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会发光
两人相距不足半米，像是两个相识多年的老友。
“比尔吉沃特对我真的很重要……”乐芙兰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很想占领这座港口城市。”
“你这是在和我商量吗？或者说求情？”程潇平和道，“你希望我让步、把比尔吉沃特让给你？”
“当然。”
“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当然也不可能。”
乐芙兰仔细打量着对方，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巴，还有身体的每一寸……最终她温柔地笑了。
“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呢~”
说完，她向后退了半步。
而程潇的剑也只差半步的距离就能刺穿她的心脏。
“真是粗鲁呢……我不能每次都被你杀掉哦，分身的魔力是可以回收呢~”
话音落下，乐芙兰的身体开始消散，而程潇也知道自己再出剑已经毫无意义了。
在最后一刻，他随口问道：“你想占领比尔吉沃特，是为了什么？”
乐芙兰的回答也不出所料：“这是秘密哦~如果你愿意重回我的怀抱，我就告诉你~”
“那你还是滚吧。”
“再见啦，亲爱的~”
乐芙兰的身影随着一阵轻微的海风一同消散。
而没有得到答案的程潇也并不烦躁。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深邃的大海。
他看见了一对恶心的鲶鱼胡须。
贪婪的恶魔会告诉贪婪的凡人那贪婪的真相……
第117章 女帝·厄运小姐
远处的炮火轰鸣声渐渐停下了，那帮海盗们的哀嚎也慢慢趋于寂静。
莎拉把暗门打开了一条缝，向程潇那边望去——战斗似乎已经结束了，那个奇怪的女人已不见踪影，程潇安然无恙。
见状，她松了口气，确认安全后才从塞壬号的密室里走出。
她回到略显破烂的甲板上，此时的塞壬号是整片大海里最高的。
那些比塞壬号更高更大的海盗船，此刻都已沉入海底。普朗克引以为傲——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他的招牌的冥渊号，现在也已经四分五裂了。
莎拉眺望着港口。远处的火焰在她的眼里跳动，她一手造成的可怕景象尽收眼底。
她的复仇终于在多年之后得偿夙愿。
从普朗克戴着红面巾闯进她家的工坊那一刻起，她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普朗克无意中教会她一个残酷的道理：不管你觉得有多么安稳太平，你的世界，包括你建立的一切，你在乎的一切，都可以在转眼之间化为乌有。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留了个活口。愤怒和仇恨陪伴着她度过了那个冰冷的夜晚，还有无数紧随其后的黑夜。
十五年来，她孜孜不倦地攫取着所有可能用得上的资源，极其耐心地等待着，直到普朗克完全忘记了她，放松警惕，高枕无忧地躺在自己的宝座上。只有到这个时候，他才会失去一切。
也只有到这个时候，他才会懂得“失去”二字真正的含义。
“结束了……”
莎拉望着那被火焰映得通红的海面，喃喃自语。
大仇得报的快感涌上心头，她殷红的唇勾起了一抹微笑。
可……还不等她细细享受那份等了十多年终于等来的快感，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和空虚。她突然被无尽的空虚紧紧包裹。
想象中的狂喜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转眼望向比尔吉沃特深处。本来她以为，杀掉普朗克，也就平息了自己的恨意。但她现在只感觉仇恨有增无减。
普朗克的势力还没有完全湮灭……仄是的，她不过是炸毁了普朗克的冥渊号及其主舰队，但那个恶棍的势力远不止如此。
若是普朗克的人头只值这么一支舰队，那他早就被人从海盗之王的宝座上赶下来了。他的可怕之处在于对比尔吉沃特的渗透，几乎整座城市的妓院、酒馆和仓库里都能见到他的徽记。
自己这几十门炮只能干掉普朗克本人，而无法将他对比尔吉沃特的影响完全抹除……只要这个世界还有一点跟他有关的东西，那么“普朗克”就不会完全消失，自己的复仇也就没有彻底完成。
自己今天的成功不过是因为幸运，也只摧毁了普朗克极小一部分的势力。
普朗克没有那么弱……这点大炮只能杀死那个名为普朗克的畜生，而不能杀死真正的“普朗克”……若是不继续铲除他剩下的势力——大部分势力，那马上就会有“普朗不克”、“普朗大克”顶上来，这毫无意义……
凡人无论再怎么强也会被大炮炸死，但凡人组建的势力却可以强大到连一千门都无法击穿……
莎拉的呼吸又开始有些加重。她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运气好，借了程潇和诺克萨斯人的帮助才能凭借这点船和炮侥幸干掉普朗克，但要说让普朗克“失去一切”，那还早着呢。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轻易、太简单了，而大名鼎鼎的海盗之王会有这么容易对付么？
显然是不可能的。
今天不是终点，只是……
开始。
一股莫名的躁动在莎拉心中翻涌，那刚沉下去半刻的恨意变得更加浓烈。她突然感到一阵没由来的怒火，好似只有用铁钩帮那群畜生的鲜血才能浇灭。
“必须斩草除根……”
莎拉扭头望向自己的手下，他们正在庆祝海盗之王普朗克的陨落——他们亲手参与了干掉普朗克的行动，日后他们的名声自然会响彻整个比尔吉沃特。
但莎拉并不满足于此，她忽然有了一个念头……一个疯狂的念头。
她想让每一个忠于过普朗克的人，都付出血的代价。把他手下的所有副官的人头钉在她的墙上；每一间装饰着他的徽记的房子，全部烧成一片白地。最后，她要亲眼看到那个恶棍的尸体，挂在比尔吉沃特最高最显眼的城墙上。
哪怕是只给予过普朗克一丁点帮助的人，也要为他的罪行一同负责……
莎拉抬起了一只手，准备唤来她的手下宣布这个残暴的安排。
可突然，她凶狠的余光先瞟见了一个面带微笑的年轻男人。
对方朝她走来，看见了她举起的右手。年轻人疑惑了一下，然后又笑着与她击掌。
“祝你在今后的每一个夜里都能安然入睡。”
“……”莎拉沉默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
安然入睡么……在把所有跟普朗克有关的人杀死之前，恐怕不行。
“但愿吧。谢谢你，程潇，你帮了我大忙。”
“是有点大。”程潇笑着望向比尔吉沃特深处，此时整座城市都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混乱。“所以……我是不是可以向你索要一点报酬？毕竟我可不是什么慈善家。”
“当然，这很合理。”莎拉点了点头，“钱财、女人、地位、船……你想要什么？如今普朗克已死，在整个比尔吉沃特范围内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拿来。”
闻言，程潇却是轻轻摇头、笑而不语。
莎拉也明白对方的意思——她刚才刻意没说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或者说他们先前说好的东西。
她抿了抿唇，视线已经飘到了自己的双脚上。
“咳……还是说你想要别的？譬如……”
莎拉又顿了一下，那个字眼好像鱼骨一般卡在了她的喉咙里。但最终，她还是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了那个音节：
“我？”
“你猜对了。”程潇的笑容既阳光又单纯，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歪心思。
这下就轮到莎拉有点难办了。
她先前在塞壬号对程潇说的那些话……什么“事成之后可以做更甜蜜的事情”之类的……她只是想玩一手美人计而已，可不想真的把自己交出去。
人都是这样的，在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就不想付出报酬了。
但看着程潇认真诚恳的表情，莎拉又不太好意思毁约或尝试拿别的东西换……况且，为了达成她刚才想到的那个目标，程潇还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莎拉脸上难堪和尴尬的表情又变成了那种妩媚的神态。
她很自然地靠在了程潇的怀里，下颌搭在后者的肩膀上，温热轻缓的气息吹在了对方的耳朵里。
没有哪个小男生能抵挡住温柔漂亮大姐姐这样的逗弄。
那种酥痒的感觉绝对会让他像触电一般僵在原地。
嗯……至少莎拉是这么想的。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程潇不但没有半点异样的反应，反倒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你在干什么？”
“诶……？”莎拉又是一愣。
程潇后退半步，脱离了那温柔的怀抱，又认真说道：“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的不是这个。”
“……？”莎拉面露尴尬，“那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你以后可以一直站在我这边。”
“嗯？”
“在比尔吉沃特境内，如果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希望你可以义无反顾地帮助我。”程潇说道，“相应的，如果你有麻烦我也可以向你伸出援手——比如我接下来会帮你清除掉现在还留在比尔吉沃特内的诺克萨斯军营。”
“嗯……咳咳，我明白了。”莎拉干咳两声掩饰尴尬，“这没问题，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完全是应该的。”
“嗯。”程潇点了点头，接着又戏谑地笑了一下：“你刚才以为我是什么意思？”
“……”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没有……”
“关于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情？”
“没、没有……真的没有……”
“我帮了你之后就可以做更亲密的事情之类的？”
“……”
莎拉干脆把头转到了另一边，想着只要不认就没事了，大不了也就是被开几句玩笑。
可突然，程潇话锋一转，谈到了另一个问题——直指她内心深处的问题：
“你想把普朗克的余党全部连根拔起，对吧？甚至是只和他有过一点点利益关系的人？”
“……”闻言，莎拉愣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诚实地点了头。
她不想欺骗眼前这个帮了她大忙的小弟弟，也知道很多事情不可能瞒得过对方。
“我倒是不建议你这么做。”程潇在旁边坐了下来，又拉着莎拉也一同坐下。“你再仔细看看现在的比尔吉沃特吧——我是说普通人，不是那些帮派成员。”
莎拉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望去。码头外围的城镇也已被摧残得面目全非。
一些人的房屋被炮火波及到了，顷刻间变成一堆废墟。石堆里有人抱着孩子躲避，也有人在哭泣，而他们不全是海盗。
“为了干掉普朗克、结束他为非作歹的时代，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莎拉咬着牙说道，“所有人都明白的，只有普朗克死了，才是真正地保护了比尔吉沃特……这些作出牺牲的无辜者，我会给予他们赔偿。”
“然后呢？”程潇又问。
“什么然后？”
“你敢保证你去清剿普朗克余党的时候不会再次误伤到别人吗？”
“如果真的误伤了，到时我也会给他们补偿！”
“用金币换掉孩子父母的命吗？”程潇摇着头笑了笑。
这句话戳中了莎拉内心深处的痛。
她就是从小被夺走父母的孩子……就算给金币补偿，难道别人的孩子就不会找她报仇了吗？
她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她仍坚定自己的想法——斩草要除根，普朗克的余党无论如何都该死！
要是以后真的有被她误杀的人的孩子找她报仇……那她也认了！
莎拉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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