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会发光
程潇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接着，他拼尽全力只抢两个部位的控制权——用来说话的头部，和用来飞行的翅膀。
他不再扇动翅膀，任由破烂的躯体摔在地上。接着，他扭头望向了丽桑卓、艾希和瑟庄妮。
望向了弗雷尔卓德的新“三姐妹”。
“来吧，动手。”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三人都感觉出了现在在她们面前的不是恶魔亚托克斯而是程潇。
丽桑卓大喜过望。即便现在她的感应能力无限趋近于零，但这种就在面前且不会动的目标她还是能感应到的。
可就在她准备引导释放臻冰魔法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三个“献祭者”中少了一人。
是……艾希。
她竟在这种时候垂下了拿弓的手。
“你在干什么！？”丽桑卓大怒，“快拉开弓弦！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难道你要看着这个恶魔毁了一切么！！”
艾希保持着沉默。
丽桑卓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但仍旧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艾希始终保持着沉默，也不愿意动手。
在这短暂的瞬间，她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画面……关于她失去一切又得到温暖的过往……关于她在程潇的呵护下成长的事情……
现在的她有了弗雷尔卓德联盟，有了许多爱戴她的人，也有瑟庄妮这个好姐妹陪着她，但……
她真正的家人，就只有程潇了。
她知道失去家人的感觉，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她不想再体验一遍了。
更不想……是由她亲手造成的。
她不想再失去她唯一的亲人了。
“我……做不到……”
艾希痛苦地闭上了眼，一抹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
见状，丽桑卓也要绝望了。
她是这场献祭中的牺牲品……她已经付出一切了。
她的生命正在燃烧，永恒的寿命已离她远去。
她身上的臻冰护层已经完全消失，王冠般的冰罩在失去魔力供给后也以融化，满头银色长发毫无束缚地落在腰间，看起来已经不再端庄优雅。
冰霜女巫丽桑卓……那个被奉为女王的冰霜女巫……
此刻看起来也不过是个无助的失明女人。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劝得动艾希。
能劝得动她的人只有……
“怎么了，现在是在演什么苦情戏吗？”
一个轻松欢快的声音传来。
“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做什么？有谁要死了吗？那还真是挺惨的。”
“程潇……”艾希紧盯着那个恶魔模样的“人”。即便如今的程潇已经被亚托克斯改造得无比怪异，但那双眼睛……那个眼神……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
程潇张开了翅膀，靠着爬行的方式挪了过去。
亚托克斯还在尝试完全抢夺身体控制权，并不断控制双手攻击“自己”，但毫无成效。
程潇艰难地挪到了艾希面前。
他现在的身体远比艾希大得多，就像一个巨人和一个普通人，光是趴着都能与对方的视线平齐。
“你知道的，我又不会死，大不了就是睡得久一点，这有什么？”
“我这段时间忙前忙后这么累还不让我多睡会了？这就太不公平了，身为弗雷尔卓德联盟领袖的你这可算是失职，要罚。”
轻松的话语与周围令人绝望的情形形成强烈反差，更加刺痛着艾希紧绷的神经。
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任由眼泪滑下。
程潇轻笑一声。
而后柔声亱说道：
“你现在是白毛了。”
话音落下，丽桑卓和瑟庄妮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不知道程潇在说什么。
可艾希却是娇躯一震。
她知道……这是程潇初见她时说的话……
那时的他是问问题，而如今已经给出了答案……
“既然已经成长了，那以后什么都要靠自己了。”
程潇最后露出一个微笑。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亚托克斯也该重新夺回身体控制权了。
贪婪的恶魔将凡人的灵魂囚禁，把他的肉身改造成可怕的模样。
那柔和的眼神瞬间变得暴戾，一种陌生的感觉让艾希不知所措。
但她已经在程潇的话语里找到了答案。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母亲保护的金发小女孩了。
现在，应该是她来保护她的族人。
“来吧……”
艾希止住了眼泪，重新抬起手臂。
在亚托克斯完全站起的前一刻，她的体内涌现出了一股可怕的力量。
就连丽桑卓都为之惊讶。
甚至……她都不用再为艾希提供魔法能量了，这个弱小的孩子不仅把她的力量还了回来，还“反哺”了她一点力量。
这让她重新拥有了感应的能力。
她能清楚地感应到她要攻击的目标在哪。
她不会打偏了。
艾希的意志拥有着强大的力量。
而三姐妹的意志也将永垂不朽。
“冻结——！”
伴随着丽桑卓用另一个世界的语言吟诵咒语，亚托克斯的身上猛地出现了一层蓝色的冰。
这种臻冰的坚硬程度不是寻常寒冰能比的，就算亚托克斯察觉到危险、迅速挥剑劈砍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其破坏。
臻冰快速蔓延。
咔……咔……！
封印虚空监视者的魔法，以弱化版的形式在亚托克斯身上重现。
当年需要献祭整个雪人族才能封印虚空监视者，如今丽桑卓靠着献祭自己也能封印比虚空监视者们弱无数倍的亚托克斯。
咔——！
黑色的冰锥成型了。
这种超越了符文之地所有物质规律的魔法力量，就算是最强大的魔法师也无法理解、就算是最强大的半神也无法挣脱。
亚托克斯……以及程潇。
被永远地封印在了冰雕之中。
第八十五章 三姐妹的缅怀
恶魔亣被封印了。
破败的战场上一片死寂，再没有人发出聒噪的声音，一种令人沉默的震撼击穿了他们的心灵。
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持续了许久。没有人去打扫战场，也没有人前去查看情况，人们只是把伤员带回了营地治疗，然后继续远眺着神明的战场。
就连沃利贝尔的族人——那些失者，此刻也压下了嗜血的意志，像是一只只受惊的狗熊般蜷缩成一团——它们脑海中的声音消失了，神明的旨意不见了，它们无所适从。
良久，还是熔铸之神最先有了动作。
他拖着受伤的躯体艰难起身，既能打铁也能打恶魔的大铁锤已经被他丢到了一边，先前释放的“灵魂烈焰”将他灼烧得全身上下看不见一块完好的皮肤。
他缓步走向了沃利贝尔。那头巨熊躺在地上很久了，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半点动作。
但知弟莫若兄，奥恩很清楚沃利贝尔还没死。
像他们这样的半神，生命的诞生与消亡根本不能和寻常人类相提并论——他们不需要母亲的孕育便能诞生，迎接死亡的方式自然也就不是掉个头、破个心脏这么简单。
沃利贝尔是重伤了，但并未死去。他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是因为他完全站不起来了。
而是……他被打怕了。
他的战斗意志……他所谓的蛮荒古道，在对上亚托克斯的时候全部被打没了。
“愚蠢。”
奥恩对着趴在地上的沃利贝尔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后者没有反驳也不敢反驳，那烂肉般的躯体稍微动了一下。
战斗结束了，危险解除了……他终于从那种恐惧中缓过神来，随后便是一阵极致的屈辱。
一生追求蛮荒古道的他……竟然在战斗中感到了恐惧。
他竟然怕了……
最后还需要奥恩来救……
沃利贝尔始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那硕大的身躯好像在颤抖。
见状，奥恩摇了摇头，也不再打击这头可怜的小熊——这件事过后，沃利贝尔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造孽了。他会缩在自己的小被子里反思，然后连着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嗯……就算他想造孽，他的追随者恐怕都不想了——它们的神明当众被打趴、打服了，这份耻辱可是与它们信奉的蛮荒古道背道而驰的。
“你好自为之吧。”
教训完自己的弟弟，奥恩又转头望向了那些受他保护的凡人。
还有……最后保护了他的三个凡人。
其中一个，是他曾经无比厌恶的——丽桑卓曾欺骗过他。
但如今……算是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了。
那三个凡人站在一起，竟还给了他一种恍惚的感觉……他好像看见了数千年前的景象。那时也有三个凡人带领着弗雷尔卓德走向了团结与和平。
若不是丽桑卓的贪婪招致了毁灭，如今的弗雷尔卓德大概会建设得很好很好吧……
也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是你们的臻冰魔法封印了恶魔，你们功不可没。”奥恩难得地主动与人类搭话，“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来找我。”
他的话很简短，语气也很平静，但认识了他数千年的丽桑卓知道这是一份顶天立地的承诺。
日后如果有需要这位半神帮助的地方，哪怕要他豁出性命他也会全力以赴。
如果说熊灵的“道”是蛮荒之道，那熔铸之神的“道”就是信守承诺与善良。
“谢谢。”三姐妹仰视着高大的半神，异口同声。这景象与曾经的三姐妹何其相似。
“我不懂你们的臻冰魔法，维持封印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奥恩捡起了他的大锤，又把沉重的冰雕轻轻放到三人面前。
随后，他的身形开始消散，化作一阵如烈火般的强光。
熔铸之神马上就要离开了。他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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