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笑着笑着就有了精神，明明都坐起身来，却谁都不想再伸个手，默契地抵着双腿，像是两头牛的角抵在一起，继续较劲。
芙兰感觉蛮有余裕，“别看老师我这样，当年也是旅人来着，走过的桥比伊蕾娜走过的路还要多。”
“这只脚这么软，走过那么多路怎么会还是这样？坐着扫帚飞过去的吧？重要的是现在啊，锻炼的时候喘不过气的是谁？”
“那是没有锻炼啦，现在老师已经找回了曾经的体力，快认输吧！”
“都快成废柴尼特的老师快点休息吧！”
“伊蕾娜也没好到哪去！”
动着动着，因为不好发力，两个人都绷直了小腿，抬起来，双手扣着桌子。
“嘭！”
听到奇怪响声的希笛从厨房探出头来，“怎么了，桌子翻了吗？”
“哈哈哈，那种事怎么可能，我在和伊蕾娜练习魔法呢。”
芙兰的说谎水平显然是不如弟子的，说这话连伊蕾娜都不信，她们都快长进被炉了，还练习魔法？
希笛看了两眼，被炉和周围中◎】转↑·群↑≈：饵∵“９∷″四＠零○≤驷㈢《＼⒌ˇ＊６缌都很正常，看起来确实没事，忙着教学，他也没在意。
等听到厨房门关上的声音，芙兰才长舒一口气，挺直的腰脊松懈下来，“呼，瞒过去了。”
“您的说谎技术和表情有够糟糕的，还好师兄没有多在意。”伊蕾娜同样拍了拍贫瘠的胸口。
刚刚桌子确实是翻了，一桌的饼干蛋糕布丁和橘子在空中，两位至尊战至被炉边缘，连桌面都要磨灭了。
那一个瞬间伊蕾娜看到了，空中飘着的不是它们，而是绑上了绳带的她和芙兰，已经安分守己很久了，没想到在冬季还要遭此一劫。
自称走过桥比弟子走过路还要多的旅人真不是盖的，瞬间就举起了魔杖施展了回溯魔法，在破坏之前完成，成功在师兄看过来前修复。
这个速度，难以想象是怎样的练习才能拥有这样的肌肉记忆。
又从细节中看出来老师实力的一砖半瓦。嗯，开春了就努力学习，迟早也能坐到的。
如此想着，少女倒了两杯茶，一杯推给芙兰，算刚刚的事平了。
而且腿好酸，推不动了。
两人就着茶和点心，享受着暖烘烘的温度，此时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
冬季，真是闲暇而充实的季节呢。
……
另一边的希笛和扫帚小姐，这段时间倒没有关于闲暇的记忆，每天都很充实。
“这个海绵蛋糕搅拌的时候要注意手法，材料的配比已经没有问题了，搅拌的力度是达成蓬松感的关键。”
使用魔法将刚刚失败的面糊变回搅拌前，在进入烤炉彻底定型之前，一份材料可以提供多次的练习经验，这是建立在教学的高效性上的，普通人还是从头做起多次练习比较合适。
扫帚小姐学得很快，几乎两三次就能熟练掌握，之后在以后的制作中不断重复，刻入骨髓的过程了。
扫帚小姐稍微用了一会儿，将兄长大人的话语转化为自己的理解，点了点头，沾着面粉的小手握住搅拌器，以轻柔的力道开始。
“嗯……大致上的感觉是对的，但是这个幅度，要这样绕圈。”
希笛试着伸出手，扫帚小姐习以为常地将手递过去，握住后，希笛以他习惯的力度开始轻轻摇晃。
可能是理解事物的习惯与普通人不同，比起示范，她需要的是更加直观的感觉，尤其是力度这种需要练习和自己总结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偏偏些微的差距在成品后就能拉出天堑般的距离。
“这样吗？我明白了。”
她立刻就能上手，短时间内就从生涩过渡到了熟练。
以希笛的话来说，扫帚小姐在学习烘焙时的悟性，就像学习魔法时的伊蕾娜、芙兰那样。
８⑸★娸镏６!⒊④⒋誀教…流←℃羣≈： “嗯嗯，不错，还是那么出色啊。”
“感谢夸奖。”
粉发少女已经能够理解和接受赞美，得到承认的骄傲和满足让她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而指导她的人眼神全在面糊上，确认没有问题后，抬头，发现了异样。
“忘了说了，女孩子要稍微注意下头发，等我找个帽子，头发碰到脸颊和脖颈会分心的。”
希笛抬起手，轻轻将扫帚小姐搭在耳边的长发拂到一边，而扫帚小姐也结束了作业，“谢谢，哦，您的头发也有些……”
她凑近来，轻轻拨开了希笛的刘海梳理到耳后，于是第一次见到了兄长大人没有遮挡的双眼和面容。
感觉有一种娇小而清爽的感觉，像伊蕾娜大人那样惹人怜爱。
顺滑的发丝从指甲一缕缕滑落，最后重新垂下，一丝一丝划过手心。
痒痒的。
“是刻意梳成这样的。”希笛也没在意。
“像芙兰老师那样啊，正经起来的时候，那位和您的气质确实很相似。”扫帚小姐不动声色拿开了手。
作为人类的感觉真奇妙呢，短短几天，心绪起伏数次。
“今天就到这里好了。”
希笛搬过来椅子，在烘焙炉前坐下，倒了两杯茶，准备就着刚拷出来的海绵蛋糕，又抽出来之前翻阅的魔道书，惬意非常。
“午饭后再努力吧。”
“嗯。”
扫帚小姐也接受了这样隔着一堵墙双方各自放松的行为，拢了拢长裙的裙摆，端庄地坐下。
正准备端起茶杯的时候，她看到了手指上沾着的面粉，顿了一瞬，看向她刚刚碰过的地方。
而希笛也是同时发现了翻书时沾着的痕迹，抬头对上了扫帚小姐温润的眼睛。
双方的脸上，都有一层浅浅的白色指印，头发拂过后，半张脸都像小猫一样。
对视一瞬，两人都露出了清淡的笑意，同时取出手帕来想要递给对方，又同时放下。
到这里就有一点小小的尴尬了，他们只好扭头看向不同的地方，用手帕擦着脸遮挡视线。
一个看着炉里的火苗，一个望着窗外的雪花。
第二一三章：扫帚小姐的一日
人类是适应性很强的动物。
当伊蕾娜和芙兰差不多回到了初冬阶段的活力和自律时，希笛对扫帚小姐的教学也结束了。
至于这短暂的冷却有没有作用，无疑是有的，但是真的不多。8
芙兰的惰性就像是水银温度计里的水银，弟子越是关怀体贴，就会升得越高，而即使保持着距离，只要在热度旁边，也还是会停留在相当的高度上。逜
要让它降下来，大概只有漫长的别离吧。七
……⒍
早上起来，感受到体内微弱的魔力时，扫帚小姐沉重又轻松地呼出一口气。⒍
——终于，要结束了。3
对于物品来说，变成人绝对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人类的感官、人类的行为、人类的身体……人会想要变成猫吗？猫要是变成人会怎么想？⒋
没有胡子没有爪子，前肢无力后肢无力，跳不起来反应好慢……俨然从扫帚速度降到步行，能适应才怪。⒋
除了某位不想提起的屑魔杖，扫帚小姐还没有见过特别想要变成人类的物品，就是有，目的也是揍某人一顿。2
也只有扫帚小姐这样性格平淡的才能够正常生活了，若是其他物品，这十几天估计得躺过去。
从被窝里出来，换下睡衣，拿起一旁兄长大人特意裁剪出来的长袍，刚准备披在身上，扫帚小姐的动作顿住。
今天是最后一天，在她变成扫帚的时候，身上穿着的衣服会掉下去，兄长大人的好意，不能弄脏。
想着，她拿起旁边那套单薄的衣服，正是她本体所穿的，由魔力构造，被破坏后只要魔力充足就能自动修复，是很神奇的东西，被希笛拿去研究了两天。
放在别人身上，这种行为会显得有些变态，但如果是兄长的话，就没有问题了。
仅着内衣的身躯套上中短裙，然后是白色的上衣，这样下摆会方便整理，最后绷着脚尖，穿过团成一团的过膝袜，缓缓地拉伸，富有弹力的材料带来一种紧绷的舒适感。
抽出手指，袜口收束，一声轻微的“啪”声。
脚下是年轻女孩经典款的圆口小皮鞋，活泼优雅。
这是伊蕾娜最喜欢的一套常服。
嗯，就这样了。
说来有些僭越，她在主人病好了后，都是睡在伊蕾娜的床上的，那两人这段时间都没有离开被炉，晚上睡觉自然也是，兄长与她一样，回房间睡觉。
走入客厅，感官敏锐了很多的扫帚小姐单薄的身体抖了抖。
今天，格外的冷啊，明明外面已经出了太阳。
“积雪融化的时候反而比下雪更冷，今天多穿一些吧。”温和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出。
扫帚小姐没有回应，如这段时间以来熟悉的生活方式，走进厨房帮她的兄长大人打下手，两个人配合起来的效率非常快。
不过早饭的话，一般也用不到她帮忙，只需要把饭端过去就好，伊蕾娜大人一般会在这个时候抱一下兄长大人，而芙兰老师需要再叫几遍才能醒过来。
她记得很清楚。
“嗯？这身衣服……”希笛余光瞥见颜色不一样，转过头仔细看了看，了然蒐∶”索∠∽Q羣:儿＄’⑼±』缌隣4∵＄伞【〃杌←{粶—？泤，“魔力要消失了吗？”
“是的，非常感谢您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扫帚小姐微微鞠躬。
希笛轻微蹙了下眉头，“我感觉大家相处起来还是很愉快的，这些事没什么，其实我觉得半个月还是太短了，如果你想留下来的话……”
他很少说这样的话，但和扫帚小姐相处起来真的蛮愉快的。
像是看出了他内心的矛盾，少女露出她标志性的淡淡笑意，“还请期待下次见面吧，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很多，大概有过去的回忆加起来还要长，兄长大人还请允许我平静一下心情。”
“也是，你一直在的，我也会在伊蕾娜身边，希望下次把你叫醒的时候，你不会埋怨。”
“如果您说的‘下次’不是明天的话。”
“哈哈哈……”
这小小的幽默刚好戳到了希笛的笑点，他用了一会儿记忆下来。
“当然不会做那样的事啊，但也不会太长，我想伊蕾娜和老师也会想看看你的，好了也不多说了，这并不是离别，所以轻松一些吧。
饭已经做好了，又要你帮忙端过去，衣服什么还是换上之前那一套吧，我有准备一个披肩，一并穿上，今天真的太冷了。”
扫帚小姐顿了下，轻轻点头，“好的，兄长大人。”
……
“诶，今天吗？”
这段时间混沌度日的芙兰开始掐着指头计算时间，脑子稍微开动后，比掰手指更快得到了答案。
“还真的有半个月了啊，我感觉好像昨天才第一次看到扫帚小姐，又好像有好多年那么久远。”
短暂是因为相处时间确实不长，漫长则是因为这种亲切感深入骨髓，与之相比，那些生疏就好像久别重逢一样。
伊蕾娜也感觉到有些遗憾，“要不要去我家跟妈妈说一声？上次去她还是蛮喜欢你ＳOuSUo:２)『９４∶〗０♂；４△#３５６＊ˇ４的。”
“不用如此，伊蕾娜大人，”扫帚小姐微微笑着，想着兄长刚刚的话，“这只是非常普通的事情，我并没有离开。”
“是呢，”伊蕾娜这才想起来，“你是扫帚来着，之前我还觉得你不是人有些惋惜，现在想想真是太好了，这样就可以一直陪着我了。”
“这方面还请独立一些，我与兄长大人还有差距，并不能照顾您照顾得那么好。”
“你也很棒了，无论是现在还是作为扫帚的时候，无论是飞行还是平时打扫的时候……”伊蕾娜轻轻抱了抱她，“再见了，我的朋友。”
“伊蕾娜大人……”
芙兰轻轻叹了口气，站起来将两个瘦削的女孩揽在怀里。
适时，希笛端着菜过来。
“你们在做什么？”
“告别啊。”
“晚饭后的事情，这才中午，告别还需要排练吗？”
“诶——”
芙兰和伊蕾娜对视一眼，俱都尴尬地放下了手。
扫帚小姐露出稍微有些不一样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