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杉梨
“然后呢?这就是你对仙舟的报复?别惹人发笑了。”
有如自言自语的咆哮呐喊声中,一道不悦的咂舌声响彻四下。
“你未曾思考过又为何会有方壶之战,也不曾想过为何会有帝弓的出手,甚至,你连那些云骑将士与随军医士们究竟为何执着前往战场的理由也根本没有了解。”
听着丹枢扯着一些蛮不讲理的诡辩,其间,闷不吭声的柏隽压抑着情绪,抵在丹枢脖颈的长刀没有一丝丝偏动。
“你只是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用自己的一套观点说服自己,用复仇的旗帜,用复归仙道的旗帜麻痹自己,其实早就是被长生被权欲操纵的傀儡,所作所为皆已非人,一切的行为不过是对强者畏畏缩缩,对弱者的大打出手罢了。”
“是又怎样?你所说的一切只不过都是那无法追挽的过去,就像已从高山滑落的巨石,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作用?难道可以让那些死在帝弓光矢下的生命死而复生吗?”
像是内心的软肋受到戳穿,丹枢的脸上露出自暴自弃的难看笑容:“做不到的,帝弓做不到,你更做不到,说到底你只不过是帝弓的走狗,掠夺生命的无情侩子手而已,怎么可能与我等长生主,赐福生命的伟大存在比较?”
柏隽忽然笑了出来,只不过那笑声没有几分喜悦,恰恰相反,他久违的感受到了愤怒,使内心燃烧起了瞋恚之火。
“.......对,没错,你说的很对。”
丹枢这时,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岚的确做不到使生命复苏,这点唯独只有药师做得到,你说「巡猎」的锋镝冰冷无情,「丰饶」的赐福慈怀伟大,我觉得一定也是这样的。”
柏隽以冰冷冷的现实,肯定了丹枢的狡辩,他平静的将长刀从她的脖颈处挪开,而后缓缓收入鞘内。
“既、既然如此,你也要加入我等的伟大事业,一同来颠覆帝弓吗?”
丹枢脸上闪过一线希望,下个瞬间.......
“——所以!”
柏隽攥紧的拳头燃烧起翠绿色的火焰,爆发而出的恐怖「丰饶」气息,令丹枢的全身僵硬,表情随之凝固。
“既然你那么崇拜药师,能够死在祂的「丰饶」下,你也应该是死得其所了吧!”
受这股纯粹盎然、堪比令使级别的绿色命途能量影响,四周坚硬的冰冷石板开始疯狂的生长起植物,粗硕的枝蔓强硬的穿破地板,爬满房间,而面对这爆发的命途能量,丹枢脸色转瞬间变得惨白,信念遭到破坏,思考陷入混乱。
“不、不、不可能,这股,这股气息是令使........你怎么可能是丰饶令使?!”
没等丹枢说完,柏隽燃烧着「丰饶」火焰的右手就一把抓住了她的脸颊,轻轻松松举起她的身体,任由充盈着「丰饶」的绿色火焰吞噬她的全身。
一切的解释根本毫无意义,对于这种偏执的疯子,最好的手段就是让她切身体验一下所谓的「丰饶」,既然她那么喜欢「丰饶」,那就让她享受个够,好好体验一下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丰饶」。
柏隽根本不需要调动刻意「丰饶」,因为祂会平等的、公正的赐福每个生命,无视个人的主观意愿,即使祂接触过的生命会平等的陷入生不如死的窘境........
起初,丹枢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温暖,无论以何种手段难以医治的先天性眼盲瞬间恢复了光明,眼中看到的世界远比使用义眼所见的景色更加清晰美丽。
温柔的洪流滋润着她的全身,补充着受损细胞与机体,为其注入无穷无尽的活力与生机,然而这种美妙的感受并没有持续多久,丹枢惊恐的发现,这股洪流非但没有随着肉体的满足而停止,依旧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源源不断地冲入体内。
那些本该满足的细胞组织开始被仿佛狂暴海啸般的能量撑爆,然后又被修补,随之再度摧毁,肌肉与骨骼被硬生生剥离撑开的痛苦不断折磨摧残着她的意识,但更为糟糕的显然不止于此。
骨质组织开始增长,身高开始被硬生生拔高,骨骼与骨骼之间像石头一样的碰撞,每一次撞击都直击大脑,仿佛下一秒就会全身解构,却无法依赖昏厥来逃避痛苦,更有甚者直接穿破了血肉,惨白的骨头挂着大量的鲜血长出体外。
“不不不不不!好痛好痛好痛..........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快住手啊!!!!”
丹枢丢脸难看地又哭又叫,终于品尝到了悔恨的滋味。
然而,这种求饶根本毫无意义。
受到「丰饶」毫无保留赐福的丹枢,在眼睛恢复光明的两秒之后,身躯就再也难以承受这股磅礴的力量,转瞬间沦为血肉增生的巨大肉球,沦为了比魔阴身更凄惨的死法。
“这不正是你所盼望的吗?”
柏隽竖起手刀,微微调动「太阳」的力量,转瞬间将这团血肉化为漆黑粉屑燃烧殆尽。
第149章 只是夫妻间的小小纠纷(三合一)
模糊的血肉与空气中弥漫的血雾飞快地融化消散。
看着那火光四溅,灰烬横飞的光景,渐渐冷静下来的柏隽头疼的叹了口气:“闹过头了,不该把这家伙杀了的.........”
丹鼎司为何会与药王秘传扯上联系、他们又是为何与步离人合作,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些问题统统有待调查,数不尽的困惑笼罩在迷雾之下,丹枢无疑是最好的破局之人,可是自己却因一时的愤怒把这家伙给杀了,也就是说,本该连贯的线索线又断了。
“真是不成熟啊.......算了,事到如今说太多也没有什么用,更何况这家伙本来就该死。”
用事实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番,柏隽转身推开大门,迎着落入天边的夕阳走出了丹室。
“老师老师,您好厉害,景元将军那边刚才发来消息说幽囚狱那边出现了劫狱的步离人,现在已经被天击将军镇压,一切都和您推测的那样。”
一直站在门外的彦卿一看见柏隽的身影,就快速的跟了上去,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急切,倒映柏隽平静脸庞的眼中满是崇拜。
现在柏隽的形象于彦卿心中,已经有些许超过景元的趋势,成为「最仰慕的对象」第一位了。
辽阔的海洋对面,挂于天空斜边的夕阳即将消失。
难以辨明颜色的深沉海洋涌动着,或许是海面过于辽阔,天空便显得低沉,海水撞击着礁石,激起数米的高浪,在这狭小的天地间激荡出轰然声响。
“药王秘传和步离人的目标果然是幽囚狱中的呼雷,他们在外界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掩耳盗铃的拙劣计策而已。”
看着晚霞的光芒染红了半边的海面,柏隽叹了口气,脸上看不出什么沾沾自喜,而是语气低沉的继续说:
“不过,我倒是觉得事情肯定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丹枢并非是执棋人,那个看穿了罗浮的种种裂痕,策动药王秘传叛乱,引领步离人进入罗浮的幕后黑手一定是另有其人,劫狱的步离人从何处得知呼雷关押的区域,又为何如此赶巧,他们能够在曜青来使准备押解的过程中了解整个的计划?
在柏隽眼中看来,这些问题的答案并不难找,重要的是能否找到蛛丝马迹,牵住幕后黑手。
“老师您是说,恐怕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受柏隽情绪的影响,彦卿的激动也渐渐平复,理性与冷静重新占据了他的脑海,而得益于平日景元的教导,不到片刻,彦卿就领会了柏隽的话外之意。
柏隽本想边走边和彦卿解释,而就在这时........
一阵毫无规律的震动从脚底传来,类似地震般的细小微动,也有点像是胡乱演奏的旋律,或许平常人很难察觉,不过柏隽却感觉这股震动意外的熟悉,脸庞带上了一丝惊讶。
“老师,您怎么了?”
彦卿看见了柏隽的表情变化,但是他没有像柏隽一样感受到这股震动,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
柏隽没有予以回应,而是迅速弯下身子,用手掌贴在地面,细细感受着这股震动的来源,下一个瞬间,仿佛有道愤怒的情绪通过层层地面,相隔千米传达到了柏隽的手心。
这是......狼吼?!
柏隽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大变,迅速仰头看向某个方向。
那个位置是丹鼎司的附近,古海交汇的鳞渊境地下.....
——幽囚狱。
昔日有学者曾自豪的说,如今的步离人已再难对仙舟造成什么威胁。
听着刺耳,但是捷沁不得不承认步离人早已不复往日的荣光,他们就像落荒而逃的可怜家犬,被仙舟的各个座舰撵的东躲西藏,几乎快要丧失荣耀与尊严的可悲存在。
分明他们曾经是那样的荣光,极光浩荡的苍天下游牧群星,逐猎放牧于草海之间,聚成星罗棋布的集落,势力遍布寰宇,群星熠熠,在他们的眼中看来如同亟待奔逐的牧原,他们将为这些星星上的文明带去「狼冬」。
然这样的光景直转而下,并终结于仙舟的对峙。
随着呼雷作为战首的被擒,步离人终于在战争中品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受到巨大伤亡的族群不可避免陷入了长期的混乱与动荡,每个人都想成为下一位战首,统领整个步离人世界,然而,能承担起这份代价的人却寥寥无几。
诚然,武力不弱于呼雷的猛者有很多,可是作为统领族群的王者单凭强大是远远不够的,他们缺乏基本的政治嗅觉与判断,也没有对当今族群现况的清晰观点,这样的莽夫,往往承担不住成为王者的代价。
况且,难以择出战首还有一个真正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象征王者的心脏「赤月」,如今落到了仙舟的手中。
即使呼雷在位时有无数的诋毁与质疑,但步离人们现在不得不承认,呼雷的确是末代最后一位贤明的王者,因为他们找不出能和呼雷媲美的下一任继位者了。
于是,旧的贵族渐渐没落,新一代步离贵族依赖于外部的贸易与商业开始逐步崛起,他们在人才选拔思路上也逐渐更加「文明」,偏向于注重自己的政治基本盘而罔顾猎群的兴衰。
换而言之,如今的步离人不再是围绕在战首身边的一个整体,而是分割成数个部落的联合体。
如果以为只是这些原因才导致步离人走向没落,那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真正害步离人迷失的罪魁祸首是软弱!!!
曾经的步离人也遇见过各种足以使得族群瓦解的灾厄,人口膨胀、生态崩溃、内部战乱.......
无论步离人们向长生主如何祈告,再也没有得到回音,于是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长生主赐予的一切已悉数具足,想要活得更好,便要靠自己夺取。
这便是步离人的根基,而如今,所有的狼忘记了他们的祖上是何等的威光,也遗忘了他们所拥有的一切皆是建立于血与火之上,他们在政治之间的斗争中逐渐软弱,带来文明的代价就是失去了曾经驰骋沙场的血性,而这也恰恰动摇了步离人的根基。
赐狼以穷途,令其寻得前路。饲狼以死数,令其食能果腹。苟且偷安,无处得生;抵死鏖杀,万世长存。
即使能够看穿事情的本质,捷沁也笑不出来,因为他的弟弟主张的也是类似观点,不,倒不如说,即便在白狼的猎群内,主张类似观点的存在也是占据绝大多数的。
软弱狡诈之徒开始在步离人的族群中占据主导,那么,究竟怎样才能使得步离人摆脱这种绝望的困境呢?长期的思考与探索中,捷沁终于得到了答案。
——战争。
步离人需要重新掀起战争,把内部的矛盾统统转移出去,掠夺资源,壮大己身,恢复狼性!
是的,唯有战争才能使当今的步离人摆脱困境,唯有鲜血才能使渐渐软弱的步离恢复往日重光,为此,捷沁必须成为战首,拥有将所有猎群凝聚在一起的资格,他才能重铸步离人的荣光。
而就在这时,一位自称是「蟒古思」的存在找上了自己,祂自称是长生主的使者,看穿了捷沁的欲望,主动提出指引他成为战首的想法。
起初,捷沁根本不相信长生主使者之类的说法,但随着这位「蟒古思」展现祂的力量,并且告诉了自己许多有关其他猎群的现况与分布之后,捷沁选择了信任。
不,与其说是信任「蟒古思」,更加准确的来说,他是为了达成心中的夙愿,即使要承担何等代价也无所谓。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剧烈的疼痛从双臂传来,模糊的意识渐渐清晰,混沌的思绪重新回到捷沁的大脑,催促着他从昏厥的状态清醒过来。
与此同时,稀稀疏疏的交谈声传入他的耳中。
“步离狂徒伪装潜入幽囚狱,破狱释囚,制造混乱,我已向神策将军汇报了此事。”
说这话的人是椒丘,他肩膀上的伤势已经简单处理,不过刚才的伤势流出的血使得他现在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貊泽搀扶着他的胳膊,架着他一步一步跟在飞霄的后边。
“幽囚狱管束无方,劳动将军大驾,感激不尽。”
“不打紧,云骑与幽府同为仙舟的一体两面,能为十王司效劳,也是我的荣幸。”
寒鸦搀扶着雪衣的身子,二人带着敬意与感激的向面前一脸淡定的天击将军鞠躬道谢。
又粗又长的巨大石柱林立,支撑着高达十米有余,远在头顶上方的天花板,捷沁立刻意识到,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抵达了即将离开幽囚狱的入口,也就是地下一层的空旷大厅。
捷沁试图起身,却突然发现他的双臂已被整齐的斩断,背后也被坚固的枷锁束缚。
“不准动!!!”
冥差呵斥的声音响彻四下,捷沁再度被他们用长枪压到了地面。
这时捷沁的余光也捕捉到了一旁的呼雷,他只有一条胳膊被斩断,不过状态也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同样被无数的枷锁困缚,带着獠牙的嘴部甚至被坚固的锁链绑住。
“不必挣扎了,呼雷的处置另有其他,至于你这头白狼......我虽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胆子劫狱,不过待回到幽囚狱,你有足够的时间被懊悔折磨。”
双臂环胸的飞霄只是用冰冷冷的眼神瞥了捷沁一眼,便平静的为他宣告了结局。
趴在地面的捷沁以愤怒疯狂的眼神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飞霄,嘴角忽然描绘出狰狞残忍的笑意。
“回到幽囚狱?被懊悔折磨?你们把老子当作什么了?”
真以为他不知道来到罗浮劫狱是九死一生的冒险吗?
捷沁是知道的,族内的狼群没有几人理解他,也没有几个人愿意追随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冒险的唯一赌注就是他的生命。
可那又如何?正如他起初的决意,他早就忍够族群那群狡诈的懦夫了,与其坐视步离的衰落,不如将一切赌在这次的劫狱。
捷沁的结局只有胜利与死亡,从不存在容忍与退让。
高大的躯体不依靠双臂,仅凭有力的双腿,扛着枷锁的束缚与冥差的压制硬生生站了起来,然后,狠狠一口咬断了距离他位置最近冥差的脖子。
清晰的脖子断裂声响彻四周,被喷涌的鲜血染红脸庞的捷沁发出了咆哮。
曾经有不少专门研究步离人的学者似乎说过,步离人的狼吼大概有三种原因。
一、为了让敌人知道自己所属猎群的势力范围。
二、为了加深同伴之间的情谊,借着向天空吼叫来传达情意。
三、为了表达其对敌人的不满和挑衅。
让捷沁来说的话,这些都不对,统统大错特错。
狼吼是「誓言」。
他们振动喉咙,将己身觉悟铭刻于天,对着俯视卑微己身的天空,发誓要怀着吞噬太阳、月亮以及一切的绝对意志。
不论被迫立于何种困境,不论如何彻底遭到击溃,不论受到多少的伤,他们都要振奋自己,立下誓言,发誓要比前一秒的自己更强,更犀利。
只有这样才有资格从杀戮的喧嚣中存活,而现在,捷沁发出的誓言是——殊死一搏。
他宁死也不可能降伏,哪怕只有獠牙,他也要狠狠的咬死对手。
无视惊呆的椒丘与貊泽,也根本不在意那两个相互搀扶的判官,捷沁一脚踹开身旁的冥差,露出鲜血淋漓的獠牙,下一刻踏碎地板,嘶吼着扑向了不远处的飞霄。
只不过,他的一切反抗在飞霄的眼中如此苍白无力。
“既然这么想死,那我也不拦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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