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会发光
“我真希望刚才在坡道直面亡灵大军的是你……躲在这里喝茶谁都会，你真该领教一下那些怪物的可怕。”
崔斯特毫不掩饰自己的怨念。
而莎拉也没有反驳他，任由他阴阳怪气——毕竟她先前差点因为普朗克的事情害死对方，而且还是为了自己的计划存心欺骗，现在被说几句也是正常的。
别人还愿意帮忙对付亡灵大军已经很不错了。
“说真的，看来替程潇先生做事也不轻松……果然，钱还是在赌桌上最好赚。”崔斯特又满脸无奈地补充了一句。
莎拉耸耸肩，还是没有说什么，只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坡道那边的情况。
她看见无数黑雾正朝着这边涌来。
而他们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
最强的战士奥拉夫已经负伤倒下，其他的弗雷尔卓德战士也都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和亡灵大军正面硬拼必败无疑。
他们看似已经陷入绝境。
但……程潇还留了一张底牌在这里。
或者说，帮他们找了一张底牌。
“今天我们都应该信仰胡子女士。”
莎拉放下望远镜，转身朝门外走去。
然后她的视线停留在了另一座山峰上——就在两座峰中间的桥对面。
那里伫立着一座形状怪异但气势恢宏的建筑。
“现在，有请我们的大祭司登台演出吧……”
第138章 敢杀我的马？
厄运小姐快步走过吊桥，那座造型独特的建筑离她越来越近。
两名亡魂的领主同时出现在坡道，引得令人萎靡的雾气盘旋直上，沿着山壁向山顶聚集过去。身后耀眼的亮光闪个不停，但她没有回头。马蹄如雷，她抬头向黑暗高处闪烁的火星看去。
她想象着有人在她的颈后冰冷地呼吸，然后两块肩胛骨中间的位置传来火烧的痛感。她觉得自己马上就会看到一把虚影的长枪穿出胸口了。
奇怪，他们明明是鬼魂，怎么会弄出火星来呢？
这个突如其来的奇怪念头惹得她自己也笑出声来，直到她终于走到了那扇紧闭的木门前——它简直有一座古城的城门那么大。
莎拉深吸了口气，抬头仰视这座宏伟的建筑。
建筑端坐在悬崖上一个火山口状的坑里，看起来就像是山顶被巨型海兽生生咬下了一块，显得既怪异又和谐。
跟比尔吉沃特的多数房屋一样，建筑的材料都取自海洋。墙壁用的是远方大陆漂来的板材，窗框则来自自海底打捞上来的沉船木料。
整座建筑从上到下没有一处直线，显得非常奇异。那些诡谲的弧线令它看起来似乎无时不在运动，仿佛某一天它就会连根拔起，跑去另外的地方落脚。
弯曲的尖顶伸向空中，就是像是独角鲸的长牙。顶端有一个螺旋形的标志，与厄运小姐脖子上的挂饰一模一样。标志周围环着一圈微光，所照之处黑暗便退到一侧。
莎拉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山下弥漫的黑雾——鼠镇几乎已经彻底淹没在黑色之中了，平日密如蛛网的装货平台半点都看不见。雾气的触须渗进了城中腹地，比尔吉沃特正在窒息。
随后她将手放在了木门的门把上，准备敲响这象征着神圣的铜铃。
在比尔吉沃特这种人吃人的地方，恐怕这里就是最后的圣地了。
芭茹神庙。娜伽卡波洛丝的宫邸。
铛……门把上的铜铃响了第一声。
还不等莎拉叩响第二下，沉重的木门已经缓缓打开。
一个壮硕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后。
莎拉几乎感觉自己被一个巨人的影子完全笼罩住了。这不是第一次，但每一次都让她感到无比震撼。
她初见对方时，第一眼还以为那是来自深海的巨兽，第二眼则以为是一个来自弗雷尔卓德或者德玛西亚的大力士，直到第三眼她才认清对方的性别。那是一个女人。
一个比男人还要强壮的女人。
俄洛伊。
胡子女士最虔诚的信徒，教团里的真者。
她有着无比强横的体格，即便是最沉重的巨石也无法压弯她的壮硕的腰，却唯独会在她的坚定信仰面前屈身。
“别来无恙，小姑娘。”
不止是体格，俄洛伊的嗓音也透露着粗犷的感觉，语气和谈吐更是带有几分老气横秋的意味，仿佛她已看破世间一切。
“不过你看起来也有一点狼狈。你的计划果然不太行，是么？你让那些恶心的家伙闯进了生者的世界，比尔吉沃特在你的统领下都快要覆灭了。”
“……”莎拉抿了抿唇，没有反驳。
她的视线越过对方朝着神庙内部望去，里面很空旷平坦，就像一个整洁的广场。在空地四周，还摆放着许多造型各异的神像。
“两个选择。”莎拉用手指了一下山脚下的亡灵大军，“我们努努力，一起把那些怪物干掉。或者我们在你的神庙里躲到蚀魂夜结束。”
“你说的也许是同一种选择。这座神庙正被胡子女士注视着，我寸步不离。”
俄洛伊爽朗地笑了笑，那铁塔一般的壮硕身躯让她看起来更像是来自极寒之地的野蛮人了。
沉重的木门继续打开，很快就延展到了两侧。
莎拉会意，当即朝着吊桥对面挥了挥手，那边的众人便全部涌了过来。
和亡灵大军硬碰硬显然是不太明智的选择。他们需要神明的庇护。
神庙里塞了至少两百号人。比尔吉沃特各式各样的居民都有，原住民、海盗、贸易商……全是跑海的人。除此之外，还有些旅客模样的人，也不知该说他们倒霉还是蠢，看来都是蚀魂夜要来之前还没起锚的。
当然，还有友谊长存的弗雷尔卓德联盟派来支援的战士们。
哐！大门重新关上，坡道那边的亡灵骑士也差不多冲过来了。
虽然神庙内的许多构造都能让人感到安心，但门外那如雷鸣一般的马蹄声还是让莎拉感到不安。
“那扇门撑得住吗？”她扭头望向俄洛伊。
“如果不能的话，你还有什么招数应对那些鬼魂么？”俄洛伊笑着反问，“身为比尔吉沃特的新任海盗之王，你能像前几次的蚀魂夜那样带着众人安然度过吗？”
“……”莎拉又沉默了。
她当然能感觉出对方话语里的毛刺，但她也能理解对方的“攻击性”——俄洛伊说这话可不完全是在讥讽她的无能。
更多的，是在为一个人“报仇”。
她的……嗯，如果传闻没错的话……
初恋？
这个词……
俄洛伊的初恋是普朗克……而她莎拉今天的地位就是靠干掉普朗克得来的。
嗯……
想着，莎拉又暗暗瞟了一眼那个壮硕如牛的女人。
好吧……说不定这位真者在年轻时不那么……壮硕？也许她以前也是非常优雅美丽的？
也有可能是普朗克就喜欢这种类型……那个残暴的疯子总是喜欢用一些与众不同的事情来彰显自己的品味。他崇尚暴力，喜欢充满力量感的女人倒也不算奇怪……
咳……
“你放心吧，我不恨你。”像是猜到了莎拉的心中所想，俄洛伊突然直接挑明了话，这反倒让莎拉有点尴尬了。“普朗克是罪有应得，你没做错，程潇也没做错。”
说着，她又扫视了一下人群，里面的伤者占了大半。
“不过说实话，这次的蚀魂夜的确比以往都严重一些……程潇没骗我。”
“我真庆幸他有先见之明，提前来找过你。”莎拉道，“那么，你在大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吗？”
“如果你有，那我也有。”
“真者，你的话听起来就像酒馆里的猜谜游戏。”
“我的神不喜欢太直接。”
俄洛伊又发出了那种爽朗的笑声。
而就在这时，紧闭的木门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那撞击的力度非常可怕，铜制的门锁几乎要被直接撞断。
随后，神庙的墙壁也在暴烈的冲击下晃个不停。黑雾从密封不严的板条与窗户缝隙里渗进屋子。
亡灵们贪婪的爪子在木头上刮擦，门框发出令人揪心的吱嘎声。狂风砸在大小木板拼成的屋顶上，荡出来自远方的尖叫声。
人群瞬间躁动起来，不安的情绪迅速蔓延。
但俄洛伊却是一脸的淡然。
因为她已经做足了准备。
如果换作前几次的蚀魂夜，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遇到这种情况那她的确会觉得很麻烦，但现在不同了。
她早在蚀魂夜开始前就做好了向胡母的祈祷。
她起初还不太愿意相信程潇的话——在她眼里那不过是个稚嫩的毛头小子，顶多就是灵魂比普通人要强大一些。
但在亲眼见到屠宰码头的惨状后，她明白了这次的蚀魂夜的确非同一般。
比尔吉沃特的沦陷，其实真的不能怪莎拉——不是因为她无能的领导。相反，她已经提前做了很多准备，还请来了外援，已经比普朗克做得好很多了。
只是这次的蚀魂夜实在太过可怕。
就连俄洛伊都觉得有些棘手。
也真是幸好她已经得到了胡母的庇护。
“不要慌张，神明在看着你们。相信我，你们滑稽的丑态不会逗笑神明的，毕竟这样的表演还是太拙劣了点。”
俄洛伊似乎有着某种独特的幽默细胞，在别人慌张的时候把自己逗笑了。
但很快，她的脸上又浮现出了严肃的表情。
咚……咚……咚！
在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撞击下，大门的门闩终于支撑不住断裂，无数亡灵嚎叫着冲进了这神圣的庙堂。
赫卡里姆迈进神庙，身后跟进来一班死灵骑士，踏倒了顶门的壮丁们。他们的灵魂被收进了战争之影的刀锋里，阴寒的火焰随即高涨起来，映得神庙内一片瘟疫般的惨绿。
屋中的亡灵见到赫卡里姆的威势，都不禁退伏到一边。
人群变得慌乱，唯有来自弗雷尔卓德的冰裔们拖着受伤的躯体傲然上前，挡住了赫卡里姆。
而俄洛伊，也不知何时抬起了一个巨大的金色石像。
赫卡里姆对着冰裔发起冲锋，轻而易举地收割着活人的生命。
但当他准备清除一切障碍、让亡灵大军得到增强的时候，那位真者终于出手了。
俄洛伊昂首挺胸直面亡灵大军，手中的石像突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此处不欢迎死者！”
一瞬间，众人看见那座扭曲的雕像正笼罩在夺目的光华中。白光从它的表面流淌出来，经过的地方没有半点暗影胆敢停留。
光芒浪涌向前，黑雾不断剥离消散，露出藏匿其中的畸怪恶灵。白光将长年诅咒它们的可憎魔法净化殆尽。
这便是神明的祝福。
生者得到洗礼，逝者通往轮回。
绝大多数的亡魂都在一瞬之间被湮灭，只剩极少数的亡灵领主仍强撑着袭击活人。
还有那最为高大、最为可怕的亡灵骑士，赫卡里姆。
神圣的光芒灼伤了他，但他并未消散，反倒是让怒火燃烧了他恶魔一般的盔甲。
“这些懦弱的灵魂，都是我的！”
赫卡里姆深知这里谁才有资格伤到他，当即挥动利刃劈向了俄洛伊。
而后者虽然体型健硕，但一点也不笨重，就算是抱着一个足有上百斤重的石像也能灵巧地翻滚躲避。
“你的？这些灵魂已经向神明献上了致意，如今他们受神明庇护。此处是娜迦卡波洛丝的宫邸！”
俄洛伊又对着赫卡里姆举起石像，她身后的光芒逐渐壮大。
“娜迦卡波洛丝。她与死者对立！”
神明的光芒靠近了赫卡里姆，莎拉看到他也开始畏惧，不知道这光芒会将他变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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