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饭的兽
保安一一应下，可才关上办公室的门就对着那儿恶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她阴阳怪气的讽刺道：“还‘这么好的豆子被你们这么做简直就是糟蹋了’，搞得好像你们喝过似的，很本事别喝这么干净啊。还就那这点东西糊弄你们，想再来一杯就直说啊，有点权力就在那儿打肿脸装大户了。”
咖啡这种东西在科里城可是稀罕物，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充当货币使用，也就是ELO之前打贵族的时候从他们仓库里弄出一大堆咖啡豆，不然这些人哪来的福气喝。
说白了，咖啡这东西也就起个提神醒脑的作用，对于那些贵族来说是有用，可对于ELO这帮子面朝黄土，地朝天的人来说根本没有粮食实在。
这些咖啡豆数量又实在多，云烁还因此特意在ELO组织里开了个咖啡店，虽然根本没有什么客流量，毕竟喝酒都比喝咖啡有意思。
平日里在土地上挥汗如雨都够苦了，人不来点酒精放松一下，来喝你这苦玩意儿折磨自己呢。
保安还不解气，一路上一边抱着那些杯子朝茶水室走去，一边还嘟嘟囔囔的说人坏话，时不时还摇晃身子作出殴打的姿势。
云烁打开办公室大门时，看见的就是几个大爷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此刻正一脸陶醉地喝着咖啡，仿佛手里拿着的不是苦得可怕的黑咖啡，而是什么琼浆玉露一般。
见不是保安，而是另一个生面孔走进门来，左边的一个人主动问道：“你就是厂长？”
“诶，各位大人好。”云烁一眼就瞄见了一个人颇为孤单坐在右边的迪姆，唯恐被她指认出来，只好赔笑着低下脑袋，腰也佝偻着极力表现出自己的讨好之意。
“让各位见笑了，小人也没什么招待的，只能略送些薄礼。这都是些平民区颇为有名的小吃，还望各位大人莫要责罚小人来晚了的过错。”
说着，云烁招呼着阿温进来，接过对方手上的那些包裹后，又赶紧叫人出去。
阿温可清楚迪姆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低着头，勾着脑袋递上来后匆匆就往外走。
“那个人！说你呢！跑什么？我们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一面都不让我们见？转过来！”左边那人瞥了一脸颤颤巍巍的云烁，随后满脸趾高气昂的说道。
对方毕竟是厂长，直接针对还是有点过了，但敲山震虎的针对一下厂长的身边人还是行的。
见阿温呆呆傻傻的死活不肯动，她又大吼道：“我说话你听见是吧？转过来！”
云烁赶紧上前打圆场。他的眼睛一路划过几人，很快就搞明白这个上前大吼大叫的家伙不过是个当喇叭替人说话的，而真正的话事人却是那个坐在中央沉默不语，但已经彻底把迪姆从这个小团体中割裂开的家伙。
那人明显上了年纪，眼角的细纹哪怕不笑都已经狠狠烙印在了这张苍老的脸上，法令纹包裹着那张从未上扬过的嘴巴，她从进来后就一直板着脸，一副表情没能加载出来的死样子。
“别理她，她脑子有点问题。她是我妻子的侄女，实在没法活了才来投奔我的。”云烁一边解释着，一边将手里的小吃递了过去。
上了年纪的老女人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这才伸手接过了小吃。
一入手，份量就不对劲。
她舔了舔嘴唇，用眼神示意之前喊话那人闭嘴，然后上下掂量了一下那包小吃，“份量怎么不对啊？”
云烁心里暗骂两声这人可真NM贪啊，嘴上却连连称是道：“是轻了点，这种小吃也就是开胃用的。”
随后他无奈地摊手道：“可我们也就拿了20%的费用，还有这么多工人要拿钱。要是您愿意多多美言两句……”
云烁瞄一眼对方的神色，见对方只是在那儿眼馋着那份小吃，就继续说道：“我一定请各位吃一份大餐。”
“大餐？”对方眼神飘了过来，“先看看这份小吃有什么吧。”
阿温见状赶忙退下，顺便把门关严实了。云烁也把小吃都分了。
递到迪姆手上时，云烁明显能感到对方那种锐利的眼神在他的脸上转了几圈，但很快就挪开了。
“这么多？”方才就大声说话的那人此时也是收不住自己的惊叹了，她咽了口口水，瞪大双眼和左右的同伴相互看了一眼。
怪不得那些人多说干审查的是个肥差。
还是中间那个带头人咳嗽了一声才让小团伙里窃窃私语的几人安静下来。
“这似乎不合规矩吧。”老女人装模作样的说道。
云烁也配合着疑惑的说道：“一些吃食罢了，跟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没关系，就是甜个嘴的事儿。”
“我说的不是这个。”
“包装纸厚一点而已，屋里的大家都清楚，厚点的纸包小吃不容易坏。”
老女人又咳了一声，将目光瞥向迪姆，“这只是份小吃，大家都动了嘴，就不要在背后起其他的歪心思了。”
迪姆抿了抿唇，“我当然是不会起歪心思的，不过也希望某些人不要在背后偷吃。”
得到肯定回复后，老女人又说道：“当然。好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带我们去看看工厂的工人们吧。”
“我的荣幸，各位大人们，请。”
第五十七章、分道扬镳
“这边就是我们的生产流水线了。”云烁殷勤的招呼道，“为了保证能够保质保量的交付，我们一直都在竭尽全力的工作。”
他嘴里说的全是空话，索性这几个已经吃饱了的家伙也没什么心思听，大多凑合着看两眼，时不时点头应和一下，也就是走一下流程的事情。
此时，还没有人注意到迪姆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
即使对云烁没什么印象，但跟在云烁后头的阿温对于迪姆来说可太过熟悉了，熟到即使阿温死了，化成灰了，能第一时间认出她的人也只会是迪姆。
不得不说，在自己得不到尊重时，看到自己的熟人也得不到尊重，这确确实实是一种很好的解压方式。
工厂里面多多少少有点热，迪姆也确实需要出来透口气了。
她一手拎着那包价值不菲的小吃，一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烟来，可叼在嘴里后，却半天也没摸出打火机来。
迪姆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愈发急躁，一根划好的火柴却凑到了她口中的烟上，渺小的火苗在点燃后快速的熄灭了。
她抬眸看了一眼对方，二人谁也没有开口。
迪姆吸两口烟，过肺后的烟雾从近日来红润不少的嘴唇中飘出，“厂长妻子的侄女，呵，你来我这儿干什么？”
“你胖了。”阿温摆弄着指尖的那点烧剩的木棒，头也不抬的说道。
“是啊，心宽体胖听过没有？要你跟我去过好日子你不过。”
“给一只畜生当狗也能让你心宽吗？”阿温刻意没拦着迪姆离开ELO组织，她承认自己有私心，之后也一直都在打听迪姆过得怎么样了。
被戳中痛点的迪姆也开始反唇相讥，“是，我是给狗当狗了，但那又怎么样？你们的厂长不还是要给我赔笑？”
她用拿小吃的手指一下下戳着阿温的胸膛，尚还温热的包裹也跟随着透过皮肤一直烫到阿温心里。
“迪姆，”阿温抓住了她的手，认真的说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阿温的神情变了，不，不如说自从加入ELO组织后，迪姆就发觉阿温变得是那么的陌生了。
现在的阿温是那么的柔和，以一种以包容、和善的目光看着她。往日她们还在一块儿时的那些戾气、怨怼从这张青春的脸庞上消散得一干二净。
这是一种不该存在在平民脸上的神情。而这种迪姆曾经最为渴望的神圣的神情，现在却深深刺痛了她。
她的思想与阿温存在难以调和的分歧。
迪姆绝不会在阿温面前承认自己错了，她的骄傲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必须表现出自己过得很好，以此来证明阿温是错误的，自己是正确的。
可现实却让阿温站在她面前，告诉她，“我过得很好，是真的很好，但你呢？你的那些很好是真实的吗？”
迪姆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所以她开口道：“要回头的是你才对。我有吃有喝有衣服穿，甚至还能挣点外快。你呢？你在这种肮脏的地方，给一个只会笑的蠢货当手下。”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迪姆发现了自己能在阿温面前扳回一局的东西，她兴奋的说道：“那个蠢货好像还是ELO组织的高层吧？我怎么忘了呢，你也是ELO的人啊。”
迪姆看着阿温逐渐警惕又暗含恐惧的眼神愈发兴奋起来，“你说，如果我告诉她们这个地方实际上就是ELO的大本营，你猜她们会不会直接杀了你和这里的所有人？”
“我不该让你出来，你就该死在那儿。”阿温狠狠闭上了眼，咬着牙说道，“我瞧不起你，迪姆·鲁尔茨，我瞧不起你。我不会再跟你一个姓氏了，这种畜生的姓氏就让给你吧。”
鲁尔茨是她们二人组刚刚成立时自己创造的姓氏，阿温此时说出这番话，无疑是要彻底与迪姆划清界限了。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迪姆手脚冰凉，她惊慌失措了，“是你放我出来的？我以为是我自己逃出来的……我……我骗你的，我不会说的。”
她的眼眶快速红了起来，“你不要这样，阿温，我们说好了要当一辈子朋友的。我们只不过不是一个阵营而已，我不会伤害你的……求求你，别说这种话……”
“就像当初说的那样，随你怎么样好了。告密也好，揭发也好，反正你一直都这么想着对吗？你一直都没把普通人的命当命，你根本就没有同理心，你和那些压迫我们的贵族根本没有区别。”
阿温只是默默后退一步，轻易的让迪姆抓过来的手落了空，迪姆一下子跪倒在地，可阿温没有理她，只是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迪姆没有追上去，而是就这么娴熟而僵硬地跪在地上。
以前的阿温一定会扶起她，拍打着她身上的灰，然后说一句“没事吧？”，而现在，她面对的就只有毫不留情的背影。
她就这么跪在原地，抖着手抽完了那支烟，再像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踉跄着走了回去。
她还有事要做，她不能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不过是分道扬镳罢了，一个阿温而已，和自己未来的富贵生活来说算不得什么。
回去时，那些人已经被云烁哄得服服帖帖了，个个兴高采烈的吹嘘着自己的事儿。
没有一个人在乎迪姆的离开和归来。
迪姆也是自讨没趣，她自顾自在那儿失神的四处逛着，无意识的检查着枪支。
思考中悲伤与愤怒一同涌上了心头，让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东西。
只听“咔嚓”一声，紧随着落地的闷响，甚至不等迪姆抬头反应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一回神，眼珠子就瞄准了自己手上那短成两半的手枪。
枪把子还握在她手中，而另一半可怜的枪管已经在地面上向她招手了
我的力气有这么大的吗？
她左右看了两眼，见无人注意，赶紧装作无事发生的把枪把子摆了回去。
正打算跑人呢，迪姆突然反应过来：不对，这东西质量这么差合理吗？它甚至不如一个玩具枪结实！
第五十八章、一摔就坏的枪
这些枪支可不是摆在武器库里装腔作势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要拿上战场跟敌人真枪真弹的对拼的。
如果武器都出了问题，那拿出武器的人可就是必死无疑了。
因为每个ELO组织的人都需要自己去外面讨生活，所以迪姆一开始还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现在的她才反应过来，这哪是一场意外，这分明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她必须现在就去跟那几个被云烁哄得飘飘然的家伙说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这可不是她们这些人能够闹着玩得事情，到时候东窗事发，谁能保证那些贵族不会把自己送上绞刑架？
迪姆冲到云烁几人聊天的地方喊道：“卡尼，过来，我有事和你说。”
被喊话的人却神色未变，连脑袋的角度都未曾变动一分，仿佛没听到一般的无视了她。
卡尼作为头头都没理会她，其余人更是只略微回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在那儿享受云烁的恭维。
自从被这些倚老卖老的家伙排挤后，迪姆也一同排挤了她们，似乎这样就不算她落入下风了一般。面对她们几人偶尔的微笑和友善，也都以冷漠和高高在上回应。
哪怕这样更会被她们在暗地里嘲讽“鼻孔长天上了”也全不在意。
迪姆想过自己要不干脆就不说了，回去偷偷报告给管家，再把她们收了贿赂的事情也一块儿捅上去，到时候自己岂不就能在那里坐山观虎斗了。
可问题是万一她们攀扯自己怎么办？没有人会在乎几个小小仆从间的恩怨，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处罚的仆从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含冤而死。
迪姆不愿意冒哪怕一点点的危险，所以她必须得先低头。卡尼这伙人一定要知道这些事，责任不能她一个承担。
“卡尼，”迪姆走上前去，强行插入了几人之中，“这件事很重要。”
云烁趁着几人间气氛热络，隔阂也散得差不多的情况下，他略带些不知轻重的问道：“为什么不干脆在这里说出来呢？若是我待客不周的话，也还望各位能够直言，我也好下次改进一下。”
他双手合在背后，挑眉道：“当初谈生意的时候，诸位的主人——罗岚阁下，对于我厂的工艺和服务可是赞不绝口呢。”
言下之意就是我本来就用不着在这里讨好你们，你们的主子和我的关系不错，无论如何都不会打扰到这场生意的促成。我现在给你们这些玩意儿是在给你们面子，也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但也希望你诸位不要给脸不要脸。
不然，到时候倒霉的家伙绝对是你们而不是我。希望诸位都能掂量掂量再琢磨该怎么说话。
卡尼登时就明了了云烁是话里有话。
她支起身子，不耐烦的回头看向了迪姆，“说吧，你想干什么？”
这话一出口就表明了她的态度，也是在向云烁表示着这个蠢货的事与我无关。
“我说的事可关乎着我们几个人的性命。”迪姆特地强调了“我们”两个字，说完后，还特地瞥了云烁一眼。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要云烁先滚蛋，她再说。
可没人理她，气氛就此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最终还是迪姆先撑不住了，她满脸怒气地将掩在背后的那把断裂的枪摔在她们面前，“这个工厂造出来的东西就是这种东西，这些一摔就废的垃圾要是承上了罗岚大人的书桌，你猜猜我们中有几个人能活下来？”
卡尼不太清楚这些东西，但她或多或少被迪姆的怒气感染了，疑惑的目光也随着其他人一同转向了云烁，等待着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玩意儿能造得这么劣质吗？云烁一时间也有些震惊，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东西的主要材料是钢啊，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一摔就断。
你要说它一发射就散架了、卡壳了，甚至直接原地爆炸给你炸个半死不活，那还是有些可能性在的，但直接断了，这怎么想都是在胡闹。
云烁不清楚迪姆是怎么想的，居然用这种轻易就能被看穿的把戏来对付自己。
他确实造了一大批不合格的枪支，甚至可以说从他这家工厂出去的枪和弹药。但凡有一个是能完整使用的，那全然是运气的成分，没有一丝一毫的技术成分掺杂其中。
枪里面的零件尺寸不对不说，有些可能还是用胶水勉强凑合上去的；子弹里面不一定有火药，有火药也不一定能发射出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炸膛了；炸药、手榴弹什么的更是全凭装的人当天的心情搞，不是哑弹也给你撒两把水变成哑弹。
这些阴损的手段自然少不了云烁的手笔，但他能保证只要人被刻意拆开或是大力使用，外表上绝对还是一批完美的武器。
想到此处，他甚至有点恨铁不成钢得想笑，迪姆这家伙用这么随意的手段来诬陷自己多少是有点多余了。
她根本用不着自己准备一把手枪切成两半来诬陷自己，工厂里的次品多得是，自己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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