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前文明英桀 第353章

一颗青蛙般的眼球随着海浪起伏，倒映着几乎将天空劈成两半的绚烂雷光，眼球的崩坏能是如此之低，甚至能溶于空气之中。

图像反馈到远方，能量频率又转换成电磁信号，投射在一台方方正正的旧电视之上。

在完全密闭的地底深处，屏幕的荧光照亮了卡利斯的侧脸，让人读不懂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他走了，实话说你的刻意误导起了关键作用。”逼仄的洞穴里空无一人，唯有轻缓地声音在回荡，“当然了，莱恩博士并不愚蠢，他现在拥有复数位的权柄，但想要战胜崩坏他还欠缺了最基本的能量，这需要大量时间去积累。”

“但他恰恰没有时间，这些残留下来的崩坏兽是最珍贵的养分，可以解他的燃眉之急。”卡利斯接过了话，缓缓地将双手交叉，“而且我并没有误导他，假以时日，‘兽’本就有机会进化到极致，到时候送来终焉的到底是律者还是崩坏兽，达米安博士你觉得重要吗？”

答案显而易见，拥有金星资料的逐火之蛾当然会重视兽的威胁。

“我很好奇，任由逐火之蛾拖延时间对你应该最有利，为什么要帮忙？”达米安不太理解。

“因为又一种尝试被看透了，我发现祂剩下的耐心不太多，到时候我、你、他都是失败者。”卡利斯表情稍显郑重，泛起一丝苦涩，“我和莱恩博士不可能有互信，我也不知道他是否清楚真正危机源于何处，只能多此一举了，希望他能看得出来。”

他绝不是莱恩的朋友，有的只是一种无法言明的默契，对彼此智商的信任。

真要掀桌的话，除了没有输赢概念的终焉之茧，大家都得赔掉底裤。

“或许他早就看出来了？”

“有可能，莱恩博士的筹划能力是人类顶尖，但我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因为他有时候太注重感情。”

卡利斯缓缓说着，见到远方升起一轮‘炽阳’，将黑夜化为白昼，见到一条蚯蚓似的怪物在‘阳光中’嘶鸣着消融，眼睛里的忌惮越发浓重。

最强的力量，最高的声望，最聪明的智慧，再配上最丰富的战斗经验，与这种人为敌，自己连百分之一的胜算都没有，甚至没有交易的资格。

“所以我只能像老鼠一样，努力借助崩坏的力量，解开那一道枷锁，才能推进下一步。”

“成功率太低，我不看好。”

“那也得去做，听起来很悲哀是吧。”

“你不想当工具，而是入局，这就是必要的代价。”达米安的语气有些讽刺，两个神仙打架，你一个凡人硬要进去，当然稍有不慎就得变成粉末。

“我就比较有自知之明了，将理想与崩坏合一，但作为多年的朋友，我不介意帮你这个小忙。”

声音渐渐模糊，就像这位执着的博士正渐行渐远，靠在墙上的卡利斯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

在这场浩大的战争之中，他们只能算小角色罢了，至于理想、执着什么的，崩坏不关心，莱恩也不关心，本质上跟那些死在崩坏中的平民没有区别。

但渺小的萤火虫也想发出微弱的光芒啊，不为照亮世界，只为看清自己的未来，哪怕一丝一毫也行。

他又看了眼屏幕，天边的‘炽阳’随着嘶吼声一起黯淡，在围攻之下，强大的崩坏兽并没有撑过太久时间，而那个男人还在进一步的变强。

能瞒过他吗？还是说他早就知道了，反过来在利用我？

卡利斯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少底气，只抬起手指，在空气中写下一个个字迹。

让我看看，命运是否真的能桎梏住你吧。

第四百四十章 我的师兄，总是过分稳重（5K）

白昼重归夜幕，最后些许余光照亮了融蜡似的山峰，还有远方干涸的河床。

原本的城市已经不见踪影，熔解的晶化物属于最后倔强，防波堤被殃及之后，海水倒灌进来很快形成了一汪湖泊。

这一只果然比我想象中更弱。

莱恩吐出一口浊气，论能量强度这只蚯蚓比刚才的‘哥斯拉’弱一个等级，虽然是稀少的精神侧能力，但有苏跟在旁边，没费多少力气就干掉了。

还是按照逃走、战斗、自爆，这机械一样的行动，跟律者的灵活没有可比性，哪怕人格被固化的律者也没法比。

我提前有了准备，根本没有执行最后一步的可能。

他慢慢握紧拳，感受着充沛的崩坏能，即使有许多杂质，也收获了快1500HW的能量，都快赶上一个律者了，关键是代价轻微，两个配合的支队总共也就几个人受伤，大多数人看戏就好了。

表面上是危机，实际上给我提供了一个机会，祂会有这么好心？

“看来崩坏帮了大忙？”苏慢慢飞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如你所料，崩坏有些心急了，纵然是祂，难免也会露出破绽。”

很正常的现象，俗话说水滴石穿，打了这么些年，双方基本上快要明牌了。

破绽？崩坏这玩意根本不能算人，还有破绽可言？

莱恩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看向地面的尸骸，觉得有些过于顺利了。但终焉之茧确实是出于无奈的废物利用，用意也很阴险，这个对自己有利的结果也是拼出来的。

这场漫长的战争，我终于开始占据优势了？

没等他细想，耳中传来‘嗡嗡’的轰鸣声，抬头一看，就见到一艘巨舰穿破云层。

命运号从霓虹赶来了，舰首处站着个人影正在挥手，有些兴奋，又碍于自己的身份而刻意矜持，做出一副很成熟的模样。

“看来华伤的不重。”樱也来到身边，就看见莱恩脸上带着老父亲似的欣慰笑容。

“跨过那一步就好多了，如今华也能独当一面，走吧，回船上歇一歇。”

莱恩说着就迎了上去，融合战士们也纷纷松了口气，这些崩坏兽力大无穷，他们面对起来还是有些吃力的，特别是天慧之队，从半岛追到这里跨越了几千公里，着实有些精疲力竭。

这时候解散舰队的好处就显现出来，即使不能投入战斗，也能在这个荒芜的地球上提供休憩的地方，总好过荒野求生。

一群战士落入战舰，立刻马不停蹄的进食或整备，情报官开始寻找下一个猎杀对象，比如刚才战斗的时候，天网就侦测到海里有崩坏能波动，或许只是探头一看，但被发现踪迹之后就没机会逃走。

虚假的猎人追踪足迹，真正的猎人利用卫星监控，稍微有点迹象，就用超级计算机来分析路径，这才是高科技的狩猎方式。

“师兄，您这么快就解决了两只，速度好快啊。”华站在走廊上，乖巧地把手背在身后，足尖点地，一副考了高分期待表扬的模样。

“动用优势兵力围殴，要还能苦战，也没律者什么事了。”莱恩走了过去，很自然的伸出手揉了揉少女灰蓝色的头发，“干得好，我本来以为你是第一个求援的。”

“都说过我不是小孩子了，这几年我可成长了许多。”华挣扎了一下，又对樱点头致意，这才带着莱恩往舰桥走去，“确实如您所料，变异的崩坏兽多了一些狡猾，但智商很低，不像是会策划阴谋的样子，只要习惯了，比律者更容易对付呢。”

“无论手段如何使用，本质是不会变的，这就是它们被律者代替的原因。”莱恩瞥了眼满脸正经，不断对路过部下敬礼的华，忍不住有些好笑。

身高没长，胸围没长，这气势倒很不错，举手投足之间总算有了些强者的自信。

下属的尊敬源于内心，就连副队长鸮都心服口服，这让莱恩更加高兴，觉得偶尔放手是正确的，这份认同感不可能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获得。

他早知道逐火之蛾内部模仿自己的人很多，但真正学到骨子里的，也只有华了。

小小插曲之后，莱恩也没有摸鱼的意思，先是跟留守休伯利安号的梅开了场远程会议，将情报总结了一下。

一切都很顺利，在危机中寻找机会本就是他和梅最擅长的事情，真要说哪里不对劲，就只剩下电磁干扰越发严重，与各部队通讯时断时续。

但这也在预案之中，对异常能量频率进行分析之后，大致确定干扰源来自南极冰盖之下，本就在那附近的凯文和安德维奇已经前去处理了。

等解决干扰源，一切又能回到正常轨道上来。

“创世纪和月光王座计划还顺利吗？”

“你这么着急？”梅的头像在闪烁，声音也时断时续，“现在的情况对你有利，可以好好弥补一下短板。”

“表面看是这样，但感觉总不太好。”莱恩翘起腿来，甩动着足腕，“茧不是人，祂没道理留下这么个破绽被我利用，反正说不上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卡利斯的权柄？”

“嗯，他不应该急，如果主动插手，或许想跟我传递什么信息，毕竟他的身份很特殊。”

一个站在崩坏那边的‘人’，这确实够特殊，而梅也知道更深处的计划，便稍稍严肃了一些。

“我会监督维尔薇的，你着力眼下吧，能利用多少算多少。”

通讯切断，梅果断去当监工了。

屏幕荧光照亮了莱恩的侧脸，瞳孔中倒映着地图，不断有新的作战影像被传回来，如果不是他比较谨慎的话，已经让各部队从追猎转为跟踪了。

毕竟除了科斯魔之外，杀戮并不能给战士们带来多少好处。

“师兄，您完全可以交给我们跟踪，然后您来猎取，一瞬间就搞定了。”华看着一个个战斗产生的光点，突然有了一种‘浪费’的错觉。

“你想让我当人头狗？”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但如果都能成为您的力量，对抗终焉更有把握吧。”

少女目光清澈，看不到任何杂念，只是全心全意为莱恩着想而已。

“那样难免会跟丢许多目标，因为这些崩坏兽不弱，基本上躲在地下或者海中。”樱主动回答道，还是那副冰冷的模样。

奇怪，樱姐以前很少插嘴的。

华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就见到樱突然闭上嘴巴，还把目光给移开，隐隐约约给人一种心虚的感觉，好在华也没多想。

现在可是作战会议中呢，一定要正经。

“但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里，有的是时间把它们收拾干净，这可都是活生生的崩坏能呢。”

少女眨着眼，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财迷’的光芒。

这守财奴的老毛病又犯了。

莱恩舔了舔嘴唇，华其实不爱财，就是有些过分节约了，以前还在上学的时候明明自己给足了生活费，却租在郊区房子里，美其名曰锻炼身体。

追忆往昔让人失神刹那，他干脆解释道：“华，所谓终焉律者降临理论说白了是一种猜想，即便是可能性很大，也不能当成真理去看待。还有，这些是足以将一座城市化为废墟的怪物，而非待宰的猪狗，如果小看的话，难免会吃亏的。”

“既然是敌人，那就用最有效率的方式消灭掉，起码死掉的崩坏兽不会成为任何隐患，另外，就跟我和梅谈论的那样，总觉得事情过分顺利了。”

“顺利不好吗？您的力量增加可是实实在在的。”华很少反驳莱恩，只在心里吐槽：

我这个师兄明明超强，却过分稳重。

“好是好，就是总觉得......”

“统括长，‘天网’搜索到新的目标，距离我们两百公里，正向深海逃窜。”坐在舰长席上的艾德文转过头来，打断了几人闲聊，“您看我们需要追击吗？”

大屏幕上已经投射出卫星图像，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海水中消失，这躲入深海的话，拥有风之权柄的莱恩是最好的猎杀者。

怎么到处都需要我亲自出手。

他嘀咕了一下，撑住扶手站起，如今哪还有多余的选择。

“追，送上门来的猎物没道理让它跑掉，樱、华，你们两个都一起来吧，距离海渊城不远，咱们提高点效率。”

“是。”樱面无表情的转身跟上，脚步稍顿，看了眼兴冲冲的华，“你想跟我比一场？”

“嗯嗯，我比不上师兄，但只是追上樱姐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

只是追上我？

眉头一跳，若非早知道这根木桩的性格，樱觉得自己多半会动怒，即便如此，也生出了一份战意。

她可以不如爱莉希雅活泼，不如梅比乌斯磨人，但这份强大，是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那你就试试看吧，莱恩，拜托你掩护了。”

樱并不废话，宛如出鞘利剑，一个垫步飞到空中，化作湛蓝的雷霆掠向远方，看样子不准备给崩坏兽潜入深海的机会。

华留在后面，瞥了眼差点无语的莱恩：“樱姐生气了？我觉得她跟你出来一趟之后，变得有些怪诶。”

“你啊，真是有时候敏锐无比，有时候笨的根木桩似的。”莱恩哑然失笑，在少女后背轻轻一拍，用重力把她扔了出去，“走吧，幸好有一头崩坏兽当沙包，否则我躺着中枪，非得找你算账不可。”

“怎么就躺着中枪了？樱姐的改变跟你有关系？？”

“咳咳，我什么都没说。”

暴风呼啸，随后大海沸腾，巨大的漩涡滚动，外形酷似鱿鱼的崩坏兽被莱恩用权柄硬生生从海里拽了出来。

体长百米，浑身长满了数以千计的大小触手，舞动起来就像一团海草，论实力并不逊色于沧海市那一头，若在深海中作战更是如鱼得水。

但它运气非常不好，恰好遇上了憋着一股劲的华，还有同样战意浓浓的樱。

涤罪七雷将这些韧性极佳的肢体切碎，粉色人影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来回穿梭，旧的刀痕尚未散去，新的已然重叠，远远望去，就像一张由雷电编织的渔网。

就当崩坏兽挣扎着想要躲回海中的时候，万物休眠又将海面冻结，接着，势大力沉的膝撞将之轰回天空，旋转的刀光陀螺从头顶坠落。

真是杀意沸腾啊。

最应该出手的莱恩躲在旁边观战，打定主意不参加这两个女人的争斗，免得被殃及池鱼。

刀光划过，不知切断了多少根触手，但这些超过任何复合材料的肢体无穷无尽，硬生生卸去了所有力量，让飞掠的闪电停滞下来，接着就跟毛线团似的越缠越紧。

莱恩下意识地抬起手，很快又放松垂落。

只见一柄双头剑如投枪般落下，将包裹的漆黑触手冻成了冰球，没了那份韧性，上百道剑光浮现，将束缚住自己的触手斩断，然后樱反手握刀，狠狠捅进了脚下的怪物身体内。

崩坏能灌注，雷电招来！

樱浑身布满了湛蓝雷弧，疯狂灌注的能量让涤罪七雷的刀锋暴涨数十倍，竟然将崩坏兽庞大的身躯贯穿，从身下透出一截刀尖，少女咧开嘴，露出尖尖的虎牙，看得出已用尽全力。

崩坏兽也没有等死，布满全身的摇曳触手全部缩回身体，本就黝黑的表皮更是漆黑如墨，它算不得坚硬，但如同牛皮糖一般韧性极佳，樱用尽全力也只是踏出两步。

随后，这只‘犹豫’从中间分裂开来，高高翘起的尾巴就像合拢的大嘴。

“别急，她们能解决的。”莱恩扬起手，制止了想要上去帮忙的苏，便皱起眉，看到朦胧火光出现在樱的身后。

灰白色的长发燃烧着余焰，华左脚前踏形成标准弓步，双掌狠狠拍在了樱的后背。

巧劲.山倾。

她当然没有发疯攻击友军的意思，这份强横力道透过了樱的身躯，狠狠将她推了一把，与此同时，在身体上闪烁的电弧全部聚集到脚下，远远看去，就像踏着闪电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