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会发光
“来吧，怪物。”
波比拿着硕大的战锤，挺直了腰板。
虽然她的身材很矮小，但她透露出来的力量感却很强势，宛如一个魁梧的巨人。
而站在她对面的贾克斯，只是平静地看着，平静地拿起了地上的长柄武器——那个如同火炬又像是法杖一样的奇怪东西。
他直视波比坚毅的眼神，发出半是欣赏半是讥讽的声音：“怪物？我可以让你见识一下怪物，但我怕你命不够长，来不及把怪物真正的模样告诉其他人。”
这句话在波比听来就是赤果果的威胁——她认为对方的意思是接下来的战斗会让她丧命。但实际上，贾克斯的话真的只是字面意思——他知道人类的寿命都很短，就算是约德尔人也不一定够长。
但不管怎么说，波比被彻底激怒了。
她将战锤举过头顶，娴熟地转了几圈，然后重新摆好战斗姿态。
贾克斯也随着把灯柱抡了几圈，放松了肩膀上的肌肉。虽然他其实并不需要这么做，但过去的四个小时里他一直在一场接一场地打架，并且这也许会让面对他的这个人觉得自己至少有一丝赢下这场对决的机会。
“哼！大话连篇！”
波比对于先前的两轮交锋并不服气，高喊一声发起了攻击。
她的身手十分敏捷，力量也大得几乎超出常人的范畴，但问题也十分明显——她的身体素质是过硬了，但很可惜招式与其他人一样，平平无奇，令人厌倦。
强大的武器大师·贾克斯可不会在同一招里吃两次亏。
他明白了对方的“坚硬”程度，便没有十分自大地从正面攻击，而是先无比精妙地躲过前两锤的砸击，然后再顺势切入对方的空档，用一个强有力的肘击砸向对方的头盔侧面。
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有着可怕的蛮力，这一肘直接将秘银制的头盔都撞出了一个凹坑——虽不至于直接让头盔包裹下的脑袋头破血流，但绝对能把人砸晕、敲懵。
有那么一瞬间，贾克斯可以抓住机会瞬间完成连打，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当场结束战斗……但他给了对方一些时间来平复脑中的回响。
片刻后，波比用力地摇了摇头。而后再一把扯掉头盔，直接从雄都大桥上扔了下去。
她的脸上已经有些淤青，明显肿胀的皮肉和血管遮住了她一部分的视野。
但令贾克斯印象深刻的是，对方控制住了自己的愤怒。德玛西亚人似乎都是这般固守纪律的人，这个传统倒是难得的美德。
波比勉强稳住身形，然后重重地地吸了口气，稍作调整后才再次发起进攻——虽有停顿，却毫不犹豫，一副要奋战到底、至死方休的模样。
一连串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击从各处纷至杳来，混以横扫、戳刺和高举高打的砸击……但全都被贾克斯招架了。他的灯柱不停转动，兜住约德尔人人的战锤，并将或锐或钝的回击到对方的手臂和腿上。
最后，贾克斯向左一晃，将灯柱钩在对手的双腿上，猛地将她拽倒在地。
到了这一步，战斗其实已经结束了。
但波比坚毅的意志不允许她投降——她将战锤横档在身前，靠着足够巨大的锤头和握柄挡住所有要害。
经过刚才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她和所有围观的人群都已经明白了——那个怪人拥有极其高超的战斗技巧，并且精通各类武器，一旦刚开始没能从他手里讨到便宜就会越打越吃亏，完全被拖入他的节奏之中。
起初波比还想着她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已经拥有不错的武艺了，但现在一看……比起那个怪人，她长时间的艰苦训练简直就是个笑话。
原本还以为有戏甚至有点优势的战斗，在短短半分钟内就被碾压了。
现在，波比唯一能相信的……大概只有手里的战锤和她本身强悍的身体素质了。
虽然她现在避无可避，但她有自信挡住对方的攻击——她的身体无比坚硬，力量也大得可怕，如果是正面的话应该没问题。
就像先前她已经试过从正面抵挡对方的攻击了。不说轻而易举，至少没有问题。
她如此想着。
但她没有意识到的最大问题是……
先前贾克斯对她的攻击只是赤手空拳，而现在是拿起了武器的。
那把又像火炬又像法杖的怪东西，乍一看没什么威胁，当事人似乎下意识把它忽略掉了。
围观的人群或许有一小部分人察觉到了危险，但也没有哪一个人能了解到火炬法杖的真正威力——就和波比想的一样。
只有程潇……只用曾经感受过那种炽热温度的“使用者”，才能意识到其中的可怕……
“闪开，波比！”
程潇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来了。
而高桥上的波比只是露出疑惑的神情，还是自信满满地举着战锤。
贾克斯则是瞥了程潇一眼。
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
火炬法杖砸下去了……带着明亮的火光。
速度很快，快得让人连影子都看不太清。
威力之大……让波比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火炬法杖下落的时间最多最多不过零点几秒，但这位约德尔人却感觉这个过程十分漫长——她眼睁睁看着火炬法杖一点一点落下，好像死神的镰刀正在靠近她脆弱的心脏。
她甚至有点……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在班德尔城的点点滴滴。在德玛西亚发生的一切。
简而言之……
她有点走马灯了。
火炬法杖的威力，她直到这一刻才真切地感受到。那绝不是她所能抵挡的，就算她有战锤的格挡也绝对会被……
波比的呼吸瞬间加速，额头上渗满了冷汗，心跳速度也成倍上涨。
致命的威胁，她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
然而……
呼——！
一股强劲的风从波比的脸庞划过，刺痛了她的眼睛，也吹起了她的长发。
但那耀眼的火光，只是停在她鼻尖上方十公分的位置。
“如果我是你，我会连滚带爬的离开。”怪人的面具下传来了戏谑的声音，“保住性命，比什么都重要——活着才有机会报仇。”
“……”波比沉默着咬紧牙关，又硬气道：“德玛西亚的战士宁死也不接受敌人的垂怜……”
话音落下，贾克斯又是一声轻蔑的笑，随后移开了逐渐重归黯淡的火炬法杖。
波比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她坚毅不屈的外表正在贾克斯的嘲讽面前片片剥落，并且当她再次发起攻击时，她的架势无异于一个全无纪律和技术淬炼过的莽夫。
贾克斯一蹲，让过了一记直指要害的挥击，转而用一只手握住了灯柱。他将灯柱探到对方的武器下，手腕一翻，这位所谓勇士的大锤就被夺下，然后扔上了半空。贾克斯用另一只空手接住了战锤。
“这武器不错。至少份量是够的，没有偷工减料。”他一边说着，一边眼花缭乱地舞动着战锤，俨然一副宗师的派头。“和看上去一样有份量。”
他当真是百般武器样样精通。
当之无愧的【武器大师】。
今天是第二次了……波比又一次被敌人夺下了武器。
她感到无比耻辱，但又……
又……
实在无可奈何。
“波比。”大桥下的奥伦赶忙呼唤他的好友，“回来吧，没关系的。”
“……”波比沉默着，盯着贾克斯，想要先把武器夺回来。
但她又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
最后，还是玩腻了的贾克斯自己把战锤丢了下去——沉重的战锤从高桥砸到下面，直接把地板都砸得开裂。
围观的人群陷入了沉默。
这样的结局……该不该说出人意料？他们也不好说，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让他们非常难受——简直像是吃了某东西一样。
一个外来者，在他们国家的都城里如此叫嚣，接二连三地打败德玛西亚强者，最后甚至把奥伦大将军麾下最强的勇士也……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早在波比上去之前就觉得她会输，但许多人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确实如此。
那个怪人甚至都不止是打败波比这么简单了，是……完全的碾压，是夹杂着戏弄成分的碾压。
人群的寂静像是冰封的弗雷尔卓德。
所有人都垂头丧气的。
偌大一个德玛西亚，难道真的没有人能制裁这个嚣张的外来者么……
“程潇先生。”
就在人们感到绝望之际，奥伦大将军终于要派出他的“合作伙伴”了。
他用一种无奈地眼神看着身旁的年轻人，又与对方碰了碰拳。
“最近雄都已经非常混乱了，我实在不想又多一个麻烦……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程潇先生。”
稍作停顿，他又补充了一句：“结束之后，我会带你去见一些人……冕卫家族的人。虽然那是一个无权无势且人数稀少的小家族，但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巨大的潜力，我想你应该也会喜欢他们的。”
这个承诺，乍一听好像对程潇来说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麻烦，但……只要是和德玛西亚如今的政治体系有关的人，都能听出这其中的另一层含义：
奥伦愿意在一定程度上为程潇提供德玛西亚的贵族背景。
这就让程潇有些意外了。
不止是意外奥伦的大方，也是意外……冕卫家族本身。
那可是在后来强盛到仅次于皇室家族的王国第二大家族。
众多耳熟能详的德玛西亚【英雄】如盖伦、拉克丝、菲奥娜等都要就是冕卫家族的人，要么和冕卫家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奥伦刚才说“无权无势且人数稀少”……一下子听着有些滑稽了。
程潇突然也更有动力了。
他面带微笑地点点头，而后缓步走向了大桥之上。
他依旧没有动用背后的暗裔魔剑，只垂着双手向大桥上的“怪人”走去。
而对方也在紧盯着他。
虽然程潇看不见那双藏在面具的眼睛，但他很确定对方正在与他对视。
跨越千年的较量……
“来吧，曾经的考阿利。”
第292章 堕天使之翼
【考阿利】。
这三个字一出来，贾克斯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大概率是没错的了——眼前这个年轻人，正是他在古艾卡西亚覆灭时见到的那位——那个向他借用几天火炬法杖的奇怪年轻人。
但……大概率，终究只是“大概率”’。
贾克斯并没有立刻回应那个他曾经的称号或者说姓氏，只是用一种疑惑、冰冷的眼神望着对方，然后发出并不友善的质问：
“考什么？什么利？我听不懂你的话，古怪的德玛西亚人。如果你在叫我，那你可喊错名字了——我叫贾克斯。只是贾克斯。”
他不愿承认，倒不完全是不想承认他来自早已覆灭的艾卡西亚。
更多的是……他想再试探试探对方，看看对方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年轻人。
虽然能喊出“考阿利”这个名字已经非常有说服力了，但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上次到现在都已经过去多久了？至少都是上千年了吧？
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能活这么久？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天方夜谭。
这让人很难相信……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说不定，眼前这个年轻人只是当年那位的后代？可能只是他们恰巧长得很像？至于“考阿利”这个名字，说不定只是他从故事书或历史记载里看到的？
总之，贾克斯很难直接相信对方。
他在这千年的游历间其实也见过一些寿命悠长得近乎无穷无尽的人，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需要付出点“代价”的——要么是魔法带来的副作用如疼痛、混乱等，要么就是身体会无法抑制地发生一些特殊变化。
譬如：弗雷尔卓德的冰霜女巫有着永恒的寿命，但可怕的寒冰让她的身体永远无法温暖起来，并且失去了睡眠，还会受到庞大魔法的一些侵蚀……还有黑色玫瑰的“苍白女士”，据说她也活了上千年。她的身体肯定也是发生了些变化的，否则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不敢以真容示人？
再举一个贾克斯最清楚的例子，那就是他曾有过几面之缘的一位大魔法师——符文法师·瑞兹。那家伙在初见时也有上百岁了，还拥有非常强大、高深的魔法，但即便是他也难逃无尽寿命带来的影响——
他的身体看起来非常苍老，而且头发已经脱光，身体皮肤还呈现出一种明显不属于人类的、可怕的蓝色。嗯……不过说起瑞兹也是可惜，那人只顾着找什么“世界符文”，根本没有意识到其实更大的威胁已经悄然降临……更要命的是，他还非常固执地不听劝……
言归正题，是的，就连那些强者都无法在拥有无尽寿命的同时又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不让那易毁的肉身也得到永恒的不变……
那么，他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凭什么？他真的可以活这么多年而对身体不造成半点伤害？
简直匪夷所思……
贾克斯不愿相信，于是他摆出了一副完全不认识对方的态度。
这让程潇有那么一瞬间的困惑——他觉得对方会忘了他是一件很离谱的事情——毕竟当年是他拿着对方的火炬法杖去平息深渊之下的动乱的。当时他们分别时还聊了挺多东西了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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