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璃风公主
多么美的生灵。就算是上古纪元，由霜雪凝结而成的雪之精灵，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对于我魔族重反人界的首战，是有些乏味。但能将【冰魄】的血脉，卡史塔克的女儿纳入我的收藏，倒也不错啊。”
“想都别想，魔族的杂种！”
魔族对领主的侮辱，就是对所有战士，乃至人族的侮辱。
老伯爵怒喝出声，身心俱疲的战士们再次爆发出属于帝国战士的血性，向身前的亡灵挥舞兵刃。
倒下的战士，无尽的亡灵，被血色玷污，不再纯白的飞雪，以及那高高在上，冷眼嗤笑注视着这一切的巫妖的女王，不死族的女帝。
本该与父亲同归于尽的阿尼萨斯还活着，这简直就是这世上最残酷的笑话。
而这一次，再没人能给予庇护。身为边境领主，公爵之女，她必须站到最前线。
“父亲没能做到的事，由我来做。”
银发少女面露决然，猛地挥手而出。
肆虐的风雪凝聚出高大数十米的冰川，如白色的巨鲸，贯穿了亡灵尸潮，向白骨巨人迎面而去。
【冰魄】血脉的真髓，冰蓝色的【永冻之冰】。
当初足以扑杀邪神之火极寒，如今甚至冻结了泰坦的手掌，令其短暂凝滞。序列5的全力一击，带着足以令天色为之一变，大气都为之颤抖的可怕声势。
然而，苍白的女帝甚至都没有起身，只是随手一拍。
属于巫妖的灰色火焰凭空炸响，将骇人的冰川轰得七零八落，更是直接向雪诺落去。
雪诺咬紧牙关，将【绝对零度】与【永恒之冰】催动到极限。
雪峰之盾接踵而至，却也只争取了一瞬，就在灰色的火焰冲击下层层破碎凋零
千钧一发之际，银狼【小白】一闪而过，将雪诺撞翻出去。
灰炎炸裂，人族的军队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沐浴着火焰的人族兵士被活生生炼化为亡灵的一员。
银狼因强大的冲击昏死过去。
在令人窒息的亡灵气息中，过度消耗力量的雪诺趴在地上，意识也终于开始恍惚。
要击败四天王本就是不可能的。
哪怕只是一具投影，那也是高阶超凡者。就算有十万大军在前，在她面前也仅仅是一个数字而已。
只有高阶才能对付高阶。
哪怕他们拼尽全力，也不过是争取时间而已。
不过，这样就够了吧？
罗伊已经安全了吧......
熟悉的寒意袭来，剥夺着她的意识与生机。
雪诺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只有她一人的冬夜。
但至少她不用再目睹着珍视的人离自己而去了。
吃力地抬起头，却见灰色的浓雾遮住了苍穹，连一缕阳光都无法渗透。
无尽的灰暗，这就是自己弥留之际所看到的最后的光景。
雪诺不禁苦涩地闭上眼睛。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回到新年的那一晚。
任凭窗外凤雪飞舞，却能沐浴着炉火的光晕，喝着简单的热汤，悄悄地怀着导师不该对学徒产生的“非分之想”，依偎在他的身边，慵懒，悠闲，温暖地度过只有他们两人的长夜。
只可惜，就像最后的薪柴也终究消散于寒夜，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直至刺耳的雷鸣震响天际。
金色的飞矢于地面急速划过，从白骨巨人的手下夺走了银发的少女。
“那是......？！”
巴里为首的一众战士忍不住抬头望去，回想起昨夜的死斗，正是金色的雷光掀起了他们最有力的反击。
不死族的女王缓缓抬头，深邃的眼眶中，苍白之火饶有兴趣地微凝，对这胆大妄为的挑衅者感到一丝好奇。
半空中，被罗伊掳在身后银发少女，却是面色霜寒，从濒死的状态中挤出了力气，冷然呵斥。
“该死，你为什么要回来？你这逆徒！”
第一次被少女训骂，倍感新鲜的罗伊挑眉一笑。
“雪诺老师，有句话叫上行下效。你这导师都不遵守诺言了，我稍微违反一下师命，也显得像是你的学徒啊。”
“你......”
雪诺一窒，却是抓着他的衣服，把头深深地埋在他身后。
他回来的理由，其实再单纯不过。
“你这逆徒......”
似雪的颤音，浸湿了少年的身后。
第一百二十一章（下）
巨人的头顶，苍白的女帝瞥向黑发的少年，发出一丝忍俊不禁的嗤笑。
“想不到能在帝国看到【铁血】。”
“可惜，【铁血】的收藏我已经有了，你这种货色，我不需要。”
飓风狂乱。
金翼狮鹫一边在白骨巨人手下辗转，一边大声尖叫：“大哥，现在好像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啊！”
眼看庞大的巨掌以摧枯拉朽之势，撕碎大气，轰然坠下，金翼狮鹫吓得浑身炸毛。
银发少女则第一时间抱紧怀里的少年，本能地想要保护他。
然而，黑发少年的眼中，却闪起金色的火焰。
飘零的雪花，翻涌的雾气，坠来的巨掌，不屑嗤笑的苍白女帝，疯狂尖叫的金翼狮鹫，以及不顾自身安慰，死死将他抱紧的银发少女，这一切，都像被冻结一般，陷入凝滞。
【确认消耗1逆命点，开始投影成王之路！】
灰色的天空，被金色的光影吞噬虚化，渐渐摇曳为另一片光景。
属于数百年前，【第三纪元】的光景。
【六英雄】率领人族击溃了魔王，拯救了人类，那是罗伊再清楚不过的历史。
可面前上演的地狱般的一幕，却与罗伊的所知截然相反。
天空之上，乌云密布，硝烟弥漫。
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恶魔残忍嗤笑，亡灵无情踏过，虫族肆虐横行，在他们的面前，人类溃不成军，陷入了最绝望的境地。
一往无前的【狂战士】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停止了呼吸。
身负重伤【圣修女】也被教会的成员拖下前线，昏迷不醒。
坚持绝不投降的【黄金王】反而被人族的叛徒残忍分尸，献给魔王。
骄傲的【剑圣】没有理会遗落的圣剑，只是抱着已然逝去的【幻惑狐】，空洞的眼神失去了焦点。
这都是史书上根本没有提及过的惨烈。
而在人族败军的最前沿，大魔法师才不过中年，却已经头发灰白，那枯瘦的身躯仿佛随时都会被压垮，再无无法肩负属于英雄的重任。
朱红的少女静静地伫在他身旁，同样望着被魔族侵蚀的大地，久久无法言语。
“这就是我们的结局了。”布克沙哑无力地一叹，随后，低下了头。
“我们赢不了魔王，人类赢不了魔族，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如此。”
“纵使位列高阶，窥得神力，却终究敌不过真正的半神。”
布克抬起头，看向身边的少女，终于对她当初的拒绝有所明悟。
“菲妮，你其实早就知道我们赢不了，才不愿出手帮忙，对吧？”
菲尼克斯迎着他的视线，高深莫测的笑容不变，态度依旧是那么游刃有余：“还没有结束，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吧。”
可布克却是摇了摇头。
多年来的共处，已让他能窥出朱红眼眸下的真心。
在菲尼克斯眼神恍惚的那一瞬，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传说中，不死鸟深爱世人。亲眼看着你爱的人，注定要经历一场必败的战争，对你来说一定很残忍吧。”布克微微一顿，随即才道：“抱歉啊，给你舔了这么大的麻烦。”
“人族的结局到此为止，我们的约定就此结束......”
布克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却怎么也没能把“再见”二字说出口。
是因为不愿放弃神灵之力的希望么？
还是因为单纯不想与菲尼克斯永别？
【贤者】之名通晓法术深奥，却终究无法洞悉自己的感情。
只是，身边却传来一声轻快的浅笑。
“需要我就抱着不放，不需要了就赶我走，小子，你未免太不把神明放在眼里了！”
少年踮起了脚尖。
在布克惊愕的注视下，一根纤细的指尖，落在了他的额头。
“小子，我说过，当你们人类无能为力的时候，就由我来拯救你们，现在，是时候了。”
救世的许诺，神灵的威能，传说中，在灭世的灾厄面前点燃自己，照耀苍生的不死鸟。那也曾是布克寄托的希望。
但布克早已不是那个莽撞无知的年轻法师，更不是那个狂热信仰神明的凡人。
正因为踏入高阶，拉近了与神之间的距离，他才能看出更多。
布克的神情阴沉下来：“别开玩笑了，菲妮，你还剩下多少力量？如果你真的动手......！”
不待他说完，少女身上已经露出金色的火焰。
庞大的神力如通天的巨柱，贯穿了乌云密布的苍穹。
烈火缠身的恶魔，巫妖拥簇的女帝都不由为这股力量胆战心惊，就连那万千魔族之上的真王，都不由为皱起眉头，感到了威胁。
温暖的力量，如星点的火苗在人族的战士中蔓延，不仅为他们注入了勇气与希望，更为他们带来了真正的力量。
“我的力量恢复了！”
“不，不是恢复，我们的力量比之前还强！”
“据说【贤者】大人与神灵有交易，莫非这是神灵的力量？”
“这是神迹，这是神迹啊！”
负伤的修女从昏睡中苏醒，不顾众人的劝阻再攀前线。
悲伤的剑圣最后吻了怀中的狐人少女，重新握紧了圣剑。
绝境中的人类没有放弃最后的机会，在凰炎的加持下，发起了最后的反攻。
无数星星之火，终成燎原之势，金色的火焰覆盖了整片战场，仿佛燃尽了无情的黑夜。
然而，与此同时，少女的身影却在布克的面前渐渐模糊。
“菲妮，菲尼克斯！”
布克惊慌地想要抱紧面前的少女，却徒劳地从虚幻的影子中穿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如渐渐消逝的火苗般，沉入虚无。
直到这一刻，罗伊才如梦初醒。
不死鸟早就死了。
从始至终，陪伴布克的都只是一缕残魂。只不过由于力量性质的缘故，不死鸟的灵魂要比龙王，真祖一类的半神更强大，所以才能保持意识清醒。
所以历史上才没有留下与菲尼克斯有关的记载。因为她只会出现在布克的眼中，就她曾经手握的烤肉，也不过是模仿人类行为的幻象。
能助布克踏入高阶，已经是菲尼克斯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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