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会发光
“只做一件事。”程潇清了清嗓子，终于表现得有些认真了。
他把染血的铁剑贴在胸前，微微躬身，学着弗雷尔卓德人的样子行了个传统礼仪。
“我会帮助阿瓦罗萨部族寻得阿瓦罗萨的传承。”
此话一出，有些人不再斥责，但有些人显得更加愤怒了：
“你又能帮上什么忙？你一个外人的作用还能比得上冰霜祭司么？我们的战士在路上受伤了怎么办？我们的人感染了瘟疫怎么办？”
“那你们别上路就好了。”程潇风轻云淡地回了一句。
这下更呛得长老们怒火中烧了。
可还不等他们发怒，程潇又道：“这并不是嘲讽或者大话，我的意思很明确——诸位可以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去帮你们把阿瓦罗萨的传承拿回来。”
“大言不惭！”长老们忍不住了，“你可知道阿瓦罗萨的传承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如果那是一些物品倒还好说，万一是那种带不走的东西你该如何？更何况，谁知道你会不会独吞阿瓦罗萨的传承！”
“若是把地图给你，说不定你还会转手交给诺克萨斯人！你们这些外人休想染指弗雷尔卓德的密藏！”
“你还不如杀人偿命！”
众口难调，可程潇的态度却很坚定。
“我帮部族打下了这群强盗的营地，而这里的食物、柴火和牲畜已经足够部族撑过这个冬天了，你们大可以在这里等我到明年开春，如果我没回来你们再按照原计划出发。”
“我也不会拿走地图原件，只需要给我看一遍即可。”
“我已经将风险降至最低，若是诸位还不相信我，那我也欢迎诸位与我一同前往。”
说完，程潇直接低下头去开始擦拭剑上的血迹，一副“我就这样，你们爱信不信”的样子。
当然，这并不是他没办法就摆烂了。
而是他知道这个提议一定会被阿瓦罗萨的长老们接纳。
熟知符文之地历史的他知道，其实阿瓦罗萨部族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想跟着葛伦娜去找什么传承——先前他们也闹过一次矛盾了。
本来食物匮乏、资源紧缺、必须孤注一掷的时候他们都不想，现在有了可以熬过这个寒冬的物资，他们自然就更不想去了。
在原时间线的发展中，艾希的亲姑姑——战母葛伦娜的亲妹妹，甚至为了阻止葛伦娜继续“着魔”而向葛伦娜发起决斗，试图以夺取战母之位的方式结束这场闹剧般的旅途。
但很可惜，她失败了，甚至险些命丧当场。
那时的葛伦娜几乎失去了所有民心，族人们听她的只是因为害怕她而非崇敬她。
而现在的她，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强硬且强行的命令中渐渐失去众人的信任了。
除了葛伦娜，没有人想去找什么宝藏。
他们在原时间线中不想，现在也不会想。
而程潇的话恰好在此刻点醒了他们——既然他们本来就觉得那什么传承宝藏是不存在的，那让程潇去又如何呢？就算那宝藏真的存在，他也真的费劲千辛万苦拿到并独吞了，那对部族又有什么损失呢？只是没有额外收获而已。
能拿到，那也是他的本事；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们可不想搭上整个部族的命去找。
现在能拿到这么多物资已经是大赚了。
“唉，事情的确已经无法挽回了……”在众人的沉默中，一名性格比较懦弱的长老小声开口了：“这倒是不失为一种补救方法……让他试试也无妨的……”
众人气也气完了，重新审视局势，理智告诉他们这的确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
这里这么多物资……全都是程潇打下来的，而现在他要把这些物资都送给阿瓦罗萨部族。
再加上他愿意自己去找什么很可能不存在的宝藏，这的确……
马鲁科洛的命……嗯……
以后有机会的话再那什么吧……
“你去？”现在，唯一觉得这个方案不妥的就是对阿瓦罗萨的传承特别执着的葛伦娜了。
不止是执着，她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执念。
她坚信得到阿瓦罗萨的传承就能让日渐衰败的阿瓦罗萨部族重新振作起来。
“定不辱命。”程潇的回答也很简单。
葛伦娜思考了好一会。
她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男人，又回头看了看那群已经疲惫不堪的族人——她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如果是先前那般的绝境，稍微逼一逼他们也就跟着去了，但现在……
有了充足的食物和物资，他们恐怕是坚决不肯去了。
温饱的野兽会失去狩猎的欲望，这是每一个弗雷尔卓德猎手都懂的道理。
葛伦娜的内心万分纠结。
是采纳程潇的方案，还是不惜站在全族的对立面也要坚持现在出发……
“母亲……”正当葛伦娜眉头紧锁时，她最爱的女儿轻轻握住了她长满老茧的手。
“就先让大家过完这个冬天吧……明年一开春我们就出发，好吗？”
少女湛蓝色的美眸里蕴着一丝乞求的意味，而这正是葛伦娜最无法抵挡的软肋。
纵使她铁骨铮铮，在她的女儿面前也总是会出奇的温柔。
终于，在长达数分钟的沉寂过后，她向程潇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给你半季的时间……若你没有回来，或者我听闻了一些不好的消息，我将会不惜一切代价亲自出发并找你问责！”
她的语气冷漠而威严，像是在下达一道不容回绝的命令。
而程潇也没有感到冒犯，只是认真地点了下头。
“没问题。”
话音落下，族内紧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不少。
人群渐渐散开，该继续捡东西的捡东西，帮马鲁科洛收尸的收尸。
艾希身为战母的女儿自然也要跟着回到部族，她被葛伦娜拉着手往反方向走，只留下程潇一个人站在原地。
程潇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独自踏上征程——为了让艾希成为真正的【寒冰射手】，然后请求对方杀了自己。
艾希越强，他到时获得的力量就越强。
“回见，各位。”
程潇朝众人挥了挥手，也转身离开。
可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突然瞥见了回过头来的艾希。
这位金发少女略显俏皮地眨了一下右眼，同时悄悄伸出了两根手指作两个人走路的姿势。
那可爱的红唇没有发出声音，却在一张一合间用口型传达了她的话语：
“晚点我找你，一起走……”
第十二章 艾师傅跟野男人私奔惹！
冰霜女巫几乎从不休息。
她的冰霜古堡在这片冰原上已经屹立千年——或者更久。她的名讳本该被雪藏在无尽的历史长河之中，但她却没有像她曾经最好的两位姐妹一般以身殉道。
她见识过来自深渊的黑暗，那是一种足以毁灭世界、让所有人疯狂的怪异畸胎。她曾在一切破灭的边缘拯救了世界，但这也让她背负永恒的罪孽。
那些黑暗的诞生与她无关，但却是她指引了那些黑暗前进的方向。
她的双目早在与蛮荒半神沃利贝尔的战斗中失明，可她视野里的虚无却不及她曾见到的万分之一。
她的名字叫丽桑卓。当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呼唤过她的真名了。
每个寂静的夜里，她总是独自徘徊在她伟大的冰霜古堡里，用那双无法视物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天窗外的星空。
她隐秘私室的圆形顶棚上，开了许多扇窗户，上面印刻的符文能驾驭许多天体运行的能量。
上千根形同棺材的黑色冰柱从从白雪皑皑的地面凸出。它们就像一颗颗黑色的巨齿，从深邃的谷低长出来，似乎是要吞下苍穹。她十分清楚这些冰柱向下延伸到多深，扎根于何处，以及为何矗立在此。
那里面冻结着一个又一个的牺牲者。或者称……英雄。
丽桑卓在这片绝无仅有的冰石阵之中信步慢行。在霜月与冷星相合的天象之下，她全盲的双目看到的景象无比清晰，任何敢踏足这片神圣空间的人都未曾达到过她的视野。
虽然这里像陵墓一般安静，但她听到了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半梦半死之人，在一根根冰晶巨石之中啽呓。
今夜，她又毁了一个人的【美梦】。
只为拖住坚冰之下的怪物。
它们的梦里只有虚无，而她要做的就是将别人的梦“借给”它们，好让它们的沉睡能够维持……或者说，让它们睡得更香甜一些。
哄怪物睡觉，这可真不轻松。
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丽桑卓轻叹了口气，而后取下头罩。华美的长袍掠过脚踝落到地上，她轻轻迈开脚步，走向冰封虚无的彼端。
丽桑卓张开手指拂过冰面。她的长发遮住脸庞，隐藏岁月的线条，以及双眼处的疤痕和空洞。
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完成了对怪物的“催眠”，她该为自己和自己的部族忙碌一下了。
她的意识脱离了肉体的限制，也超脱了物质领域的桎梏。她的意念跃向了冰封的虚无，进入到了一种介于现实与虚幻的独特存在之中。
她在等一个人酣睡。
她将在那时好好打量一下那个来自弗雷尔卓德之外的人。
“是谁，杀了弗雷尔卓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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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的阿瓦罗萨部族仍不得安宁。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和变故，让这座日益衰败的部族动荡不安。
部族里的冰霜祭司死了，但部族也得到了非常多的物资；战母疯狂的计划终于得以停下，但那个来自诺克萨斯的年轻人却捉摸不透。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问题的问题需要关心——
“你就不担心艾希又像上次那样跑出去吗？”
身材魁梧的冰裔战士坐在战母葛伦娜的帐篷里，摇曳的烛光照亮了他略显沧桑的脸。
他孔武有力、面相凶狠，但为人温和友善，是战母最喜欢的族人之一。
也是战母的血盟之一，艾希的亲生父亲。
“我想你应该去看看她……或者说看着她。”
“放心吧，我知道她的小心思。”葛伦娜轻松地笑了笑，“你别看我今晚一直在这里忙工作，其实我已经做好了防止艾希逃跑的措施。”
“什么措施？”
“我已经让诺尔·山岗盯着她的帐篷了，并且勒令她今夜不准熄灭烛火，那影子能证明她始终在被褥中安睡。”
“你果然深思熟虑。”男人也跟着笑了笑，总算是放心了不少。
“等烛火熄灭，诺尔也会进去看看并重新点燃蜡烛的，所以我们不必担心。”葛伦娜收起了桌上的地图，又将两把战斧逐个收入羊皮鞘中。
“孩子已经长大了，我们一直盯着她会让她感到不舒服的，但年纪只比她大七岁的诺尔看着她就不会让她难受。”
“的确如此。”男人点头称是。
两人又在帐篷里为部族做了一些规划工作。
待到深夜，他们也差不多该休息了。
但在那之前，葛伦娜还是忍不住想去偷偷看一眼艾希——这个点她的女儿绝对已经睡着了，她去看一眼也没事的。
她这么想着，便蹑手蹑脚地来到了艾希的帐篷外。
内里烛光明亮，精神抖擞的诺尔就在门边看着。
“辛苦你了。”
葛伦娜轻轻拍了一下族人的肩膀，而后小心翼翼地掀开帐帘。
被子里鼓鼓的曲线表明了一位少女正在里面安睡。
葛伦娜坚硬的内心一下子变得柔和了。
她缓步上前，想要给熟睡中的女儿一个亲吻。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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