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饭的兽
白纸上的一个黑点固然引人注目,但你黑纸上的白点多少也是有点冒昧的。
国与国之间尚且存在着由神明制定的规则作为约束,因此即便一国相对弱小,另一国强大,双方也无法轻易发动攻击,只能维持和平共处的局面。
然而,城与城之间可没有这种规矩。
一旦科里城的真实情况传播开来,其他城的城主们就会觉着不对劲了。
谁都知道你们科里城好,大家又不是傻子,自然是个个都往你们科里城跑。
可贵族能作威作福靠的就是平民的供养,结果平民都跑去你科里城了,这多少就有点不太合适了吧?
城主们也清楚,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况只会变得越来越严重,到时候贵族们还怎么活?
因此,贵族们肯定采取行动来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早些时候就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但你要是还要我行我素,那他们就也不会客气了,直接强力镇压。
之前ELO组织的目标小不说,甚至还没来得及翻出什么水花,科里城的前城主就已经死抓着不放了。
要不是后来塞太什给他下了药,导致其身体日渐衰败,渐渐没有精力再对ELO组织猛抓猛打。否则,ELO组织恐怕混到现在只能是一个在风雨中飘摇,还时不时重组的小小势力。
所以,科里城之后的路,如果不愿意那些权贵阶级勾结在一起,同流合污的话,那就不可避免地还是得走上“造反”这条老路。
就像当初推翻科里城的贵族那样,继续一步步向前,把机械之国的那些权贵阶级也跟着一并推翻了。
但是,在这之前,ELO起码得积聚起足够的力量,这又得回到了之前所说的那种“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的状态了。
按照常理来说,这样的消息应该可以交由系统来处理,但无奈的是,这个系统起初看起来无所不能,可后来使用下来的感受,只能说多少沾点“诈骗”。
情报什么的,确实是有,而且还挺齐全的,但这一切都基于一个前提条件——地丑已经设计好了所有的剧情。
就比如这一次,由于云烁的这条线是新加的,所以系统压根不知道具体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剧情,导致云烁想要寻找卢米都无从下手,问个系统时甚至还差点给它问死机了。
在蒂安塔身边挨着听了半天关于自己的“坏话”,可蒂安塔都快说得他这ELO统帅,都自觉自己就不该出生了,也没见得说出ELO统帅的下场如何。
他心里一合计,该不会他们已经把自己和威利斯混淆了,干脆合成一个人来看待了吧?所以都觉着ELO的统帅还没死?
这也就是为啥,蒂安塔哪怕骂的再狠,也没有说过ELO统帅最终的结局。
云烁下意识摸了摸桌上摆着的茶具,心里寻思道:这样的说法,虽说也不是不行吧,但怎么也没有自己作为前统帅死亡,然后威利斯继任,来得效果好。
要是混为了一谈,ELO的统帅最多就是一个,但要是分成了两个人,那可就有说法了。
不管自己这个前任统帅怎么死的,也不管违背ELO创立时的意志,转而跟随贵族,是在他死前,还是死后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会觉着是现任统帅,为了能跟随贵族而杀了与其意见不合的前统帅。
这黑锅是不背也得背,背也得背。
而且,对于权贵阶级来说,一个两面三刀,摇摆不定的统帅,可没有一个疑似为了继任和追随贵族,而杀死前任统帅的统帅来得安全性高。
思来想去,云烁寻思,自己干在这儿瞎猜也不行,反正蒂安塔也不是什么外人,还是问问算了。
于是,云烁选择了主动出击。
他悠然倒了一杯茶递了上去,轻声说道:“蒂安塔,消消气。就算你再怎么说,那个ELO的统帅又不能被你说死。只是可惜了……先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话语间带着几分惋惜,仿佛回忆起了过去,甚至还在句末配合着轻叹了一声。
蒂安塔受宠若惊地双手捧过茶,拿起来就喝了一口,眼神还不由自主地就飘到云烁那儿去了,见他低垂着头,目光中还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可惜。
蒂安塔见状,原本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安,抿了抿唇,手上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茶杯。
深吸一口气后,又陡然将其放下,站起身,将先前被云烁打开一条缝来透气的窗户,又给关上了。
完成这一切后,蒂安塔才又探头探脑地转身走了回来,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后,才低声说道:“有人说,那个ELO的统帅其实早就死了,现在的这个是谋权篡位上来的。不过,也有人说ELO的那个统帅是在战场上战死的,还是被活活炸死的,尸骨无存的那种,坟墓里埋的就是一套旧衣服。”
“两方人各不相让,谁都说得有理,还不能混为一谈,因为时间对不上。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前统帅肯定已经死了。”
蒂安塔说这话时,言辞缓和了不少,毕竟她现在有点摸不准云烁的心态,又尽量不想刺激云烁的情绪,还是说话中立一些来得好。
“现任统帅对于丆ELO的管理严苛得不行,根本不让他们出去,搞得现在的科里城看着比这儿还要保守上几分。”
说罢,她还偷偷看了一眼云烁的脸色,见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云烁听完后,这才放下心来。如此一来,不仅降低了科里城的消息外传的风险,而且自己的接下来行动也将变得更为便利。
如今,哪怕是对云烁有所了解的蒂安塔,最多也就是怀疑他曾是 ELO组织的一员,但绝对不会将他与那位已离世的 ELO 前任统帅联系在一起。
至于除了蒂安塔之外的其他人,则更多可能会把自己当成从科里城出逃的平民,鲜少会往如今已经被科里城城主控制住的ELO成员上想。
云烁清楚,就算自己只是一个ELO的成员,也注定了自己无法在苏斯乡这片地方自由活动,更何况还是ELO的统帅了。
毕竟在众人眼中即使ELO后来“弃暗投明”,宣言自己已经是权贵阶级的拥护者,但是以前到底是搞过反叛,跟贵族对着干过的。
所以这就注定了ELO的任何成员一旦离开了科里城,就会被被其他贵族视为眼中钉,想尽办法将其赶走或置于死地。
毕竟,谁知道你只是普通路过,还是想重操旧业,弄死权贵阶级呢?
以前在科里城,云烁还能凭借自己多年来积攒的经验以及那些不会暴露他行踪的人们,还能够轻松自如地穿梭于科里城的大街小巷,毫不受限。
可如今到了苏斯乡,情况完全不同了。
就算系统能够给自己指路,而且什么乱七八糟的小道都能被它找到,但这也扛不住“热心群众”的狠心举报啊。
所以,还是当一个逃难的平民来得好。
突然间,一道清晰却略显冷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蒂安塔大人,诺尔斯大人特派我送来了一封邀请函,还特别嘱咐必须亲自向您传达——此次赴宴,只需云烁一人前往。”
蒂安塔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一把压住了企图起身的云烁,自己一个人就往外头走去了。
云烁一个人被留在里面,外面的声音隔了一道墙显得有些模模糊糊的,索幸屋外这两人从一开始就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声音都不算小,其中蕴含的紧张与对立更是如利刃般清晰。
“怎么不通报一声?这倒是显得我没有规矩了。”
“只是事出紧急,还望大人海涵。诺尔斯大人特别吩咐过……”
“呵,他倒是有规矩。”
“蒂安塔大人,请注意你的言辞!”
“为什么要云烁去?”
“诺尔斯大人说……”
来人的声音低了下去,云烁再怎么仔细听也只能隐约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含糊声。
“……为了……卢米……受伤……”
这几个字如同闪电般击中云烁的心头,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卢米?!”
云烁瞪大了眼睛,努力又把耳朵往外凑了凑,企图听得更清楚些,能从那些纷乱的声波中拼凑出更多的信息。
“没有的事……不过是胡说八道!”是蒂安塔压着怒火的斥责声。
她似乎担心被云烁听到似的,言语间的愤怒都快压不住了,却还极力压低着声音。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再次响起,“是或不是……诺尔斯大人自有计较。让他去见见卢米大人……这总归是为了您好。”
卢米居然还在这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当初,他们虽然确实是把卢米给送到了机械之国边界处,卢米第一个到达的风之国地点也确实应该是这里。
但卢米应该也清楚,一般来说就这种小地方,是没有多少的医疗资源的,早该去别的地方才对,怎么会在这里长住呢?
还不等云烁想明白,外头的争吵声又起来了,云烁攥紧了拳头,强迫自己重新静下心来,仔细去听她们说话。
“为了我好?他这是要我死!”蒂安塔没好气的说道,“我都不被允许靠近,他居然还想让别人靠近她!”
“明日之后,诺尔斯大人自会有自己的打算的。”
那位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就此离开了,留下一片混乱和愤怒的蒂安塔。
她在原地站了半天才冷静下来,抬手盯着攥紧的邀请函,又静默了片刻,才缓缓地步入屋内。
此刻的云烁,早已恢复了平静,稳稳地坐在了原位。蒂安塔定定地望着他,一直到云烁在那儿装没看到,都装不住了,回看她的时候,才将手上的邀请函递给了他。
像是妥协了似的,蒂安塔带着明显的疲惫和无法掩饰的无奈,嘴角挂着一丝苦涩的笑意,悠悠开口道:“你刚才……应该没有听到什么吧?我……我声音太大了,真是抱歉。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诺尔斯想见你一面罢了。”
似乎怕吓着云烁似的,她转过身去后,才陡然阴鸷了眼神,像是那看似无害的冰层底下的深渊。
蒂安塔随手从抽屉中,取出开信刀,指尖轻轻划过刀刃,轻声说道:“但之后,他想做的,我一件也不会让他做成!”
第十一章、真有意思
苏斯乡的气候比科里城要好得多。
说来也怪,分明相隔得不远,可苏斯乡这儿就连迎面吹来的风,都携着三分柔柔的湿意,难免显得科里城那儿干脆狂放的大风,多多少少粗糙了起来。
云烁换了身利落的装束,也难得坐了回马车。别过了在那儿可怜兮兮扒着自己衣服的蒂安塔之后,才由着前面的马夫,就这么一颠一颠地驶过小路,把自己送去那位诺尔斯大人的住处。
临下车时,云烁的目光掠过那位率先跳下车,熟练地跪成“人凳”的随车仆从。
对方似乎已经对此轻车驾熟了一般,丝毫没觉着这是一件多么屈辱的事情。
云烁故意装出一副没看到的样子,刻意没从那边走,轻轻一跃,从马车的另一边跳了下去。
那“人凳”静静地等在那儿,干等了半天都没感受到熟悉的重压,从自己的背上碾过。
人正奇怪着呢,一抬头,云烁早就从另一边,溜溜达达绕个圈绕回来了,然后还从容不迫地从大门处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随车仆从在大门关上后,才踉跄着爬起来,随手拍了拍膝盖和胳膊上的灰,盯着云烁的背影直皱眉,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皱巴着脸自问道:“这人到底凭啥成为贵客?”
这么多年下来,怎么也算是见过不少性格迥异的权贵了,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完全不守规矩的家伙。
别人都是安安分分地踩着“人凳”下车的,他非要独树一帜,宁可从马车的另一边绕一圈回来,也不愿意踩在自己身上,难不成是嫌自己脏不成?
“往日能成为贵客的,不是神眷者大人,就是贵族大人,哪有他这种毫无礼仪的家伙的!”随车仆从内心不禁泛起些许怪异的涟漪,暗自嘟哝着,“这世道也真是变了,连这种不懂规矩的家伙也能登堂入室,还真是奇了怪了……”
“想活命就别管那么多。按照主人的吩咐办事就对了。”马夫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仆从的碎碎念,从一旁掏出水壶喝了几口,手抹去嘴角的水迹,往马屁股上就是一鞭子。
诺尔斯这回倒是没在那儿,装模作样地玩什么下马威的把戏,仆从们也是一上来,就恭恭敬敬地把云烁给迎了进去。
单单是“领路”这一项活计,就前前后后跟了十几个仆从。而且个个眼珠子都不带看路的,全都在盯着云烁转,瞧着跟担心云烁随时会半路逃脱似的。
知道的是引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押送囚犯,也不怕脚上一个不注意直接摔了。
云烁倒也是个不知羞的,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也不影响他在那儿闲庭信步的走,动作丝毫未变不说,甚至还有闲心思在那儿品鉴一下诺尔斯的审美问题——又是一个屋里全是花花草草的主儿。
一般来说,贵族们讨论事情的时间都设定在下午。
毕竟他们一向的习惯就是用下午茶打发空闲时间,而且在这种时候邀请他们讨论些什么事,也不显得突兀。
晚宴太正式,闲谈太随意,下午茶就刚刚好。
更何况一边喝茶一边聊,多多少少也能减少一些剑拔弩张的气氛,毕竟谈论事情总是不能保证每次都和和睦睦的不是?
而且不少时候,还得在下午茶时跟自己的敌人针锋相对,没有茶点之类的做一下缓冲,也容易一言不合就打起来,随后因为一时的冲动而使谈判陷入僵局。
但诺尔斯偏偏就没有遵循这常规的方式,而是另辟蹊径,把云烁约去喝了个不伦不类的“上午茶”。
本该是吃午饭的时间,但这些贵族就是要弄些花样来先喝茶。
当云烁步入那个被精心布置的茶室时,诺尔斯已经在那里静静地等候许久了。
相较于云烁的简洁,他的装束却是极其繁复而华丽的,似乎跟云烁喝完茶后,就要前去参加某个盛大的舞会似的,活像只开了屏的孔雀,拼命展示着自己丰厚的家底,每一个细节都要不惜财力、人力地做到最好。
瞧瞧上面的那些精细的绣花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丝线吧,也不知道诺尔斯是怎么在苏斯乡这么穷的地方抠出来那么多钱的。
诺尔斯的手上拿着一份大张的报告,为了迁就他日渐模糊的视力,仆从特意把所有的字都放大了好几倍,原本只需一张纸就能写明白的东西,硬生生铺陈成了两大张。
这份报告此刻正被他折在手中,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仿佛在展示似的,丝毫没有避开外人的意思。
看来这份报告是要故意摆给我看了的。
云烁了然后,步履从容地踱步至诺尔丆斯身侧,目光坦荡,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看起了报告上的内容。
诺尔斯被他这一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手中的报告被他猛地合上。
分明是自己主动引诱的,偏偏还在这儿装模作样地故意斥骂道:“你怎么敢看的?!蒂安塔难道没有跟你说过我是谁吗?”
他原本只想利用这份报告勾起云烁的好奇心,可谁知道云烁能这么无所畏惧,他压根就不拿自己当外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直接就站在旁边看。
云烁却是微微一拱手,神态自若道:“这可不是我要看的,是您要我看的。既然您有意让我知道,我又岂敢辜负您的期望?”
“什么歪理?”诺尔斯眨巴眨巴眼,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玩味。
这人倒是真有点意思。
“若这真是什么机密文件,您便不会将其大摇大摆地拿在外面看,还特地用了那么醒目的文字。您肯定是自己拿放大镜,躲在书房里细看去了,而不是待在这个四面漏风。毫无遮拦的亭子里,这不明摆着要我看吗?”
诺尔斯卷起文件,轻拍着手掌,他的脸色微微一沉,似笑非笑地反问道:“那我要就是你口中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呢?”
“那巧了,”云烁这下连装模作样地拱手也一并省去,干脆就挺直了腰杆,直视着诺尔斯道,“若是真如此,那就更妙了。”
看着诺尔斯疑惑的目光,云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您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我也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您把机密文件随便放外面,我眼睛乱看专盯着机密文件瞧。四舍五入下来,我们可算是知己啊!”
他说这话时倒也不觉得昧良心,直接道:“千金易得,知己难寻。这难道不算巧了么?”
“知己?呵!”诺尔斯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声气音来,“你倒是会自抬身价。果然油嘴滑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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