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会发光
她靠得越近，就越感觉有点不对劲。
太安静了。
别说呼噜声，就是一点呼吸声都听不见。
“嗯？”
葛伦娜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她赶忙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一把掀开被子。
里面……
果真是一堆干草和木块。
“诺尔！艾希人呢！？”葛伦娜一声斥责，帐篷外的族人立刻惶恐地走了进来。
眼前的景象让她浑身一颤，“我明明一直看着她的……难不成是那个时候……”
“什么时候！”
“艾希请我吃了点宵夜，然后……然后晚点我感觉肚子很胀就去方便一下……就那么几分钟！我发誓！绝对不超过……嗯……三分钟！”
听到这话，葛伦娜已经完全明白了。
她气得一巴掌拍碎了旁边的实心木桌。
这一夜，全族人甜美的梦乡都被一声怒喊打破。
“艾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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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一望无际的冰原里隐约回荡着可怕的狼嚎声。
程潇的身体并不累，也没有休息或睡觉的意思，但他并未继续前进。
他就坐在离阿瓦罗萨部族营地几公里的一处山谷间烤火，冷冻的肉串渐渐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很明显，他在钓着什么。
当然，用的不是鱼饵，钓的也不是鱼。
嗒嗒嗒……嗒嗒嗒……
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是靴子踩在冰面上的声音。
嗒嗒嗒……嗒嗒……
呼！
一阵风突然吹进了程潇的衣领里。
换作平时，他一定会下意识地回身攻击，或者躲避偷袭。
但现在，他任由“偷袭者”扑了上来。
“抓到你噜！”
一缕柔顺的金发在风中散开，独特的清香钻入了程潇的鼻腔之中。
他无奈笑笑，把刚烤好的肉串递到了身后。
“你就不怕战母带人出来找你吗，艾希？”
“不会的，母亲她能够……咦，好独特的烤肉，这是国外的特色厨艺吗？”
艾希好奇地嗅了嗅，又急不可耐地将其放进嘴里品尝起来——这味道确实让她感到惊艳。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程潇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给少女坐下。“你没吃饭么，看起来像快饿死了一样。”
“我的晚饭拿来放药给诺尔姐姐吃啦，不然我跑不粗奈……”艾希边吃边说话，口齿不清的话语还有些可爱。
程潇笑着摇了摇头。“你就这么确定战母不会把你抓回去？到时你可别连累到我。”
“真的不会的，母亲没有那么死板……好吃好吃……第一次她会出来找我，第二次就不会了——她自己说过的，要飞走的鸟儿是抓不住第二次的，就像瑟庄妮的父亲一样。”
听到最后几个字，程潇眼角一抽。
猪妹瑟庄妮的父亲……让瑟庄妮的母亲怀孕之后就跑了。虽然这话很应景，但说出来总感觉哪里有点怪怪的……
地狱笑话是吧。
“请不要把我当成离家出走的任性小孩啦。”将嘴里的烤肉咽下去后，艾希把背上的长弓取下，双手抱膝。
“我出来找你，不是因为我不想待在部族里，更不是因为任性，而是因为我信任你。”
“无论别人怎么看你，我都是亲眼见证过你的勇气和决心的。我知道你是真的会去替部族寻找阿瓦罗萨的传承，而我不愿你一个人踏上如此危险的旅途。”
“既然你是为了部族，那我就一定会为了你。”
说完，少女粲然一笑，明眸皓齿如繁星般美丽耀眼。
程潇张了张嘴，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
只点了下头。
“那就麻烦你了。”
“是我要麻烦你才对啦。”艾希一边说着一边铺开随身携带的麻布作为垫子准备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今晚早点休息，晚安咯。”
“好，晚安。”程潇点点头，也靠在了自己的背包上闭目养神。
艾希为了保持自己优雅端庄、避“占便宜”之嫌，刻意把垫子铺得有些距离，但两人还是能够听见对方愈渐平稳的呼吸声。
这让他们都感到安心。
困意很快便涌上心头。
可他们都没有也无法注意到的是，一缕诡异的黑影正在随寒风飘来……
它跨越了物质与实体的限制，以一种独特的形式侵扰着熟睡的人……
梦境，将会被冰霜女巫吞噬……
第十三章 女巫的美梦
诺克萨斯的气候古怪非凡，时常清晨是黏腻的微风，傍晚就成了倾盆的大雨。
房间里几名阴险狡诈的黑魔法师正在窃窃私语，然后来回踱步，围着那张沾满血污的石台上下打量。
程潇感觉自己就像是动物园里的稀有动物，承受着无数道好奇的目光。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腕，却被刻有魔法铭文的镣铐死死锁住。
好累……好饿……好痛……
“他恢复得差不多了，今天的自愈测试就到此为止吧。”一名黑魔法师说，“环形竞技场准备好了吗？差不多可以把47号带出去做战斗测试了。”
“可以了。”又一人的低语犹如丧钟的声响钻入程潇的耳朵里，“今天的安排是……嗯，锻炼左臂反应力和力量，那把他的右手切掉吧。”
“今天轮到谁了？是我吗？噢，天呐，大家都知道我不喜欢干这么血腥的事情……太臭了，这简直让我作呕。”女人厌恶的语气和剁骨刀摩擦的声音交杂成了一首难听的曲子。
程潇尽力张开了空洞的眼睑，干涸的喉咙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好几只手在他残破的身体上动起来……解开了镣铐，但套上了另一幅手铐。
魔力被抑制，身体严重受损，程潇毫无抵抗能力。他的视线只有一片模糊的血红，几个人影在他面前晃动着。
随后，一股钻心的剧痛袭来。
嘎吱……嘎吱……
已经用了无数次的剁骨刀不够锋利，只能在坚硬的骨头上来回切锯。
程潇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血管和肌肉逐层断裂，然后是被锯成粉末的骨头与神经……无尽的疼痛如影随形，这般非人的折磨已经持续太久了。
他甚至已经习惯了。
眼前的几人已经无法再给他带来恐惧，留下的只有麻木。
他从没有放弃过逃跑的念头，但今天还不是时候……他们防得太好了，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呼……终于断了，真不容易。”
女魔法师把沾满血的剁骨刀挂回墙上，抹了把汗。
“可以了，直接把他带到竞技场去训练吧。”
“嗯，辛苦了。”另一人开始架起程潇，临走前又习惯性地问了句：“魔力抑制手铐检查过了吧？”
“放心吧，都是早上刚检查过的，超过九成的魔力抑制能够保证他的血肉几乎不自愈。”女魔法师摆了摆手。
“那就好，要是他在战斗中突然重新长出右手就麻烦了……训练和测试记录收到影响的话，我们今天可得全部重来了。”
“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再剁一次，这太恶心了。”
“哈哈，大家都不想。”
几人有说有笑，程潇的意识全是一如既往的混沌与混乱。
他无意识地跟着几人前进，昏暗的环境骤然变得明亮。
庞大的环形竞技场里没有观众，有的只是无数来不及清扫的残肢断臂和血污痕迹。另一端的铁门打开，又一名“学员”被黑魔法师们带了出来。
自愈能力得到限制，程潇花了接近半分钟的时间才适应了强光。他望向对面的学员，那算不上是一张新面孔。
一个可以把自己的骨头硬化至钢铁硬度的中年男人。
“程潇……”
对方也认出了程潇，他起初还有些老友相逢的喜悦，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骤变。
他该想到的……早该想到……所有学员都知道的……
训练场里有两个非常特殊的人物……他们是黑色玫瑰最重要的两个实验品……
教员们舍不得他们死……绝不会让他们死……
那么，也就是说……
“程潇，我今天要死了，是么……”
男人的身上很干净，但他此刻表露出来的沧桑、难过和失落让他看起来比满身伤痕的程潇还要狼狈。
他在一声声叹息和教员的催促下褪去了上衣，赤裸的肌肉每一块都足够庞大。
“程潇……给我一个体面，好吗？就当是老哥求你了……”
男人不想上前，但身后的魔法长枪抵住了他的脊骨。他缓慢前进，每一步都迈得十分沉重。
他看着对面那个年纪只有他一半大点的年轻男人，仿佛看见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教员敲响了手里的铜钟，预示着战斗开始。犹如死神的丧钟。
一瞬间，男人冲了出去。
他眼眶泛红，硬化的左尺骨突出皮肉形成一把骨刃直直劈向程潇。
“老哥求你……如果以后有机会出去，到哈丁堡看看我的女儿……”
还算耳熟的声音在身前响起，程潇却看不清对方的脸。
他下意识地躲避、还击，将多年来以死斗训练出的格斗技发挥得淋漓尽致。
尽管只有一只手臂，尽管眼睛看不清楚，他的近战实力仍旧很强。
男人的骨刃劈空，不等他重新调整架势，尚未硬化的肘关节就被程潇折了过来。
伴随着一声脆响，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哼唧声。
“哈丁堡……莫妮卡……”男人忍着剧痛低声诉说他女儿的名字。
程潇终于记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他迅速松手，但对方的关节已经被折断。
男人在教员们的威胁下继续进攻，同时声音里渐渐带上了一丝哭腔：“老哥我不怕死……只求你看看莫妮卡……给她一些金币吧……我……我愧对她……”
程潇沉默不语，也不再反击，只一边躲避一边思索着该如何“合理”地放对方一条生路。
可就在他准备故意被对方杀死的时候，看台上的教员射出了一支箭。
箭矢射在了男人的脚边。
箭筈上，挂着男人女儿的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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