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厨子卫宫
“你不后悔吗？立香。”
第564章一不小心就开嘴炮了。
立香的泪水无声滑落，在虚无的精神世界中凝结成晶莹的星屑。她抬起头，眼中的绝望与希望交织成一片混沌，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伊织注意到周围的精神波动十分混乱，甚至能影响到时空和物质的联系，这可不是一般魔术师或者从者能做到的事情，那头序列之外的【兽】如今已经露出爪牙了。
只是不知道究竟到哪一步算是彻底孵化？
“谢谢你来救我，伊织……但抱歉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并不需要你做什么。”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虚空中，“请不要劝阻，我原本也是充满热情和希望的，认为一定会找到办法……但不行！”
立香伸展身体，站在和伊织相同的高度，精神体穿的并非现实中那套有烧焦痕迹的婚纱，而是最基础款的迦勒底训练服，除了头发变长了以外，和最初的那名JK没什么两样。
“正因为我抵达了【兽】的境界，所以能看到更多的东西，甚至比梅林他们的千里眼更加遥远的地方。这每一次轮回，都让我的视界变得越发清晰，所以总是能找到渺小的可能性，让未来得以延续。”
“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帮助其它迦勒底的吧？”
伊织点了点头，心中一个长久以来的疑惑终于解开，“我就说，你们虽然也有迦勒底亚斯或者平面之月这样的东西，但无论哪个都好像没有那么强大的能力，可以同时观测无数个平行世界……原来是你啊。”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拥有了很多不可思议的能力。”
立香寡淡的笑容像是会随时消失一样:“所以起初我还是很有自信的，觉得只要不断增强能力，就可以一直维持下去，让所有人都能获得‘未来’。”
“出现问题了吗？”
“是的——我看不到了。”
立香的笑容消失了，露出一丝茫然和不甘，还有些许自责:“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
“人理烧却，人理冻结，人理证明，人理奠基……我解开了所有谜团，从各种不可控因素中找到了可以通往未来的道路，然而这条路却是有尽头的。
在度过‘人理最终奠基’的试炼后，本应回归正常的泛人类史和迦勒底，会进入没有任何可能性的，彻底失去未来的世界线——所有平行世界都会如此，在某个关卡之后就会收束为唯一一条通往灭亡的路线！”
立香悄然握紧了拳头:“我所看到的，只有一片黑暗……无数条成功度过了人理危机的世界线，反而在恢复正常后被……消除？
就像是没有价值的黑板字一样被轻易抹去，就像是已经看完的漫画一样被永久关闭，宛如对这个宇宙已经失去了所有价值。”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立香大概就是想说这个。
她本身就知道，迦勒底所处的世界线一定要不断有“故事”才能继续存在，所以组建了庞大的势力，在各个平行世界中搞事，制造出可以引发精彩故事的特异点。
然而，能继续谱写故事的前提是“还没有到最后一页”。
立香曾经以为这本书是无限厚度的，自己只要足够努力就能将童话续写下去。
可现在她知道了，虽然她能靠“整活”让故事不被腰斩，但这本书本身却存在着“最后一页”。
无论她有什么样的故事，无论留下怎样的悬念，在写完空白页后，故事就将结束——这与创作者的热情无关。
“我已经触碰到了‘绝对的无’！
那是连根源都无法解释的虚无，是所有世界线终将抵达的终点。我试过了每一种可能，甚至逆转了时间法则，但不行……我怎么样都看不到那片黑暗之后的东西。”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周围漂浮的光幕中，无数个迦勒底崩塌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循环播放。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了吧？”
“嗯……”
伊织沉吟了片刻:“用漫画来比喻其实不太恰当，我是那种完结了也会来回翻的人……其实这里应该用AV来类比吧？
看这个的，‘完事’之后是绝对不会再点开，也不关心后续的。”
“……”
立香大脑空白了三秒，反应过来后顿时恼羞不已:“还以为你有何高见，竟出此粗鄙之言！
再说了，现在的播放器都是会记录进度的，只要下次接着看就行了啊！”
伊织耸了耸肩，哂然一笑。
立香及时闭嘴，但看到伊织的表情就莫名火大，不由撇起了嘴。
“我可是在跟你说很重要的事情！”
“我也很认真地听了，放心。”
伊织静静地注视着她，目光如深邃的夜空般映照出少女的脸庞，那双令人感到安心的漆黑眸子，足以包容着她所有的痛苦。
他向前一步，白金神刀在虚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刀尖轻点地面时发出清脆的鸣响。
“我从未说过要阻止你。”
他的声音冷静得如同冻结的湖面，“无论你选择成为【兽】，还是继续在轮回中挣扎，我都会站在你身后，守望到最后一刻。”
如果立香不向他求援的话，那他也没有理由去破坏立香的计划。
“我很喜欢的一位光之巨人说过，虽然巨人不会左右人类的选择，但他既是巨人也是人类，所以要去做一个人应该做的事。
他放下了对错和原则，顺应自己的本心站到了全人类的对立面，所谓的正义在这一刻变成了自私的事物——但我认为能贯彻自身意志的人才是最了不起的！”
一直以来，伊织也同样是这么做的，虽然他不是纯粹的善人，和那位光之巨人相差甚远，但他从来不会违背自己的本心，而这也是他唯一的原则。
“换成更热血一些的人或许会阻止你吧。
我觉得无论事情怎样发展，无论是悲剧喜剧，你都是走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这或许不是正确的，但一定如同黄金般散发着人性和勇气的光芒。”
“唔……”
立香的身体微微颤抖，那些被刻意压抑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看到光幕中年轻的自己正在与玛修击掌，看到达芬奇揉乱她的头发，看到罗曼医生往她口袋里塞巧克力，看到芙芙转头就偷了出来……
“是吗……谢谢你，伊织，我……我一直都想——”
“所以你会失败。”
伊织突然话锋一转。
“……唉？”
悲伤的情绪被打断，立香愕然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你太具备人性了，所以你会失败。”
伊织与之对视，认真说道:“你的计划还算是有一定的可行性，但要想达成目标就必须满足一个条件，那就是作为最终BOSS的【终末之兽】，必须是个理性的怪物。
需知，你无法做到让所有世界线全部存活，必定会有一些被消灭，而这些被废弃的世界线理所当然是由你来吞噬，里面的‘藤丸立香’会自然成为你的一部分。
只有宛如机器一般，保证绝对的理性和冷漠，才能不被一个个‘藤丸立香’的精神影响，将‘延续与终末’的螺旋结构维持下去。
一旦做不到这点，其结果就是无数个藤丸立香的精神纠缠在一起，成为无法控制自己的怪物！”
“为什么……”
立香的声音艰难起来，“就连这最后一条路也……但我又能怎么做呢？就算有潜在风险，比起最终的虚无来说……还不如赌一把！”
“确实如此。””伊织的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但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白金神刀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将已经浑浊不堪的精神领域涤荡一清，立香也猛然回神，不得不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伊织身上。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立香的眼神恍惚了一瞬，无数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闪回，眼神不由坚定:“只有这样……才能拯救所有人，或许不能永恒，但哪怕只是延长一天……也总比‘绝对的无’要好得多！”
“不，你错了，没办法拯救所有人。”
“什么？”
“你忘了吗？”
伊织抬起刀尖轻轻点在她的心口，“有一个人永远无法被拯救——【藤丸立香】”
“！”
“不仅仅是你自己。”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的光幕:“其它世界线的藤丸立香，难道会愿意牺牲别人来保全自己吗？他们只会和你一样，绝不会心安理得地等待被他人拯救！”
“唔！”
立香的泪水终于决堤，她低下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长久以来筑起的坚壁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已经背离了初衷……”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我只是想要一个大家都能笑着活下去的办法，哪怕代价是我的灵魂……”
伊织叹息一声，见周围的精神领域已经“透亮”了许多，便摊开手掌让白金神刀化作光点消散——如果不是神刀压制了周围的精神力量，此处早就随着立香不稳定的情绪变成修罗炼狱了。
见少女还在哭泣，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立香的泪水浸湿了伊织的衣襟。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在这时，伊织低声说道，“我不会阻止你进行选择，但我可以给你多加个选项，不如考虑一下？”
“——！”
立香霍然抬起头，红肿的双眼对上他平静的目光。
伊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手一挥，周围的光幕突然全部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浩瀚的星空。星辰在他们脚下流转，宛如置身宇宙的中心。
——也是在这一刻，立香的精神领域被他的所覆盖了，成功反客为主！
“你一直在寻找延续世界线的方法，却忽略了一个最简单的真理。””伊织指向星空中的某处，一颗星辰骤然亮起，“所有的可能性，都源于‘选择’，而机会就如同这一颗颗星辰那样繁多。”
随即，两人周围场景变换，连宇宙背景都变成了一片黑暗。
“但就像这样，宇宙中的星辰并不是随机，均匀分布的，偶尔也会有极为广泛的‘荒漠区’，在可探测的领域找不到任何能抵达的星辰——你和迦勒底现在就是进入了这样的地方。”
“无人区……很形象的比喻。”
立香认真倾听着，暂时忘记了伊织过于亲密的举动。
“老实说，我并不认为泛人类史的未来会遇到‘绝对的无’，只是在那个时间点的泛人类史，已经找不到提供可能性的‘星辰（要素）’了。
这里所说的，并不是创造一个特异点或者异闻带就能蒙混过关的。
就像要穿越荒漠必须有充足的给养储备，你想跨越这道纯黑的壁垒，也必须拥有远大于普通特异点的可能性！”
“可能性……更大的可能性！”
那颗星辰的光芒倒映在立香的瞳孔中，宛如希望的火种。
“真的可以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伊织的声音温柔而坚定，身后的星空中浮现出无数交错的金色丝线，连接成一个个的星座，“我会和你一起探索，这一次我将不是作为参与者，而是作为决策者，和你一起开辟泛人类史的未来！”
“……谢谢。”
立香微微张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可以打破那层黑暗……”
“相信我，一定能找到的。”
他的指尖遥遥波动那些丝线，每一根都连接着不同的星辰，使其闪烁起来:“我们一起寻找那条尚未被发现的道路——一条不需要牺牲任何人，包括你自己的道路。”
星空中更多的星辰接连亮起，如同回应着他的话语，漫天繁星充斥了整个宇宙，形成真正的“星河”。
立香望着这条璀璨的河道，眼中的泪水渐渐止住。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我已经决定了——要把你从这个绝望的迦勒底中解放出来！”
“那就拜托你了……还请多多指教！”
“那么——””伊织的声音在星海中回荡，“契约成立。”
感受到冥冥之中的因果联系，他爽朗地笑了:
立香是“御主”，这个世界的绝对主角，她和无数从者契约，身上有着非常明显的“支配者”属性，在主从关系中几乎必定是占据优势地位的那一方。
这种类似于大宇宙意志给予的天赋特权，就算是伊织也很难将其颠覆。
但这一刻，伊织和她的契约却是以他为主的～
如此一来，他就有更多的空间来施展手段了！
“说是不阻止你，但最终还是不小心嘴炮了啊，希望你不要见怪。”
伊织微微一笑，放开立香，然后周围天地旋转，脱离精神领域来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
而身穿迦勒底制服的藤丸立香已经消失了，在花海中沉睡的是一名人理的花嫁（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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