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饭的兽
再加上之前选择加入ELO的战俘，他们终于堪堪拥有了科里军三分之二的规模。
按照常理而言，ELO的胜利已经是必然的结果了。
一开始，ELO的规模几乎只有科里军的七分之一时，都能一路追着他们打，更不用说双方的人数差距被进一步减小的现在了。
可在这个存在是神明的世界里谈论常理，多少是有些天真了。
但谁也没能料到ELO会输得那么惨烈。
一张张血迹斑斑的战报，自前方烽火连天的战场上飞来，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云烁的桌上。
只要是科里军所到之处，ELO的军队除了狼狈逃窜和悲壮陨落之外，没有第二种结局——而这仅仅是贵族们正式任职的第五天，双方和谈之后的第十天。
和谈后的五天内，ELO加速进军，尽全力啃下了大批的土地，但在五天之后，形势却急转直下。
科里军又飞速蚕食着ELO的辖区，撕咬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并且这“伤口”还在以惊人的速度不断扩大。
战争的号角已然响彻天际，而ELO唯一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地领着那些无助的人们退回ELO后方，寻求一丝存活的曙光。
“退什么退？逃什么逃？我们大不了，就还回去过以前那种苦日子嘛。”赛特大娘瞪了一眼身旁的科林，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的脑袋，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无奈惋惜，却莫名有种“我就知道”的意味在。
“虽然不知道怎么又打起来了，但看样子，估计是打不过喽。”说着，赛特就拍了拍手上的灰，在屋子里找起什么来。
“去，还给人家去。咱们也不能白让人家帮了这么久的忙。咱们的屋子还是他们修的呢。”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某个角落掏出了ELO最初分给他们的粮食，递到了科林面前。
科林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赛特大娘见状，有些不耐烦地抖了抖胳膊，催促道：“接着啊！怎么了，傻了吗？”
“你这样可不行，瞅瞅你那脸，看着跟死了三天似的。ELO走了，咱们的日子可还得过下去，以前怎么活，之后也怎么活。”
赛特骂了一句后，随即用手捶了捶酸痛的腰，挣扎着站了起来。又顺手捞起一张小凳子，踩在脚下，踮起脚尖，伸手往高处的柜子里摸索。
过了片刻，赛特大娘也从柜子深处，小心翼翼地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黑面包来，从上至下丢给科林。
她特地仔细叮嘱道：“还有，这些刚做的面包偷偷塞给你伊蒙老师去，别让人瞧见，知道不？”
看着科林在那儿装死不回话，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鬼样子，赛特大娘就直来气，“别在那儿抹你那破鼻涕了！你看看人家伊蒙，这么小年纪就当老师了，你以后也得这么有出息！”
“一出生就背着债的人，这辈子还能有什么出息！”科林眼里闪着泪花，却还一脸倔强地顶着嘴，瞧着是又好气，又好笑。
赛特大娘自然也没把这话当回事，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我出生也背着债，你出去问问，大家都背着债！你记好了，能活着，那就是比死了有出息！”
“这不是我学的道理。”科林摇了摇头，瞪着眼瞧着母亲。
她就是认死理，凭什么还要让她给贵族低头！为什么不跟着ELO一块儿走！
“那你学的道理就是错的！”赛特也被她顶嘴顶出火来了，“能识字是好事，但你识了字反而不能活了，那我看这字，你还是都忘了吧！”
“妈！我不要这么活着！”科林泪流满面，拼命地摇头，“科里军来了，咱们都得死！你听没听到啊？”
她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袖，仿佛想要从她那里找到一丝安慰和力量。
这么些日子里也不是没有，从贵族管辖的平民区里逃难出来的人，大多都在几番辗转奔到了他们这个偏僻的小地方。
那些逃到这里的人哪个不是看着跟鬼似的，眼神空洞，步伐踉跄，仿佛每一个细微的响动都能让他们惊慌失措。
其中也有不少人还带了不少钱，可人一点没藏私的想法，上来就全交了，就只求ELO一件事：帮他们全家老小报仇，只要能报仇，让他们干什么都行，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命也可以不要。
这回的离开，那些人也全都跟着ELO走了。
“去！”赛特大娘一脸厌弃地朝着空气吐出一口唾沫，像是在唾一只路过的耗子一般，唾着这句混账话。
“那么厉害的大老爷哪里会这么记仇啊。”她说这话时语气充满了侥幸的意味。
她避开科里军的事，只说那个大贵族，仿佛这样科里军就没理由对她动手了一样。
赛特缓缓蹲下身来，动作粗鲁、随意地用粗糙开裂的指腹擦了擦孩子的眼泪，见实在擦不干净，索性直接就卷起围裙的一角，狠狠地在孩子脸上抹了一把。
她极力避重就轻，故作轻松地催促道：“赶紧把东西送过去吧，别过一会儿来不及了。咱们这块儿地界本来就离得近，科里军一会儿就打到了。乖，别给人家添麻烦。”
科林隐约听出了母亲说话间遗漏出来的点点泣音。自从父亲死后，母亲哭的次数愈发多了起来。
“妈！”科林再次大声呼喊。她还在固执丏己见。
“够了，科林！”赛特大娘终于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她颤声说道，“逃？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到了最后，除了成为别人的累赘，我们还能做什么？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那些科里军是什么东西？”
贵族不是什么好东西，贵族手下的科里军难不成还能是什么好东西不成？
但……再怎么样总不至于把人全部杀光吧？人没了，谁给他们交税呢？
她也想跟着ELO走，这么些天的日子是这么多年最好的日子了，可ELO赢不了，这一走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能死，孩子不能死啊！
反正跟着ELO到最后也是个死，倒不如赌一赌，万一来这儿的科里军是好人，不杀人呢？
她似乎在替谁开脱似的，连番解释道：“那到底是贵族，人家是神明派下来的。ELO却是咱们这些人里走出来的，神都不站在他们那儿，他们还能怎么办？连神明都不要我们了……”
他们这种人从来不在神明的视线中存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日盼夜盼，盼望下辈子能当个贵族，得到神明的眷顾。
他们确实是人，可贵族都是神，人比神低一档次也是理所应当的。
赛特猛地转过身去，迅速用手背擦拭着脸颊上的泪痕，不想被孩子看到了自己的软弱。
然后又快速地转了回来，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地说道：“他们心是好的，可这种好日子，我们没资格过，所以才落得这么个下场。我们……我们是贱命一条……面包藏好点，你老师留着，日后说不定能救命呢。”
科林抱着手中的东西，依旧没有动弹，她的脚下像是伸了根似的，左右不肯走。
她低垂着头，声音也因此显得有些沉闷，“ELO，他们还会回来吗？”
“不会了吧。”赛特大娘边转身去收拾着屋子，边头也不抬的回道。
是啊，不会了。有自己土地的好日子，能吃饱穿暖的好日子，不用欠一屁股债的好日子往后再也不会有了。
科林得到答案后，神情暗淡得迈着步子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住了，扯着嗓子问道：“那咱们会死吗？”
“看命。”母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悠长又嘶哑。
就是因为决定不了自己未来到底会怎么样，所以她只能将一切都交给命运了。
当科林气喘吁吁地赶到目的地时，却发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ELO和愿意追随它而去的人们早已匆匆忙忙地撤离，只留下一间空旷冷清的屋子。
她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失落感，似乎彻底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时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而就在科林打算悻悻而归的时候，伊蒙的身影突然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人一露面，科林眼睛都亮了，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缕曙光。
她急忙冲了上去，张口就喊道：“老师，你没走？”
伊蒙撇了撇嘴，颇为无奈的样子，“我只是个孩子，我能走哪儿去？回去又不让我上战场。”
他对自己未能成为ELO组织成员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总是时不时就要拉出来说道两句，就好像多说点就能加入ELO了似的。
“我妈给你的，快拿着。”科林急匆匆地将怀里藏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塞进了伊蒙的怀里。她的动作迅速而果断，生怕有人瞧见似的。
伊蒙摇了摇头，没有接，“最多还有一天，科里军就要来了。我们这里曾经是ELO的据点，他们肯定会重点处置。这些粮食，还是先紧着上税吧。你家欠了不少，早点还完，早点安心啊。而且，我也不能白拿你家东西。”
当了这么多天的老师，伊蒙好歹也是有点老师的样子了，起码脾气收敛了不少。
“欠的那些，反正是不可能还完的。只要你快还完了，他们就会找各种借口强行再给你加债务。我爸因为尸体上有颗子弹，就被以‘浪费了贵族子弹’的理由上了税。”科林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她眼睛贼，脑瓜子又转得快，“至于不能白拿嘛，那你就拿东西换嘛。”
“给我把枪呗。”科林双眼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讨要道。
科林知道枪不一定是个好东西，可用不用是一回事，有没有却是另一回事了，而且她莫名觉得自己总归有一天会用得上的。
伊蒙听到这话，脸色直接一变，连连摆手，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不说，到最后甚至摆起了老师的架子，责备道：“你才多大啊，拿枪做什么？一枪下去，子弹还没飞出去，你自己就先飞了。”
科林没有直说，只是用手比划了一下她与伊蒙之间并不明显的身高差距，仿佛在无声地传达着某种信息；你都能行，我自然也不在话下。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伊蒙心虚地摸了摸鼻头，压价道：“那子弹就给你五颗。”
“多给点，我看到了的，你有不少呢。”科林明显不满足这么点东西。
拿五颗就不少了，这就已经给伊蒙心疼得脸都皱了。
那些子弹对他来说可是宝贝疙瘩，怎么可能轻易分给别人，他可都没多少。
于是，伊蒙迅速调整表情，演绎出一副纯真无害的模样，嘴里则随口编出一段谎言：“这些嘛，统统都是空包弹，根本就无法使用的。”
“空包弹？”科林对枪械一无所知，自然对这个名词感到陌生，但她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哦，这样啊。那我先回去了。”
说罢，就做贼心虚似的搂着“宝贝”回家去了，生怕时间停留得太长被母亲发现不对劲。
“啊，再见！”伊蒙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这家伙再待上一会儿，他是真的怕自己会忍不住上脚直接踹了。
也就是被统帅压着，按照他以往的暴脾气，怎么可能在这儿，跟你这个小屁孩讨论枪不枪的问题。小孩碰什么枪，自己回家拿根树枝划拉去！
其实，伊蒙一直在考虑是否应该给村民们分发一些武器，结果科林倒是抢先一步自己要上了。
分发给大家武器，也不是指望他们真的去与那些训练有素的科里军正面对抗，毕竟双方实力悬殊太大，不可能打得过。
这样做的主要目的是以防万一，倘若真的碰到了迫不得已，需要开枪解决的紧急情况，至少手边能有个趁手的武器，而不至于束手无策。
尽管如此，伊蒙心里还是很清楚这样做的意义其实不大，有多少人愿意真的跟那些老爷们动刀动枪呢？
但他认为，总归会有人愿意打的。到时候与其让这些人用锄头这类种地的工具去反抗，倒不如干脆给他们提供一把枪。
就算没有一个愿意反抗的人，那总有愿意一死了之的人吧。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有了这枪，至少还可以选择自我了结，从而能免受更多折磨。
当然，他最希望的还是这些人能别这么怂，有脾气的都跟科里军干一架去。
伊蒙没去过战后贵族管辖的平民区，只听过有人说那边的人一路过去，一路杀，甚至有时候
连打不打 ELO 都成了次要目标，首要任务就是将平民家里洗劫一空，主打一个杀光、烧光、抢光。
如今的塞太什已然与 ELO 彻底决裂，并重新回归到了贵族阶层的怀抱之中。
众所周知，贵族们向来极为注重颜面，而科林曾经带着一群孩子当众羞辱过塞太什，至于事后怎么处理了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无疑已经令那位心胸狭隘、有仇必报之人怀恨在心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片地方在一天后必将划归贵族管辖范围之内，至于贵族究竟能够统治多长时间，则完全取决于 ELO 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反攻回来。
到那时，曾经参与过砸石头事件的孩子们，有一个算一个肯定会被秋后算账。
科里军一路上烧杀抢掠，完全没把路过的平民当人看，这还是没招他们，惹他们的前提下……
第一百九章、屠村
人群中传来阵阵嘈杂之声，大多数人都不想要抢，而是想着要明哲保身，与ELO划清界限。
有人高喊道：“枪？拿什么枪？你们 ELO 自己留着吧！”
另一人附和道：“是啊，我们这些种地的要枪有什么用。我们就这么几个人，万一反抗了，回头科里军打我们怎么办？”
“我知道你们ELO不能投降，可我们能啊，大家说到底都还是科里城的人嘛。”
“就是，大家这么穷，他们还能抢什么？”
愿意跟着那些贵族打的人，恨贵族恨到骨子里的人，早就全跟着ELO撤走了，留下来的大多都还心存侥幸。
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
倘若他们有那个权力，能在 ELO 和科里军之间做出抉择，选择一方获胜，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 ELO。
可若是真要他们豁出性命去力挺 ELO，他们只会犹豫不决地嘟囔道：“他们根本毫无胜算，何必让我们去白白送死呢？大不了就是多饿死人、冻死人和卖掉几个孩子罢了，总好过白白丢了性命吧？”
仓库里的枪基本没有人敢要，苦口婆心地劝说伊蒙赶紧把这些东西都给丢了，埋了。
一个瞧着有四十岁的老妇人抓着伊蒙的手劝道：“这些东西一定要丢得远远的，埋得深深的，千万不能被科里军的人发现了。”
大部分人都赞同了这一观点，沉默的小部分则默默离开了。
“你们……”伊蒙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却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
他默默垂下眼帘，避开眼前众人的目光，按照大家的要求，呼喊自己的学生过来帮忙，一点点将那些枪支掩埋入土。
此时的伊蒙忽然就长大了似的，他学起了云烁，连夜就在自己身上绑严实了炸药。
明明埋下的是枪，可伊蒙莫名觉得真正埋入地底的是他们的性命。
……
科里军已然深入了ELO的领地，ELO近日来的反抗力量日渐势微，仿佛秋风中的落叶，无力抵抗那股汹涌而来的狂风。这使得科里军的行进变得异常轻松，几乎没有阻力可言。
卢米无精打采地摩挲着手中的弓箭，那冷硬的丆木质与金属在她指尖划过，却未能激起她一丝的斗志。她的眼神空洞，望着远方的延绵的山脉，心中却没有半分的波澜。
她并不热衷于战争，在这场看似壮烈、硝烟弥漫的战斗中，卢米作为异国之人永远都只会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她要做的只有帮助埃拉稳固城主之位，其余的都与她无关。
毕竟这种人与人之间为了利益而斗得你死我活的戏码，着实有些无聊而重复了。
上一篇：型月：社死外号，开局淑女起重机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