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凉的笔
‘可我们接手了他那么多年!他还改不了这个话里带刺的毛病?’
‘纯路蛇,有一说一,不吹不黑,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是我们的问……’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算了,至少代表我们没有白疼他……不枉我们费心费力地寻找他的替代品。’
‘毫无逻辑,叉出去!’
‘呃,难道不是我们害怕自己第一次实验失败,想要额外获得一次试验机会吗?就算我们几乎对巫王知根知底,但想要【成为】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恼!你这条黑蛇对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小家伙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也就养了那么十几年。’
‘可已经养了十几年。’
‘……也对。’
在格特鲁德脑海中,黑蛇们一如既往的吵吵闹闹,互相锐评,以及相互扯后腿。
可这并不意味着黑蛇的意识是分裂的,祂已经完成了自我的统一。
只是祂不是很适应统一后的感觉,毕竟祂正是从混乱与分裂诞生而来,就算有着【记忆】,那也只是奠下地基。
更别提黑蛇早就“战胜”了【记忆】。
如果用一个浅显易懂的说法,那就是黑蛇从类似人格分裂的精神病患者,成为一个“正常人”。
只是过去那个精神病患者的人格,并非来自于自身,而是来源于外界。
而现在这个“正常人”,也习惯于在内心中扮演不同立场,不同观念……甚至不同物种的存在自问自答。
或许有一天,这个“正常人”会突然旧病复发,重新变回一个“精神病”……可谁又能够肯定这不正常?
祂只是回到最初的样子罢了。
黑蛇现在是一个“正常人”,不过是因为祂从来都没有停下前进和变化的脚步。
……
“乌提卡伯爵,您知不知道您关心我的样子真的非常笨拙与蹩脚?”
格特鲁德丝毫没有理会黑键的出言不逊,微笑地说道。
叫阿姨无法让她破防一分,因为黑蛇可不会拘泥于年龄与称谓……纵使原先的格特鲁德会,可这个躯体已经被黑蛇占据多年,在他人的印象中也与最初的格特鲁德有了区别。
一个不会改变,坚定不移的人设,才是最显得虚假的人设。
除非黑键突然叫叔叔,爷爷,或者祖宗,那才会让格特鲁德动容……毕竟那代表对方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
……
“……你真自恋。”
看着一脸欣慰的格特鲁德,知道自己的关心被对方察觉出来的黑键反而有些不自在,嘴硬道:
“你的身体怎样可和我没关系,不,我甚至巴不得你被工作累到猝死,这样盯上我身上尘世之音的人可就又少了一个。”
然后就转身离开,顺手把房门关上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就好像他过来只是为了嘲讽一下格特鲁德。
这让原本准备跟对方提车尔尼同意这件事的格特鲁德反而有些讶然,毕竟她还以为对方突然献这种具备个人特色风格的关心,是因为下午在选拔赛被筛出而来,想要她找找办法。
和白垩不同,格特鲁德并没有在黑键身上寄生黑蛇,因为那必然会被对方身上活跃的尘世之音撕成碎片,甚至可能让其察觉到不对劲。
谁让科西切公爵“美名远扬”呢?
而格特鲁德也并不知晓白垩身上的尘世之音其实从某种程度而言,也是成功的……即便是黑蛇也没有想到那段尘世之音代表的是迷惘,会像损坏一样对外界的刺激毫无反应。
而若不是两段尘世之音距离足够近的情况下产生共振,让依附在白垩身上的黑蛇得以更深入,那么白垩身上的尘世之音也不会活跃。
……
‘是碍于自尊吗?算了,那就不告诉他好了。’
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脚步,格特鲁德重新翻阅起文件。
黑蛇怎么可能不注重自己的身体健康?
只是这个躯体确实有着生理意义上的失眠症状,而黑蛇懒得费心费力地去治罢了。
黑蛇对每个躯体的上心程度都有所不同。
‘不过这样也好,依据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会不服气再去找车尔尼。’
‘而车尔尼看到这样的他,肯定会觉得这个贵族在故意戏耍自己,但我已经给了他警告,所以那个高傲的音乐家只能够忍气吞声……他们不可能互相坦诚以待。黑键也就只会知道有我的帮忙,但却不会知晓我对这场音乐会有多么重视。’
‘而虽然这有些风险,但是为了将那些贵族被车尔尼的音乐会吸引过来,也不算什么……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我强行激活两段尘世之音罢了。’
‘而夕照区经历我这么多年的经营,已经聚集了足够多的感染者,届时再利用夕照厅……’
格特鲁德重新拿起笔,认真批阅着文件。
也许过不了几天,她所批阅的文件都毫无意义。
也许过不了几天,“巫王”将会“死而复生”,率领感染者军团夺回那座高塔,亦或者是将莱塔尼亚撕成两半……在卡西米尔和乌萨斯已经缔结条约的情况下。
可这并不影响格特鲁德现在依旧尽心尽力地充当一位好领主。
祂对脚下这座治理了十几年的城市确实有感情,但这并不影响祂为了自己的目的此将上面爱戴祂……或者说爱戴格特鲁德的人民献祭。
让那些一无所知的人成为“黑蛇巫王”手底下恐怖的感染者军队。
祂对黑键也有感情,但这并不影响黑键是实验品……充其量,在有了白垩的时候会优先献祭白垩。
但若是白垩失败了,那么黑键自然会顶上去,成为“黑蛇巫王”的容器。
黑蛇确实情感丰富,也确实容易被外界所影响。
但祂对自身的感情,才是最深厚,最忠贞,最坚不可摧,最始终如一的情感。
毕竟……
只有黑蛇才不会背叛黑蛇。
……
‘对了,等会再去检查一下夕照厅的设备吧。’
‘我可不想到时候因为某些疏漏导致白白浪费一个实验品。’
第三百五十五章 卡谢娜:咕咕是黎伯利的生理习性之一JPG
意识空间内,白垩尝试去理解老人所演奏的那段不知名的乐曲。
他不知晓老人的身份,也不知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以及该如何离去。
可老人所演奏的旋律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沉迷在其中。
那位年迈的卡普里尼老者手拿一根雕刻着复杂花纹的古朴指挥棒,就像乐团的指挥者。
那些浮在半空中的乐器排列整齐,就好像真的有一个看不见的乐团正在演奏这未知的乐章。
可那音乐却并不似寻常的乐曲那样,以旋律为纽带,触及聆听者的心灵深处。
恰巧相反,白垩感到并不是自己在聆听旋律。
是音乐在追逐他,在大肆侵略般地占据聆听者的心神。
他在某一时刻突然仇视面前的老人,恨不得将其扒皮抽骨。
在下一秒却满怀憧憬与敬畏,想要将其捧上神坛。
但这仅仅只是前奏。
乐章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白垩的意识开始恍惚。
他时而觉得自己是一个年轻孤傲的音乐天才,坐在钢琴前,给背后某个看不清面目,听不清声音的存在分享刚刚得到的灵感。
下一刻,他又仿佛成为了一名厌倦社交的贵族,正躺在一片绿茵草地上,凝视天空。
他的身边同样也躺着一位懒洋洋的虚影。
之后,他又仿佛成为了莱塔尼亚最尊贵的主人,正挥舞着手中的指挥棒,让这个国家原本固步自封的源石技艺再填新的篇章。让这个国家在他的演奏下变得严谨且浪漫。
而那道虚影就坐在台下,热情地鼓掌。
即使白垩用仅存的理性迫使自己保持自身的形貌,他也近乎被这不属于他的沉重友谊以及其中感情所给压垮。
但是随着演奏的进行,乐曲也不再是摄人心魂一般的温柔,而是渐渐变得狂放起来。
白垩突然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座内部雕刻着繁琐法阵的高塔之中。
权力,野心,傲慢……这些情感很快就如同被点燃的火焰,越烧越旺。
他成为一名年老但知识丰富的术士,布下几乎能够覆盖一个国家的法阵。
而虚影,被关在外头。
他又成为一个轻视人命的暴君,为了探寻源石技艺的极限,冷漠地将自己的子民送上了冰冷的实验台。
而这一次,他的身边,不再有虚影存在。
……
“别听入迷了。”
老人中断了演奏,他那空灵的声音,将白垩从噬人的旋律中拯救出来。
少年的面容此刻已经几乎一半成为他面前的老者。
庆幸的是,自从音律停止,少年的面容就在以一种微不可查的速度慢慢恢复。
回过神来的白垩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老人。
不是对刚刚经历的困惑,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不是对陌生人诡异举动的敌意。
此刻弥漫在白垩眼中的,充斥心里的,是恐惧。
最纯粹的恐惧。
在更强烈的恐惧刺激下,他想起来了过去因痛苦所遗忘的东西,也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黑键产生熟悉之感。
白垩和黑键是同一批次的实验品,也是最后两个幸存的巫王血亲。
当时看到黑键眼中的胆怯,年幼的白垩鼓起勇气,主动先接受实验……虽然最终失败,结果不过是将实验的顺序延迟。
可那无疑是给二人很深的影响,即便是多年后的现在,两者也互相有一种熟悉之感……纵使他们还没有认出对方。
那并非是尘世之音带给他们的亲近,因为承载巫王不同情绪的尘世之音之间的联系并不和谐,常人无法将这两段节奏和风格完全不同的旋律拼接在一起。
面容麻木空洞的老人看着面前的白垩,轻轻点了点头。
该恢复的记忆已经恢复,该传递的信息也已经传递……那么,留给这个年轻人自己消化的时间吧。
将白垩的意识送回外界,老人的身体逐渐虚化,再一次消失在这处空间之中。
空灵且虚无的旋律重新响起。
“一切,都已是过去。”
“一切,都皆无意义。”
而这一次,伴随着这段不断重复播放的旋律,这片白茫茫的空间,却再也不似先前那样寂静无声。
……
罗德岛乌萨斯学生自治团的宿舍。
卡谢娜,娜塔莉娅,耶拉冈德三人之间的谈话很快就结束。
毕竟这是乌萨斯学生自治团的宿舍,即使凛冬,古米,真理,包括娜塔莉娅本人没有意见,但卡谢娜可是乌萨斯的人民教师!
就算是退休的人民教师,关爱学生的身体健康和睡眠时间同样义不容辞!
即使那些学生从某种程度而言已经休学了。
……
“黑蛇,你还挺关心孩子们的身体健康的嘛。”
走廊上,刚刚离开乌萨斯学生自治团宿舍的耶拉冈德和卡谢娜肩并肩的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