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式模式
“一切身边如灯。”
第338章贫者之灯。
席卷全印度的俱卢之战已然终结了数千年，当下的婆罗多已经分崩离析，化作了十六强国的争霸时期。
摩揭陀乃十六国之一，同时也是悉达多所带时间最长的国度。
阳光毫不忌讳地照在处于十六国争霸时期的贫苦之人的身上，代表着光辉的太阳赐予他们空虚的承诺。
让他们知晓，繁重的劳作和残酷的环境是生来卑贱者们的理所当然，年幼的孩子们在嬉笑玩耍，看着自己的父母正佝偻着脊背满头大汗，看着自己也终会迎来的充斥着尘土的人生，笑得更大声了。
此刻，迦维亚和悉达多穿着苦修的黄色衣服，一同拄着手杖在炽热的太阳下行走着。
“请问，郁陀罗摩子仙人的净修林该怎么走？”
望着从一旁道路的扛着木材的低种姓者，悉达多问道。
“郁陀罗摩子仙人？他隐居于王宫的东面，您沿着这条路直走就是了。”
“多谢……”
正欲和老师一同离开的时候，悉达多突然看到一群士兵带着牲畜，于是继续问道，“士兵们要把它们带去哪里？”
“去王宫，用作献祭，今年又不知道收成会差成什么样咯。”
“献祭……”
悉达多重复着这个词，然后看着那些在炽热的气候下皮肤接近干裂的人们的辛勤劳作。
“想要去阻止吗？”
迦维亚开口问道。
“明明让动物们一起劳作的话，可能会让收成变得好点，拿去献祭又有何用？听刚刚的说法，都不知献祭多少年了……”
然后悉达多毅然决然地挡在士兵们的面前，敞开手。
“请停下吧，动物们已经在哀嚎了。”
“喂，苦修者，别挡道。”
士兵有些不耐烦地望着悉达多。
“您要过，就踩着我的尸体过去吧。”
“……你在做什么？我只是在按命办事，将这群牛拿去献祭给诸神，你这个苦修者莫非是想要违背正法吗……”
“不献祭人们赖以生存的事物，这便是我的正法。”
悉达多一字一句地说道，“去告诉你们的国王，有弃绝者要阻止献牲。”
被悉达多气势震撼住的士兵们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很快就去汇报给了摩揭陀现任国王。
原本摩揭陀国王都预计好一百零一头牲畜，再加上一千零一名祭司来进行献祭，但听到士兵汇报的消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就快速地骑着马来到悉达多挡路的地方。
“这是我的国土！我统治的地方！”
摩揭陀国王拿起剑，一脸恼怒地望着背对着自己，又在地上盘坐的悉达多。
“王国建立，王国覆灭，生命的至上真理也如此。”
悉达多淡然回复。
“你在向我讲法吗？”
“我只是反对一切以正法之名形式的恶行。”
“若不看你是个弃绝者，你早已人头落地了。”
“我原谅你杀死弃绝者的罪行。”
悉达多的话在国王听起来犹如是在挑衅，这气得国王一下子拔出剑想要将其杀死，然而等他来到悉达多的正面后，却一下子愣了神，将剑丢了下来。
“你……悉达多……是你……弃绝者……若不是你，我差点酿成大错……”
摩揭陀所处的地带位于恒河中下游地区，大体相当于今印度东部的大部分地区，换言之就是和悉达多所在的迪毗罗卫很近，对于悉达多这位转轮圣王，摩揭陀国王很早就知晓了其名，因此在悉达多小的时候就去接近拉关系了，因此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而悉达多抛弃王位，成为弃绝者的消息目前就只是在迪毗罗卫境内流传，还未传到别处，所以摩揭陀国王才会如此震惊理应成为转轮圣王的悉达多怎么成为弃绝者……
望着眼前熟悉之人，悉达多早已没有了最初那副犹豫，而是继续平静地回答:
“我可以死于您手，但屠杀这些人们赖以生存的动物，才是更大的罪过。”
“这个先放一遍……悉达多你为何要成为弃绝者？”
“我不惧生死，只想为一切求得解脱轮回之法，若它存在，便是我的目标。”
悉达多面色依旧平静。
“不然，又和祭牲何异，任人宰割，陛下，它们毫无罪过不应被献祭，它们同我们一样生机勃勃，是什么正法允许我们可以残杀弱小摆脱厄运呢？若动物们可以说话，也会说，人要为他人所为付出代价。如果这是正法，那弱小的弃绝者说‘这是非法’。”
被悉达多如此说，摩揭陀国王有些纠结，因为献祭动物来取悦诸神可是那么多年来正法的规矩，而眼下一下子放弃无疑是和六师那样和正法作对，可是……有那么一瞬间，国王确实认为悉达多说得挺有道理的。
于是想着不管怎么说悉达多终究是转轮圣王，这让国王有了决定。
“今天，我的朋友。”
国王抱住悉达多，“你阻止了我行非法之事。”
随即，国王转身对着附近的众人举起手接着说。
“摩揭陀从今往后，不准再用动物献祭！”
接着，他又转过身对着悉达多。
“悉达多，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情况见面，我睡在床上，而你却露天而卧，这样吧悉达多你随我进宫，不会有人打扰你的修行的，我要好好款待你——”
但国王的请求却遭到了悉达多的拒绝。
“不，陛下，今日我救了它们，还有数不清的人和生灵在痛苦中挣扎，处处皆悲苦，只有苦，如果我和老师能够终结这些痛苦，就能为众生带来寂静和安宁。”
“老师？迪毗罗卫的那位吗？”
摩揭陀国王环视周围，居然发现真的就是那位，这让他不禁有些诧异，“没想到您也一同成为弃绝者……”
迦维亚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悉达多说:“悉达多，让国王好好款待你吧，晚上，我们在走。”
既然自己的老师都这样说了，悉达多也只能如此。
迦维亚和悉达多受到摩揭陀国王的盛情款待，宴会持续到夜晚，两人的归途被黑暗所笼罩。
摩揭陀国王动用巨资邀请各种仙人和祭司，为道路安置明灯，可区区一次强风就熄灭了他准备的所有灯火。
“可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是——”
正当国王焦躁不已的时候，才在漆黑的世界之中看见走出王宫的两人的道路之上有着微弱的灯光照耀着，黑暗的尽头传来隐隐的祝福声，这让暗淡的光圈逐渐扩大，黑暗畏惧似的向后退缩着。
距离华丽的王宫的遥远之处，简陋棚子里升起的炊烟带来劣质食物的味道，其中有人唱起了祝祷的歌声，对着那先前帮助他们不再去献祭的人，他们的歌声化作了‘明灯’——
那是诸多身份不足以出席宴会，也无法准备礼物的贫苦的人们为了美好的明日到来从而满怀心意的一盏明灯。
无数的称赞，无数的憧憬虽然确实能将人生点缀得十分华美，但谁人都未注意到的一颗真心，便可令人感到自己的人生充满幸福。
后来的《佛典》如此说:
王所然灯或灭，或尽。
然，未来已至。
人们的灯三灭亦不灭，光益明，四方皆明，日月火珠复不为用。
燃灯随众生心，应所知量，更盛猛，乃上照大梵天，傍照三千大千世界，悉见其光。
……
深夜，在黑暗中，迦维亚和悉达多看见了郁陀罗摩子仙人，无论是什么角度来看这个仙人都显得无比清贫，然而仙人却有道皓白光线照耀，让赤裸的上身散发白银色的光辉。
“万安，仙人。”
悉达多正打算脱下苦修服套在仙人身上，却被仙人挥手阻止了。
“我已经放弃了衣着，以大地为衣。”
“可是，你在发抖……”
“我的修行已经超越了肉体的限制，寒冷不足为惧，也无需进食，我的苦修，我的修行，令身体坚硬，终结物欲，获得解脱。”
“何为解脱？”
“至福。”
至福即人突破摩耶束缚，摆脱无明到达梵我同一的状态，奥义书中认为‘喜乐即梵’。
“但该如何摆脱痛苦，达至至服呢？”
“你所言苦，我不以为苦，我自喜悦以我自己的方式修行，也将得到解脱。”
“如果进入天上是我的命运，那我该如何才能让在处于痛苦无尽的世间之中，迷失了自我的众生们得到拯救呢？我该如何做？”
“……你的思想深远，我无法替你解答，愿你有福。”
在被郁陀罗摩子仙人拒绝后，悉达多有些失落地走着。
隔了一会儿，他才突然对着迦维亚说道:
“老师，你说恒河的浪从何处来？是从海中来吧，但海底为何又风平浪静，波澜不兴？”
“求知的路上，问问题是第一步，我的答案或许不能解答你的困惑。”
“但我距离终点仍旧遥远。”
“你到了这一步，以后必须一个人去了。”
虽然悉达多现在这副表情实在太沮丧了，但迦维亚还是如此说。
“老师，我走了那么远，从未想过回头。”
“既然如此，那便去冥想吧，去和当下对于正法的理解者郁坨迦仙人诉说吧。”
当迦维亚话说完之后，他直接一把握住悉达多的手，下一瞬间绿发青年便瞬间陷入了冥想状态，而在刹那之中，他的灵魂跨越诸多地域，最终抵达至一处雪山之上。
等悉达多再次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看着自己。
“何人请你到此？”
“我的渴望。”
虽不知老师用意是何，但悉达多还是遵循内心，如此说。
“何物驱使你到此？”
“生命，一切不愿遭受苦难的生命能量。”
“你未带上思想吗。”
“思想如海中生起的波澜，海不受其动摇，我曾感受过，生命是为何？郁坨迦仙人。”
“迷。”
老人环视四周的茫茫白景，“行与天河，存与思绪，时不变兮，亦不可去。”
“那苦呢？”
悉达多又问。
“生命的无常，是苦之因。”
“那该如何超越无常。”
“感受那真理，那永恒存在，不动，不朽，永恒。”
说着，郁坨迦仙人的手中发出一道金色之光照射在悉达多身上，然后一条珠子手链出现。
老人接着如此说:
“昔日，六师之师告诉我，时光渐行，花开之时，他降临人世，将成正法之王，转轮圣王啊，你选择了我，是我的荣幸。”
“郁坨迦上师，若至高真理存在，那在何处？”
“在每个轮回的中央，如轮之轴心，轮盘绕它而转，其自岿然不动。”
闻言，悉达多微微不解。
“可若没有轮回，轴心又在何处？”
“诸多轮回来来往往，无数之量于你四周，隐藏在自然之中，你可以称它们为‘我’。”
上一篇：我在综漫叠心之钢
下一篇：长生了，你告诉我这是碧蓝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