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波波隆好像对人类很有成见？”
“没有啊，”她摇摇头，毫无诚意地说：“哈米吉多顿反对，人类LOVE，全世界种族友好万岁！”
哈米吉多顿是圣经里列国混战的战场，现代延伸为“伤亡惨重的战斗”、“全人类混战”、“世界终结之战”等。
波波隆在这里应该是在说反对争斗，但是她给人的感觉却是“快点，我要看血流成河”。
“是因为实习中遇到过的人类吗？”
佩可拉却是突兀抛出了话题。
今天店里⑨客人不四多，她在捌这边聊２聊天四也不⒊影响⑶工作。〇∞5¤≯
波波隆不说话了，慢慢搅着杯中的咖啡，将附赠的炼乳和糖全部倒了进去，茗了一口。
“难喝死了，佩可拉大人不适合这个。”
她像是喝药一样，一口气喝完了，让本来有些失落，准备给她换一杯的佩可拉心情复杂起来。
“毕竟才工作不到一周，刚上手就能做得很好，人类的生命岂不是会很无趣。”
希笛这样说着，跟着尝了下咖啡。
——好难喝。
大概是连工具都没有熟练掌握的样子，没完全过滤的咖啡渣有点卡嗓子，按理说这是很低级的错误。
抱着疑惑，希笛思考了下，看向柜台那边，再看了看佩可拉的身高。
嗯，她在冲咖啡的时候，大概得踮着脚，滤纸可能没有很好地贴在滤杯上，还有手冲壶倾斜的角度等等因素。
这些疏漏他详细地说了出来，佩可拉也都一一记下，心里漂浮的情绪才慢慢沉下来。
有些批评是建议，有些建议是批评，但很多时候人们没有办法分辨。
“波波隆是怎么看待人类的呢？”
今天希笛很闲，旅人的过往使他想要了解波波隆这样的天使，对人类有着怎样的看法，他跟露雪菈、娜塔莎这样经历过丰富人生的生命聊过，她们的态度各有不同。
“人类都是些蠢货，只会增加人家的工作量罢了。”
她这样说。
……
“然后呢，希笛是怎么回复的呢？”
夜晚，百合铃坐在友人旁边，电视上播放着一部比较旧的恐怖片，主角看着凄惨的全家围坐在椅子上，最终BOSS出现在他旁边。
旁边的电视8柜上还摆着5一叠碟片，今7天放假6，百合铃6决定久违地放3纵一下，精挑4细选了十部4没看2过的口碑不错的恐怖片，准备今晚一次看个爽。
剧情无聊的时候，希笛跟她说起了下午的见闻。
“因为观念差太多，所以没和她继续聊下去，”希笛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她接触到的人类都是什么样的，她也不曾了解过人间，在这基础上进行讨论只能叫做争论，单方面地输出观点并没有意义，算是旅行的经验之谈。”
“我也这么觉得，需要争论的时候，我更喜欢直接一点的方式。”
“嗯嗯。”
希笛十分认同。
“不过后来佩可拉跟我说了情况。”
……
“波波隆以前是天界管理处的见习生，管理处负责一切出入天界的行为管理，除了天使以外，还要应付那些申请进入天堂的人类。”
“居然是申请的吗？”
希笛在意起这点。
“嗯，这是近几十年才有的，”佩可拉挠了挠头发，露出不太聪明的表情，“过去几千年里，行善事和裁决邪恶的行为都有权重加成，自动分配到冥界，成为天使需要很庞大的……嗯，‘功德’。直到几十年前，一个自杀的人出现在了天堂门口……之后冥界那边就开始了人工审核，部分职权也分到了天界。”
“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确实审核是必须得，毕竟到了现代很多事情复杂起来了。”
当时作为实习生兼打工仔的波波隆，自然是负责这最麻烦的事情，直到近些年从人间留学回来的天使接手这部分任务。
在那段时间，波波隆见过太多人类了，见证他们的选择和结束。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错，波波隆没有办法评价，因为她只负责称重，然后将通过的部分上传，由莉薇露大人进行最终审判。
“她实习的时疤wu企＝＂流,〈陆③$—咝≡㈣×￣er刺—～蝟%〖４折【代⊙。購：候一定看过很多遗憾的事情吧。”
佩可拉这么说。
“虽然我有时候觉得她不像天使，但能够被主信任，哪怕是暂时担任天使长，也说明她有足够的善良。”
……
“天使说不定都是些单纯的孩子。”
希笛起身去换了张碟片。
“对于波波隆来说，她所接触的人类都是已经结束了人生的，像是一本本书籍，一部部电影，百合铃，你看完书的时候会有感觉吗？因为书中的故事而感慨，对结局释然或介怀。”
女孩点点头，“嗯，有时候实在没办法理解一些剧情。”
“对波波隆来说或许也是这样的吧，活得久了，长生种大概也习惯以这样的眼光来看待世界，看过的事情多了，有时候一个开篇就能让你猜到结局……
我不会那样的。
我所接触的每一个人都有相似之处，而这并不会让我对她们产生‘定论’，旅行中我见过许多相似的事情，却也有更多让我一点都预料不到的存在，永远有新的变化在发生，再相似的花也有着不同的美点，我永远喜欢旅行，喜欢新的朋友，喜欢新的故事。”
“怎么听起来有种漫画要完结的感觉？”
“错觉，还有那么多故事呢，”希笛摇摇头，“只是觉得，波波隆有着这样的理念，大概会被现实冲击很多次吧，稍微有点想看她惊讶的表情。”
“有机会的话叫上我。”
百合铃饶有兴趣眯起眼睛，似是空调气温低了些，让她往温暖的地方凑近，两个人肩膀贴在一块，在黑暗中观赏新的恐怖片。
手边摆着任意取用的饮料和点心，大屏电视上播放着感兴趣的电影。
薄毯包裹着身体，微微的倦怠感不断被刺激的剧情冲刷，与熬夜的负罪心理融合，产生一种异样的快感，而身边有人在一起的时候，那份困意的存在也被否决，由心里生出雀跃的活力，快乐翻倍。
“呼啊……”
同样在熬夜的珈百璃走出来，想要倒一杯甜水，看见靠在一块的两人，某一瞬间产生了羡慕的情绪。
——回头给希笛安利下游戏吧。
她想。
……
与人的交往就像在地里撒下一片种子，不知什么时候，不知什么地点再见，因那欣欣向荣的植物而喜悦，或为夭折枯黄的幼苗叹息，发觉是当年所见，又别有一番感慨。
这就是旅人的日常。
“这是哪里？看起来以前似乎有人居住过。”
“这附近应该只有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国家，似乎是叫……哈默尔恩？奇怪，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大概二十年前吧㈠〇【＆〇∞「㈦∑㈥㈨【∩㈠◆〖㈣*∠㈢’§㈥刺猬４折/代☆∈購」：，一夜之间被毁灭掉了，没有人愿意在那样的地方生活，前些年还有盗贼从那里带出来过财货，但据说碰到了那里的东西，总有一天也会像曾经的居民那样消失不见。”
由白发的老人、白发的漂亮女人、珊瑚色头发的年幼女孩组成的奇怪组合，在一座古旧典雅的旅馆中眺望远处的废墟。
那是一座小城镇，或者说，曾经是。
而现在，它颓圮的城墙上爬满藤蔓与杂草，更深处的建筑若隐若现，有些已经倒塌不能住人，有些却还维持着基础的形体，就是不知道是建筑水平出色，还是单纯的被内部生长的树木撑着。
这幅景象与其说是萧条，不如说是诡异。
面对此情此景，老人压低了嗓音，想要吓两个女孩一跳，但只有珊瑚色的女孩子吃了这套。
“真、真的吗？”
“假的，”气质独特的白发女性说，“怎么会有那种事情，大概是因为瘟疫吧，人类总是喜欢以讹传讹，要做到这种程度的事情，得往前数个八百年，到恶魔还活跃的时候才行。”
“也就是说曾经有？”
珊瑚色的女孩更害怕了。
虽然她今年一百岁，但在身旁两个四百岁打底的人旁边，她只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嗯，有的，还不少，”老人顺着说，“恶魔有着不同于魔法的神奇力量，做到这样的事情并不困难。”
“别吓我了啊……”
女孩左顾右盼，似乎是担心哪里蹦出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魔”，把她吃掉。
白发的女人摸了摸她的头，“好了小猫，娜塔莎是在吓你，那种东西我活着的时候都没几个了。”
“也就是说还有可能有？”
“哈哈哈哈，不吓你了，就算是有，也该被协会的那几个疯女人抓起来当标本了。”
老人娜塔莎也有过一段传奇的经历，和协会的人算是相熟。
这时候一个紫色的身影突兀出现在了三人背后。
“娜塔莎婆婆，玛特丽希卡小姐，还有露雪菈大人，要开始今天的行程吗？”
这是个紫色头发的女孩，额头两侧生着白色的角一样的东西，看着古怪又可爱，她的眼睛是一片浑浊的黑色，深不见底。
收鎖～【：吧$°铻∩;⑦○∪６，"璐＼’⒊№泗∶㈣≌２ “嗯，辛苦你了，露诺瓦。”
话音落下，大地仿佛突然震颤起来，漆黑的庞然大物起身，行走在荒芜的大地上，她有意避开那些交错的树枝，巨大的四肢踩过草地留下深深的印记，浅淡的叹息声一闪而过。
这是比远处那座荒芜之城更不可思议的东西：一头背负旅馆行走的黑色巨龙。
晃动中，娜塔莎抬手习惯性揉了揉她的头发，紫发女孩也露出享受的表情。
这是长辈的关爱，旁边三个人的阅历叠一块再翻倍，都不一定有她经历的事情多，大前辈的余裕总是给人安心感。
“要去那里吗？你应该还没进过人类的城市吧？正好那里荒废了，可以看看。”
白发女性露雪菈给出了缺德但暖心的主意。
“不了，露雪菈大人，”叫做露诺瓦的紫发女孩微笑摇头，“这样的近距离看着就足够幸福了，虽然那里已经荒废，但对人类来说二十年也不算特别长，如果有困在世界一角的旅人，在回来发现承载回忆的地方被破坏，发生那种事情我会愧疚死的。”
这位女孩并不是人类，跟周围三人一样。
这只Team由精灵、不死人、龙组成，露诺瓦也是龙，只是没有翅膀。
她是一只胆小的龙，身形巨大，却总是畏畏缩缩地害怕自己给别人造成麻烦。
吃树填饱肚子的时候，把鸟吓跑会害它因为给鸟儿们添麻烦而心情低落；在湖泊喝水的时候，它会慢慢地喝避免打扰住在湖里的鱼，就算是这样，一不小心把鱼喝下肚，它还是会受到三天无法平复的罪恶感苛责。
曾经她独自走过无人的风景，越来越寂寞的龙在不知不觉中，背部幻化出了一座旅馆，思想也化成人形，即现在这娇小可爱的样子，这似乎也是她龙类身体所处的年龄阶段。
她，她们，现在正朝一座海边的城市出发。
加起来一千多岁的夕阳红老人团，站立在旅馆的屋檐下，注视着远处的废墟直至再也看不见。
⒐告别风景总是让人不舍，而露诺瓦却觉得现在无比充实。
肆很多年后，她一定也会记得现在的时光，记得被她喊作露雪菈大人的古龙教训的话语：
㈧“龙就要有龙的样子！想要做什么就要大声说出来！小龙，你想要什么？”
2“我、我想要旅行……我想要朋友，想要和人类好好相处。”
肆“大声一点！”
傘“我想要去到人类的国家！和人类交流相处！交很多的朋友！”
san“好！很有精神！那跟妾身一起吧，小龙，我们一起去海边的国家。”
蕶“可是我……没有办法像露雪菈大人您一样隐藏龙身。”
悟“没有关系，那个地方都是奇怪的人——或者说，有品味的人，妾身现在的姿态也好，小龙你这发育中的龙躯也好，那些家伙是不会害怕的。”
“真的吗？”
那个时候，她像是做着缥缈的梦境，害怕一下子破裂。
娜塔莎婆婆跟着点了点头。
“啊，当然啦，因为那个地方生活着很多魔法师，说不定是世界上接受力最强的国度呢。”
被那样许诺后，像是朝圣者前往应许之地那样，巨龙朝着海边的国度一路进发。
“前进——”
露雪菈举着她临时制作的、有着龙首图案的旗帜，站在高处挥舞，旗帜猎猎作响。
“目标：海边的王立赛勒斯提利亚……嗯，不行，没什么气势，这里太低了，要是你能飘在天上就好了，天空之上，才是符合妾身气质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