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凉的笔
“婆山镇?那不是那个小家伙的故乡吗?”
“夕,如果你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家伙的话……算了,反正你是不会听的。”
“……我不懂?”
“夕,在绘画的方面我承认你比我略胜一筹,但是要论对凡人的理解,就算是你们一家绑起来都不如我。”
“……”
“和凡人交朋友有什么意思呢?”
“我烛九阴就算被诸国围猎,与这片大地为敌,都不会发自真心地交一位凡人朋友!”
……
时间回到现在。
就在夕收拾家当,准备出去寻找游手好闲的烛九阴的,顺便调查一下上次爆炸的画像原型之时,灰齐山脚下的一处客栈,则迎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
店小二看见二人的打扮,还有亮出的令牌,面色一变。
那是司岁台的令牌。
他谨慎地看了看座位上寥寥无几的客人,确保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便连忙将二人引进一处包厢。
进入包厢,店小二向着司岁台的秉烛人行了一个礼。
“见过二位大人,已经确保,名为夕的碎片已经离开灰齐山。”
“……知道了,退下吧。”
其中一位更加老成的秉烛人对店小二吩咐道,但这却引来了另一位看起来更加年轻,像是新手的秉烛人不解。
现在不应该让店小二提供关于夕的情报以及近期的动向,然后讨论下一步该如何将这个不安分的碎片捉拿回去吗?
“遵命。”
店小二了然,然后快速地离开……毕竟这个客栈的生意还是要继续做的。
而年轻的秉烛人待到店小二离开后,才对着已经坐下的前辈吐出心中的疑问:
“前辈,我们现在难道不应该赶快去重新将那个碎片纳入监控范围之中吗?”
“哪有那么容易……那位可是随随便便就能够用笔墨混淆现实,如果真的不想让我们找到,老天师们不出手的话,我们是不可能找到的。”
“可是那我们至少也应该努力……”
看着后辈还想争辩,老练的秉烛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理解后辈的一腔热血,因为当年他也是这样。
可有时候,一腔热血并不能解决问题。
“名为夕的存在,在碎片之中已经算得上安分的了,而只要不坏了规矩,不过度影响民生,我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啊?”
年轻的秉烛人一脸震惊。
我才刚来,就要体会司岁台阴暗的一面了?
我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甚至每天去瀑布下锤炼勇气,去书库认真地捧着关于碎片的卷宗钻研,同时在脑海中设想了好几套如何在碎片前彰显朝廷威仪的开场白……结果你跟我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彼其娘之,和这样的前辈在一起,怎么能够认真地履行司岁台的职责,在那些蛮荒野兽面前彰显大炎的威仪呢!
而老练的秉烛人看到年轻的秉烛人满脸的不服,便已经将后辈的心理拆解的七七八八……因为他最开始担任秉烛人的时候,和自己前辈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
‘看来又要费口舌喽……所以我才不喜欢带新人啊。’
老练的秉烛人在内心抱怨道。
第四百三十七章 黑蛇:巨兽,我势在必得吔!
“你可知,几十年前的那一场洪涝?”
“那一年,农民颗粒无收,百姓的财产在持续了一年的大雨之中不断地消耗。”
“方圆百里以内的城镇,乡村,都饱受洪涝之灾,倘若不是朝廷反应及时,天师们尽心尽力,那么恐怕数以万计的人将承受流离失所的苦难,甚至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这场不同寻常的灾害当然引起了当地知府的高度重视,来自天师府的天师们夜以继日地探寻这场灾害的缘由,他们动用卜算之术,查阅卷宗,废寝忘食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了引起这场洪涝的幕后之物。”
“你知道这个引起波及数以万计百姓安居乐业的幕后之物是因何而来的吗?”
“是逆贼处心积虑的谋划,是异邦的威胁,还是一些走火入魔的天师邪恶的实验?”
“都不是。”
“引起这场长达整整一年洪涝的,只是名叫夕的碎片一时兴起所描绘的画卷罢了。”
“对的,你没有听错。并没有暗藏祸心,也不是刻意为之,只是一时兴起,就如同正常的画家看见一处美景,福灵心至,趁着灵感来临之际纵情创作。”
“数以万计的百姓平稳的生活便因此收到了波及。”
“朝廷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千年前的战争最终的胜者是我们大炎,我们又岂能忍气吞声?”
“一位精通雷法的老天师一怒之下,烧穿画卷,焚尽眼前江山,最终逮住了那个依旧沉迷于自己创作,却对自己造成后果无所察觉的碎片。”
“当时我如同你一样,也是司岁台的新人,怀揣着一腔热血,觉得到底也应该让那个碎片付出代价……例如断其双臂,让其永远都不再能够接触笔墨。”
“……但你知道最终司岁台是如何处理此事的?”
“仅仅是让那位老天师将其痛骂了一通,让其闭门思过。”
“是的,那位脾气最为火爆,性格最刚烈的执掌雷法的老天师仅仅只是焚烧了夕的画卷,痛骂了一顿,责令其闭门思过,但这个过程,他却依旧不侽敢直接对夕动手……即使那个碎片是无心之失,但也捅了天大的篓子,要是那些朝廷的大官们给朝廷带来这么巨大的损失,那么也绝不会轻易揭过。”
“你知道是为何吗?”
“……”
面对前辈的质问,后辈的不甘逐渐变成了憋屈。
是啊,为什么?明明根据司岁台的内部卷宗记载,大炎是那场战争的最终胜者,但为什么那些代理人依旧能够堂而皇之地在这片土地随意行走?
年轻的秉烛人已经逐渐想通了。
如果大炎的天师真的个个都拥有匹敌碎片的力量,那么又怎么允许碎片的存在?怎么不会在碎片相互厮杀的时候,将祂们一网打尽?彻底收押祂们?
反而等到碎片逐渐从朦胧中清醒后,等祂们逐渐被人世吸引以后,才开始给祂们立规矩……
大炎能够敕封神灵。
但也只有名为大炎的集体,才有能力让碎片们感到忌惮。
……
看着后辈的面容流露出的情绪从不服到理解再到不甘,老练的秉烛人知道,对碎片的厌恶开始在这位年轻的后辈内心滋生。
但这可不行……身为司岁台的秉烛人,不能够因为个人的观念而影响大局。
更别提,这位年轻的后辈对碎片了解太少的情况下,就妄自下定义,同样也不是老练的秉烛人想看到的。
老练的秉烛人虽然嘴上经常抱怨为什么要让他带这个新手,但看着这位满腔热血的后辈,就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所以他虽然语气不耐,但依旧仔细地向后辈解释道: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为那些碎片所获得的诸多特权而感到不满,大炎的律法面对祂们好像额外开恩……可我们实际上很难用大炎的律法来干涉祂们这种存在。”
“祂们如今,有人画地为牢,有人为大炎征战百年,有人庇护一方,有人以一己之力铸造容纳数十万百姓的城邦……倘若我们要清算祂们的罪孽,那又该如何衡量祂们的贡献?”
“更何况,清算只会让那场千年战役重新上演,即便如今我们强大,而祂们弱小,可没有多少人想让千年前横尸遍野的悲剧重演。”
“海域的威胁,塞北的妖魔,异邦的窥伺……大炎的压力从来都不轻松。”
“对待祂们,我们不能太软弱,但态度也不能太强硬。”
“明烛以驱巨兽之影,巡游以察社稷之患,驱赶与威慑,这才是我们的职责。”
“所以只要祂们没有破坏规矩……那就随祂们去吧。”
……
“……夕离开了?”
与此同时,已经离开勾吴城的烛九阴心有所感,望向了灰齐山的方向。
身为一名自认为关心朋友的好人,黑蛇还特意在不引起夕以及司岁台注意的情况下,在灰齐山侵蚀了一些飞禽走兽充当眼线。
这些飞禽走兽已经在灰齐山繁衍好几代了。
黑蛇有些疑惑。
因为夕明明可以想上次那样留下一份墨躯当做假身,没有必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只要那些吊着一口气,却怎么也不肯乖乖去世的老天师们不出手,那么只要碎片不想,大炎连祂们的行踪都很难掌握。
更别提夕在大炎眼里简直就是一个乖宝宝,自从上次警告了夕以后,夕就再也没有搞出什么乱子,所以司岁台也没有在夕方面上花费太多的精力。
老天师们还有各自的职责要做呢。
大多数老天师们并非是真的如同巫王一样利用源石跨越了生命的一个大层次,他们仅仅只是因为放心不下大炎,所以固执地吊着一口气。
大炎疆域辽阔,人口众多,同样……这个国家的压力也从来都不小。
所以延长自己的寿命这种逆天而行的事情本身就已经牵涉了老天师们太多的精力。
‘……是去走亲访友,还是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对大炎监视的不满,又或者是仅仅一时兴起想要出远门画画?’
黑蛇们积极地在烛九阴的脑海中讨论的,甚至连夕打算去召集兄弟姐妹,直接和大炎开战这个离谱的猜测都被提出。
‘虽然很想看看她要做什么……但还是算了吧。’
灰齐山里那些被黑蛇侵蚀的飞禽走兽并没有企图偷偷地跟踪夕,因为那极其容易被发现。
夕的观察力可是相当敏锐。
要把握好社交的尺度,不能够惹人不快。
烛九阴思索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不去骚扰夕,而是选择独自前往玉门——大炎北边的一个城市。
毕竟接下来,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一件最好不要被夕发现的事情。
其实近几年来,黑蛇已经渐渐地积蓄了足够的力量。
祂想要尝试捕猎一只巨兽,消化一只巨兽,让一只巨兽彻彻底底,完完整整地成为黑蛇。
黑蛇其实很早以前就在做准备。
伊格曾经在深海中短暂地指挥大群捕食过海里的巨兽,但碍于黑蛇无法完好的适应海嗣身体,所以只是消化了其中一部分。
而触手可及,懵懂好骗的耶拉冈德……黑蛇又觉得好像有点下不去嘴。
即使祂清楚,这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耶拉冈德对自己压根没有多少戒心,只要祂随便找个借口,黑蛇就有九成的把握把耶拉冈德的本体骗到科西切公爵领,那个生命力旺盛到不正常的城市吞噬一个没有防备的巨兽简直手到擒来……但黑蛇就是有点下不去口。
‘一定是伊莎玛拉这个不稳定因素还待在领地的缘故!’
‘万一吞了这只傻白甜的巨兽损害到我们惊世的智慧怎么办?’
经过黑蛇深思熟虑,最终决定还是暂且放弃耶拉冈德这个目标
只是现在有点下不去嘴而已,反正还有其他的目标……
烛九阴掏出腰间的黑葫芦,猛吞了一口,然后随意地用道袍擦了擦嘴。
他望向北边,视线仿佛穿过了万水千山,直直地落在那漂浮在荒漠上方,如同一个孤独巨人一般的移动城市,同时露出一丝微笑,嘴里念念有词道:
“升香炉~敬佛爷~”
“请下各洞诸神仙~”
反正还有更好的选择。
这片大地的神仙,可并不少呢~
……
而与此同时,玉门外,一位黑发红瞳,长着一双尖尖朝外,外黑内红的耳朵,面色冷漠的女子正冷冷地注视着面前这座正在移动的城市。
移动城市的基座沉入沙地,但以源石技艺驱动的巨大轮机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着,将黄沙排出,卸去阻力,泛起黄色的波涛。
这座城市并未依山以为屏障,而是矗立在茫茫大漠上,像个孤独的巨人一般,身无可依。
但这却只让这位看不出任何种族特征的女子感到厌恶。
她魔怔一般地喃喃自语道:
“岁,为了见你,我一路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