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凉的笔
“千年前对巨兽的狩猎,结束了巨兽在大炎疆土上肆意横行的时代,但没能终结人们心中对那些庞然大物的信仰。始终有人崇拜着巨兽强大的力量,将其奉若神明,并以巨兽信徒为名号,结朋营党,惹下争端。”
“你们的力量固然强大,可这并非是我们忌惮你们的唯一因素,真正可怖的,是生长在人们心间的,自混沌之初起便投下的阴影。”
“天地、星月、风雨、时令……顺逆无常,不知其源,超越我们所拥有的智识的边界。”
“我们能够知道老天师们到底是如何移山填海,呼风唤雨,可我们始终无法理解你们的存在方式,即便我们有着专门观测你们的巨兽学士,但我们对你们依旧所知甚少。”
“如今的大炎,如今的百姓,还并未做好接受你们的准备……但是请你和你的兄弟姐妹放心。”
“再给朝廷一些时间……”
“好了,我已经明白你们的意思了。”
令打断了太傅的话语,然后静静地观察着在场的二人。
她注意到平崇侯有一瞬间的手搭在腰间的武器上,又很快地放下;也能够察觉到面前当今被视作能够缝补天下事的老者平静的面容的紧张。
她能够理解。
二人都权高位重,愿意与自己这个人形天灾直接接触已经尽可能地表现了自己的诚意,只是终究……
‘你看,我亲爱的妹妹,明明大哥教出了无数于大炎有用的人才;历任录武官对武学招式的记录还留作军队的训练教材;在军务上连太傅也受过大哥不少指点。’
‘你曾经在尚蜀帮助人类击破了不少天灾,在玉门也服役过一段时间……可你看看,他们还是那么的怕你,怕大哥,怕我们。’
‘明明过去他们与你以及大哥那样要好,那时的平崇侯只是一个小兵,太傅也不是太傅,当年一同挑灯议事,以剑为笔指点江山,饮酒作诗,多么气派,多么其乐融融!’
‘可你再看如今?’
‘是今日不同往日,还是地位所带来的变化?’
‘几十年……那只不过是我们打一个盹就能够度过的光阴。’
‘他们从来都是这么变化无常,自以为是,我的妹妹。’
二哥的话语久久回荡在令的心间,她实际上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兄长有时候确实也能够从嘴里说出有道理的话。
而实际上,她也确实对大炎,对人类有点失望。
没有做好接纳的准备……是指着千年的时光中,大炎依旧在竭尽全力地向着人们灌输着对巨兽的仇恨吗?
明明大哥已经向着你们踏出了九十九步,但你们却始终不愿意向大哥踏出哪怕是一步……
令悠悠地一叹,若有所悟,然后点点头,表示同意太傅的决策,然后踏碎虚空,消失在房间之中。
司岁台有一点估算错误。
实际上,令并没有司岁台们想象的那样,如同重岳那般喜爱人类。
……
“恭喜啊,妹妹。”
令踏入了第三处潦草的画卷之中,而三位坐在亭中,面容皆是模糊不清的男子感知到令的到来,便齐齐地站起身,对令作揖。
而此时,被关押在京城陵墓中的岁,在因为发现自己十二分之一的力量切断与自己的联系而陷入无能狂怒后,却并未发现自己剩下的十一份力量之中,有一份的力量与联系……
悄悄地藏了起来。
不知所踪。
……
“少贫嘴,你挑拨离间的本事真的越来越强了。”
“哈哈,那多亏我的一个朋友的福……所以,你考虑的怎么样?”
“……你跟我宣传的那个永恒委员会?”
“没错。”
“好吧,我倒也要看看,你这么多年,到底在捣鼓什么鬼东西。”
“呵呵……那我很欢迎妹妹来监督我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兄长呢。”
第四百九十九章 罗德岛医疗组织×牛鬼蛇神魔窟√
“那么,我们罗德岛见喽!”
和夕约好,烛九阴就离开了玉门,以极高的速度飞回科西切公爵领。
这次在玉门搞事,虽然烛九阴身躯里潜藏的黑蛇并未暴露,但是白莲教主的身份暴露出来了。
重岳看见了烛九阴的真实面貌,那么必然会向大炎汇报,再加上白莲佛爷展现,能够正面摧毁像是玉门这座按着军事要塞规格所建筑的移动城市的力量……估计要不了多久,烛九阴的通缉令就要贴的到处都是。
龙族是一个稀缺的种族,身为龙族的烛九阴本来就很引人注目,虽然不至于落网,但是在大炎的行动也会更加繁琐。
所以黑蛇决定先让这个躯体回归到科西切公爵领。
虽然黑蛇当然可以给烛九阴整个容,毕竟科西切公爵领的整容技术非常的先进,但是这个躯体本身就已经足够老了,即便是以龙族的年龄算,也早就应该入土了。
白莲佛爷的血肉固然让烛九阴保持年轻,但同样也让腐败的血肉在烛九阴内在生根发芽,假以时日,烛九阴将彻底掩盖不住非人的气息。
对于其他服用白莲佛爷的信徒也一样,只是他们的精神和黑蛇意志相比过于脆弱,所以压根支撑不了他们达到烛九阴服用那么多白莲佛爷血肉的地步。
而另一方面……
黑蛇想要再积攒一些家底。
实际上,黑蛇的化身是有分类的。
像是烛九阴,卡谢娜,犹大,格伦布,莫比乌斯之类的,属于是黑蛇从零开始的化身。
他们并不是像被恶神半路夺舍的人一样在社会上具备过往不属于黑蛇的痕迹,而是从社会意义上的从零开始,由半路夺舍或者直接从零开始慢慢组建的躯体,经过整容,增强,以及一系列的人体改造所产生的黑蛇化身。
这种躯体,与黑蛇的联系最深,甚至能够直接成为代表黑蛇的符号。
这些化身已然成为黑蛇的一部分。
可如果黑蛇不强行延长他们的生命,那么这些化身也会衰老,也会消亡,也会泯灭于历史中,甚至其中有些平庸无趣到只在黑蛇所编写的个人宗教典籍《蛇说》中提到寥寥几句。
但那并不意味着他们真的一无是处。
黑蛇会将一些不适合出现在世人眼前的化身以及即将寿命耗尽的化身,利用特殊的方法保存起来,让他们陷入休眠,延长他们的寿命……
然后好成为黑蛇【神降】的祭品。
恶神的意志转移也是需要消磨自己的意识,损失一定的能量,但是这种祭品能够提高黑蛇意志的转移效率,让黑蛇能够迅速地集结到祭品死亡的位置……甚至不会浪费消耗多余的意志。
上一次在毁灭高卢首都的时候,实际上就是现任科西切公爵即位,前任科西切公爵死去的时候。
那个老态龙钟,年轻时在战场上的万人敌,老后却连嚼东西都费劲的白发乌萨斯老人,就是被当初还年轻,左眼才刚刚增添伤疤的斐迪亚青年用乌萨斯之杖,强化老人身体素质后,当做人肉炮弹发射到高卢首都半空,坠地而死。
然后无法名状的恶神就在赶来的高卢近卫们惊骇的目光中,从血肉模糊的尸体中站起……
并污染。
……
‘……永恒委员会?’
‘他又在捣鼓什么?’
画卷中,夕叹了口气,但也没有去追,甚至拒绝了烛九阴留下一部分黑蛇陪她的建议。
毕竟虽然黑蛇在夕的眼中可信度要比二哥高,但显然还是大哥的话语更可靠一些。
而且这同样为了避免大哥察觉到黑蛇与白莲佛爷之间的联系,毕竟她等会还想要观察一下大哥如今的状态。
大哥的【重生】惊扰到了岁,那个已经步入疯魔,杀红了眼的庞然大物在短暂的刹那间重新和碎片们取得了联系,虽然转瞬即逝,但终归还是让不少碎片得到感应。
尤其是夕,在过去数百年间观摩黑蛇有感后,又经过二哥的点拨,能够轻易镇压自己岁相的她和往日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她要比一些哥哥姐姐更清晰地感觉到碎片的变化。
十二碎片,徒留十片。
不仅仅是大哥,还有一个人,同样彻底摆脱了岁。
那么按照排行顺序,再加上那个臭棋篓子的确从大哥身上学会了一些东西,那么应该是……
“庆贺吧!夕,你足智多谋的二哥已经助你大姐成啦!”
面容模糊的书生男子,趁着黑蛇离开,带着欢快的语调,再度出现在了自己的妹妹面前。
实际上,男子相当重视这场玉门的行动,为了能够更好地把握事态变化,他在玉门落下三子。
其中一个被夕带到玉门,一个平衡着黑蛇以及重岳,另一个一直藏在暗处,观察一切,避免明面上的自己陨落以后对玉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而结果自然是喜人的。
大哥取回了力量,自己从中学会了大哥能够切断与岁联系的方法,说服了令妹成为永恒委员会的一员,自己的老朋友已经彻底被拉入局中……虽然没有看到小十一与大哥的反目而有些遗憾,但这也足够了。
男子感到高兴。
因为这盘棋,他赢了。
实际上,无论是思路千变万化的恶神,能够缝补大炎天下事的太傅,男子都没有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论计谋,论算力,这世间恐怕没有能够匹敌男子的存在……甚至有时候黑蛇输不起,偷偷拿着哥伦比亚最新研发的ai在围棋领域作弊,都被男子爆杀。
目前的人工智能甚至还触摸不到男子一百八十一分之一算力的边缘。
巨兽代理人本身就是比被当今人类所创造的人工智能更奇妙更恐怖的东西。
只是棋手也会受限于棋盘的固定不变规则,而棋盘之外的规则却随时都在变化。
棋盘上的目的只有赢,而棋盘之外,赢这个词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有时候计谋,在能够掀翻棋盘的力量面前,作用着实有限。
所以,即便岁已经明确丧失了六分之一的权柄与力量……
但男子的心中,依旧隐隐不安。
千年前的征伐,岁将屠刀挥向同族,于是千年后的如今,巨兽在这片大地近乎销声匿迹。
千年前的岁,大道至简,只懂得运用生而拥有的绝对力量,而如今已经步入疯狂的岁,却衍生出了更多的权柄。
即便有着黑蛇的帮助,同时意识到黑蛇隐藏的非凡的恐怖力量……男子,依旧不认为这足以让自己高枕无忧。
这盘棋,还远远没有下完。
第五百章 二哥:哈哈,夕总不至于喜欢祂……吧?
‘老东西还有削弱的空间。’
‘千年之前祂化身为我们兄弟姐妹依旧能够十二线开战,轻易屠戮与之对等的巨兽,让战争的天平向人类倾斜……而千年之后,谁知道从陵墓中爬出来的祂,究竟是否比以往更强。’
‘虽然已经丧失理智,但战斗的本能也得到进化,而若是再加上碎片的千年来从人类身上习得的技艺,那么还有谁能够阻止祂?’
‘凡人精心筹备,能够削平山峰,蒸发湖泊的毁灭性武器,也不过是对过往巨兽威能的一种拙劣模仿罢了。’
‘……十个碎片对于岁还是太充足了,即使抛开随时能够切断联系的我,九个也实在是太多了,得想个法子让剩下的弟弟妹妹同样彻底切断与岁的联系。’
‘先帮小十一吧,她很有潜力。’
……
看到嬉皮笑脸重新出来的男子,收到黑蛇邀请,心情大好的夕也懒得和自家这个疯疯癫癫的兄长计较。
她察觉到了二哥依旧没有切断与岁的联系,再结合二哥的话语,那么脱离碎片的就应该是……令?
“你猜的没错,小十一。”
虽然言语轻松,但男子同样警惕地挥了挥手,将这幅画卷中的一切信息都尽收眼底,确保兄妹之间的谈话不会被某个几乎无处不在的偷窥狂偷听。
虽然三个自己,其中一个正在向令介绍罗德岛,另一个在烛九阴离开画卷的时候就缠住了黑蛇,表示自己想要护送自己这位千里迢迢赶来帮忙的朋友回家,即使被无情地拒绝……毕竟自己再怎么说也算是让这个老朋友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亏,至少态度要摆出来。
但谁知道烛九阴离开后,会不会又习惯性地留下一小些黑蛇。
虽然留下来男子也没办法,因为在画卷中藏有黑蛇,夕不可能察觉不出来……那就意味着夕的默许。
可至少男子也知道有些话,只适合兄妹之间单独说。
“对了,夕……我原本以为你找黑蛇是有什么大事,结果你就这么轻松地放烛九阴走了?”
“……”
夕沉默,并且不想理会这个烦人的兄长。
她拿出一张画卷,然后举起一旁的阿咬早就磨好,装满墨水的砚台,然后朝着画卷轻轻一泼。
待到墨水褪去,画卷之中,一位面容年轻,但下巴又贴着假胡须,左手将写着【谋财害命】四个大字的扇子展开并贴到胸前,右手摸着腰间黑色葫芦,长着龙角龙尾,表情轻佻的男子跃然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