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会发光
鹰隼的利爪指向了前方，眼睛却看见了另一件熟悉的物品——经过亚托克斯的提醒，他猛然发现，前方的道路上居然也有他们遗留下来的东西。
一名死去飞升者的武器。
几块金光闪闪的盔甲碎片。
还有一些……被亚托克斯用巨剑一分为二的虚空生物尸体。
“我们根本就没有走过岔路，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绕了一个圈……就算我们真的误入了某种环形区域，我们也该先回到最初的地方才对吧？我们不应该是先和其他人会合么？”
鹰隼飞升者越说越觉得奇怪，可又毫无头绪。
众人也随之议论纷纷。
只有亚托克斯保持着沉默，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良久，他收起巨剑，缓步走向了前方通道的最狭窄处。
他面对着岩壁开始细细感应，企图找到一些线索——譬如奇怪的魔法气息，或者一些他未曾见过的东西。
特别是跟空间有关的东西……
虽然他现在也不能确定他们为什么会在圆度兜圈，但他知道绝对是“空间”这个概念出了问题。
他们绝不是在绕圈子，而是他们先前走过的路突然“移位”到他们前面去了。
黑暗之中一定有什么东西在操控着空间的变化……
可是，又为何没有半点魔法的气息……
亚托克斯面壁思考，身后的飞升者们却着急地想要搏一搏继续前进——天神的力量已经让他们丢失了思考的能力，遇到问题只会想着直接向前冲。
他们想要回到女皇身边的心是好的，但方式却过于愚蠢了。
众人整顿着装备准备继续向前莽。
可突然……
咚！
突如其来的巨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一众天神战士纷纷侧目，只见他们的大将军一拳砸在了那坚硬的岩壁上。
“将军，还请不要烦躁。”一位女性飞升者赶紧安抚道，“虽然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有些不太妙，但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就一定能找到回去的路。”
亚托克斯没有任何回应，沉默着又是一拳砸出。
咚！
再结实的岩壁，也挡不住天神战士用尽全力的两拳。
“将军，请你务必保持冷静！”众飞升者都围了过来。
可亚托克斯就像没听到众人的话一样，又是一拳砸了上去……一拳接着一拳，哪怕是皮肉开裂、鲜血流出也不停下。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没有一人胆敢上去拉住亚托克斯——他们的大将军平时非常理智，可一旦发怒或陷入癫狂状态也十分可怕……别说他们了，就连一向自视甚高的纳亚菲利都不会在非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触亚托克斯的霉头。
终于，在至少二三十拳后，亚托克斯停下了这发狂般的举动。
一旁的飞升者们也渐渐意识到了奇怪……以亚托克斯大将军的伟力，怎么会砸一面岩壁都如此费劲？
按理说第一拳就应该直接把岩石打穿、打碎了才对，再不济……连着几拳下去就连黄金也该崩碎了吧？
“将军……？”
鹰隼飞升者落了下来，用锐利的眼神紧盯着那些被亚托克斯砸下来的“岩壁”碎块。
“这些东西并非死物。”亚托克斯用流血的手臂伸进了那个被他砸出来的坑洞里。
接着，他脸色一变，像是在忍受着某种强烈的痛苦。
片刻后，他重新将手臂伸了出来。
但上面的铠甲已经消失了。
里面的皮肉……也变得一片模糊、千孔百疮。
甚至露出了几截骨头。
众人万分惊诧，而亚托克斯却显得十分冷静：“我的手被腐蚀了……正是那些怪物的血液和毒液。这岩壁的后面，是活生生的怪物。”
“这……”飞升者们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鹰隼飞升者赶忙用锋利的爪子划开了亚托克斯敲下来的“岩壁”碎片。
果然……
这哪是什么岩石，分明就是那种怪物的甲壳！
“那也就是说……其实我们现在正被一群怪物包围？我们以为已经清除干净了，其实就踩在一堆怪物的头顶上？”一名苍老的飞升者表现出了惊恐的神情。
而亚托克斯却是摇了摇头，又发出一阵轻笑。
“恐怕更糟……”
“什么意思？”
“我们并不是踩在一群怪物的脑袋上，而是……”
亚托克斯再次将手臂伸进砸出的坑洞里，忍受着血肉被腐蚀的剧痛从里面扯出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染着血，有着足够的韧性，就像是……
肌肉。
一瞬间，所有飞升者都意识到了亚托克斯说的“更糟”的是什么……
“我们并非踩在怪物的头顶上，而是正处于怪物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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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瑟塔卡女皇成为飞升者以来，她就再也没有接触过凡人的身体了。
恕瑞玛帝国的凡人光是想瞻仰到她伟大的光芒都难如登天，更不用说去触碰她那为帝国打下无数版图的手了。
她甚至都快要忘记，凡人的身体究竟是软的还是硬的、是干的还是湿的……亦或是某种别样的触感？
这一切的疑问，都在这一刻解开了。
和握着她自己的手，是一样的感觉。
“这把剑……”
瑟塔卡女皇抓起了程潇的手，让后者将手里的巨剑递到了她眼前。
她的身高超过三米，程潇在她面前就像是一个尚未张开的孩童，又像是一只可爱的宠物。
但她更在意的还是那把能和她的体型相匹配的巨剑。
这把剑……她没看过完全一样的，但她看过一把非常类似的。形状、大小都别无二致，不过是眼前这把剑上面似乎沾染了一些别的东西……一些扭曲的构造。她不太喜欢。
可巨剑内部传来的某种气息，让她感到熟悉。
“是亚托克斯的剑，又不是亚托克斯的剑。亚托克斯，你似乎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了。”
“女皇陛下……”亚托克斯的意志随着剑刃传达给了他敬爱的女皇，语气里带着难以压抑的激动。“真没想到……我还能见到您……”
“我们不是才见过么？”
瑟塔卡女皇发出了一阵轻快的笑声，但她头上的防具遮住了那抹笑意。
“就在刚刚，不是吗？”
闻言，亚托克斯哽咽般地沉默了片刻，而后才缓缓说道：“是的……是的……我们才刚见过，女皇陛下……”
“你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你的灵魂，被封印在了武器之中？”瑟塔卡又问。
亚托克斯又是一阵沉默，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把真相说出来。
可还不等他做出决定，他的暗裔魔剑上忽然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晶。
瑟塔卡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身为全符文之地最强大的飞升者，她完全有能力解除冰冻。
无论程潇在她面前如何反抗、如何强行冰冻巨剑，对她来说都像是小孩子的玩闹。
但她没有这么做。
同样可以反抗的亚托克斯也没有这么做。
冰晶渐渐将暗裔魔剑整个包裹，虽不厚实，但足够全面。
亚托克斯还能向外界传达他的意志，但效率肯定要低很多了——低到程潇可以决定让不让他讲话。
瑟塔卡女皇没有表现出敌意，只是缓缓松开了凡人的手臂，然后重新打量一番。
她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了许多极为复杂的能量……甚至有一些是超脱凡人的。
虽然比起她纯粹的太阳能量还差得远，但也足够让人惊叹了。
毕竟这可是一个凡人。
“真可惜你不是我恕瑞玛帝国的子民，也不是沙漠的血脉。”瑟塔卡说话的声音已经尽量显得轻柔了，但还是难掩那种神明般的威严。“若你是帝国的凡人，我会亲自带你到太阳议会进行裁断。”
程潇仰视着这位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飞升者，从阴影的间隙中窥探到了一些……那不是人类的构造，或者说至少不符合人类的五官。
“嗯……感谢您的好意，但我看还是免了……”
闻言，瑟塔卡女皇也不恼怒，只是静静地思考着什么。
程潇也趁着这段时间观察起了周围的情况——和最初的打算一样，他是肯定不会拼尽一切去救什么女皇的。
他也没这个能力。
他只是答应了亚托克斯要来见证历史的真相……看看伟大的飞升者女皇究竟是死于何种威胁。
等目的达成，他就是和亚托克斯翻脸也要强行带着暗裔魔剑跑路。
“那么，我忠诚的将军，你还知道些什么吗？”瑟塔卡女皇又与亚托克斯对话，“关于这些怪物的一切……这些来自虚无的怪物。”
亚托克斯回忆了一下，接着忽然变得激动起来：“飞升者军团在这里无法找到彼此！这里的空间会移位！这片深渊本质上是——”
“这些我都知道。”瑟塔卡女皇打断了对方，“我是问，你知道关于虚无世界的真相么？那些可怕的怪物，它们的造物主是谁？”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亚托克斯了。
实话说，对虚空的了解他还真不多。
反正在虚空战争后他就开摆了，摆了个小几百一千年的又让暮光星灵封印起来了，再然后就是想着毁灭世界……说起来他真没怎么认真研究过关于虚空的事情。
“好吧，看起来你并不清楚。”瑟塔卡女皇也猜出来了。
但她并没有责怪亚托克斯，反倒是向他和程潇讲解起了自己的发现——关于他们如今身处的【深渊】。
“我已经发现了这里的空间十分诡异——明明刚走过的路会忽然出现在前面，或是移位到更远的后面。如果长时间在战斗中迷失方向，还很容易在‘原地’转圈，并且会隔绝彼此的气息。”
“但这并不是某种诡异的魔法所致。”
听到这里，亚托克斯连连点头——时间太久，他都险些忘记了。当年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而最终的结果是……
“我们，正身处一个怪物的肚子里。”
“我们的每一次前进，都是在怪物的体内移动。我们原地踏步或是没办法感应到其他人的气息，是因为这只诡异的怪物让自己体内的构造移动了位置——这对我们来说就像是空间被转移了一般。”
“所以我们才无法感知到任何有关魔法的气息，也很难意识到问题所在。如果引起了怪物的注意，人群一旦分散，就很难再重新会合。”
“我原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那些怪物的造物主，最后来到这里才发现……”
“我不过是找到了一个生产机器。”
说着，瑟塔卡将一只手轻轻放在了身旁的岩壁上。
再一发力。
咔……轰隆！
整面岩壁瞬间碎裂，里面的东西也暴露在了程潇的视野当中。
他看见的，不是凹凸不平的碎裂岩石，而是……
一大片带着绿色黏液的坚韧之物。
它似乎还会跳动。似乎拥有生命。
瑟塔卡女皇又将手放在了那些如同肌肉一般的诡异构造上，太阳血脉的力量在她手心里旋转、震动。
噗——！
一大滩具有强烈腐蚀性的血肉被震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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