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杉梨
雪衣忘情的注视着那强大、雄壮,又仿佛被寂寥环抱的身影。
寒鸦无视火星灼烧痛的侧脸,流着汗,任由火光照亮白发,同样注视着那副身姿。
耀眼的火光逐渐吞噬了一切,无论是风暴,亦或是巨大的兽影。
火焰笼罩的世界见不到任何的风色,从倒塌石柱到大厅的每一个角落,火团低吼着四处延烧,放出恐怖的热浪。
那副光景简直有如沸腾燃烧的火窑,焰火弥漫的空气不断灼烧着呼吸的肺部,往天上一看,只见厚厚的地层被贯穿,与外界硬生生打出一个大洞。
透过大洞挥洒进来的飘渺阳光,不知何时也已逐渐染成了黄昏的颜色。
第151章 太阳既是炽烈也是温暖的
冲天而起的火焰穿透吞灭了一切。
巨大的兽影在接触的瞬间便被横扫一空,劫火构筑的剑气斩开了大地,狂风带动着搅乱了云层,不光如此,可以见到剑气所触及之处,一个长达数千米的巨大裂痕正不断散发着恐怖温度的雾气。
即使柏隽有意控制范围,但恐怖的冲击力瞬间摧毁了幽囚狱上三层的近半区域,连带厚重的地层一并击穿,饶是丹鼎司与鳞渊境的不少区域也不幸的遭受其波及。
近半的罗浮笼罩在世界末日般的大地震颤当中,无论身处何处,只要抬头看向夕阳方向,肉眼都可以捕捉到那道冲天而起的火炎剑气,如惊雷般造成了恐怖声响。
“哎呀,这动静闹得有点太夸张了些吧?”
景元远远瞭望着劫火升起的方向,惊愕的咂了咂舌,脸上随即浮现出惊讶与欣慰共同组成的微妙笑容。
“怪不得炎老在信中总说柏隽这小子满肚子小秘密,没想到居然可以瞒的这么深,连我也骗了过去吗?”
不会错的,那种级别的力量,唯有令使可以解释的通了,虽说景元早就察觉到柏隽的实力不弱,可是依旧没能想到居然已经抵达这种境界,而且就连他也分辨不出这股力量究竟源于哪位星神。
景元对此倒是没有太多的好奇,也根本不需要担心,因为他知道那个人是柏隽,只需要这一点可以确认就好,而且仙舟能够再拥有一位令使级别的战力,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极好的,就是不知道元帅对此保持什么态度......
不过待这次的风波过去,想必元帅也一定会知晓此事,届时,无论元帅持什么态度,他也一定会力保柏隽的。
“龙师涛然,在此恭迎将军大人。”
耳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景元的思绪,他转过头,脸上的笑容已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少见的冷峻:“无所谓的寒暄就免了吧,幽囚狱劫狱之事,我寻得一些「物证」送来,想必龙师一定看过了吧?”
物证所指就是「幽囚狱的地图」和一枚「还尘驻形丹」。
劫狱的步离人从何处得知呼雷关押的区域,又为何如此赶巧,他们能够在曜青来使准备押解的过程中了解整个的计划,这些问题在景元的眼中看来过于肤浅,答案也并不难找。
其一,以步离人劫狱的路线来看,应当是有人将幽囚狱的地形图泄露给了他们,而在幽囚狱的修建过程中,持明族出力最多。
其二,伪装的步离人需要药物才可以维持狐人形貌,而「还尘驻形丹」这味丹药的原材料只有鳞渊境与丹鼎司的内部才可能寻到,结合前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一切......
所有的疑虑最终指向的都是同一个答案——
“自然,幽囚狱劫狱之事,我曾出力擘画。”
景元独自一人来到鳞渊境的深处,双臂抱胸,与眼前拥有着年轻面貌的龙师对峙,面对确凿的证据,以及景元问罪的严肃态度,涛然自知无力辩解,只好点头承认了此事与他有关。
“虽不意外,但我仍感心痛。”
“少用你那副假惺惺的笑容了,景元,我打一开始最厌恶的就是你这副悲天悯人的虚伪模样!”
面对着景元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当中的淡然表情,涛然的眉目厌恶的扭曲了,他一把扯开自己的伪装,发自心底的责怪起这位世人赞颂的神策将军:
“自饮月之乱后,持明人丁日稀。龙尊流放,我和几位龙师不得不勉力支绌,挽狂澜于既倒。方法或许有些激进,或许不被理解,但说到底都只为一件事——「持明的存续」,你身为将军,就算对持明的苦难袖手旁观,也应该了解我的苦心,我所做的不过是求生二字罢了!!!”
“为了所谓的求生,无视其他持明的主观意愿,宁可触犯了联盟的天条,将为所有无辜的持明全族带来刀兵之灾,就算重获了繁衍的可能,又能如何?”
而对于涛然的愤怒与责怪,景元一语点破了他的私心:“说到底,长老你只不过是为了重新回到持明执掌大权的时代罢了。”
被景元否定的涛然静静的低下头。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撩起额前的刘海,伪装出的愤怒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露出一双既扭曲又杀气腾腾,与野兽无异的眼睛,而且脸上还带着无比残酷的冷笑,让他那本来无比俊俏的持明脸庞显得极其丑陋。
“该不愧是神策将军,我的小心思全部被你看穿了啊,没错!你说对了!全都被你说对了!我追求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重振持明的荣耀,回到那执掌大权的时代!”
涛然张开双臂,仰头欢呼,景元目睹此景,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抹厌恶。
“只有混乱才能带给我们持明一线生机,让我们得以存续,也为了让身为骄傲的龙族族裔们重新攀上权力的巅峰,为了大义,即使与那「蟒古思」合作又有什么关系?所谓的牺牲又有什么关系?”
一想到持明即将在他的手中得以振兴,他就兴奋的浑身发抖,脸上满是潮红。
而景元的注意力则是全部集中在涛然无意间从口中吐出的「蟒古思」上。
果然,无论是呼雷、步离人还是眼前的龙师,他们只是一枚棋子,被那只执棋人的手驱使着走下了这一步。
景元继续维持着一副浑然不知的状态,面色平静的注视着狂喜自语的涛然。
真正重要的不是解决这些提线木偶,而是能否找到蛛丝马迹,牵住幕后黑手,那个看穿了罗浮的种种裂痕,策动药王秘传与持明叛乱,引领步离人进入罗浮的幕后黑手。
“建木与药师信仰共存的时代,持明的权势没有遭到削弱的昔日岁月,那个时代真是棒透了!人们渴求得到永生,故而想尽千方百计来获得求道的资格,你知道吗?每次当我见到他们为了资格而跪倒在持明大殿的面前央求的时候,总是感到心跳加速!”
涛然的脸上浮现出恍如初恋少女般的红润脸庞,眼神湿润的露出恍惚的神情,那扭曲丑陋的模样,彰显了他的确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维持着这险恶的笑容,涛然再次开口:“景元,你是个聪明人,与其大动干戈,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哦?谈论「求存」不成,长老要谈「利益」了吗?”
“联盟与丰饶民血战千年,却从未终结,这绝不是仙舟没有终结战争的能力,相反,这一切恰恰就是那位元帅的旨意,因为若联盟得胜,必将成为下一个丰饶民,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明白,毕竟这就是你最爱玩弄的「权衡」之术嘛。”
景元不置可否,只是微微微微挑眉,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想听听从他的嘴里还能蹦出什么词语。
“长久以来,联盟虚伪地维持着这其中危如累卵的平衡,但我却有超脱困局之道,那就是「化龙秘法」!”
涛然突然用力抓挠着自己的脸颊,即使表情扭曲,笑容依旧保持着沉醉的模样。
“想象一下,如果有一种方法能将其他生命转化为持明。联盟便有了源源不绝的士兵,无需为死伤减员所苦,一旦战争结束,这些士兵也不会继续繁衍,无需担忧其泛滥成灾,这就是「仙舟联盟」的解救之法,令寰宇断绝寿瘟之苦的上上善道。”
看着涛然披头散发的癫狂笑容,完完全全只像一个只想满足自己私欲的蠢货,景元叹了口气,彻底没了听他胡说的耐心:“够了,我对你失望之极,你的所思所想已是非人,我们已没有什么继续沟通的必要,唯有幽囚狱才是你的归宿。”
“唉,景元你这家伙,所以我才会说你虚伪啊......”
涛然像是在缅怀过去似地显得心平气和──下个瞬间却忽然变脸。
“你胆敢独自一人闯入我等持明圣境,想必也做好了承受我族底蕴的代价,那么试试看吧,我等的全力是否能把一位将军拉下水,动手——!!!”
随着一声令下,四周隐匿于云烟的刺客身影瞬间浮现,带着足以一击毙命的匕首,从四面八方刺向景元。
与此同时,从一开始就藏匿于大殿柱子背后的术师们吟唱起持明秘术,雷霆、云烟、风雪多种属性的炮击对准景元击出。
炮击豪雨自四面八方轰炸,然而景元依旧保持着淡然自若的态度,对于这些袭来的攻击不躲不闪,只是默默的注视着涛然的身影,嘴角噙着慵懒的笑意。
“按盟誓所言,联盟之人不得在此杀伤持明,但你可知晓,面对动摇联盟根基的事态,每位将军都拥有先斩之而后奏的权力,还是说.....你以为「神策」之名代表着我的武力便不如其他将军了吗?”
四面八方袭来的刺杀,以及远处凝聚爆发出的魔法炮击,所有的攻击尽数在景元周身五米的位置有如时间静止般纷纷停滞,紧接着,金色的虚影渐渐凝实,威武的神君浮现于景元的背后。
在雷电碎片、冰雪茫雾、火花星点飞舞之中,一切的攻击落在祂的身上掀不起半分波动,所有的计谋与打算在祂的神威下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计谋的得逞的喜悦与突如其来的惊愕,两种表情共同凝固在他惨白的脸上。在涛然震撼的眼瞳中,那蕴含着恐怖威势的阵刀从天空斩落,于是金色的雷霆就此炸响。
.................
赤月红光笼罩的识海深处,一轮血雾萦绕的月华悬挂其上。
飞霄怔怔地仰头凝望那轮血月,她不知那究竟是何时出现的,或许是刚刚,也可能它一直就存在于自己的灵魂深处,一如血脉相传的「月狂」,是她无法逃避的宿命。
多么熟悉的感觉啊,恶心的汗水流个不止,心脏在不断的颤抖,能够感受到肌肤与骨骼在月狂的力量下寸寸绷断。
她只能呆站在名为宿命的道路高墙前,逐渐失去方向,陷入无边黑暗的孤寂,承担已逝之人希望的沉重责任,被珍视的人抛下,感受到冰冷的现实,遭到一切抛弃,伴随着滂沱泪水,品尝到教人发狂的寂寥感受。
意识逐渐沉沦,当她即将被发出怒吼的血月吞噬,沦为本能驱使的野兽之际──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不断呼唤着她。
理当只能沦陷于月狂中,将其他一切事物隔绝在外的飞霄,确实听见了。
她听见了那个人的呼唤,就像是已被漆黑浪潮淹没的地平线尽头冒出的曙光,就像是宣告这世上没有无尽黑夜的黎明般,忽然有一道白光射入飞霄的心底。
思念至今的情感,让飞霄清楚的知道这是柏隽的声音。
凭借着这股绝不可以辜负的思念,飞霄缓缓撑开了疲惫的眼角,将面前的世界收于眼底。
崩毁的地面——
铺天盖地的滚滚沙尘之下,幽囚狱的正上方开出一个大洞,配上空间原有的形状,呈现宛若天坑般的袒露地貌。
石板地不时哗啦哗啦地应声断裂,宛如倒数时间的沙漏,四周断裂的墙壁不断掉落沙砾与石屑,纷纷如雨点般洒下。
无云的晴空哀伤地俯视着这片经历劫火与风暴的悲惨现场。
“咳咳咳.......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得多呢。”
微弱的咳嗽声响起,受到重伤的飞霄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里,她的眼眸褪去了狰狞混沌的赤红,理性再度回归了飞霄的意识,她以随时可能合上的疲惫目光,往上温柔的望着柏隽的脸庞。
仿佛能够听见燃烧生命的声音
仿佛能看见生命渐渐被赤芒吞噬的光景。
她已经无法回头,她已经无法回去,她已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迎来可悲丑陋的尽头。
“我做了个梦,梦见沦为可悲奴隶的过往,梦见死去的凝梨,梦见无人应许的死亡战场,没有人愿意救我......好可怕的梦。”
空气中洒落着沙粒般的尘土,感受着生命渐渐流逝的同时,飞霄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抚摸柏隽的脸庞。
“可是,这次不一样,「英雄」来拯救我了,能像这样死在你的怀里......我真的,真的好幸福。”
飞霄轻轻合上双眼,额头抵在柏隽的怀里,透明的清澈眼泪从脸颊不断滚落。
她没有资格再去央求太多,正一如起初她的心愿那样,能够死在柏隽的手中,就已经是她天大的幸运了。
“从刚才开始你一直自言自语什么呢?在得到我的允许之前,你永远也别想着死。”
然而,柏隽手掌燃烧起的翠绿色火焰却傲慢的否认了这点。
他的脸上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态度,将那晚在飞霄耳边诉说的誓言重复:“区区月狂算得了什么?听好了,我会陪你走过漫长的岁月,陪你看遍万水千山,疾病、天灾、战争,纵使是死亡也无法将你我分离。”
那不是玩笑话,也不是柏隽为了安慰飞霄所说的善意谎言,而是自从得到「丰饶」的力量以来,一直隐瞒在他心底的秘密。
四周充盈的生命气息如实的证明了这点,填满地下大厅的翠绿色火焰,化为一道辉光升上天际。
取而代之,破碎不堪的空间被绿色的光芒包覆,「丰饶」的力量在「太阳」的调控下化作一道温柔有力的暖流,不断汇入飞霄因月狂耗尽一切而干涸的体内,修补着她的细胞。
接连不断的心跳声撼动著飞霄的耳膜,流遍她的身体,直击她的心底──熊熊燃烧的赤红烈焰随之减弱。
感受到逐渐强劲的心跳,温暖回到了飞霄的体内,意识也随着数不清的绿色光芒而清醒,飞霄瞪大了眼睛,亲眼见证着奇迹的降临,最终伴随着火焰的熄灭,漫天飞舞的灰烬逐渐趋缓,心中的火海如潮汐般退去。
烧遍全身,本该无法驾驭的本能之火,慢慢被盈绿的火焰净化了,而萦绕在血月之上的雾气渐渐消弭。
“眼下的情况可能有些不太符合时宜,不过......你应该不介意一位半吊子的令使向你求婚吧?”
说到这里时,柏隽的脸上浮现出柔和的笑容,从口袋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戒指,轻轻的戴在了飞霄左手的无名指上。
望着那片绝美得令人想潸然泪下的苍穹。
望着那道从西侧天空逐渐逼近的红紫色光芒。
这场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求婚仪式本与飞霄想象中轰轰烈烈的浪漫场景截然不同,然而她的眼眸却颤抖了。
飞霄被泪水逐渐模糊的眼睛仰望着柏隽的脸庞,他那湛蓝色眼瞳仿佛没有一丝杂质的纯净苍穹,带着令飞霄兴起思念之情、有如青梅凝梨的表情,还有蕴藏着她自己昔日面貌的眼神,如月御将军般的银发在晚霞余晖下闪闪发光。
“笨蛋.......你这个笨蛋,明知道我愿意,到底还想让我怎么说啊!!!”
眼泪忍不住决堤,大颗的泪珠从早已满是泪水的眼眶倾斜而下,飞霄喜极而泣的像个幼稚孩子那样紧紧抱住柏隽,以紧紧攥住戴着戒指的左手不断捶打着他的胸口,自出生以来,第二次放声哭泣。
柏隽轻轻的抚摸她脸颊的体温,然后紧紧地,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
第152章 我当将军,真的假的?(四合一)
只有内部人员知晓,本该为期七天的押解行动提前宣告了结束。
而震撼罗浮的爆炸事件,也终于步入尾声。
神策府官方给出的答复是鳞渊境附近现存的大量能源矿脉开采时出现了问题,由于管理人员的决策失误导致的矿脉爆炸,好在并无人员伤亡,现已对相关的管理人员做出处罚,修缮工作正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这是神策府为了避免多余混乱,守口如瓶的结果,毕竟鳞渊境不单单是持明族的圣境,而且其中还有幽囚狱的入口,无论哪个都称得上是隐秘的情报,不可能随意让市民知晓。
但这种大概类似于天然气泄漏的拙劣借口自然不可能瞒天过海,毕竟在幽囚狱的战斗,那足以震动半座罗浮的劫火剑气可逃不过大家的眼睛。
但既然市民都能看出事态的端倪,官方就更是如此,之所以还要公布这样的说法,言外之意就是铁了心决定隐瞒此事,不透露半分的风声,鳞渊境与丹鼎司的古海附近早早的就被云骑军封锁,即使有心人想要介入调查,也根本挖掘不出什么情报。
直面承受两位令使交锋的幽囚狱上几层遭到严重的坍塌,数不尽的石材化作齑粉,宛如狂风天灾掠过的光景,以及恐怖高温融化的地面,所有神策府的骁卫与十王司的判官无不脸色发青。
他们虽猜测到这些很可能是天击将军战斗造成的破坏,但她的对手是谁,别说追究,所有人连提都没提一下。
尽管人的好奇心不可避免地会对这些事情产生疑惑,但只要目睹了眼前的可怕场景,一切的冗杂心思统统都会在本能的畏惧之下消散的无影无踪。
所以没必要多方追问事件的是非,去踩踏怪物的尾巴,而不知收到何人信件的十王司高层也没有过问,决定视若无睹。
除了幽囚狱由于造成更多损害而使得重建工作再度延宕,这天发生过的事情就这样埋葬在黑暗中,仿佛下了整晚的大雨将一切洗涤干净,罗浮再度恢复到无异于事件发生前的平稳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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