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不讲男德 第9章

　　迪亚斯苦笑道:“我是异邦人，不用学习‘男德’这门课程，但韦特本地的男生们，当成最重要的课程来学，这关系到男性管理司给他们的打分。”

　　高乃依点点头:“男性在韦特当下的语境里是‘资源’和‘荣誉’，而不是‘人类’，他们的价值和生活是围绕女性来构筑，和咱们那边反过来。”

　　迪亚斯接着说:“嗯，我不认同这种想法，但在人家的地盘，所以不说什么了。

　　其他还好，学院的园林修剪的非常漂亮；在食堂附近，还有一个和赛马场那么大的决斗场，时常有魔女们在那里决斗，如果赶得巧，可以边吃边看余兴节目。

　　食堂的菜我还能适应，隆格维尔小姐给了我很多帮助，小组里其他成员也是……哦对了，小组里成员全都是皮埃尔准备给我找的相亲对象。”

　　高乃依调侃道:“有中意的吗？我看隆格维尔小姐对你很是上心啊。”

　　“没有特别的感觉，还是和皮埃尔在一起更开心。皮埃尔，你看我做什么？”

　　迪亚斯的回答让高乃依有些不安，几秒后，他又觉得自己过于患得患失了，迪亚斯和相亲对象们才刚认识，没有感觉很正常。

　　晚餐后，高乃依陪着迪亚斯去外面散步，这是“忒瑞西阿斯”第一次外出，她既兴奋又害怕，不由得捏住高乃依的衣角。

　　“不会被人说闲话吧。”她小声说。

　　“没事，我们只在公馆附近转转。”

　　高乃依迈开脚步，迪亚斯亦步亦趋，月光如白纱铺地，照出两个亲密无间的影。而在二楼，梅露西娜揭开窗帘，像是品味餐后甜点一样注视着这对好友。

　　在庭院里消磨了一会儿，他们带着花香回到二楼，同时说道:“迪亚斯（皮埃尔），我有正事和你说。”

　　“你先来吧。”迪亚斯说。

　　“伊莎贝拉殿下答应提携我们，但她不会白白投资，而是想要看看我们的能力。她的考验是让我去戒律塔招募一位魔女。”

　　“我的话，是明天去伊斯塔帕区执行‘男性义务’。”

　　“伊斯塔帕区，我没去过那里，但听说是贫民窟与富人区之间的隔离带，处境微妙……我们去请教梅露西娜小姐吧。”高乃依说。

　　梅露西娜用茶和点心招待两位访客，她的房间干净整洁，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蜜桃香，帷幕把床铺与衣柜封锁在独立区域里，轮廓若隐若现。

　　占据最大空间的是一张长桌，上边有一座要塞模型以及模拟地形，周围有收拾好的铅笔，卡片，骰子与书本。

　　注意到高乃依的目光，梅露西娜解释道:“这是魔女们常玩的游戏，我们以真实历史战役为依托，创造多人参与的博弈游戏。

　　有空的话我可以教教你们，但两位并不是为此而来的吧。”

　　“她要去伊斯塔帕区执行‘男性义务’，而我需要去戒律塔招募魔女，想了解一下情况。”高乃依说。

　　“……不太好。”梅露西娜说。

　　“？”

　　“伊斯塔帕区不稳，我听朋友说，管理者们正在讨论是否要向那个区派遣治安部队。”

　　梅露西娜转向高乃依，语气变得更加严肃:“我不知道是谁给高乃依先生出了这样的主意，但我建议小心那个人。”

　　“这倒是没错。”

　　“高乃依先生想招募的，定然是即战力，而符合这个标准的有罪魔女，人人都身负重罪。

　　捞出她们中任何一位的前提，是帮其洗脱罪名，而尝试洗脱罪名本身，就意味着伤害把她们送进监狱的‘战车’与‘正义’领域魔女的权威，更有可能直面‘审判’领域。

　　‘战车’不足为惧，‘审判’领域可以通过交易来收买她们，而‘正义’领域则是高乃依先生的死敌。”

　　高乃依点点头:“这正是试炼的目的之一，捞出戒律塔的魔女必然会得罪‘正义’领域，如此方能显出阿尔瓦公爵坚定的立场。”

　　“投名状吗？我并非蔑视你们，但这个阶段，和‘正义’领域敌对显得不智。”梅露西娜说。

　　高乃依摇摇头:“首先，我们迫切需要特拉斯塔马拉家族的提携，所以即便是艰难的考验也必须完成；

　　第二，我不会直接去戒律塔，而是以攻略戒律塔为前提，去找能说得上话的人，想办法把她们变成自己的盟友。

　　只有攒够人脉关系，我才会开始行动。”

　　梅露西娜抱着手臂，沉吟片刻后回答:“在私人情感上，我希望高乃依先生能够成功，因为‘正义’领域在客观上限制了魔女们对魔法的探索，束缚了我们的手脚，所以大家都很讨厌她们。”

　　虽是祝福，但梅露西娜的真意是拒绝掺和这件事，这不令人意外……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他们碰到了安妮。

第十二章 一件尴尬事

　　11日上午8时，迪亚斯卡着极限时间服用药物，因为本日的男性义务要到15时左右才能打卡回家，他要给自己留足余裕。

　　本日，高乃依又选出三名战斗力较强的部下，与他一起保护迪亚斯。这三位皆是他在大佣兵团时期就有交情的战士，是高乃依可以托付后背的对象。

　　波莉很是满意，她也知道伊斯塔帕区不稳，万一公爵有个闪失，她的职业生涯就完蛋了。

　　车马行准备了专车，波莉亲自检查一番，在她忙活的时候，传送魔法的光芒在背后闪烁。

　　波莉本能的转身、拔剑，武器尚未离开剑鞘，就被高乃依按住她的手掌，把剑推回去。

　　“哎，我是不是打搅两位的好事了？”安妮笑道。

　　波莉甩开高乃依的手:“要求解释，为什么你会在此处现身？”

　　“我家在伊斯塔帕区有个慈善活动，又想起托莱多先生今天去那里，便想要同行，顺带蹭蹭你们的安保。”

　　波莉嘲讽道:“主宰着‘恶魔’领域的隆格维尔家族，竟连护卫都雇不起吗？”

　　安妮沉稳的回答:“有，但不多，且不好和我走的太近。那样会和当地人营造疏离感，做慈善的意义就浪费了一半。”

　　“感谢你的坦诚，小姐，虽然我鄙视你的无耻。”

　　波莉去忙活自己的事了，安妮和迪亚斯与高乃依打招呼，她今天穿着一身浅青色长裙，像年长的妇人般，把头发包在头巾里，脸上未涂脂粉，扮相朴素。

　　迪亚斯问道:“隆格维尔小姐，你和波莉小姐……”

　　安妮解释道:“那只小狗狗真正效忠的对象是精灵王族，而我们家是靠贩卖精灵的奴隶贸易发家。

　　她看到我竟没有立刻动手，优先考虑自己男性护卫官的立场，职业精神值得敬佩。”

　　“她不是你的对手，不出手是正确的选择。”高乃依说。

　　“谨言慎行哦，高乃依先生，犬人种耳朵很尖的。”

　　安妮转向迪亚斯:“希望托莱多先生不会因为这点而讨厌我。”

　　迪亚斯露出尴尬的微笑，托莱多家族是靠跟随特拉斯塔马拉家族征战，到处烧杀抢掠积攒财富，受封公爵，发家史没比隆格维尔家干净到哪里去。

　　马车行进，沿途风景从“天堂”来到“地狱”，最好的时代与最坏的时代在梅里达和平共处。城市无墙，但每个人都知道，贫穷被隔离在富裕之外。

　　迪亚斯他们居住的波朗科区，拥有干净而宽阔的道路，合理且悦目的绿化，整洁而优雅的住所，可靠且众多的安保力量。

　　一旦离开波朗科区，这些宜居条件逐渐被剥离，抵达伊斯塔帕区时，它已经变成另一副模样:肮脏，错乱，喧闹。

　　在一栋民房前，战车的旗帜被竖了起来。穿着军装的士兵们设置关卡，检查行人与车辆。

　　安妮说道:“‘战车’领域集中了韦特的常规军事力量，相当于联邦国防军，不过，这仅仅是理论上的地位。

　　因为最强大的魔女们，都效力于林中之王麾下，‘战车’领域的部队战力不足，仅面对普通人有所威慑力。”

　　“还不如我老家的部落兵。”波莉说。

　　眼见安妮又要“逗狗”，高乃依急忙开口:“说起这个，倒是有件尴尬事：

　　完成合并后，联邦原本计划向韦特派遣军队，预订征募至少2000名男性军人。实际征募一半，而完成训练的只有500人。

　　国防部想要从现役部队里抽调人手，但国防军的将领们联名拒绝下。多达一个月的僵持后，他们做出让步，把驻韦特军的数量补充到1000人。

　　同时，联邦国防部被迫与司法部协商，将700名男性重刑犯强行补充进军队，又征募了300名男性随军家属，勉强凑出2000人开赴韦特。

　　结果，这一派驻是灾难性的，短短三年里，驻军要么被本地人诱惑脱离军籍，或是被犯罪分子劫掠，除了为韦特补充了男性人口外别无作用。

　　这件事让联邦政府脸上无光，也让联邦其他地区的男性再不敢轻易前往韦特。”

　　安妮掩嘴笑道:“‘巧合’的是，这批男性最后大多流落到我们即将抵达的伊斯塔帕区，被当做奖励勤劳工人的奖品。”

　　迪亚斯这才反应过来:“所以从一开始……”

　　“嗯，就是为韦特补充男性人口，但谁也不敢把计划摆在明面上执行，只好变换形式，做了笔糊涂账。”高乃依回答。

　　马车停下，士兵上前，通报自己所属番号是治安民军梅里达旅第二营第一连，要求马车上的人接受检查。

　　高乃依观察到，和其他抛头露面的职业一样，治安民军全部由女性构成，且至少在第二营第一连呈现两极分化的特点:

　　军官以及其亲兵，装备精良，精神饱满，能感知到能量波动，似乎掌握着魔法或者持有魔法道具；

　　剩下的绝大部分民军士兵都是普通人，装备简陋，精神消极，毫无能量波动，被军官和亲兵驱赶着干活，凸显着能力越小，责任越大的“美德”。

　　波莉跳下马车，把自己的职业证明交给民军士兵检查，确认身份后，民军军官与士兵立刻向她敬礼。

　　男性护卫官约等于治安民军的少校军衔，男性管理司又是韦特最重要的两个部门之一，谁敢不恭敬？

　　“发生了什么事？”波莉问。

　　军官回答:“是这样的，护卫官大人。今天，伊斯塔帕区有四场活动同时进行:

　　男性管理司指定的男性义务活动；

　　圣愚教会下属福利基金会的以工代赈与免费医疗活动；

　　隆格维尔家族的物资捐赠活动；

　　伊斯塔帕区权益委员会与韦特存续司专员的谈判活动。

　　我部奉命赶到伊斯塔帕区，配合其他五个方向上的友军部队，共同保障维持伊斯塔帕区的秩序，并为莅临此地的贵人们效劳。”

　　军官的嗓门很大，坐在车里的人听的清清楚楚，迪亚斯问道:“圣愚教会？”

　　“圣愚教会是‘愚者’领域的核心组织，她们运营的福利基金会一直扎根于城市低收入群体聚集的社区中，提供廉价的医疗、养老和幼儿托管，有时也以工代赈或者发放急救物资。”安妮说。

　　“好人呀。”

　　高乃依摇摇头:“是心善，但也有改善形象的考虑。我知晓的情报里，皆显示愚者领域的魔女在999年犯下重罪，导致其形象一落千丈。

　　时至今日，韦特社会也对她们延续着负面评价。”

　　在治安民军的护送和指引下，马车驶进伊斯塔帕区，先向西再向北，最后停在北边一处空旷的地方。

　　一件又一件的木头组件被民工从运货马车里卸下，在魔法的作用下，它们被拼成一个个木质小屋。

　　治安民军的士兵们将家具、食物与饮用水送进小屋，在一旁，男性管理司的人核对着护卫官的身份与前来执行“男性义务”的男性名单。

　　迪亚斯被分配到41号房，他在里边坐了一会儿，又走出来，看着附近热火朝天的一幕。

　　高乃依让三位部下守着迪亚斯，哪怕他上厕所都至少去一个人跟着，自己则在记忆周围的地形，评估在场成员的强弱，以及安全形势。

　　波莉和同行们聊了一会儿，回来对高乃依说:“大家都在关心权益委员会和存续司的谈判。”

　　“她们想要争取什么权益？”高乃依问。

　　“不，是‘他们’。”

　　安妮的声音在高乃依头顶响起:“它的前奏，是由伊斯塔帕区男性组织和引导，伊斯塔帕区女性工人的大罢工。”

第十三章 作秀（二合一）

　　波莉不悦的眯起眼睛:“你怎么还在这里？”

　　安妮从房顶跳下来，粉色火焰在脚下生成，松软如棉花糖，减缓下坠的速度，让她安稳落地。

　　这火焰只对安妮无害，它的余波没有直接触及波莉，却把波莉长发外侧几根发丝烤的卷曲，而波莉没有察觉。

　　高乃依站在波莉与安妮中间，没告诉波莉关于头发的事，但也无声的按下安妮继续恶作剧的势头。

　　“高乃依先生，托莱多先生，我有一事相求。”安妮说。

　　“不必如此客气，我能为你做什么？”高乃依问。

　　安妮转向迪亚斯:“托莱多先生，我能借用你的高乃依先生，和我签订一次性契约吗？”

　　“？”

　　安妮随后讲述原委:原来，自和联邦合并后，韦特与联邦其他地区的商业来往逐渐增多，联邦企业了解到韦特邦人力成本低廉后，尝试在韦特建厂。

　　魔女们拒绝这个方案，双方妥协的结果是联邦企业提供技术指导，帮助魔女们盖起工厂，培训工人，而魔女们则保质保量，同时价格低廉的完成联邦来的分包订单。

　　虽然分包订单赚的不多，但魔女们拥有了厂房和合格的工人后，可以拓展贸易对象，哪怕各国都有贸易壁垒，但还是很难抵挡韦特货的冲击。

　　商业的繁荣，给魔女们带来更多财富，也给普通人带来更多负担，因而在首善之地的梅里达，欣欣向荣和愁云惨淡可以同时存在。

　　魔法赋予了魔女们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底气，不过，她们总是要给人一点盼头——比如成家立业的希望，好让牛马们干活勤快些。

　　极端的性别比例，男性被彻底物化的社会风气，以及生育男孩的巨额物质奖励，让男性成为女性能力和社会地位的参考标准:娶一位男性面子有光，生一个男孩，代表从生活的苦难里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