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凉的笔
于是恶神相当熟练地向刚刚经历了失去妹妹痛苦的碎片发出真挚的声音，表达自己对朋友关心的拳拳之情。
黑蛇喜欢向四处伸出祂的手，来拉朋友一把。
反正祂有许多只手。
“我的朋友……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只可惜，这次，祂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应。
不是所有的存在都迟钝到看不出黑蛇的不自然，而身为碎片当中最精通于计算的存在，也显然没有碎片当中画地为牢的存在好骗。
黑蛇有许多张脸。
不是所谓的面具，而是祂真的拥有截然不同的价值观。
真心才能够换取真心，而恶神虽然真心众多，但遗憾的是，不是所有的朋友都吃这一套。
纵使此时的黑蛇真的对朋友妹妹的消逝而感到悲伤，真心想要将朋友从大炎的枷锁中解救出来，但同样的……
恶神也真的想要把不属于自己的事物给吞下肚子里。
而这个善于下棋的朋友虽然没有察觉到恶神隐藏极深的恶意，但显然，黑蛇过于热情的态度并没有像打动祂的妹妹一样打动祂。
“……够了，黑蛇，我已经开始厌烦你的惺惺作态了。”
“……”
“黑蛇，你实际上并不聪明，甚至就连情商也低劣到让我想要发笑。”
“……就算是身为棋友的你这样说我，我还是会有点生气呢~”
“我让你别（大炎粗口）摆出这幅恶心的样子！”
“……”
黑蛇暂时收敛了。
因为祂能够察觉到，这个一直喜怒不形于色，谈吐不凡的朋友这次……真的很激动。
竟然连粗俗的脏话都说出口了。
‘兄弟姐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黑蛇不懂。
但是没关系，祂也没有必要懂。
一般人面对朋友怒斥自己的虚伪肯定会退缩，但黑蛇可不会。
祂那由无数【记忆】堆积而成的脸皮向来坚不可摧。
而且很显然……
真情流露，情绪不能自控的时候，才是朋友最脆弱的时刻。
同样，也是恶神最容易趁虚而入的时候。
黑蛇打动朋友的核心方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言其所望，予其所需，并且不断地向对方强调对方在自己心目中的分量。
方法确实显得有些笨拙……但是好用。
相当好用。
……
“抱歉……我的朋友，我没有想到你的兄弟姐妹在你的心目中那么重要。毕竟我不知道，像你们这样的存在，是那么在乎彼此。”
“勾起你的伤心事也并非我的本意……我只是想要帮你。”
“更何况事情并非没有转机。”
“一瓢清水倒入浊江，便再也不能从江中舀出一瓢同样的清水……那是对于凡人而言。”
“可你难道忘了，你最亲密的朋友，也就是我……”
“正是浊江中一点一滴累积而成的甘泉？”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大哥,爆金币了!
“我愿意帮你，我的老朋友。”
“如果【颉】真的回归于【岁】中，只要让祂如同千年前分化你们一样，重新分裂，我能够保证将她还给你。”
“不是一模一样的复制品，而是你原本的妹妹。”
“你的妹妹并不是真正的消逝，打个比方，岁是由你们兄弟姐妹组建而成的大积木，但分化后，祂分为十二份的零件组成了你们兄弟姐妹。”
“而你妹妹的消失，不过是重新化为基本的零件重新融入岁当中罢了。”
“而在意识以及灵魂的领域，尤其是切割以及融合方面，我还是有一点小小的自信的。”
“我可以将你的妹妹重新拼回来，但前提是你必须要给我提供你妹妹的框架，又或者……你要搞清楚你剩余兄弟姐妹在各自领域方面的造诣。”
“碍于【颉】已经消逝了，我建议你最好了解你剩下的兄弟姐妹，并将他们的信息交给我，这样的话，我可以反过来推演出来。”
“不过画画，锻造，医术……大道至简，岁从一开始哪有那么多的花样？不过是你们运用岁留给你们的材料，各自拼成你们想要的样子。”
“你们比那个只会用蛮力的野兽更懂得如何使用力量。”
“只可惜，那些巨兽学者有一点预测错误，他们以为这么多年进步的只有人类自己，可实际上，岁同样也在进步……通过利用分化出来的你们这种方式。”
“如果你们兄弟姐妹重新化为一，岁将要以千年前更强的姿态回归，而谁也不知道祂又会强大到何种地步……大炎的验算基于千年前的那场征伐以及对你们的观察，可在冲突真的爆发之前，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你还不相信我么？”
“啊，确实，身为乌萨斯的永恒大公，我不是你的兄弟姐妹，同样也不是你的同族，甚至连棋友可能都称不上，毕竟与我下棋你觉得是一种折磨……但我为什么会如此费心费力，甚至不惜调动乌萨斯的军队，也要帮你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啊，我亲爱的朋友。”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
时间回到现在。
在一处白莲教提前打点好的民居中。
床榻上，盘腿而坐的烛九阴缓缓地吐纳，吸收房屋主人以及跟随的教众内心中的负面情绪。
而地板上的教众，也纷纷神色谦卑地跪伏在烛九阴的面前，那位老妇人也不例外。
倒不如说，那位老妇人，也就是白莲教轮回百世的圣女，才是烛九阴重点关注的对象。
实际上，这个老妇人已经不能够算得上人，更应该称其为黑蛇的作品，就如同恶神领地的【蛇蜕】，是意识的残留物。
只是最初的怨念实在是太深太重，甚至尸体腐烂后，还让正在收集搭建白莲佛爷材料的黑蛇感应到。
白莲佛爷压根不是巨兽，同样也不是妖魔。
这个作品是黑蛇利用大炎讨伐巨兽所遗留下来漫山遍野的尸骸，夹杂着邪魔的碎片，还有在狩猎中死去巨兽滔天的怨气与碎片组合而成。
海里伊格蹭大群捕食的巨兽部分血肉，甚至厚颜无耻地在伊莎玛拉准备食用属于祂自己那部分巨兽血肉的时候，装出一副饿肚子的状态，又蹭了一顿。
这让黑蛇在模拟巨兽气息，以及利用巨兽的部分特质方面有了一定的心得。
虽然操控白莲佛爷和海里的伊格一样耗费精力，但是换来的却是与巨兽相近的实力。
据黑蛇估计，至少胖揍一个不思进取，日常疲惫的雪境之神应该是没有问题。
黑蛇不知道耶拉冈德被祂冷嘲热讽之后就开始发愤图强，而耶拉冈德也故意瞒着黑蛇，想要在黑蛇需要帮忙的时候，给祂一个惊喜。
虽然到时候更可能是惊吓。
……
总之白莲圣女的身上背负着近百位女人因为丈夫，父亲，儿子而死的怨念，甚至可以说，白莲圣女要比白莲佛爷诞生得更早。
那名女子最终在高墙上一跃而下，化作尸体，但情绪与意志却并没有立即消逝，反而奇迹般地留存下来，直到在古战场四处打卡的黑蛇路过。
那场征伐开始的时候黑蛇没去，但古战场堆积如山的尸骸以及滔天的怨气，甚至几百年都并未消散。
甚至传言，至今依旧尚未生锈的兵戈，遗留在大炎一些地方。
……
这就是白莲圣女能够轮回百世的真相，也同样是为什么每任白莲圣女都好像记得前世的记忆……那股最初的怨念凭借着和其余苦命女人的共鸣，在黑蛇的馈赠下，延续到了如今。
现任的白莲圣女已经不仅仅背负最初那位丈夫被强征的女子对朝廷的怨恨。
而哪有什么真正的大慈大悲，济世救难，普度众生的白莲佛爷？
不过是黑蛇安置在大炎里的一个后手罢了。
就在烛九阴细细品味着教众向他贡献的负面情绪，往黑蛇浩瀚无际的意识海洋再填几道沟渠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了熟悉的感召声。
【凡有言，必被知】这个特性不仅能防备敌人，同样还能够应用在朋友的沟通上。
‘……祂在呼唤我？’
‘难道是我对【朔】有所图谋被发现了？毕竟祂可是相当重视兄弟姐妹……’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凭借我黑蛇惊世的智慧混过去吧。’
烛九阴维持着吸收教众负面情绪的姿态，但几条黑蛇已经沿着联系抵达到那位朋友身边，故作亲昵地缠绕在那位依旧自己在与自己下棋的男子脖子上。
此时那位男子周围的时间重新恢复流动，而睚也已经不见踪影。
“找我有事？”
一条黑蛇吐着信子，差点碰到了男子的耳朵。
而另一条黑蛇盘在男子的脑袋上，伸出蛇头，在空气中认真地嗅了嗅。
不对劲。
玉门这座立足于大漠之上的城市怎么会有桃花香？
倒更像是那只名为睚的巨兽的手段……
这个棋友在打什么坏主意？
黑蛇其实不得不承认，如果论算力以及计谋，祂其实比不过这个热衷于围棋的碎片……毕竟吞噬他人给黑蛇带来的不仅仅有好处，同样也有负担。
就像计算机再怎么先进，如果同时运转一堆程序，那么在处理一件事情的效率方面往往也比不过稍微逊色一点，但却没那么多负担的计算机。
黑蛇有信心与这位“朋友”博弈的根本，是在棋盘之外，倘若将世间一切比做棋子，思维活跃的恶神能够在这个朋友落下一子的同时下十个，百个，甚至千个。
虽然这位朋友已经将自己分成一百八十一个，但在恶神眼中还是太少了……
黑蛇的评价是不如变形者。
……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
男子不气不恼，任由黑蛇缠绕在自己的脖子身上，将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然后低声笑道。
一位路人看见这位坐在棋盘前，对面空无一人的男子突然露出笑容，只当这位奇人正在为自己想到破局之法而感到喝彩。
路人看不见缠绕在男子身上的黑蛇。
而原本让人看了目眩的棋局，也随着黑子的落下，显得明朗起来。
黑蛇瞥了一眼棋局，没好气地嘟囔道：
“聊天？我想都不用想，你这家伙坏得很，这次竟然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我知道，是你将关于我的消息告诉了那只奄奄一息的巨兽，让祂有所防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还以为祂是你为我准备的礼物呢！”
听着黑蛇刻意用矫揉造作的女性音调嗔怪道，男子那智珠在握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
但身为一名见多识广的碎片，还是黑蛇多年的老朋友，他已经习惯黑蛇时不时开始发癫，所以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我特意唤醒祂另有用处……黑蛇，我希望你暂时放弃对祂的打算。”
“更何况，此时此刻的玉门，你的目标也不只有祂一个，对么？”
察觉到脖子上的力度渐渐收紧，男子却丝毫不在意，继续说道：
“我的兄长，他已经放弃了巨兽的身份，甘愿化为凡人。”
“而那把剑，就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