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饭的兽
在她看来，平民的安逸生活意味着她的失落与困顿，这是无法容忍的。
对于任何一个统治者来说，他们渴望的都只会是绝对的统治，是那些平民的敬畏与服从，而不是他们无忧无虑的生活。
“走吧。”埃拉率先退了一步。
临走前，她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云烁一眼。那双眼睛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ELO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一只烦人的苍蝇，一步步走到了与他们这些贵族平起平坐的地步呢？
埃拉从来都不明白，ELO到底是靠什么组建起来的。
她也始终没有问过，如果她问了，她就会发觉，这个答案云烁早就告诉过她了，而且是一遍又一遍的说过——靠对他们这些贵族的恨意和对活下去的渴望。
……
塞太什极力扬起了笑容，以此来掩盖自己无所适从的自尊心，“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来救我，真是消息灵通啊，统帅大人。”
“毕竟我们是你塞太什的私人军队嘛。”云烁笑眯眯的回答道，“看看吧，这就叫‘贵有贵的道理’。”
塞太什被这句话噎得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云烁是在反驳他之前那句嘲笑他们ELO的话——“一群老弱病残之辈，竟然能卖出如此高价？”
不是，这都多少天前的事情了，你们ELO还真会记仇哈，塞太什忍不住暗自嘀咕道。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是否都被云烁偷偷记录下来。说不定每晚夜深人静时，云烁就会躲进被窝里，默默地在小本子上一笔一划地记下仇恨，时刻准备将这些“回旋镖”扔回到塞太什的头上。
原本紧张的气氛被云烁的这一番插科打诨而闹得消散了大半。
塞太什有些难为情地转过头去，微微垂首，压低声音说道：“多......多谢你赶来救我。”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般，每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真心实意地道过谢了。
所以在说完之后，塞太什立刻感到一阵窘迫和羞涩，于是便开始故作忙碌地活动起自己的手指来，试图掩饰内心的不安。
然而，面对塞太什真挚的道谢，云烁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他的脸上依然挂着那副熟悉的笑容，但却就这么冷淡到轻描淡写地将塞太什好不容易说出口的感谢给掀了过去。
塞太什顿时愣住了，心中五味杂陈。
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庆幸云烁没有借此蹬鼻子上脸，还是该憎恶云烁如此傲慢的将他献出的感激之情踩在脚下。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决定转移话题，问道：“我没能通知到你吧？你是怎么知道的？”
“哦，这个啊，我在你庄园里安插卧底了。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既然送了我几个卧底，那我自然也要回赠你几个卧底喽！”云烁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说道。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但眼神却充满了狡黠和得意。
这当然是谎言，有系统在，卧底行为实属多余。
毫无疑问，对于塞太什而言，这又是个回旋镖。
塞太什磨了磨牙，继续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干脆跟我的军队一块儿过来呢？”
“嘶……”云烁倒吸一口凉气，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塞太什，仿佛在看着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塞太什，你现在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就这儿还说我ELO漏风呢，你这庄园里都被入侵成筛子了，还觉得自己固若金汤呢？”
接着，云烁毫不留情地揭露道：“事实上，你根本就没联系上你的部队，倒是法蒂的部队被你联系上了。想必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从头到尾都是她设下的局。”
“整个计划就是，反转反转再反转。先是逼你联系部队，再是让你以为部队人来了，你有人撑腰了，然后在那儿大放厥词，再发现部队是来人了，但这人是法蒂家的。”
“当然，最后我们ELO又给它加了一层反转。你以为是你的，法蒂以为是她的，但只有我知道这人是我ELO的。”
“放心，我绝不会让她好过！”塞太什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闪烁着怒火和仇恨。
然而，尽管他心中充满了怨怒，眉头却始终紧紧皱起。此刻，他正苦苦思索着一个悬而未决的难题：为何一直保持中立立场的法蒂，现在却突然转投城主一方呢？
反正还要等塞太什自己的部队过来接手保护他的任务，云烁也干脆借着系统带来的情报给塞太什分析一下局势，省得他斗不过埃拉，回头自己来得有事没事就来救他。
“利益永远都是你们这群家伙的最佳且唯一的动力。她会改变，还不是因为你干得太过火了。”云烁淡淡地说道，“没有本事，还在那儿步步紧逼。”
“虽然这句话说出来显得埃拉有点蠢，也显得你有点蠢，但这却是不争的事实：在法蒂改变派系之前，绝大多数的贵族已经纷纷选择追随你。这其中，甚至包括了一些原本保持中立态度的贵族，他们的加入无疑让你的势力进一步扩大。”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大家都跟着你塞太什走了，埃拉身边没人了。更重要的是，你只看到了名声带来的簇拥，却忽略了那最为关键的一环——兵力。”
“你在科里军里是有人在，但你的这点人比得过埃拉的人吗？比不过。争权夺利这种事情不可能靠耍嘴皮子，子弹一出膛，谁不安安分分的。手底下没兵没枪的，你真指望我们ELO给你当炮灰去送死呢？”
塞太什看到云烁仍然愿意帮他分析当前的形势，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他们之间的联盟尚未破裂。
他甚至还有心情开起了玩笑：“难道不是你说ELO是我的私人军队吗？”
“你猜法蒂信不信。”
云烁瞥了塞太什一眼后，继续说道，“她就是看埃拉身边没人，但人保住城主位子的可能性却极大，才站在了她那一边的。”
塞太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转头问道：“那些属于法蒂的部队呢？你有没有把他们杀光？”
云烁微微皱了皱眉，“这是我们ELO的事情。”
二人的对话戛然而止，现场陷入一片死寂。
“你还真是对我严防死守啊，云烁。”塞太什转过头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和不甘，他冷笑一声说道：“我们分明是同盟，可你却永远不肯信任我。”
塞太什又一次试图将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他深知这样可以博得他人的同情和怜悯，而且这种手段屡试不爽——他在这个位置上尝过太多甜头了。
但云烁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他将“你我”这种私人的话题，带回了公面上，“我们是同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之后没多久，当塞太什的部队匆匆赶来时，他们看到的就只有塞太什阴沉着的脸，以及他已经和城主撕破脸皮的通知。
与此同时，云烁正率领着自己的队伍有序地撤出贵族区域，并朝着平民区赶去。
走到一半，前方的房屋中，一个年迈的老太太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瞄到他们后立刻走了过来。
还未等云烁出声询问，这位老太太便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刀刃，目标明确地径直朝走在队伍最前方的云烁狠狠劈去。
第八十九章、请求自杀式炸弹袭击
这狗子能忍？当他面杀他家统帅，真当ELO没有人了？只见他怒发冲冠，一个箭步向前便将人手里的刀夺了下来，随后厉声质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然而，那名老妇人却并未答话，只是用一种浸透无尽仇恨与怨念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狗子，仿佛要将狗子生吞活剥一般。
那种深入骨髓的恨意让她的整张脸都扭曲了。
她的满头白发凌乱不堪，面容更是憔悴至极，更触目惊心的是，右半边的头皮鲜血淋漓，似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擦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至今仍有大半伤口未能止血结痂。
其面部左侧则布满了大块狰狞可怖的伤疤，使得脸颊深深凹陷进去。鼻孔下都是黑色的被炮火熏过的痕迹。
被狗子紧紧抓住的那双手，更是惨不忍睹。十指指甲尽数剥落，仅剩十根光秃且沾满血污和泥土的指尖。
毫无疑问，这是一双饱受折磨的手。
从衣着上窥探，这位老妇人曾经的生活无疑是舒适而殷实的。然而如今，战争的摧残，却让她沦落到如此境地。
原本考究雅致的衣物被磨损得破旧不堪，身形也跟着佝偻起来，眼中满是疲惫。
“好家伙，ELO这么招人恨呢？拿着把水果刀就出门乱砍人了？”
狗子打量完这NPC的3D建模后，也是满脸惊讶，匆忙就把耳机摘下来，打算仔细听听声，“我显卡没事吧？这精度，是我配拥有的吗？细，真是太细了。万万没想到，地丑还有一天做游戏用上良心了。”
【什么？地丑有良心？】
【正常，人家在畅销榜第一挂多久了，再不花点钱好好弄，估计要被人连祖宗十八代一块儿骂。】
【说实话，这建模都牛到让我有点生理不适了。】
【这么恨云烁，该不会是你们ELO把人家弄成这样的吧？】
【滚！贵族的狗又跑来汪汪叫了？自己家骨头不够你啃的是吧？】
【大春，你跟他们不一样，不要浪费你的时间在使用大脑这种复杂的东西上。】
【拜托，现在的ELO可不是一般的ELO，是披着科里军皮的ELO。一般人那都分不出真假。分明就是来杀科里军的。】
【我不信地丑做剧情用脑子。肯定是来杀云烁的。他都干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了，还搁那儿洗呢。】
狗子其实都没有用什么力气擒她，也就是普通攥紧了人手腕的程度。
但这个老妇人却已经开始应急发抖，她恐惧得太久了，甚至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么正常的肢体接触。
她的双腿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也就是在这时，狗子才注意到她竟然瘸了一条腿——那显然是刚受的伤，原本应该洁白干净的纱布早已被鲜血浸透，大片透出来的血液从本该有的鲜红，一次次被浸成了黑色，最后又一点一点在表面凝结成会掉落碎屑的块状物。
老妇人的声音很微弱，仿佛是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若有似无，几近于耳语。
她的双眼布满血丝，透露出绝望和哀伤，身体却在不停地颤抖着，再加上那张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隐隐泛着青灰的脸庞，整个人看上去宛如行将就木的丧尸一般。
只听她气若游丝般说道：“杀了我……”
【什么？我没听清楚。】字幕上就是一串省略号，只能靠耳朵去听。狗子又没做准备，自然是没有听清她说的话。
“我说……杀了我！”老妇人像是突然遭受了极大的刺激，情绪变得异常激动，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从眼角涌出，顺着脸颊滑落，在满脸尘土的脸上冲刷出一条条白色的泪痕。
她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杀了我啊！你们不是最擅长做这种事吗？”
老妇人脖颈处的筋一条条横起，“我是ELO成员！我承认我是ELO成员！你们来杀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狗子瞬间懵圈儿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吼这么大声干嘛？是ELO，就是ELO呗。谁还不是个ELO了。突然冲上来这么喊打喊杀是要干嘛？
云烁走上前去，语气平和的解释道：“我们就是ELO。”
他上前示意狗子把手松开，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黑面包递了过去，“发生什么事了吗？”
科里军对于ELO成员穷追猛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云烁清楚自己可还披着科里军的衣服呢。
这老妇人又是拿着把水果刀来搞刺杀，又是当场喊出自己是ELO的人，明显就是来求死的。
而且，云烁也清楚对方肯定不会是ELO的成员。倒不是云烁他这个统帅当得有多么敬业，而且再怎么敬业也不可能这么多人全记住吧，主要是像她这种六七十左右的老人家肯定都待白墙里去了。
没办法都这把年纪了，牙都不剩几个了，走路多少也带着点哆嗦，还让人上战场，这不纯纯畜生行为嘛。
根据云烁的经验，没有什么受委屈的人是一块面包加一个微笑没法把人嘴撬开。如果有，那多少肯定沾点贵族血脉，人不缺吃的。
此时此刻，那位老妇人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忍着泪水没有说话。
但饥肠辘辘的肚子却让她很诚实地接过了面包，她迫不及待地将其送进嘴里，狼吞虎咽地咀嚼着，甚至连掉落在地上的面包屑也要捡起来往满满当当的嘴里塞。
尽管云烁并不急于返回ELO的辖区——毕竟此时此刻，埃拉根本无暇下令发起冲锋，敌我双方目前正处于暂时休战阶段——但是一直待立在此处显然也不妥当。
于是他开口问道：“您要跟我们走吗？我们ELO虽然日子也不好过，但只要愿意劳动，吃饭还是不成问题的。”
老妇人没有搭话，就这么直愣愣盯着云烁，似乎正在仔细审视着什么，又好像只是纯粹因为之前多次反复的极度恐惧而丧失了思考能力。
见老妇人没有搭话，云烁也不强求，他把自己怀里剩下的面包都递到了老妇人的面前，“不愿意走也没事，这些面包多少还能撑几天。”
现在可是动乱的时候，实打实的粮食可比钱要来得精贵的多。
然而，老妇人并没有伸手去接那些面包，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嘴里还在不断地嚼着。
云烁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这老太太还真是固执得很。干脆直接上手，把面包塞进了老妇人的衣服里。
反正外面包裹了两层袋子，也不用担心会弄脏。
可就在云烁准备带人离开的时候，老妇人却突然开口了，“现在，我真的相信你是ELO了。”
面前这个狼狈不堪的老妇人正是之前逃出生天的希娜。
希娜匆匆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她还记得迪姆告诉她的那句话“去找ELO，只有ELO能救你们”。
可是……已经太晚了。
她攥紧了衣服，沙哑着嗓子说道：“我不要这个，我要炸弹，威力越大越好，最好能捆在身上的那种。”
此言一出，云烁顿时察觉到了希娜的意图——她要成为一名自杀式炸弹袭击者。
这种极端的诉求在云烁的耳边回荡，仿佛一道惊雷在寂静的夜晚炸裂，震撼而又令人心悸。
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请求，声音坚定而带着一丝忧虑，“不可能，这太危险了！那可是炸弹，您是不可能在那种爆炸中活下来。想打科里军的话，我们会去做的，何况您都这么大了。我不知道您都遭遇了什么，但是如果您愿意的话，那就跟我们走，我们帮你养老。”
然而，老妇人却对他的提议置若罔闻，她脸色苍白，但眼中却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她拼命摇头，双手紧握成拳，仿佛要将内心的愤怒和绝望都挤压出来，咬牙切齿的恨意灼烧着她，“不，不，我已经没有活下来的意义了。”
“我之所以还呼吸着，就是因为我要报仇！”她的声音逐渐提高，每一字每一句都裹挟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愤怒。
希娜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一只沾满鲜血的小鞋子，“他们洗劫了我的家，我的女婿被他们连开数枪，打得浑身都是窟窿，我的孙女也被他们枪杀了。我的孙子不久前……不久前，就这么死在了我的怀里。”
“他是个很乖的孩子，临死了，都没有哭。他一直在笑，一直在让我不要害怕。那群该死的科里军！那群该死的科里军！”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道。
此时此刻，整个平民区早已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没电、没水，人们甚至连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食物，都无法得到满足。
可怜的孩子被夏提雅狠狠摔在了地上，所有人都以为他没事，包括他自己。
在死亡的阴影如暗夜中的乌鸦，悄无声息地逼近，逐渐缠绕上他脆弱的脖颈之前，他的心中仍充满了无尽的牵挂。
他还想着要找他的妈妈，要照顾好他年迈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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