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被攻略的人是我? 第128章

作者:上杉梨

  时节已近夏日,携带着暖意的风不会让人感到丝毫的不适。

  途径依旧亮着灯光的地衡司门前,然后走过人称「星槎滨海」的宽幅大通道,再往上走是一段平坦宽阔的街道,而柏隽的脚步就刚好停在面朝通往高处的阶梯前的石板道路上。

  柏隽诧异地往上一看,目光惊讶的发现了相当熟悉的存在。

  面前就是一条约莫与高处落差只有三米不到,看似平凡无奇同时以细致雕刻的石头砌成的阶梯,拾级而上左转就是与阶梯紧密咬合的白色平台,其边缘布置着木栏,与无垠的槎海泾渭分明,路过的行人经常会待在平台上欣赏四周的风景。

  而在视野遥远的前方,伫立着一位狐人的身影,她靠在平台的木栏旁,稍微减轻肩膀的负担,手支着下巴,白皙清秀的面容别样的姣丽,两弯黛色的眉,笼着一对流转的秋波隐隐着清愁。

  长乐天的街巷布局基本就是从中央向外延伸的数条主要大道构成,整体上大同小异,不过柏隽唯独对这片阶梯印象深刻——因为停云总是会在这里拦截从地衡司下班回家的他,而现在,她又独自站在那里,背影中隐隐流露着落寞。

  不可能看错的,柏隽认定那绝对是停云的身影。

  这两天柏隽没有见到过停云,忙于丹鼎司的工作而无暇顾及其他是一部分原因,最重要的是柏隽期间以看望的借口找了她好几次,结果都吃了闭门羹。

  任凭是谁也能看出来,她这是在刻意在避开自己,而如今正是大半夜的时间,她为何会一人待在那里呢?

  栽种于此的一轮白花随风摇曳。

  柏隽怀揣着许多想问的事情拾级而上,动作中没有任何隐瞒声音的打算,就只是单纯的踏上平台。

  “恩公?真是的.......晚上不好好休息,明天工作时可是会很累的哦。”

  听见后方传来的脚步声,在此处散心的停云缓缓睁开眼睛,察觉到来者是柏隽之后,惊讶的神情一闪而过,很快就扬起嘴角,对他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

  “该说这话的人应该是我才对,你这几天到底在想什么?刻意避着我不见也就算了,大晚上跑到这里又该怎么解释?你是在生我的气吗?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你就应该坦白的说出来,而不是像这样做出这些让人担心的事情。”

  “所以说恩公是个笨蛋呢,这个时候就该说,「你这样子让我很担心」才对。”

  她的嗓音非常温柔,根本没有任何生气与责备的情绪。

  停云从依靠着栏杆的状态中转过身来,与柏隽面对面望向彼此。

  她身上穿着红色的礼服,手腕带着护身的翠色玉镯,而散乱的棕色长发上别有发簪,柏隽依稀记得那些都是他送给停云的回礼,而且是用柏隽在罗浮的四个月工资精心挑选的。

  虽说地衡司的勤务一个月工资也有不少,四个月加起来听起来有些唬人,可说实在的,以停云节商团接渡使的身份戴着这些便宜货色当作饰品恐怕非常掉价。

  然而停云却始终将其视作最为珍贵的宝物那样悉心呵护,她轻轻触摸着玉镯温和的表面,平静的说道:

  “不过恩公刚才的话确实说错了,因为小女子从来没有生过恩公的气,一次也没有,这两天没有见您也只是我恰好在想一些事情,本来打算整理好情绪之后再去找您的。”

  “什么事情?”

  还能是什么,自然就是他与飞霄结婚的这件事。

  停云真的好想狠狠咬这根木头一口,用行动来告诉他这段时间自己的内心究竟遭受到了何等的折磨。

  可是明明有那么多委屈的话,在看到柏隽带有关怀表情的温柔脸庞时统统又都不见踪影,停云的心脏仿佛被紧紧攥住,迫使她的目光从柏隽的脸上转移到地面。

  可低下头时,视线又不可避免地落到柏隽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本该是宣誓爱意的信物,却仿佛在无声嘲弄着她的恋情。

  “我,我好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脸上熟悉的笑容,不知为何看上去宛如正在哭泣。

  八面玲珑,慧心妙舌,脸上永远带着盈盈笑意,声名远扬银河的天舶司商团接渡使,此时像个茫然无助的孩子那样站在这里。

  人的思念无比残酷。

  世人常常认为专情是种值得歌颂的美德,可真切体验到这种忠贞不二的感情,远比世间任何事物都要更加绝情。

  因为这种情感注定无法顾虑其他人的感受,进而导致同样抱以爱慕之情的思恋得不到任何回报。

  那么唯一能够挽留对方的,似乎只有情欲与同情,可凭借停云这些年对柏隽的了解来看待,他既不会对主动投入怀抱的女人产生什么非分之想,也不会对任何不该同情的对象施以多余的怜悯。

  不会轻易堕落于欲望,又拥有坚定心灵的男子,所以答案已经浅显易见——如果柏隽笃定只对飞霄一人专情,那么别人就不可能拥有任何趁机而入的机会。

  取笑对方幼稚的确很容易,但平心而论,越是与这个社会接触就越能感受到这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可如此一来,她又该如何得到他的心?

  老实说,停云得不出任何答案,而且始终怀着介入他人婚姻的自己是否也就成为了拆散扰乱感情的「第三者」?

  人的思念是残酷的,他是残酷的,正因如此,停云深爱着他────同时也恨透了他。

  总是坚强的她在故作坚强,事到如今,大可坦率承认她深爱着柏隽,无法想象失去对方的场景,毕竟他既是将自己从陷阱中拯救出来的英雄,又是无比了解自己,相识如此之久的知己,无论从哪个方面,柏隽都无疑是停云理想中爱情的具现。

  她理当害怕失去眼前之人,那也是自然的吧?

  然而她一直想隐瞒的事,她一直想掩饰的事,她一直害怕得无以复加的事,依旧发生在了眼前,逼迫着停云不得不做出抉择。

  如今已经不可能,也不允许继续维持原本暧昧的关系,那避无可避的分歧点终于造访。

  自己究竟是干扰到柏隽正常生活的「第三者」,还是可以继续拥有喜欢对方的权力——即使这份爱恋的结果注定徒劳无功,她依旧不想松手错过对方。

  然后,她开口了:

  “恩公,我喜欢您,从很早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对您说了。”

  停云双手紧紧握于胸前,往前跨出一步,泫然欲泣的脸上带着无法用言语述说的悲伤。

  “我真的,真的好喜欢.......我真的真的好喜欢您,想永远和您在一起,希望您能接受我,可是,可是——”

  翡翠色的绿宝石眼眸渐渐湿润,停云的声音不断颤抖。

  “我真的好纠结,好害怕,好痛苦,我已经受够对明天感到不安的感觉了,我好想被您搂进怀里,我好想像过去那样调戏您,就算您如今已经与其他女人结婚,就算有其他女人也喜欢您,但是我仍然放不下,求求您,哪怕只是将那份爱分给我一点点也好,我不想再继续痛苦下去了......”

  停云再也压抑不了在体内肆虐,令人饱受煎熬的情感,呐喊的声音渐渐化作了梨花带雨的央求。

  即使这份爱恋的结局注定是徒劳,即使她明明不想知道答案,但还是忍不住期盼着这份思慕的结果。

  仿佛世界只剩下了两人的存在,除了心碎般的哭泣声,周围宁静得足以引发耳鸣,暂时陷入有如永恒般的沉默。

  这应该是柏隽第二次正面接受她人表达的爱意,而且是与先前医馆时小打小闹的场景完全不同,停云完全倾诉着内心的情感,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脸颊滚落,带着脆弱的哭腔苦苦央求。

  这也让柏隽回想起与飞霄的那段交谈,回忆起当初飞霄对他说的那番话。

  「因为,那群姑娘应该也很喜欢你吧?那种求而不得的爱恋很难受,这点我也很清楚的.....」

  如今的柏隽已不再是对她人的爱意感到迷茫与恐惧的人了,不可以逃避,必须要对她们的感情做出回应,这既是作为男性的担当,同时也是自己对飞霄的选择所必然承担的代价。

  “那就给我抬起脸来——”

  手背拨开停云凌乱的发丝,柏隽的左手贴在她精致的脸颊旁,强硬地将她低下的脸庞扶正,迫使她湿润的绿宝石眼眸与自己那湛蓝色的眼瞳对视。

  “你这副模样算什么?你那眼神又是什么?难道泪水就是你想要得到的爱吗?”

  柏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笑意,以严肃的眼神注视着她怯懦的神情,回答停云的问题之前,柏隽必须修正她的谬误。

  爱意是一种毒药,同情也算得上是一味毒药,为了得到所谓的爱屈身自降,贬低灵魂与本身的存在,这种行为与说法实在是太过于幼稚天真,同时也是对心怀爱恋之人的伤害。

  停云从来没有体验过恋爱的滋味,她很单纯,面对自己从来没接触过的感情会产生错误的判断也很正常。

  诚然接受她的央求很容易,恐怕也没有人忍心拒绝这位美人的爱意,可这种感情在柏隽的眼中看来,绝不是爱情的表现。

  她可以不懂事,但柏隽不能不懂事,为此,他必须修正她的谬误。

  “我喜欢你,停云。”

  柏隽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沉浸于悲伤泪水中的停云情不自禁发出「欸」的困惑。

  “但我喜欢的是那个时时刻刻带着盈盈笑意的停云,那个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处事不惊的鸣火商团接渡使,那个喝醉了会拽住我的衣角轻声说「你是我的」的停云,而不是现在这样哭哭啼啼完全不像我认识的停云。”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停云仿佛看到柏隽严肃的表情恢复到了温柔的淡淡笑意,进而他用手指轻轻的替停云揩去泪珠:“所以就要请你更加自爱,要比我爱你那样还要更爱自己,只有这样,我才会接受你的感情。”

  这些话一如皑皑白雪般纯粹,完完全全出自柏隽的真心话。

  “而且,我对伴侣的要求可是很高的,第一是必须接受我热烈且忠诚的爱,第二就是接受承诺所带来的代价,不知道你能不能容忍我这些自私又任性的请求呢?”

  然后就像小孩子之间的打闹那样,柏隽玩心大发的向停云伸出了小拇指。

  仿佛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冲击,停云微微张开的唇瓣迟迟没能说出话来。

  呆呆地愣了片刻,然后,她笑了出来。

  “嗯!我答应你!”

  没有理会被风吹乱的长发与泪水染湿的脸颊,停云一边狼狈的擦拭泪痕,一边浮现出明媚开朗的笑容,伸出右手与柏隽的小拇指紧紧相连。

  “那么,现在就让我们从成为恋人开始吧?”

  仿佛受到停云展露的微笑所吸引,不久,一阵风吹过两人身边,先是精致裙摆与漂亮的棕色长发摇晃一下,接着笑容也在青年的脸上扩展开来。

  PS:

  太、太沉重......我发誓这应该是本书最后一次写这种级别拧巴的感情线了,实在是太难写了,使用贫乏的词汇去描写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的难度简直是灾难级的。

  而且我也不想随便凑合,想写出更高质量的章节,所以有时候写的作者都晕头转向,脑袋混乱成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想要表达的想法,有时候甚至连自己在干什么都搞不清楚了。

  好在停云这条线也是历经几十万字的间隔,终于开花结果,至于为什么把停云小姐的感情线放在驭空之前,由于不便触及后续的内容,暂且就先保密一下了。

  相信后续的情节一定会更加轻松欢快的,不单单是为了让大家伙看的更舒服,也是为了让作者的压力减小点,不然保持这种级别的质量继续写下去,作者真的会累似的(

  唉,马上就要开始忙着开学的考试,而且还有各种别的事情,等到这本书写完了我一定要给自己好好放个假,不过在此之前就要更加努力的对待这本书,不能辜负了各位读者的支持。

  总之,再次谢谢所有阅读至此的读者们。

第159章 灵砂大人的无解阳谋

  度过苍茫夜色笼罩的夜晚时段,清晨地平线的阳光逐渐洒满整座罗浮的洞天,从东部的星槎海中枢,以及西部湖泊与岛屿搭建的丹鼎司,每个地方都平等地得到阳光的拥抱。

  而在丹鼎司的洞天内,位于中间地带的丹鼎司岐黄署早早的热闹起来,医士们聚集起来,人声嘈杂。

  今天注定是个值得铭记的日子,原因大概就是早上不知从何处走漏的风声——

  那位年轻又帅气,总是带着和蔼可亲笑容的美男子,代理司鼎柏隽大人即将要与新上任的正式司鼎交替工作。

  不同于代理司鼎这种明显是为了稳定局势的人选,司鼎的上任无疑是打破了罗浮丹鼎司的格局,不仅仅意味着丹鼎司日后的管理结构发生巨大改变,可能就连医士的数量也会锐减。

  不过现在凑在一起七嘴八舌闲聊的医士们的关注点并非是这种事情,而是代理司鼎柏隽要离开的悲痛消息。

  “唉,柏隽大人真的要走了吗......我还以为他肯定能直接从代理司鼎变成正式司鼎的,毕竟柏隽大人的工作能力就摆在那里,他一接任丹鼎司的工作,就把丹枢曾经拖欠我七八年的工资全部给了补了回来,而且各种福利待遇也跟着水涨船高,说真的,我真不希望柏隽大人离开啊.......”

  “就是说啊,柏隽大人长得好看也就算了,平时每次见到我都会露出超级温柔的笑容,再加上那头漂亮的银发,完完全全就是从哪本童话书里跳出来的白马王子啊!”

  “听说新来的那个司鼎也是持明族,唉,希望她人好相处点吧,最好能和那位云华司鼎一样好相处,别又是从哪里来的刻薄老女人,不然到时候怎么想都没咱们的好日子过了,回到丹枢时期的黑暗年代那种事情.....才不要的啦!!!”

  理性党、颜值党、念旧党,丹鼎司内的各种派系的医士们心中怀揣的大概都是类似的想法,她们摒弃前嫌,围绕着一块地方聊天,期盼着未来的生活能有所好转。

  丹鼎司的绝大多数人基本都是舍不得柏隽的离去,其中就以那位秘书小姐最为伤心,她本以为终于见到了自己命中注定的另一半,结果就被今早看到柏隽和灵砂亲密无间的光景给伤透了心。

  抛开少女情结这些无聊的事情,反观丹鼎司里的老家伙们脸上都快笑开了花。

  她们如此高兴的原因自然就是那个被公认为怪物的代理司鼎于今日卸任,而司鼎的位置腾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持明丫头,并且据打探到消息可知,那个持明丫头似乎就是上任司鼎云华的弟子。

  这让觊觎司鼎一职的她们喜不自胜,经营如此多年的人脉关系网终于可以派上用场,只要柏隽这个怪物一走,她们即刻开始计划,争取半年内架空那个持明丫头。

  终于,历经百余年的隐忍,美妙日子即将轮到了她们身上,每当想到这件事她们就难以压抑自己的嘴角,想要放声大笑,嘲弄云华那个蠢货,鄙夷丹枢那个混蛋,挑衅柏隽的存在,纵使你们有多么强大,胜利最终仍然属于她们!

  不,不行,现在还不可以笑,要忍住,只要等到柏隽离开,半年之后就是她们的胜利!!!

  “这些是下个星期待办的各项会议,上面我已经做过该有的批注到时候你只需要注意一下强调的细节就好,还有就是医士们的工资问题,虽说我已经给她们补回了近些年拖欠的那份工资,不过该有的福利保障依旧没有完全落位,这点师姐需要额外注意一下,然后——看来丹鼎司内的老家伙们已经按耐不住了。”

  站在办公室书架下强调司鼎事项的柏隽忽然打了个喷嚏,回过神来的他第一反应是看向窗外,毕竟如今的他早已没理由感冒,会出现打喷嚏这种事情就只能用直感发作来进行解释了。

  “——阿柏你感冒了吗?”

  “没什么事,与其关心我是否会不会感冒还不如担心今天中午该吃些什么,而且师姐你不觉得你的关注点完全不在地方吗?”

  听见声音的灵砂立刻扔下卷宗,关切的走上前来,她踮起脚尖,用纤细又柔软的手心紧紧贴住柏隽的额头,柏隽叹了口气,轻轻推开灵砂几乎贴上来的滚烫娇躯,并有些无奈的提醒道。

  “笨蛋阿柏,我当然知道了,我不过一介平凡医士,而且还是罗浮前任司鼎云华的弟子,如今回到这里自然会有许多舞弄权术之辈对司鼎一职虎视眈眈,不过我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为了在丹鼎司站稳脚跟,必要情况下我也不介意使用些卑鄙的小小手段,让那群弄权者无计可施哦。”

  灵砂双手负于身后,气呼呼的鼓起了嘴巴,微微仰头注视着面前的银发青年。

  “什么手段?”

  柏隽习惯性的无视了自家师姐对自己投来的不满眼神,反而对她口中所说的「卑鄙手段」颇感兴趣,如果这里有他可以帮上忙的地方,他自然一定会鼎力相助。

  “嚯嚯,阿柏你的关注点好阴暗,居然会对这方面感兴趣,至于我所说的手段嘛..........暂且保密哦!”

  “居然连你的师弟也不肯泄露吗,算了,相信你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吧,如果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尽管说,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解决的,这应该算是对当初不辞而别的道歉吧。”

  “哦?不管是多么出格的要求也会答应吗?”

  “唔,也许会很纠结,不过最后应该也会答应吧。”柏隽有些犹豫的点头。

  “那么,我的请求就是.......”

  注视着柏隽那清澈温柔的脸庞,灵砂属于持明族的端丽容颜带上了浅浅坏笑,紧接着再次凑到毫无防备的柏隽身边,稍稍踮起脚尖,然后——

  手指朝他的额头轻轻弹了一下。

  “阿柏你真是个笨蛋,就是因为总是做出这种无意识的行为,才会导致身边心怀鬼胎的女人越来越多的吧?”

  “从刚才开始你一直在说什么啊.......麻烦我亲爱的师姐大发慈悲,有什么想说的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不要再玩弄那些谜语了,我都快被你搞晕了啊.......”

  “哼哼,才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