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漱梦实
某段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回忆……
……
……
20多天前,青登与讨夷组展开决战的那一夜——
居留地——
在火急火燎地赶到居留地后,木下舞便找到了一名仅从侧脸来看,便知其长相一定极美的年轻女子。
青登和木下舞约定过:他在救出佐那子后,会于第一时间赶赴居留地。
——难道说……?
心中大胆起这名女子身份的木下舞,快步从背后接近此女。
“……请问你就是千叶佐那子小姐吗?”
这名绝美女子……即佐那子缓缓转过身,用警惕的目光将木下舞从头打量到脚。
在看清佐那子的正脸后,木下舞瞬间意识到自己刚刚真是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木下舞以前只闻佐那子之名,从未亲眼见过佐那子其人。
明明并不知晓佐那子的相貌,但此时此刻在看清眼前女子的正脸后,木下舞就立刻以百分百的决心认定——这名女子,肯定就是大名鼎鼎的千叶佐那子了!
这样的一张脸,没可能不是被誉为“江户第一美人”的千叶佐那子!没道理不是千叶佐那子!
看着佐那子倾国倾城的脸蛋,木下舞的表情霎时复杂起来。
——好漂亮啊……
木下舞下意识地缩了缩自己的脖颈,想把自己的脸给藏起来……
视线不受控制地下移,看向佐那子的胸脯与腰肢。
佐那子当时所穿的是剑道裙勒到胸脯下方,既极大地凸现胸脯存在感又很显腰身的女式剑道服。
在视线不受控制地挪到佐那子的胸脯和腰肢上后,木下舞的神情立刻变得更加复杂。
——比我还大……
木下舞将双肩一紧。
“你是……?”
佐那子的质询声,让木下舞的心绪从胡思乱想中脱离出来。
——现在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
于心中恶狠狠地暗骂了自己一声后,木下舞快声朝佐那子问道:
“我是橘君……橘青登的同伴!你知道橘青登在哪吗?”
听到青登的名字,佐那子一怔,然后下意识地将俏脸一偏,看向远方的战场。
木下舞循着佐那子的视线望过去。很快,她便在重重敌影之中,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倏忽间,木下舞神情骤变。
没有任何犹豫。
大红色的浴衣翻飞。
木下舞径直地冲向有那个男人在的地方。
……
……
虽然青登此前有跟木下舞解释过他为啥会直呼佐那子的名字,但木下舞还是觉得心里有种……奇异的不舒畅感。
尤其是在亲眼见过佐那子究竟长着怎样的一张脸、怎样的一副身材后,现在再听到青登用习以为常的口吻唤着“佐那子小姐”,木下舞直感觉心里的这种不舒畅感变得更为强烈了……
木下舞压低视线,看着搭放在双腿上,现在正紧紧地绞弄在一起的十指,美目中渐渐升起名为“坚定”的光彩。
这个瞬间,木下舞下定了一个对易羞的她而言,相当大胆的决定。
木下舞闭上眼睛,连做了数个用来平缓紧张情绪并用来给自己壮胆的深呼吸。
然后……
“橘、橘君……”
“嗯?”青登转过脸来,朝语气、语调突然变得很奇怪的木下舞递去疑惑的眼神。
“我我、我们也认识挺长时间了呢……”
木下舞用像是想将自己的手指给夹断的力度,用力紧扣搭于腿上的十指。
“我觉得……你再用‘木下小姐’这种生疏的称呼来唤我,有点不太合适了。”
不待青登做出任何反应、表情,木下舞便咬了咬牙,一口气地将剩下的话快声说出:
“你以后直接叫我阿舞吧……”
这句话刚说出时,语气还很强烈、高昂。
但越往下说,语音和语气便越弱。
木下舞的脑袋也随着语气语调的走弱而一点点地埋低,一直埋低到下巴紧贴自己的锁骨为止。
在说出最后的“阿舞”这个称谓后,木下舞的音量已经弱到让拥有“风的感知者”的青登都险些没有听清的程度。
青登睁圆双眼,一脸呆傻地看着突然语出惊人的木下舞。
在青登的注视下,木下舞的脸颊开始泛起红晕。
先是淡红,然后飞速变为嫣红,最后变成绯红。
红晕先从双颊出现,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遍及到大半张脸,最终连两只精致的小耳朵都变得通红通红的。
日本这边,直唤他人的名字,是一种很亲昵的行为。
除了是来挑衅找事的人之外,只有关系非常亲密的人才会直唤名字。
陌生人及关系普通的朋友,都只能用姓来称呼,否则会显得很不礼貌。
木下舞身为一介女子,让青登直接喊她“阿舞”……在日本这样的姓名文化里,可是相当胆大、奔放的行为。
青登为眼前的这始料未及的突发情况而恍神之际,他忽地发现——木下舞在扬起视线偷瞧他。
下巴紧贴自己锁骨,仿佛恨不得将脑袋给硬塞进自己胸脯内的木下舞悄悄抬高目光,打量青登。
紧张、瑟缩、忐忑、期待……木下舞的这道目光里蕴藏着百般神态。
在发现自己偷瞧青登的行为貌似已经被青登给发现了,木下舞瞬间抖了一下,连忙将目光一缩,接着静不下心般疯狂眨眼,把自己的视野缩回到自己的膝前。
但没过多久,她又一点点地将视线上移,再度用着期待、忐忑的视线偷看青登的表情。
因木下舞的这组眼神而回过神来的青登,轻声咳嗽了几声,借着咳嗽来搪塞自己现在混乱的表情与心绪。
“如果木下小姐你不介意的话,那我当然是欢迎对你使用更亲昵的称呼了……”
话说完,青登感到胸口浮现出酥痒酥痒的感觉。
听到青登这么说,木下舞露出松了口气的欣喜表情。
但木下舞并没能来得及高兴多久,仅瞬息的功夫,她的身子又重新紧绷起来。
“那、那么……”
因过度的紧张而微微发颤的嗓音,再度幽幽地从木下舞的唇间飘出。
“相对的……我可以直接喊你盛、盛晴吗?”
静……
千事屋的氛围,因木下舞的这句话而霎时变得格外静谧。
如果说刚刚在听到木下舞让青登直接喊她“阿舞”时,青登的表情是“呆傻”的话,那么听到木下舞询问是否能直呼他“盛晴”的此刻,青登的表情就是“震谔”了。
在江户时代,武士们一般都有2个名字。一个是“通称”,另一个则是“本名”。
“通称”类似于中国古代文人们的“字”。
古代日本和古代中国一样,都认为直呼他人的名字是一种相当没礼貌的行为。
所以,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古中国发明了“字”,而古日本发明了“通称”。
在古日本,本名只有亲昵到极致的人和自己的主君才能叫。其他人……包括关系很要好的至交在内,都只能叫自己的通称。
因为有资格喊自己本名的人寥寥无几,所以这个时代的武士们在报上自己家门时,一般都是不会带上自己的本名的。
青登是源氏、橘姓,通称就是“青登”,而本名是“盛晴”。
严格来讲,通称并非武士们正式的名字,所以在官府文书等一些正式文件里,每名武士的称谓都是只有本名而没有通称。
比如青登他在官府文书里的正式称谓是“橘源盛晴”。
截至目前为止,青登已经和木下舞有了近半年的交情。
于老早之前,青登就有跟木下舞提过自己的全名是什么。
在这样子的称呼体系之下,各个称呼之间的远近亲疏一目了然。
首先最疏远的称呼,当然是称姓氏。
进一步是叫通称。
最亲昵的称呼,就是叫本名了。
本名得到多么亲昵的关系才能叫?
一言以蔽之——近藤、土方和冲田的关系好得跟亲兄弟没什么两样,但近藤和土方也从来不喊冲田的本名“春政”,只喊冲田为“总司”。
只要能理解这些称呼的亲疏等级,并理解本名对一名武士意味着什么后,就能理解青登现在为何会露出如此震谔的表情了。
木下舞从现有的称呼“橘君”,直接跳过“青登”这一级,直接升格为最顶级的“盛晴”……
此时此刻,青登着实有种被吓到的感觉。
青登倒不怎么在意别人怎么喊他。
身为灵魂来自21世纪的穿越者,“别人怎么喊自己”这种事,对青登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可问题是在目前的这个时代、在目前这样子的姓名文化里,他人若是听到木下舞直呼青登为“盛晴”……
那10个人里肯定会有10个人认为他与木下舞是对夫妻,而且还是对感情甚笃的夫妻……
这个时候,还未从出人意料的突发事件中缓过劲来的青登,还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呢,便见木下舞将自己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行不行不行……”
方才,在鼓起全身力气说出“盛晴”这个称谓后,木下舞就感觉全身的力气、心神都被一口气地耗空了。
脸蛋更加通红,仿佛随时都会滴出血来,眼瞳里的眸光荡漾得厉害。
“唔呣……直接叫‘盛晴’还是太过了……说不出口……”
木下舞用如蚊吟般的音量嗫嚅。
紧接着,她抬起右手,用力地按住自己丰满的胸脯,“哈……”的一声,长叹了口气。
然后,她缓缓抬起头,鼓足勇气和体内仅剩的力气,用带着些许歉意的视线与青登四目相对。
“橘君,忘了我刚才的话吧。”
“喊你‘盛晴’……有点太僭越了……”
话说完,木下舞目光垂低,眉宇间挂起一抹淡淡的失落。
“……”青登抿紧嘴唇,若有所思地沉吟。
虽然木下舞将她的这抹失落隐藏得很好,但眼尖的青登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眉宇间的这抹异色。
“……木下小姐。”
青登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然后侧过脸,对木下舞微微一笑:
“我倒并不怎么介意你如何称呼我。”
“如果你觉得‘盛晴’说不出口的话……那你现在可以先叫我‘青登’。”
“欸……?”木下舞仰起脸,直勾勾地盯向青登的目光里,挂露着诧异与惊喜。
她像是想要确认自己刚刚有没有听错似的,以小心翼翼的口吻细声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