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四斋蒸鹅心
“哪里奇怪了?这不是很正常一句话吗?”她忍不住问道。
“你安慰他说吉川莉绪会上天堂跟男友相见,他却问你是不是‘也’信基督教……”
伏见鹿反问道:“你觉得他信基督吗?”
源玉子下意识想说‘这谁知道’,但她转念一想,这家伙先前总说自己是要成仙的男人,应该是不信基督教的,于是她摇了摇头。
“那他为什么要说‘也’?就算他身边有人信基督教,在审讯场合突然纠结这件事,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伏见鹿接连询问道。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但这又说明了什么?”源玉子不明所以。
伏见鹿示意她去帮忙拿瓶可乐,他要用脑了,需要喝点甜的东西。
源玉子实在太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一时间没工夫纠结让她劳动需要消耗印戳的事情,屁颠屁颠打开冰箱,用起子开了瓶可乐,还贴心的插上一根吸管。
伏见鹿接过可乐,滋滋滋嘬了一口,打了个嗝,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中世纪神学家托马斯阿奎纳提出了一个观点:生命由上帝赐予,属于上帝,自杀是违抗上帝、侵犯其主权的行为,违背了“不可杀人”的诫命,是一种严重的罪。”
“古代许多教会甚至拒绝为自杀者举行丧礼,并将企图自杀或自杀未遂者逐出教会……你应该也听说过,主流基督教认为「自杀者不能上天堂」。”
“有了这个前提条件,你再来听这段录音。”
说着,伏见鹿按下重播键,将磁带快进到最后能听清的那段低语:
“求求你……帮帮我……”
“不行……绝对不行……”
……
“怎么会不重要?你不想为龙介复仇吗?”
“复仇能让他活过来吗?我只想再见他一面……”
……
源玉子猛地抬起头,一脸震惊:“吉川莉绪在恳求藤原誉杀了她?!”
伏见鹿耸耸肩,又嘬了一口可乐:“这样推测最合理。”
“明明是最离奇吧!至于吗?不就是男友死了,至于这样吗?就算要殉情,为什么不干脆去跳楼呢?!”源玉子抓着自己的头发,一时间无法理解同类的脑回路。
有时候女人都没办法理解女人在想什么。
伏见鹿并不在意源玉子怎么想,他继续推测道:“按照这个方向往下想,就能理解藤原誉在审讯室说的话了。”
“当时你跟藤原誉说:藤原君,吉川小姐会在天堂与爱人团聚,她得知真相后,一定不会怪罪你的。”
“然后藤原誉回:你也信基督?”
“现在你明白了吧?吉川莉绪想要上天堂跟男友团聚,所以才会恳求藤原誉帮忙——这里所说的「帮忙」,并不仅仅只是让藤原誉捅她一刀,更重要的是藤原誉需要背负「杀人者」的罪名。”
“吉川莉绪大概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所以她背部才会有很多并不致命的奇怪伤口。”
伏见鹿反手比划了一下,说道:“她本人反手持刀,试图从背后捅死自己,让藤原誉承担「杀人者」的罪名,如此一来,她在世人眼中就不算做「自杀」。”
“但一个人想要从背后捅死自己,其难度不亚于自己拉绳索把自己吊死。几度尝试无果后,她才不得不向藤原誉求助。”
“本案最离奇的难点就在于,藤原誉真的答应了。”
“不论他们中间说了些什么,藤原誉大概率最后一刀捅死了吉川莉绪,给了她一个痛快,同时为了完成她的遗愿,刻意隐瞒凶案过程,主动承认杀人罪行,就为了让大家认为吉川莉绪不是死于自杀。”
“事后大概会有牧师去主持葬礼,祷告过后,吉川莉绪的灵魂就能上天堂。”
说完,伏见鹿又嘬起了可乐,发出滋滋滋的响声。
源玉子双手抱头,怀疑人生,她忍不住质疑道:“这也太扯了……吉川莉绪这不是在自欺欺人吗?”
“谁没有自欺欺人过?”伏见鹿不以为意,“藤原誉不也经常自欺欺人吗?他在审讯时都承认了,成仙什么的,只是他自己骗自己而已。”
源玉子想说‘我就没有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兔子警官,不自觉闭上了嘴。
照这么说,是她的推理有误,最终导致藤原誉被检察官以故意杀人罪起诉。
这下源玉子的压力更大了,大脑的温度计即将爆表。
以前她看别人办案轻轻松松,就跟玩儿一样,觉得我上我也行,等到她自个主办案件,才切身的感受到,侦办凶案所需要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稍有差池,就会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源玉子萎靡不振,耷拉着脑袋,呆毛都垂了下来。伏见鹿见状,安慰道:“没事,从结果上来说,藤原誉还是杀人了。”
“可、可他的动机是帮助死者自杀……”
“你有证据吗?你怎么证明藤原誉本人是怎么想的?”伏见鹿依旧在滋滋滋吸可乐。
“这录音带不是证据吗?”
“需要我给你普法吗?”伏见鹿反问。
“好吧,我知道它不算……”源玉子嘟囔道:“不论如何,我的结案报告肯定写错了。”
“问题不大,帮人自杀涉及嘱托杀人罪,根据日本刑法第202条规定,教唆或帮助他人自杀,或受他人嘱托或得到他人的同意而杀之的,处六个月以上七年以下的惩役或监禁,未遂行为同样视为犯罪。”
“顺带一提,日本《刑法典》规定,犯杀人罪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三年以上有期徒刑……不过在司法实践中,对于初犯、只杀死一人,且犯罪情节较轻的情况,也有判处5年以下有期徒刑的可能。”
伏见鹿普及了一下日本刑事法律,最后说道:“从量刑上看,两项罪名其实没什么区别。”
“啊?”
源玉子觉得这事有点不合理,表示这两项罪名的量刑怎么能一样呢?她从个人情感上来说,觉得这事非常不合理。
“法庭就是这么判决的,你要是不满可以去投诉。”伏见鹿调侃了一句,他喝光了可乐,打了一个巨长无比的气嗝儿。
源玉子明白他的意思,从结果上来说,她的结案报告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唯一的区别,就是藤原誉的作案动机有变化而已。而她纠结的矛盾点,就在这里,因为她一直在追求完美还原凶案的真相。
她仔细思索,忽然发现,在司法实践中,完整的真相并不重要。
——因为没有人能完美还原真相。
就算伏见君推测的合情合理,也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存在漏洞;哪怕当事人如实陈述,也会带上个人主观色彩。
伏见君曾说过,一千个人里就有一千种真相,但事实只有一个。
直至此刻,她才彻底领悟这句话的含义。
“现在我该怎么办?”源玉子愁容满面,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已经递交了卷宗,木下课长估计已经签了字,这都下午六点多了,不出意外木下课长已经把卷宗移交给检察官……如果这时候她声明卷宗有误,她自己受处罚就算了,还会连累在卷宗上签字的木下课长。
署长也签了字,搞不好署长也会挨批。
源玉子觉得自己捅了个大篓子,先前交番巡警一口一个玉子前辈,喊得她飘飘然,现在她一下被打回原形了——她只是一个入职不到一年、目前尚未转正的实习研修刑警罢了。
“想听建议?”伏见鹿落井下石:“再加个印戳呗。”
源玉子没心思跟他斤斤计较,她垂头丧气翻开小本本,重重地盖下了印戳:“喏。”
“不怎么办。”伏见鹿笑嘻嘻的说道。
饶是源玉子家教良好,此刻也忍不住想要骂人,她脑海里冒出一堆恶毒的词汇,吭吃瘪肚憋了半天,最后说道:“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怎么就欺人太甚了?这叫以不变应万变!”伏见鹿振振有词。
源玉子只当他放了个屁,反手在印戳上画了个叉,以示这枚印戳作废。伏见鹿据理力争,他给出建议是一回事,源玉子不采纳意见又是另一回事,怎么能因为意见没被采纳就收回报酬?
源玉子没心情跟这家伙扯皮,她左思右想,还是没办法做到袖手旁观,决定跟木下课长反映情况,要求撤回案件重新调查——即便会受到处罚,她也认了;如果连累署长和木下课长,她也会去道歉,尽可能的去弥补过失。
既然发现了错误,那就要改正!
源玉子鼓起勇气,她搓着手站在座机旁边,不安地来回踱步,咬着大拇指抖腿,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她拿起听筒,不断深呼吸,拨通了木下课长的号码。
“摩西摩西……是我,木下课长,有一件事我必须向您汇报……”
源玉子一口气把所有事情都坦白了。
伏见鹿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伸着脖子看热闹,只见源玉子的脸色几度变换,她嗯嗯啊啊一阵后,小脸煞白的说道:“我知道了,谢谢您通知我……”随后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伏见鹿问。
“完蛋了,”源玉子喃喃道:“检察官已经向向法院提起诉讼了。”
第395章 我很擅长狡辩
在日本,刑事案件从结案到检察官起诉所需时间并不固定,一般来说,如果案件没有延期等特殊情况,嫌疑人被逮捕后,检察官通常会在23天内决定是否起诉。
警察若认为犯罪嫌疑人有逮捕必要,可向法官申请逮捕令。逮捕令下达后,警察须在48小时内将案件移交检察官。
日本实行严格的起诉状一本主义,以防止预断,也就是说,案件基本不会预审,检察官办完手续,就能开庭打官司了。
源玉子抱着侥幸心理,问案子能不能撤回重新侦察,木下翔仁给出肯定的答复:
不能。
如果检察官认为事实不清楚,在羁押期间就会要求执法机关补充侦察;但现在检察官已经决定起诉,说明他对案件卷宗很满意,甚至不需要打回修改,直接就能上庭。
完蛋了。
源玉子意识到,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她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而且没办法弥补,别提有多郁闷了。
“看开点嘛,没准我推理错了呢?”伏见鹿难得安慰了一句。
“哪里错了?我没看出哪里有问题。”源玉子葛优躺在沙发上,变成了一条丧失斗志的咸鱼。
“你没看出来不代表问题不存在……要不你再加个印戳,我告诉你这段推理哪里有漏洞。”伏见鹿没安好心。
源玉子‘哼’了一声,没搭理他,有气无力地翻身,趴在沙发上,把脸埋在靠枕里:“爱说不说。”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非常玉玉。
见状,伏见鹿也没心情卖关子,他撇了撇嘴,说道:“你就没想过,这盘录音带是谁寄来的吗?”
“你知道?”源玉子连忙支起上半身,活像奥特曼抬头的表情包。
“不知道啊,但这足以说明案件有第三者干涉吧?此外还有一个疑点,吉川莉绪是怎么知道男友失踪跟藤原誉有关的?”伏见鹿一拍大腿,缓缓地站起身。
“这叫什么疑点,根本就不重要。”源玉子又趴了下去。
“你的名侦探之魂呢?再细微的疑点也不能放过!”伏见鹿披上外套,去玄关换鞋。
源玉子微微侧身,半张脸埋在靠枕里,用一只眼观察伏见鹿,看他这架势,好像是准备出门……难道伏见君要为了她去查案吗?
念及至此,她心里有点小感动,暖意涌上心头,好像也没那么郁闷了。
“你要去查案吗?”源玉子咸鱼翻身:“我也要去……”
“查什么案?案子不是结了吗?”伏见鹿用鞋拔子插鞋跟,说道:“夏天快到了,我想吃冰淇淋……你要吃吗?要吃我给你带一个。”
源玉子气得一锤靠枕,又怏怏地趴了下去,声音闷闷的:“要吃。”
心情不好,就得吃点甜的。
伏见鹿‘昂’了一声,慢悠悠地开门。他刚到走廊,隔壁门就开了,风间拓斋探头,催问他什么时候去做精神检测。
“快了快了,催什么催!”伏见鹿一脸不耐烦:“我这不是正要去吗?你以为偷溜出去的借口很好找吗?”
风间拓斋上下打量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准备关门回房,不料伏见鹿突然伸手,卡住了门缝:“等会,有件事要跟你聊聊。”
“什么事?”风间拓斋问。
“我觉得你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伏见鹿好歹有七级的心理疏导,能看出风间拓斋最近状态越来越差了:“要不你也去做个检查什么的?”
“没必要。”
风间拓斋单手用力拉门,结果一下没拽动,伏见鹿的力气比他想象中的更大。
“既然你自己都不去,凭什么要求我去?”伏见鹿质问道。
“我跟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吗?你最近不是还教源玉子用枪么?万一练习的时候,你发病了怎么办?”伏见鹿指着风间拓斋的鼻子,做出祖国人同款动作:“我也不信任你。”
风间拓斋沉默片刻,干脆开门,说道:“行,那我们一起。”
伏见鹿满意点头,问道:“你家有轮椅吗?”
风间拓斋还真有,他以前出任务,身上中过枪,出院后没办法自己走动,所以买了个轮椅,痊愈后没舍得丢,放在家里吃灰好多年了,没想到今天便宜了伏见鹿。
在伏见鹿的强烈要求下,风间拓斋取出轮椅,推着他下楼。后者本打算直接坐车去精神科医院,但伏见鹿中途又闹幺蛾子,说是有点事情要办,稍微耽搁一会,让风间拓斋先行一步。
“你不去我就不去!”风间拓斋用力拉轮椅把手。
“都说了你先去我再去!”伏见鹿双手拽着路灯不肯走。
“想跑?说好的事情你想反悔?”风间拓斋颇为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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