然后突然撕破脸皮折磨那些妇人的家人。他就爱美丽的妇人们,因为家人们的痛苦而崩溃的模样。”
薛似凡眼红了,他抹了抹眼角,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桂堂东把手帕递过去,他捂住脸,缓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我母亲被盯上了,她为了我的未来,去求白西狩……她糊涂啊,白西狩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可以相信他?
但白西狩那个外表,只要他装成乖小孩的模样,妇人们总是愿意相信他。我母亲也不例外,她说白家公子是好人,并不像外面的人说的那么坏,大概是嫉妒的人故意中伤。
然后,保留节目上演了,他撕破脸皮,向我的母亲索要我,我母亲不答应,他并不直接威胁我的家庭,他甚至没操心这方面的事,而是去忙外交。
他完成差事回来后,他的狗腿子们已经完成工作,我家屈服了,作为绝望中的反击,我父亲希望他能替代我来,因为一个取向正常的男人被另一个男人侵犯,于尊严的折辱比女人更甚。
白西狩同意了,我被放回去,而母亲则看到白西狩打扮成比她漂亮多的‘女人’,侵犯……侵犯我的父亲。
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场景,但最终,父亲发现自己雌的一面,写下休书抛弃我母女俩,而我母亲受到的打击更甚,她和父亲相识三十年,竟然比不过一个连女人都不是的东西,这是对她的终极羞辱。
白西狩兑现承诺,说他的父亲明年会组织走遍七大门派的外交访问,而我则被安排在白英华的座舰上当厨子,三年之后,等舰队完成访问归来,他会资助我办一家餐馆。”
薛似凡露出惨淡的笑容:“他兑现承诺,但兑现的方式无疑是把我推进另一个深渊里,白西狩是个畜生,白英华也是,我和这两个畜生一起待三年,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时候,一名修士找上门来,向我提出一个交易:那人可以让白家父子不动我,而作为代价,我将和某人交换身份。”
第三十八章 选择生活
“就我个人而言,这不是明智的交易。”桂堂东说。
“可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被逼上绝路,我只有活下去才能才有报仇的可能性……”薛似凡捂住自己的脸,“即便它是陷阱,我也只能握住了。”
“我答应的那一天晚上,我做了个奇怪的梦,在梦中,我重新经历了一遍白西幽的人生,知道了那些洗去的真相。
当梦醒之后,我在白英华的船上,变成一个……少年,而他们都唤我薛似凡。我不知道他们是配合演戏,还是他们的认识被扭曲,总之,我变成了男人,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走在白西幽的人生轨迹上。
我花了一段时间才适应这个身份,男孩上厕所原来不用纸,白英华与白西狩没有再动我,但他们看起来更像被什么约束着,不能主动对我出手。
禁忌带来快感,他们受到不明约束,反而让他们对我产生兴趣,所以他们在语言上侮辱我的母亲,试图挑衅我对他们动手,而贾道善不受束缚,被他们拿来当枪使,不断的找茬,对我使用暴力。
这样的日子直到11月1日晚上,我听到了争吵声,不久之后,白英华的长子怒气冲冲的出来,手里拿着一件沾血的法宝。
我躲进旁边的空房间,一口气也不敢喘,待一切归于平静后,我出来,在回去的路上遇到白英华的情妇,看她浓妆艳抹,我便知道她今晚要侍奉白英华,所以我按照白英华的习惯,去准备宵夜。
中间,我遇到白西仁,他向我要一些吃的,所以我不得不先给他带路去储藏熟食的地方。之后,我做好宵夜,开了一瓶酒,送到白英华房间时,发现房间虚掩着。
我敲敲门,里边没有回答,我推门探头看了一眼,发现白英华后脑朝上倒在椅子上,血腥味与男人那种恶心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催人呕吐。
他的四肢痉挛,呼吸沉重如风箱,且失禁之后把自己的下身弄到一塌糊涂,但白英华还没死,修士的生命真是顽强到不可思议,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我,手臂晃动一下,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向我求救。”
薛似凡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哈哈哈哈,我怎么可能救他,这个机会我已经等了很多年!所以我回去取出冰镐,照着他的后脑勺来了一次。
白英华山扭曲的就像一条毛毛虫,这种人就该有这种下场!我遗憾的是,即便我不补那一镐,他也会很快死去,我没机会在他意识清醒的时候折磨他。
做完这一切后,巨大的快感冲击着我,我在这具身躯里生活了一年之后,第一次感受到快感……白英华一生wei亵别人,却不曾想自己的尸体被人wei亵。
我意识到自己逃不掉的,修士们有太多手段能检测死亡现场,既然逃不掉,哪还管什么世俗道德,伦理底线,我就做点让自己高兴的事!”
薛似凡把桌上的饮料一饮而尽,他露出病态的笑容:“我以为我会死,然而,白英华的三个好儿子只顾得去抢夺父亲的遗产,以及害怕父亲的罪行连累自己。他们急忙销毁了白英华的尸身与许多文件。
我活下来了,心中又好笑又痛快。我暗中诅咒白英华的儿子,特别是白西狩能落到和他父亲同样的下场才好,没想到还是贾道善,他怀疑我在白英华的死了扮演了什么角色,而疯狂殴打我。
但是,我觉得他殴打我不是因为他多爱他师傅,而是在那艘船上,什么都没得到的他,只能殴打我来撒气。
然后,我就被仙长救下来。”
在桂堂东圣王熔心功的注视下,薛似凡带着扭曲的表情说出她认为的真相,但圣王熔心功并没有判断事实真假的效果,它能判定的仅仅是当事人说出的话语是否与心中所想背离。
如果薛似凡,或者称呼其为白西幽说的是真的,那么首先,白英华的死必定是一场谋杀,且凶手极有可能就在白英华的三个孩子中:
与父亲争吵,出门后带走染血法宝的白西甚;莫名奇妙去找厨子要吃的,让白西幽晚于预订时间抵达受害人房间的白西仁;游离于整件事件外,但没有不在场证据,且在情感上对白英华最有作案动机的白西狩。
冬白雪吐槽桂堂东公私不分,加入他的事业等于加入他的后宫,但纵观齐地的历史,修士们又有谁能完全分的清私事与公事呢?
而一个重大的,或许被足以写进历史的事件——例如现在的白英华之死引发的继业者危机,后世人们看待这段历史的时候,或许会记住起因、过程与结果,或许会扯到时代大势……
但至少,从桂堂东的视角来看,这是来自家庭内部的纠纷引发的激情犯罪,而后续的结果引爆了白家本就存在的火药桶,从而形成了一次危机。
犯罪的人没有做好准备,被牵扯进来的人没有做好准备,被召唤进场的盟友没有做好准备……没有什么神机妙算,没有什么运筹帷幄,一个政治人物的私事,把所有的人拖入到麻烦的公事中。
修道界的政治事件有八成都是如此,看起来像是宏大叙事的史诗巨作,但细究起来,不过是一个个微小的人,因为微小的理由,偶然性的引发事件,把一堆人卷进来,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甚至在事态的最初,有很多人身在局中而不自知,做出许多局外人看来十分荒诞可笑,不够有大局观的决定,然而,这才是这名利场的日常。
桂堂东觉得,如果他使用暴力,今晚就能得知所有的真相,但那毫无必要。所以他把一份工作合同,一份污点证人保护合同一起丢给白西幽,让他去签字的时候,自己掏出符箓联系历无咎。
“师父,阳炎府在白英华的事里,需要什么‘真相’?”他问。
历无咎愣了一下:“这才第二天,白英华的孩子们就把底交的差不多?令人失望。”
“不,我偶然性的帮助了一个不起眼但关键的角色,另辟蹊径,让我多了一种可能性。”
桂堂东转述白西幽交代的内容,接着说道:“我已把他作为污点证人保护,我倾向于和白西仁结盟,但那个人不老实,白西幽将和贾道善,白英实一样,是一张很好敲打他的牌。”
“白西仁?”
“恩,在明天或者后天,所有的入场者都会做出抉择,而白西仁最弱势,我非得和他结盟保持现有局势的平衡,拖到各大门派高层到来的时刻。
那小子有些想法,他抓住我平衡局势的思路,来布置自己的战术,那就是不积极的争取其他盟友,而把自己摆在最弱势的地位,让我选择他,从而达成平衡。
不然的话,我静观其变,最具优势的白西甚在高层抵达之前就能结束白家的继承问题,而白西仁力图证明,只有他当家主后和我通力合作开发新贸易路线,才能带给我本人,以及门派最大利益。”
“那就去做吧。”历无咎没怎么当回事,“门派还是太慎重了一些,这样的事,拿来让你们小辈练手正好,你们未来掌权之后,还会经历许多同样的事。”
“门派里派来的长老是谁?”桂堂东问。
“应该是元静仪。”
“那个一直想把师姐讨过去做弟子兼继女的怪女人?!”
历无咎有些无奈:“虽然她是这样,但你面对阳炎府十二长老之一,同时也是古老的十二氏族之一的祝融氏后裔,必须给足尊重。”
桂堂东恍然,怪不得历晴川之前悠哉悠哉,今天突然通过薛似凡介入白家的继业者危机……原来是靠山来了。
他不觉叹了口气,他听长辈们说元长老年轻的时候就是个麻烦的女人,等岁数上来了,实力上来了,她变得更加麻烦,而且多了一种癖好,那就是喜欢把门派里看的顺眼的女修收入门下,当自己的女儿兼宠物养。
桂堂东和元长老是双向黑名单上的人物,之所以变成这样,倒不涉及什么公事,而是当初他心里只有师姐一个太阳,无情拒绝门派里师姐师妹们的时候,被拒绝的女修多自元长老的派系,她爱女心切,因而蛮不讲理的对桂堂东产生恶感。
阳炎府十二长老里,一开始不是所有长老都支持桂堂东,特别是出身十二氏族,讲究血统的那些保守派,觉得桂堂东的平民背景有些刺眼。
但桂堂东成为真传,并取代历晴川成为下任宗主的继承人后,无力改变事实的保守派们便转变风向,为了共同利益支持起桂堂东……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祝融氏后裔的元静仪除外,她身为长辈不好意思找小辈的麻烦,但又看他不爽,所以每次相遇的时候她都用目光从上到下烤一遍,在他背后再比个鬼脸。
这种孩子气的示威,桂堂东与历无咎都有些无奈,阳炎府十二脉选出十二长老,是周穆王开创阳炎府以来就有的规矩,这里边寄托着阳炎府的历史,以至于成为绝对的政治正确,是不可置疑不可更改的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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