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凉的笔
察觉到那些或好奇，或忌惮的视线，年感到一阵头大。
虽然她也挺引人注目的，不管是那些奇怪的医疗报告，又或者是难以理解的锻造手法，但和卡谢娜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不死的黑蛇在这片大地就这么出名？
……
而听到年不满的声音，在座的众人才纷纷收回自己的视线。
虽然对敢于和卡谢娜接触的人有点好奇，但一想到对方是年，那一切问题就引刃而解了。
毕竟年在他们眼中也相当奇怪，虽然罗德岛的怪人已经够多了，但无论是乌萨斯神灵的化身，还是随手指点便能够轻易刷新罗德岛工程部人员三观的年，都是怪人当中的极品，是普通干员不愿意接触的存在。
而看到不再有人将注意力放到这里，年则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移到卡谢娜身边，大大咧咧地将胳膊搭在毫不反抗的卡谢娜的脖子上。
此时的年觉得这个外界传闻的中的恶神，根本没有外界说得那么不好相处……果然，像是祂们这样的存在，注定要被世人误解。
毕竟那些脆弱的生命根本无法窥探祂们的全貌，而连了解都做不到，那又岂能够轻易下定义？
虽然年接触黑蛇本来就抱有目的，但此时的卡谢娜在她眼中，已经勉强算得上朋友了。
“对了，卡谢娜，我们算朋友吗？”
“当然。”
卡谢娜优雅地挽着胳膊，相当自然地回应。
朋友？麻友也是友！
反正对于黑蛇而言，朋友的定义还是相当广泛且宽松的。
“这样啊……”
年有些不置可否。
其实她也明白二者接触的时间有点短暂，称为朋友有点太夸张了……但是年已经等不了太久。
距离【岁】的苏醒越来越近，她必须尽可能地想办法……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自己的兄弟姐妹。
而现在，遇见黑蛇这样在她眼中类似【岁】的存在，她肯定要好好的把握。
于是，她试探的问道：
“那么，既然我是你的朋友，那么我是亚瑟的朋友吗？”
“……”
黑蛇自然明白年的意图。
她对自己的存在方式感到好奇，并企图从中得到一些将来的【反叛】能够用得上的信息。
毕竟岁的苏醒对于这些碎片而言是莫大的威胁。
但可惜的是，年注定无法从黑蛇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嗯……虽然每一个【我】都各自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以及社交关系，但如果我们之间的关系再密切一些的话，我们也会爱屋及乌。”
“这就是为什么那时的我喜欢吓唬那个库兰塔的缘故，我本来性格没有那么恶劣，只是亚瑟对那位库兰塔的感情影响到我罢了。”
卡谢娜继续胡言乱语。
而这时，一位包裹浑身上下包裹着严严实实的，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库兰塔女士从距离卡谢娜不远的桌子上站起身来，故作镇定地向大门外走去。
听得消息太炸裂了，她要缓缓。
纯情的鞭刃骑士听不得这些东西。
佐菲娅这次的伪装吸取了上次的教训，非常的巧妙，甚至瞒过了年和卡谢娜……但是没有用。
妄想通过偷偷摸摸的观察来收集信息对黑蛇的对策是一种愚蠢之举，因为毫无诚信可言的恶神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向外界释放错误的信息。
也许有人能够意识到明显的错误，但恶神的谎言还有更多逻辑严明，甚至能够跨越十几年乃至于上百年的谎言。
黑蛇从未对任何存在展露过完整的自己。
……
“呃……”
听完卡谢娜的话语，年露出一副无语的表情，然后半是八卦半是好奇地询问道：
“不会吧？你……我是说那个叫做亚瑟的黑蛇，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库兰塔？”
“可是……”
年止住了话语，而黑蛇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当生命的层次，对外界的感知，甚至寿命都具有巨大的鸿沟……那么他们之间的感情，几乎不可能有好结局。
不过那又如何？黑蛇本来就没打算给佐菲娅一个好结局……或者说，佐菲娅其实压根没有被黑蛇放到心上。
甚至卡谢娜的胡言乱语，或明或暗地为亚瑟打助攻，本身就是黑蛇因为近期处理感情事务有些力不从心，所以想要提升自己，完善自己的社交手段，尝试学习一下所谓的爱情。
而且，佐菲娅一惊一乍的样子，以及情绪如同坐过山车一样的剧烈波动，在黑蛇眼中真的很有趣。
不过，现在还是需要回答一下面前这个巨兽代理人的问题，同样抛出自己的“新设定”。
因为碎片对于黑蛇的认知，同样也能够成为黑蛇计划中的一部分。
黑蛇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但祂又实在是非常眼馋岁的力量，所以祂要让自己的存在在碎片眼中很像岁，但又没那么像岁。
开通【夺舍】的渠道，但同样也要有【逃生】的渠道。
在伊莎玛拉身上犯下的错，黑蛇可不想犯下第二次。
其实黑蛇也不是很想看见一个已经步入疯狂，且恐怕是这片大地已知最强大的巨兽苏醒。
虽然发狂的岁估计第一时间便会让大炎元气大伤，甚至可能彻底一蹶不振，让乌萨斯的旧贵族和军方笑得合不拢嘴。
即便乌萨斯现任皇帝再不喜欢战争带来的不幸，也不会愚蠢到放弃从丧失绝大部分军事实力的大炎身上狠狠撕下一口肉的机会。
因为乌萨斯不咬，自然会有其他国家垂涎奄奄一息的巨龙的血肉，并且从中吸收充足的营养。
虽然炎元气大伤的话，海域的威胁以及北方的妖魔确实还是有所隐患，但在乌萨斯的旧贵族和军方眼里也称不上什么麻烦。
帝国会征服，然后帝国抵御。
当初的萨米也抵御邪魔，但丝毫不影响乌萨斯入侵并掠夺萨米大量的土地，然后承担更多邪魔的威胁。
这片大地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是不可代替的东西，古老的国度能够存在，只是他们强大的同时，也非常幸运。
可就算无了，也就无了。
乌萨斯，大炎，甚至综合实力依旧稳居第一的维多利亚，皆是如此。
昔日强盛的提卡兹帝国，也在三千余次的毁灭中几乎磨平了萨卡兹的脊梁。
曾经强大到让核心圈的国家纷纷使用自己语言的高卢，也彻底消失在这片大地之中。
不够努力，不够幸运，不够强大的存在，只能够成为他人的养分。
……
只是黑蛇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虽然很多人认为祂就代表着乌萨斯的意志，但其实祂只是假借于乌萨斯之名为自己谋利的同时，做一些利于乌萨斯的事情罢了。
而担任永恒大公那么久，让乌萨斯的利益和祂的利益有很大一部分是重合的。
可现在，乌萨斯的利益好像和祂自己的利益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冲突。
‘夕……还有我那可爱的棋友。’
‘我该拿你们怎么办呢？’
实际上，不仅仅是乌萨斯的利益和祂的利益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冲突”。
就连祂渴求进步的天性，都急不可耐地想要看看传说中那位傲慢到极致，诛杀诸多同族的巨兽，到底……是什么样子？
……
“寿命论啊……那种事情其实很好解决。”
“你们大炎的那些老天师，不也有几个利用源石扭曲了自己的生命形式，强行延续生命？”
“寿命论很早以前就不再困扰我了，这片大地很精彩，延续寿命的手段也并不稀少。”
“虽然这些手段中各有各的缺陷，但和维持形体的不朽相比，都不算什么。”
“真正麻烦的是……”
“我们应该如何让那些变化无常且转瞬即逝的小家伙，承受岁月的重量。”
……
“……”
廉子虚终究没有打开烛九阴怀中的黑色葫芦。
这个固执的老人本来想要将怀中的葫芦摔在地上，然后怒斥烛九阴的自以为是。
可她不得不承认，她刚刚犹豫了。
这位一直信奉生与死乃自然存亡之理，靠着邪魔外道一昧的延续寿命只会让自己的生命变得空洞乏味的老人犹豫了。
年轻的肉体，过去的美貌，甚至能够践行自己道路，保护徒弟的武力，让仇家所忌惮的力量……那些年轻的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回来。
可……真的要这样么？
真的要这样做么？
倘若连长生的欲望都无法抵御的话，她又要如何抵御妖魔的污染呢？
……
最终，老人只是费力地将黑葫芦推回给烛九阴。
“不必了。”
“……”
烛九阴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他随手一指，让一旁察觉到师父放弃佁生的机会而焦急不已的黎博利大汉闭上嘴巴，同时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位只能够隐隐约约看出年轻时轮廓的老女人。
“你以为你在拒绝什么？你在拒绝一个高居庙堂的那些大官宦们都求而不得的机会。”
烛九阴的声音已经不再轻佻，反而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
那是属于黑蛇一丝的愤怒。
廉子虚本来就没有在黑蛇心里占据多少分量，否则烛九阴也不会被夕的自在甩飞，化作天上的流星，刚好落在勾吴城附近的一处山林之时，才一时兴起想要上门找麻烦。
烛九阴其实差不多都快要将她忘了。
……
“呵呵……这可是我第一次遇见您露出这种表情。”
廉子虚感慨地说道。
为了避免将无辜的徒弟牵涉进来，她与他之间的谈话，并没有涉及到白莲教的事情。
“……但你可不是我第一次见过的自寻死路的傻子。”
烛九阴冷笑道：
他将黑色的葫芦重新收回腰间，漠然地看着面前这位曾经熟悉的“朋友”生命力不断地流失。
而在临死之前，依旧担忧徒弟安危的廉子虚颤颤巍巍地指着旁边已经泪流满面的徒弟，艰难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他可……不姓……廉。”
说罢，便垂下了手，身体直挺挺的站着，却再无声息。
“……呵，我早就告诉过你，一直纠结于所谓的香火，执着于让别的男人入赘，是行不通的。”
“你看得上眼的，大多不会接受你的条件；而那些愿意入赘的男人，你又看不上眼。”
“不过也好……”
要强一辈子的灵魂与意志，在恶神眼中属于质量偏高的食物。
但可惜，黑蛇对生命的解脱之感，毫无兴趣。
‘恶心。’
烛九阴摇了摇头，随手一缕，便让名为廉子虚的存在意志以及灵魂彻底自然消散于这片大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