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南西望月
“我没问题的。”
安和昴笑吟吟地抱着来栖晓的胳膊，然后用木勺挖着冰淇淋送进嘴里，融化的冰淇淋成为冰冷的液体顷刻间消失，成为一种逐渐淡化的甜腻，“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很懂娱乐圈的各种事情哦。”
“虽然签约的事务所，但我跟娱乐圈大概是不太沾边的......至少最近一段时间不沾边，”来栖晓解释着，“现在的主要工作内容都在唱片公司那边。”
“听上去是很赚钱的工作。”听到是唱片公司，安和昴就有些迷糊了，“意思是，你其实算是自由人？”
“名字挂在事务所底下，但实际上完全是自由艺人，所有的工作都是围绕我自己的主观意愿展开，收入也是我占分成里的多数。”
安和昴吓了一跳，“现在居然还能有这么大方和开放的事务所吗？”
这简直就是在做慈善。
“大概是因为有前辈开了先例，所以事务所对有潜力的艺人会特别都采取格外温和的管理方式。说得俗一点，就是所谓的‘放养’策略。”
“应该是完全管不住，所以才决定放养吧......”安和昴已经猜到了来栖晓口中的“前辈”是谁了。
能逼得一家颇有名气和来头的事务所在如今“压榨艺人”的行业风气里逆行，采用完全的放养式管理......她能想到的那位SOS乐队的主唱兼吉他手——凉宫春日。
仅凭两首歌就火遍互联网，弹奏的吉他像是有魔力似的，所有现场听过的人都要为此痴迷。
不过凉宫春日似乎已经退役许久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看见她在镜头里抛头露面。
网络上甚至为此传出了许许多多的阴谋论，比如怀疑她遭到了资本的毒手，或者被谁绑架或者杀害了......
但互联网终究是有时效性的，在凉宫春日自己，以及那些熟悉她的人都不发声的情况下，除了一些死忠粉仍在为此孜孜不倦的讨论，她的失踪已经被逐渐遗忘在了互联网的角落里。
只是偶尔听到那首名为《去月球》的歌，才会回想起那位不再出现的“昨日之星”，然后感慨二三句。
安和昴跟着来栖晓走到了停车的位置，“事务所的名字是......Atlus？”
“是啊。”
“我记得那个很有名的搞笑艺人也在它的名下工作，好像是叫‘若叶隆文’。”安和昴有些惊喜地说，“我以前经常在电视机里看过他演出的综艺，看来莲以后的星路会很坦荡哦。”
“我见过若叶先生了......而且我对当偶像没什么兴趣。”
来栖晓骑上机车，把钥匙插进去拧动，“偶尔写几首歌去卖钱就很好了，没必要把自己折腾得那么累。”
安和昴把空掉的纸盒丢进垃圾桶，坐上后座，抱紧了他的腰，“莲真是才华横溢啊......有意愿替我的乐队写歌吗？”
“你的乐队居然到现在都没有一首拿得出手的原创曲子？”
来栖晓惊疑不定地问着。
在他的印象里，安和昴已经组乐队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安和昴有些尴尬地撇开视线，“的确是这样的......因为智一直对自己写的曲子不满意，尤其是看过了你们在街头的演出之后，她开始对乐队每次训练时候表现出的默契度也感到烦躁，甚至好多次都没忍住急躁，说教波奇几句，差点把波奇吓哭了。”
“波奇？”
“算是爱称啦......就是你经常看到的穿着运动服的那个弹吉他的女生，本名是后藤独。”
“哦，我记得她。”来栖晓恍然，“是个很内向的女生。”
“是啊是啊，所以每次都得Rupa和我轮流安慰才能把她哄好回来继续参加乐队的训练。”
“你最近不是找个了主唱嘛，她没有帮忙歌曲的制作？”
“嗯......你是说喜多吧，她其实只擅长唱歌，而且全是KTV里积累的经验，所以对于乐理方面的知识一窍不通，更别提谱曲作词了。”
来栖晓想到了那天在事务所里芳泽和彦提出的“乐队雇佣兵企划”，慢慢驾驶着机车开上公路，然后回答安和昴的请求，“关于这方面的事情，等下你可以跟我的经纪人稍微聊一下。”
他顺便描述了一下所谓的“乐队雇佣兵”的概念，让安和昴有些惊讶地拍打他的肩膀。
“我知道这个！”
她说，“现在网络上就有一位现成的成功案例！”
耳畔的破风声格外吵闹，来栖晓只好大声说，“我知道，你想说花咲川的八幡海铃小姐吧？”
“没错！”安和昴也加大了声音。
“据说贝斯水平非常突出，同时担任了30个乐团的支援乐手。”
“莲以后也准备往这个方向的发展？！”
“按照芳泽先生的提议，我还得成为‘C位’才行！支援的乐队也要尽可能有话题度......”来栖晓望着拥挤车流之上徜徉的夜与夕阳交织的朦胧，“上哪儿找缺少C位的这种乐队去‘拯救’啊！”
安和昴很激动地拍打他的肩头，“有哇有哇！我的乐队就是啊！”
来栖晓一脚油门把车开上街道然后刹停，“你说什么？”
“我现在的乐队就非常有话题度哦！”
安和昴的眼睛亮闪闪地说。
“多有话题度？不就你一个‘安和天童的孙女’这层身份吗？”
“这还不够？”
“太有蹭热度的嫌疑了，会被网友攻击的。”
安和昴抱着来栖晓的肩膀略微起身，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那我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就是乐队里的后藤独，其实她是油管上很有名气的吉他博主哦。”
“真的？”
“每条视频的播放量都是你那天看的‘喵梦’的美妆视频的上百倍！”
“那...还有吗？”
“抛开Rupa和智会让人感到同情的过往遭遇，乐队里的大家放到网络上也都是一等一的美少女。”
“怎么听起来像是在推销业务的皮条客。”来栖晓的表情愈发奇怪了。
安和昴气恼地伸手去掐他的胳膊，“少废话！赶紧过来帮忙！”
“乐队里的压力有那么大吗？”来栖晓被她这副有些急躁的模样给吓到了。
“是非常大！”安和昴竖起手指说，“虽然大家都是奔着职业乐队的目标去的，但是因为刚刚说到的各种原因，主唱小姐和吉他小姐已经随时要逃跑了！”
“原来如此，都是问题儿童啊......那你呢？”
“我倒是无所谓，因为很想尝试一下演戏之外的方向嘛......毕竟我不太喜欢当演员。大家看到我就只会说什么‘天啊，她太像安和天童了’‘安和天童的孙女太优秀了’......之类的话，反正总不会主动提到我的名字。”
坐在后座的安和昴荡着瓷白的小腿，轻轻地踢了一下来栖晓的脚后跟，埋怨着说，“一直感觉活在奶奶的名声里，想要做些不一样的事情。但是除了演戏之外，我就只会架子鼓了......”
“为什么不当游戏博主，就靠你这张脸蛋，还有比绝大部分女生都厉害的游戏技术，肯定能赚到钱啊。”
“嘿！”安和昴生气地挑着眉毛，然后愤愤不平地瞪了来栖晓一眼，“到时候弹幕上到处是宅男意淫的污言秽语你又不开心了！我才不会做直播呢！”
然后她接着说，“当偶像或者组乐队，总归是比‘游戏博主’更有距离感，无论是讨论的贴子还是Live的直播间，都会有事务所或者唱片公司安排的人手以及热心的粉丝帮忙清理那些过分的言论。”
“而且这种距离感以及管理力度，也会让他们在讨论的时候显得更加克制......这样你点开直播间的时候，应该也不会反感了。”
安和昴掰着手指数落这些繁琐事情的时候，精致的面庞由着人行天桥一侧的夕阳余晖的照耀，眼波流转间带着湿意的炽热，说不清究竟是委屈还是羞涩，总归是一种让人怜惜至极的美丽。
来栖晓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都被她偷走了几个节拍，快得不可思议。
安和昴注意到了来栖晓回头看着自己的视线，脸上是害羞的笑容，“好啦，该去事务所了！正好把乐队的事情跟经纪人先生说一说吧。”
来栖晓表情一肃，然后认真地说，“我明白了，请大小姐放心——深化运用乐队日常沟通交流，经常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谈话沟通，让“红红脸、出出汗”成为常态，对乐队成员身上存在的问题及时进行批评教育帮助，就可能避免小问题变成大问题，甚至最后演变成乐队解散，这是我们心理健康教育部‘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一贯方针。”
听到这样的回答，她又抱住了来栖晓，把脸蛋靠在他的后背上，“我可是什么都为你考虑到了......所以你要对我再再再更好一点哦。”
来栖晓呼吸的节奏都变了。
他抚摸着安和昴放在自己胸口的手掌，“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人形妖精系宝可梦吗？”
“嘿嘿，迷死你~”安和昴学着电视节目里的甜美系偶像比划着手势。
那副过分可爱的模样，真是让人很想把她用力抱住亲上两口，光是这样还不够，心底像是有什么情感堵塞着，只想对她做各种坏事......
奈何来栖晓的意志力堪称钢浇铁铸，硬是忍住了内心里无数次的悸动，重新拧动油门，驾驶机车前往事务所。
安和昴像是计谋得逞似的，露出了一个有些狡猾的笑容，然后将一直显示着“正在通话”的手机从胸袋里拿出来，把电话挂断了。
电话上的联系人备注是“丰川祥子”。
......
此时。
若叶家的阳台上，丰川祥子看着手机里被挂断的电话，也不觉得生气，只是郁闷地撩了撩耳畔被晚风吹散的发丝。
好可恶的安和昴。
她想着，这就直接上来明抢了啊。
如果是以前的丰川祥子，或许这个时候会立刻愤怒地打电话给来栖晓，或者打给安和昴本人，然后把事情给深究到底。
还要伤心得不停流眼泪，觉得自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背叛或者侮辱。
但现在的丰川祥子，只是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多出了一个感情上的竞争对手的事实。
甚至不会因此感到“背叛”。
丰川祥子知道安和昴“死亡回溯”的事情，敬佩与尊重这个比自己稍稍年长一岁的无比优秀的女生。
所以她可以很平静地接受安和昴的异军突起。
她没有忘记祖父那天带着自己去餐厅时候的话语：
【无论你想要成为怎样的人，都别忘记了，你姓丰川。】
啪嗒、啪嗒......低沉的脚步声在她的身后响起。
丰川祥子回头，果然是见到了穿着睡衣的若叶睦。
“小睦，有什么事吗？”
若叶睦很小心地牵住了丰川祥子的右手，然后用自己的双手盖住，“祥子，在跟男朋友打电话？”
“嗯。”
“我讨厌他。”若叶睦像是吓了一跳，有些紧张地闭上嘴。
丰川祥子倒是清楚地读出了自己青梅竹马的真实意思，于是纠正着她刚才的话语，“小睦应该是讨厌和他接触，因为这样可能会让我在知道之后感到不开心。”
若叶睦点头，“对不起。”
“我不会生小睦的气哦，”丰川祥子温柔地抚摸着若叶睦柔软的长发。
若叶睦立刻抬起头，有些震惊地看着她，眼底里闪烁着羡慕与感动，“祥子成长了，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
她真心地为自己的友人感到高兴，然后更加羡慕地靠近了丰川祥子，“是因为恋爱吗？”
丰川祥子感受到了若叶睦内心深处隐隐作痛的伤口，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用力抱住了自己的友人，“应该算是这样吧......”
若叶睦的眼神飘忽了一阵子，“太好了。”
“睦也想谈恋爱吗？”
听到这里，若叶睦的眼神迅速变得黯淡了，她摇着头，一言不发。
丰川祥子看向屋子里正在餐桌旁边慢吞吞地切割着牛排，彼此坐得很远的若叶夫妇，“如果真的有恋爱的机会，睦一定要拼尽全力去抓住哦。”
“可是......”
“能够被睦喜欢上的男生，一定可以准确地读出你全部真实的想法吧？”丰川祥子说，“如果是遇到那样优秀的人，想必是会被若叶先生和森小姐接受的。”
她抚摸着若叶睦微微颤抖的脊背，“记得交往之后，一定要带着男友来找我......我亲自替你把关。”
“我......我真的可以吗？”若叶睦对于恋爱这个全然陌生的话题感到难言的局促与畏惧。“我只要一说话就会出错......”
丰川祥子的表情明显地变化了一下，“CRYCHIC的解散，是我的错。”
她再一次地纠正着若叶睦，“我应该已经声明过这件事很多次了，如果那天我留在了录音室，如果那天我没有不辞而别，根本就不会发生后面的所有事情。”
“任何一支乐队都会在市场与理想的抉择过程中经历失败，第一次演出之后的遭遇是刚刚起步的CRYCHIC必然会经历的挫折......”丰川祥子轻轻拍打若叶睦的后背，“前几天我跟CRYCHIC的大家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录音室，已经跟她们道过歉了。”
“她们已经原谅你了。”
“可是......祥子最近不是刚和素世吵架......”
“那是另一件事，跟乐队无关。”
若叶睦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试探性地问她，“祥子，觉得玩乐队开心吗？”
丰川祥子说出了让若叶睦惊吓的话语，“玩乐队一点也不开心。”
“为什么！”犹如人偶般精致的女孩第一次表现出了非常明显的情绪波动。“明明祥子觉得很幸福！”
“只是因为乐队里有让我感到幸福的人，仅此而已。”
若叶睦一下子愣住了，然后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自己的青梅竹马，又是很长的沉默，大概是从丰川祥子那不容置疑的觉悟与坚决里感受到了某种意志，然后第一次对那段失败的乐队体验开始了冷静地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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