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凉的笔
格特鲁德甚至怀疑，这很可能是一段尚未被演奏的尘世之音。
那是【巫王】留在世间上的旋律。
那位术士之王随心演奏的一段乐章，都蕴含着难以言说的威能。
而她也确实已经研究出一定的成果。
她看向标题。
《赠■■》
那后面也许是一个人名，但格特鲁德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清晰地观测到那行莱塔尼亚文。
某种可怖的源石技艺干扰了她的感知。
格特鲁德不是什么鲁莽之人，纵使她已经研究了一定的时间，但也没有把握胆敢独自一人破解疑似是【巫王】亲手设下的源石技艺。
纵使那位术士之王已经死了，他的余威依旧久久没有消散。
双子女皇焚烧了关于巫王的书籍和乐谱，企图抹除那位的一切痕迹……但恐惧，岂是能够轻易消散？
“嗯……先尝试在心中默默唱一遍吧。”
格特鲁德已经掌握了这段旋律，而且也游览完了这篇残缺乐章的内容。
好像是巫王给他的一位朋友写的……但格特鲁德对此保持怀疑态度。
她可没听说过巫王有哪位亲密的朋友。
不过巫王的尘世之音本来就是不同的风格，据说是代表着巫王不同时期的所思所想……那么也许巫王年轻的时候有一个朋友也说不定呢。
某种柔和的旋律自她心间响起。
【友谊如同无处不在的微风】
【你握不住它】
【闻不到它】
【尝不到它】
【你无法得知它何时光临】
【但你总能够感受到它】
【它可能来了而又走开】
【但你知道它总会回来……】
‘回来……’
格特鲁德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停止心中的旋律。
而且原本柔和的旋律，风格渐渐变得诡异扭曲。
就像很多条蛇在耳边吐息。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嘴巴好像不受控制，正小声且迅速地将乐章上剩余的内容歌唱出来。
可那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甚至丧失音乐本身的美感。
仿佛有某种看不见的存在，正急不可耐地企图让她唱完这篇乐章。
格特鲁德猛地咬一下自己的舌头，迫使自己中断歌唱……但这没有用。
她只能绝望地一遍又一遍重复呢喃这一段残缺的乐章。
她仅存的理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多像那位乌萨斯永恒大公的手段！
身为莱塔尼亚的伯爵，纵使她只是那些更高贵者手中的棋子，但是身为一名贵族，也有自己的渠道了解那位恶神的传闻。
黑蛇的可怖之处不仅仅在于祂的强大，疯狂以及祂身后名为乌萨斯的恐怖战争机器……更在于祂的不可防范。
诸国并非没有抵御以及检测祂的手段，但是方法少，无法一劳永逸……而一个国家的体量是那样的庞大，臃肿。
但此时的格特鲁德反而咧开嘴角。
如果不是因为失控的吟唱让笑不出声，她肯定会发出一阵狂喜的笑声。
报复他们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一段残缺的尘世之音也许会成为格特鲁德勉强苟活一段时间的筹码，又或许成为那些人推翻双子女皇统治的武器之一的同时而灭口格特鲁德……但她已经受够了。
“我不在乎巫王，不在乎双子女皇，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而既然我已经看不见这个希望……”
“那我就让你们所有人感受痛苦！”
年轻的斯特罗洛伯爵在意识消散之前，发出恶毒的诅咒。
毕竟那时，高卢亡了还没过多久，关于四皇会战的传说和见闻自然成为贵族们的谈资。
而那位乌萨斯的恶神，在这位即将消散的莱塔尼亚贵族眼中……
又何尝不是一位和【巫王】相当乃至于更胜一筹的恐怖代言人呢？
……
伦蒂尼姆王宫内，在那处房间中，隐秘的对话还在继续。
“所以最后你们谁赢了？”
“我们最后休战了，毕竟无论是祂们还是我们，都不习惯于将所有的化身集中投入到一个地方……而且如果都调过来，闹出的动静也太大了。”
看着仿佛露出回忆神色的变形者，特蕾西娅在感受到了此时的对方并非在模仿变形，而是真真切切地在回味过往和黑蛇最初的相遇。
于是她试探性地接着问道。
“然后你们不打不相识？成为了朋友？也是，毕竟你们两位……”
特蕾西娅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决定用“两位”这个说法。
“毕竟你们两位的存在方式很相似，你们应该会有很多的共同语言。”
但变形者只是摇了摇头。
祂平静地和特蕾西娅对视，对自己的想法被眼前这位前任魔王读取这件事丝毫不在意。
魔王祂见过太多任了。
无论是特蕾西娅，还是那位异族的奇美拉，都不过是尚未消散的尘土罢了。
……
“你错了，殿下，源石在你们所有人的身上都留下了无可辩驳的痕迹，但唯独对于我们而言并非如此，只有我们保留了最初生的样子……”
“可我们应该为自身的【纯洁】，而感到自豪么？”
“当这个世界都已经变了样子，纯洁还有什么意义？”
“我只能追赶你们，追赶你们所创造的一切……可就连萨卡兹的怨魂都无法在我们身上留下痕迹。”
“但祂不同……如果将我们比作无法被污染的白纸，那祂就是一张任人涂鸦的纸张。”
“一张永远都在被涂鸦的污秽纸张。”
“我们当时确实对祂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浓厚兴趣。”
“如果说，变形者们是从一化为十，化为百，化为千……那么当时我们所遇见的黑蛇，就是千化为百，化为十，化为一。”
“当然，除了一，千、百、十都只是以一种象征性的词语……为了方便殿下能够理解。”
“可是殿下……”
“吞噬来的意义，真的算是自身的意义吗？”
“而一个存在，真的能够承载成千上万，甚至源源不断增加的……意义么？”
第三百三十三章 变形者:黑蛇,为了你,我要支持特蕾西娅!
“祂与我，与殿下你，甚至与文明之外的邪魔和深海的海嗣都过于迥异。”
“我曾经前往哥伦比亚的一些实验室去研究过关于人工智能的课题，我和当时最富有学识的教授们齐聚一堂，共同探讨一些富有争议性的问题。”
“如果一个包含着巨量资料库的对话机器被放置在房间内，门外的人无法得知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对方却几乎能够与其无障碍交流……那么，在没有外界的影响和暗示的情况下，门外的人是否能够辨别机器与人的区别？”
“当然，这只是一个类比……不过，这也确实让我联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祂的存在不像是一种有自主意识的生命，反而更像是一种现象，一种规律……一种不断更新，并且不断膨胀的思想。”
“当我与祂相争的时候，我故意让一小部分的我被祂吞噬，并且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
“我本以为就算是这样纷杂混乱的生命形式，也至少会有一个决策的主体……而我也确实找到了一条看起来更加纯黑的黑蛇。”
“可那只是一具残留的尸体，充其量偏大一些，和那些被祂吞噬的意识残渣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特蕾西娅静静地倾听着变形者的讲述。
虽然她无法理解变形者向自己揭黑蛇老底的目的……但她能够感受到，变形者没有说谎。
可这和当初被困在撒旦躯体里的特蕾西娅所感知到的实在是相差甚远。
而且，更让特蕾西娅有些困惑的是，如果当初的变形者判断没错的话，那么黑蛇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活着的思想？一个通过不断吞噬他人来完善自身的资料库？
那么乌萨斯的恶神，是不是就连所谓的“活着”的追求，都不过是因为这个生命本能在黑蛇吞噬的意识占比过高，而展现的逻辑结果？
特蕾西娅不清楚，毕竟这只是一个依据她目前所知信息而产生的猜测。
但她突然有点可怜黑蛇了。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就算不仅仅是为了存活，但活着绝对是生命的本能。
可假如这个本能都只是借来的欲望和追求……
那这个存在，祂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
变形者不知道特蕾西娅脑袋里的胡思乱想。
但祂其实并不在意黑蛇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毕竟，祂自己在这片大地都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其他人也无法理解祂的存在形式……说黑蛇和其他生命相比过于迥异，祂自己不也是一样？
而且祂其实有一点没跟特蕾西娅坦白。
那就是祂判断可能有些失误了。
至少，现在的黑蛇给祂的感觉，和过去已经产生了不同……即使那不过是纤毫。
不过变形者乐于见到这种改变。
一个缝合病态的统一意识，总好过成千上万叽叽喳喳的灵魂和更多残缺的意识碎片所组成的投票会议……可那就像搭建的积木。
过于脆弱。
如果说黑蛇依旧像最初的那样，那么变形者们毫无疑问会去支持黑蛇……至于黑蛇是不是萨卡兹，那又有什么关系？
萨卡兹和其他种族的不同之处在于，它并非由血脉凝结的种群……否则变形者这个稀奇古怪的生物早就被踢出去了。
可是现在，祂们改变主意了。
萨卡兹万年积攒的众魂还是太多太多了……
变形者变幻模样，化成一位早已泯灭在历史长河的一位王庭成员。
祂一丝不苟地向表情复杂的特蕾西娅行礼。
而变形者和特蕾西娅都很清楚，这并非发自内心的举动。
这不过是一种模仿。
……
与此同时，在单人间的办公室内。
一位在卡西米尔报社工作的年轻主编气愤地挂断自己手中的电话。
他的双眼浑浊，好似有几条不洁的线条在他瞳孔中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