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杉梨
而椒丘从栏杆处向下望去,无数监狱囚室如同蜂巢般密密麻麻展开,没入视线不可及的黑暗。
不消片刻,负责迎接二人的判官缓缓走来。
不同于昨日那位有着黑眼圈的漂亮判官,今日的判官是一位有如人偶般冰冷精致的黑发少女,她手腕处的玄色臂甲上缠绕着几条锁链,引得椒丘多看了几眼。
倒不是看那几条锁链,而是觉得她的那副玄色臂甲有些眼熟,总感觉是出于某人的手笔。
“两位,吾名唤雪衣,奉十王司锁字部通令在此候命,不过在接引二人前去罪犯囚笼之前,有几项规矩需要向二位阐述。”
黑发少女的清冷声音及时将椒丘的思绪拉回,他定了定神,发现雪衣的手里拿着几卷案宗。
「罪囚呼雷,乃丰饶孽物步离人之战首、巢父,狐人之大敌,长久奴役狐人,以其血炼药。」
「其人需为先后两千一百二十三场侵略战争及其连带罪行负责。」
「以其凶残暴戾,所造杀孽不可胜纪,判入幽囚狱底,受无间剑树之刑直至天地荒灭,永无宽赦.......」
一口气把各项条例全部念完,雪衣这才收起了卷轴,解释道:
“探视重犯,每条规矩都关乎汝等安危,就算两位曜青使者自幼耳闻呼雷的传说,但对他的所知依旧少得可怜,唯有十王司判官才清楚,幽囚狱底下关押的到底是一头什么样的孽物,话尽于此,两位明白了吗?”
椒丘与貊泽昨天其实是听过那位黑眼圈判官讲过的,但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一切理解。
见此,雪衣投以身旁的冥差眼神,片刻后,两枚丹药递到了椒丘与貊泽的手中。
“去往下一层之前,二位务必要吃下这丸能够抑制「狼毒」的丹药。”
二人没有迟疑,仰头服过药后,雪衣带着他们前往幽囚狱的最底层。
不对劲......
穿过折叠曲杂的路径,越靠近底层,椒丘的表情也就越发凝重,他的鼻子微微颤动,仿佛嗅到了什么气味。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一旁的貊泽最先察觉到椒丘表情上的异常,他不动声色的走到椒丘身边低声询问道。
“空气中有步离人的气味.......”
“我听说这里的牢房装满了步离人、造翼者、慧骃和视肉,气味有所掺杂混乱也是常识,或许是你的错觉?”
貊泽面无表情的抬眼看了看周围的牢房,视线的确有在其中看到步离人的身影,椒丘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最后只是以微不可察的视线扫过周围随行的冥差。
要知道这里可是全仙舟最森严戒备的地方,先且不提步离人该如何闯进来,就算他们能闯进来,也绝不可能在这错综复杂的地方找出前往底层的路线。
“你说的对,没事,也许是我的错觉.....咱们走吧。”
椒丘一边感受着冰冷的空气,一边只移动眼睛扫视周围。
即使位于地下,仍有不知名的灯火照亮四周,惨白与深蓝色的墙面与越发高远的天顶显示出当前的位置已经距离底层越来越近。
不知过了多久,雪衣已引领他们来到幽狱之底。
“二位,我们已经到了。”
“这就到了?”
貊泽看着眼前空旷的平地,以及立在中央的巨大石柱,如此问道。
“犯尽十恶,大逆不道的罪人都被镇于幽狱之底,以单独的洞天囚禁。若无谕令,等闲不会开启......二位稍候片刻,吾来打开最后的这扇大门”
雪衣边说着,视线抬头看向石柱上的巨大威灵,它们丑面凶恶瞪视着眼前一切,仿佛在警告这里的人行止戒慎,而它们的目光交汇处,则是有一个黑黢黢的空洞。
随着雪衣按照顺序点亮冥灯,悬于正空,形如撑天巨柱的「钥匙」贯入黑黢黢的空洞中,伴随着巨大的震颤与响声,立于平地中央的巨大石柱开始转动,开启通往镇伏凶犯的幽狱之底。
这便是「断狱轮钥」,负责把守重刑犯的最终门关。
“二位,路已开启,一旦下到幽狱之底,绝不要轻举妄动。”
椒丘忽然发觉视野逐渐在缩窄,变得喘不过气来,这才终于发现自己没在正常呼吸,可能因为全身过度紧绷,动起来很不灵活。
就在椒丘疑心这股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时........
“哼哈哈哈哈——”
不知从何处响起的笑声贯彻于阴冷的空间之内,貊泽立刻环顾四周,发现除了站在场上的六名随行冥差与雪衣之外,再无其他人的踪影。
“你们快点散开!!!”
椒丘浑身寒毛倒竖,情急之下大声喝止,但后边两位冥差只是露出诧异表情。
这是当然的了,两名冥差对椒丘的话语置若罔闻,刚想把侵入者的存在通报出去,正要拿起通报器的同时——
——却成了他们两个死前的最后动作。
两名冥差从脖子猛地喷出鲜血,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这么应声倒在冰冷的石板地上。
是无声接近他俩背后的白狼,用利爪划过了他们的颈动脉。
“多谢你替我们打开了囚牢,判官,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
敌人不如预期地现身,撕开了伪装成冥差的面孔,捷沁一脚踏碎地上的通报器,那狠厉的嘴唇描绘出残忍的笑容。
同时,捷沁的身边出现了数道白狼的身影。
“难怪我始终嗅到一股熟悉的兽臭味,看来这不是我的错觉啊,不愧是「白狼猎群」,单论阴险狡诈的程度就没有步离人能比得上你们......”
“闭嘴,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说话,卑贱的狐人。”
高大的男人伸出一根手指,以快到看不见的动作在椒丘的肩胛上一点。
“呃——!?”
意识甚至来不及反应,椒丘的肩膀就仿佛被匕首剜去一块肉,疼痛凿进了骨节之间,汹涌的鲜血瞬间溢出。
莫大的痛苦使得椒丘不得不捂住伤口,弯下身子几乎无法站立,紧盯着面前皮肉不笑的白狼,冷汗不断从椒丘的额头滑落。
蛰伏许久的白狼,终于在此时尽情展露出属于他的獠牙。
第146章 我笑那白狼无谋,呼雷少智
幽囚狱的底层,光线与灯火也难以触及的一隅笼罩在极不自然的死寂中。
滴答滴答.....
溢出的鲜血不断从椒丘的肩膀上坠落,随着冰冷地板震荡出触目惊心的音色。
位于空旷底层的中央,地上铺满随行冥差的尸体,而伫立其上的白狼身穿苍色绒毛大衣,以及铠甲内衬的长裤,背后负两柄巨刃,胸口处夸张的肌肉尽情袒露着,数不尽的伤痕彰显着他作为头狼无可置疑的实力。
椒丘捂住伤口,单膝跪倒在地,难以忍受的痛苦促使他发出剧烈的喘息声。
最先对现况做出判断的,是举起节杖锁链的白衣判官。
她一边使用肩膀上的联络器「武弁!底层遭到入侵,速速增援」,一边不竭余力的向敌人发起攻势。
捷沁甚至没有移动身体,心情平淡的双臂抱胸,单纯凭借右腿的甩动,轻易的踢中了雪衣的侧腰。
轰!伴随着惊人的震动声,雪衣被恐怖的力道砸进了附近的墙壁。
遭到破坏的瓦砾冒出滚滚沙尘,僵持的局面维持不到半秒就已遭到绝对实力的碾压,捷沁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变化,就仿佛解决判官一类的事情就是理所应当的。
“不准动,收起你那小心思,即使你能够逃离,这只狐狸可是逃不了。”
捷沁来到椒丘的面前,笑容恶劣的俯视着冷汗直流的狐人,而那好似漫无目的的随意眼神却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隐匿起身形准备逃离的貊泽身上。
“呵,逃?现在想要逃跑的人可不是我们。”
见白狼的爪子已经抵在椒丘的脖颈,貊泽默默举起了双手,收敛起逃跑的心思。
捷沁没有理会貊泽的话,也根本没有必要理睬。
在他的眼中看来,椒丘与貊泽无疑是砧板上的鱼肉,只不过是任人宰割罢了。
捷沁使了个眼神,一旁的白狼们立刻心领神会的拖起地面上的冥差尸体,纷纷丢进关押呼雷的囚笼之中,作为他重获自由的第一餐,补充近百年来从未补充过的能量。
尸体被抛进囚笼的一瞬间,死寂的空气就传来骨肉被咀嚼的声音。
白狼们全部愣住了,捷沁像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眸,而貊泽浑身僵硬,就连单膝跪倒在地的椒丘也短暂的遗忘了疼痛,狐尾简直像本能感到畏怯般不停微颤。
不久,就听见.......咚.......咚.......
仿佛主张自己的存在,令人不安的危险重低音摇动地面,从囚笼回荡而来。
不须确认也知道,那是某种巨兽的脚步声,徐徐靠近的声响,来自不知连接何处的囚笼洞天那方。
一切的声音仿佛消失了,只剩下了沉重的脚步声,所有人的视线也都集中在那块囚笼的门口。
很快地——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兽的咆哮,如雷鸣般炸响。
漆黑囚笼深处浮现的身影,饱受百年折磨的恶兽,终于挣脱了牢笼,发出踏碎瓦砾的声响,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我等了........太久了........”
宛如岩石般耸峙的肌肉覆盖著超过两米的巨躯,全身布满苍白色的茂密毛发,即使在狱中受到了七百年的折磨也未曾脱落,面部象征着战首身份的青色面甲,此时被回溅的血污喷得通红。
本该全身武装的铠甲,如今剥落的只剩下了属于他自己的那副巨爪。
那背后数根贯穿肉体的无间剑树枝杈无言的诉说着这百余年来他究竟遭受了何等的苦痛。
而从那威仪让人联想到的字眼,是首领。
这就是统领步离人的王者,狼群的头狼——呼雷。
“久违了啊,战首,看到您依旧如过去般威仪强大,我无限欢欣。”
“别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狼崽子,告诉我,距离上次狩猎,青丘究竟旋转了多少次究竟过去了多少年?”
捷沁以熟络的语气开口,而迎来的是呼雷不悦的低吼。
不过没等捷沁开口,呼雷好似嗅到了他的气息,紧接着,他的脸颊愤怒的扭曲了:“都蓝的崽子为什么长成了你这般模样?不,等等.....这股气息,你不是都蓝的崽子,甚至并非步离人的血裔......你这家伙,是只狐人?!”
没错,捷沁的确不该用「久违」来作为开场白,毕竟当年呼雷尚未被俘时,他捷沁不过只是一介狐人战奴,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为了与数大猎群巢父相提并论的「白狼汗」。
即使「白狼猎群」只是趁着步离人失去呼雷的混乱中崛起,但失败者没有辩解的资格,唯有胜者才可昂首挺胸。
所以,他大可挺起彰显力量的胸膛,用愉悦自信的口吻道:“是又怎样?强者为尊,这不正是您手下步离人的生存之道吗?”
呼雷的脸颊如同抽搐般痉挛着,但他知道,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多思,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获取情报,补充近百年来他作为战首所缺少的信息以进行后续的判断。
维系怒火的理智稳定的压制住胸腔中的愤怒,呼雷的喘息渐渐平复,“哼哼,你说得对,那么告诉我,你为何而来?”
起初,呼雷的想法很简单,无非是群龙无首的步离人需要他这位战首,派遣出部队前来营救他。
“只有战首的回归才能结束步离人漫长的分裂,重现往日的辉煌!”
“既然你有逃离的计划,那么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离开这艘大到没边的天船?”
果不其然,呼雷的嘴角弯起不屑的角度。
身为荣耀的步离人,竟然失去了区区一位战首就变得懦弱畏缩,不去想想该如何结束困境,而是来搭救他这位沦为阶下囚的战首,企图通过他来结束纷争。
有悖狼之古训,愚蠢,而且可笑......
而捷沁有条不紊的说着,将此行的计划一点点阐明:
“外界的流云渡早已备好了逃离的船只,借着曜青节使准备押解你的机会,我早与罗浮的药王秘传合作,如果没有出错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外界闹出动静,而通过内外的混乱造成我们从流云渡逃脱的假象,最后趁机由鳞渊境的暗门通道逃离罗浮........”
有勇无谋的计划,蠢货!
听完捷沁的话,呼雷的心中唯有这个想法。
倘若如今的步离人已经沦落到这份田地,呼雷差不多也可以对他们彻底失望了,然而就在他心中这样想之时,捷沁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使得他瞪大了眼睛——
“言尽于此,那么,就请你把「赤月」交出来吧,呼雷。”
捷沁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反驳的决意。
古老的传说里,步离人的始祖都蓝不满于有限的生命和力量,他渴望主宰天空,成为群星的主人。
为此他牺牲了无数步离人和狐人的生命,注入长生主恩赐的泉水,在基因巫术的催动下,水中孕育了一个奇迹——「胎动之月」。
攀上「月亮」的产床后,都蓝从中获得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一轮形如赤红满月的「心脏」。
都蓝切开自己的胸膛,用这轮赤月替换了自己的心。
这颗心月世世代代跳动在步离战首们的身体里,因为步离人决出战首的仪式,正是由继任之人剖开前任战首的胸膛,吃下这神肉,让强者拥有它。
这就是捷沁的真实目的,他要从呼雷的身体里得到象征着战首的「心脏」,回到狼群成为毋庸置疑的新任战首。
至于呼雷?可笑,捷沁才不可能认同一位沦为阶下囚的丧家犬。
呼雷的沉默,无言的贯彻于整个死寂的空间中,随后,他开口了:“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得「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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