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凉的笔
鱼修德一步一步走到芳雪沐的面前。
每向前踏出一步，他的身上就多出了几分酒气，脸色多出几分不正常的红润，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是鱼修德，而是另一个人……一个被芳雪沐厌恶，痛恨的人！
同时，也是影响芳雪沐最深的人。
“芳雪沐。”
本应该死去的男人说出他从未说出口的名字，讥讽道：
“你觉得你的母亲懦弱，你觉得母亲愚蠢，但你不觉得此时的你，和过去的她，简直一模一样么？”
真实梦乡 : 第24章 你也有病
‘做饭要这么久吗？’
书房内等了三十分钟，肚子有些饿的芳雪涵忍不住放下手中的书本，想要去厨房一探究竟。
可当她刚刚从书房内踏入客厅，从厨房内飘散而出香味就抚平她内心的疑惑，从厨房内端出热气腾腾菜肴的鱼修德冲着她点点头，言简意赅地说道：
“去厨房内盛饭。”
“好的。”
看着面部表情依旧平静的鱼修德，芳雪涵悄悄松了一口气。
虽然很多时候，芳雪涵都无法从鱼修德的面瘫脸上捕捉情绪，但是如果芳雪沐惹鱼修德生气的话，那张淡漠的脸上还是会浮现细微的不悦。
她的兄长并非没有感情，只是过于淡漠罢了。
可当芳雪涵走进厨房内，却发现自己的姐妹，被鱼修德叫到厨房帮忙芳雪沐，精神状态貌似有些不对劲。
只见她呆呆地站在洗手台前，双手倚在洗手台的边缘，原本应该充斥着狡黠的猩红眼睛却透露出罕见的痛苦与迷茫，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这让芳雪涵原本放松下来的心，又忍不住地一紧。
趁着鱼修德还在外面收拾桌子，芳雪涵戳了戳芳雪沐，小声地询问道：“他揍你了吗？”
“……”
没有得到回答，但芳雪涵的声音好像唤醒了彷佛依旧沉浸在过去梦境中的芳雪沐一般，芳雪沐停止了发呆，但也没有看向芳雪涵，而是端起厨房内剩下的一盘菜，走出厨房。
芳雪沐转头刚想要叫住芳雪沐，追寻原因，但话在嘴边却没有说出口，就像是被人扼住喉咙。
鱼修德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
“记得帮我把饭压实一些。”
看着笨手笨脚，还没有盛饭的芳雪涵，鱼修德耐心地提醒一句。
“抱……抱歉！”听到这里，芳雪涵如梦初醒，连忙打开电饭煲，迫使其将注意力都在电饭煲里白花花的米饭上，动作迅速地盛饭。
鱼修德深深地看了芳雪涵一眼，用平静从容的语气，尝试扭转自己在二人心中的错误形象。
“我并没有揍她。”
“是！兄长！”
Sir ! Yes sir !
背对着鱼修德的芳雪涵抖了一个激灵，一向说话软绵绵的她，在两年未见面的兄长面前竟用如同士兵响应长官的语调，本能般快速坚定地回应。
就连盛饭的速度都加快了几分。
“……”
命格拥有者也会有军训吗？
知道但不在乎芳雪涵为何心虚的鱼修德，思维发散，开始在意奇怪的问题。
……
……
香味开始弥漫，鱼修德坐在餐桌主位，拿起筷子，用温和而又随意的语气，提醒着拘谨的妹妹们动筷。
“尝尝吧，我对于我自己的厨艺，还是有一些小小的自信的。”
毕竟在梦里制作品尝美味，也是一项既能够消遣，又能够提升自己的活动。
让芳雪沐与芳雪涵同时享受美味的机会可不多，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除了鱼修德的梦境，芳雪沐与芳雪涵同一时间只能够有一位掌控身体，体会味道在舌尖绽放的美妙，体会腹部充盈的满足。
鱼修德估计，这种能力也会是这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会如此在意自己，以至于让官方都将自己当做二人“锚”的原因之一。
经过【梦魇】的教育，【双面人】的两个人格已经达到协调与平衡，可这并不意味着二人本能上的渴求就能够有所延缓，一个人的躯体对于两个人的灵魂而言还是太过拥挤了些。
看到鱼修德开始动筷，芳雪涵才开始动筷，而往日里吃饭最不遵循礼数，喜欢用彷佛饿了好多天的野蛮气势吃饭的芳雪沐，却并不积极，仅仅只是意思意思的挑了几根菜叶，放到碗里扒拉，眼睛盯着天花板，彷佛在思考什么人生难题。
见此，芳雪涵又有些紧张，替自己的姐妹担忧，因为在芳雪涵的印象中，是有小时候芳雪沐不遵守餐桌礼仪，而被鱼修德秋后算账的例子。
趁着正在慢条斯理低头吃饭的鱼修德，没有将视线放到芳雪沐身上，芳雪涵思考了一会，还是决定尽可能吸引鱼修德的注意力。
她用脚轻轻地踢了一下芳雪沐，提醒她不要继续扒拉饭菜，一边主动开口与鱼修德聊一些话题，让饭桌上的氛围不至于太过压抑。
这些话题大多都是鱼修德离开家两年后，所发生的事情。
“虽然爸爸的事业还在蒸蒸日上，但也基本快要到退休的年龄，多了许多的空余的时间在家……”
爸爸。
对于芳雪涵而言，她的继父，那个疼她母亲，脾气温和，协助母亲将自己与芳雪沐抚养长大的男人，就是她的父亲。
说到这里，芳雪涵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按理来说，爸爸应该培养一个接班人，但是呢……”
“与我无关。”
鱼修德平淡地打断道，哪怕知道他的代理人并没有因为失去自己这个“金手指”，也保住甚至将事业发展到下一步，他的内心也没有多大的波动。
对于能够在梦中遨游天地，观想万物之始终，体会人世之百态的【梦魇】而言，自己曾经代理人的家财家业，都不过是身外之物。
芳雪涵话语潜藏的意思，鱼修德也能够理解，但是鱼修德并不想要回去。他终究只是一个外人。
芳雪涵虽然有料想过鱼修德的拒绝，可是却没有想过鱼修德的话语会如此直白且没有周旋的余地，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纯白的眼眸也染上了一丝委屈。
一直都被夸人缘好，会聊天的芳雪涵，突然感觉自己不知道该怎样与人聊天了。
“我们可以聊下一个话题。”
兴许是看出了芳雪涵的尴尬，体贴的鱼修德擦了擦嘴，放下筷子，用那双深邃的黑眸，静静地看着芳雪涵，摆出一副侧耳倾听的姿态。
虽说芳雪涵小时候并不像芳雪沐一样顽劣需要鱼修德时时刻刻紧盯，而现在看起来也和芳雪沐相处融洽，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个乖巧的妹妹，就没有属于她自己的问题。
真实梦乡 : 第25章 考得好有奖励！考不好有惩罚！
尴尬的沉默只维持了一小会。
发现自己的话语没有起到作用的鱼修德，开始主动分享自己的生活。
这是过去的鱼修德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以前在家的餐桌上，他只是默默地，安静地吃着芳美芬所做的饭菜，倾听着代理人蹩脚的分享，观察着芳雪沐与芳雪涵的状态，而那时候他也不坐在主位上。
自从自家代理人拥有真正的家后，鱼修德也尽可能地收敛自己种种一看就问题很大的行径，让养父不必在继母面前太尴尬……当然，也没有必要让继母在自己面前太卑微。
和芳雪沐一样，鱼修德瞧不起懦弱芳美芬；但与芳雪沐不同，芳美芬对于鱼修德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甚至更恶劣一些——是浪费鱼修德精心培育高质量化肥的残枝败柳。
他扶持的代理人明明应该有更好的未来！更好的家庭！
鱼修德能够在不透露自己在家中真正的地位，不显露自己的能力，以平常心一样对待芳美芬，像是一个礼貌但又疏远的继子，就已经算是看在二人两情相悦，以及芳美芬只是蠢而不是坏的前提下，很给代理人面子了。
……
……
鱼修德分享的话题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他所感兴趣的同事之间日常八卦显然不适合分享给尚未成年的二人，而他不感兴趣的同事之间的勾心斗角也很难在他频繁做梦的脑袋里留下多少痕迹。
不仅仅是因为鱼修德被总编看重，有时候在职场上被上司看重并不意味着就没有麻烦，人们往往自视甚高，取而代之的想法也并不稀少。
只是，对于能够随意潜入他人梦境的鱼修德而言，同事之间的人情世故，勾心斗角，实在是显得有些……过于鄙薄。
而除此开外，社畜两点一线的日常生活，能够分享的话题实在过于稀少，鱼修德只能够用自己所在的工作单位，每天上班的时间，还有节假日调休之类的话题，来缓和餐桌上的氛围，尝试勾起芳雪涵说话欲望的同时，顺便抚平芳雪沐不稳定的情绪。
芳雪沐的魂不守舍也被鱼修德看在眼里，只是他并不在乎，因为成熟与迷茫往往是一对连体婴。
鱼修德继续缓缓地讲述他离开家后这两年的状态。
良好的作息，稳定的工作，上司的器重，和睦的邻里……一切的事物听起来都十分寡淡而无味。
但芳雪涵却放下心中的紧张，津津有味地听着鱼修德的分享。
同时，两耳不闻窗外事，状若发呆芳雪沐还在扒拉米饭，持续性地陷入自我怀疑——难道她真的已经成为过去她最瞧不起的人吗？
“我现在的生活就是这样，我对我的生活很满意。”
鱼修德状似随意地问道：
“不过看来，我不在的两年，你们貌似并不满足自己的生活，不过这也正常，年轻人有朝气有梦想是好事。”
身份证上只有二十岁的鱼修德用看起来年轻清秀的面庞说出这句话，却带有一丝诡异的说服力，兴许是那双纯粹但毫无神采的眼睛过于暮气沉沉。
“但我还是很好奇，你们二人是为什么想要成为超级英雄呢？”
“是我不在的日子，你们没有好好学习，考差了，需要依靠超级英雄的身份来加分么？”
芳雪沐与芳雪涵过去的学习，主要是鱼修德负责的。
毕竟她们的母亲虽然曾经接受过还算良好的教育，但是工厂的流水线与二人生父的虐待还是将这个有大学学历的女人知识给磨平……即使没有磨平，鱼修德也很怀疑这个能够被一个赌徒用三言两语骗走的女人的智商。
芳美芬或许教导小时候乖巧的芳雪涵还行，但拿不爱学习的芳雪沐就毫无办法；而鱼修德的代理人还忙于工作，这个木讷的男人并没有因为拥有了一个真正的家就得意忘形到忘了与鱼修德的交易。
虽说联邦是义务教育，但是年幼的【双面人】两个人格还没有如今协调，具体表现的形式就像是在普通人每天都有24小时的情况下，芳雪沐与芳雪涵共享身体的24小时——还要减去身体睡觉，二人争吵的时间。
于是，鱼修德只能够无奈地担负起教育芳雪沐与芳雪涵的责任，每天晚上给二人补课，并且勒令二人哪怕在学校也要全面发展——书面考试芳雪沐也要做，体育测试芳雪涵也要参加。
考得好有奖励！考不好有惩罚！
哪怕鱼修德的前世是一个孤儿，单身汉，今世对于两个毫无血缘的便宜妹妹也无感，但前世接受应试教育的洗礼，骨子里还是有一种本能，让他不由自主地注重芳雪沐与芳雪涵的教育。
德智体美劳，要全面发展！
……
……
注意到鱼修德的语调稍微低了一度，芳雪涵连忙摇头。
她了解自己的兄长，他虽然会因二人成绩不好而嘴角下撇一个像素，甚至惩罚两个人，但惩罚的力度也不过是取消芳雪沐的电脑时间直至下一次笔试排名取得进步，没收自己的课外书直至下一次体育测试能够及格，减少二人自由活动的时间之类。
实际上，自从鱼修德走后，芳雪沐就彻底开摸了——往日对躯体时间的分配表，学习一栏几乎都是芳雪涵的名字。
而高考也不需要体测，所以哪怕芳雪沐对于联邦教育制度不屑一顾，还奉行着“学习时间归芳雪涵，游戏时间归芳雪沐”这种“公平”理念，芳雪涵还是凭借着自己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但是对于一些特殊大学而言，仅仅只是高考取得的优秀成绩，只是条件之一。
“……其实，我和沐主要是想报考浅鹏城的特殊大学【浅鹏命格大学】，那里是只有优秀的命格拥有者才有资格进入的学校，整个联邦只有十八座城市拥有，而狭海市并不在其中。”
芳雪涵咬了咬牙，她的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斗争，最终还是决定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口。
“我和沐这次过来，其实主要是想要问一下，哥哥你……介意多出两个室友吗？”
真实梦乡 : 第26章 你们都有病
将自己的盘算坦白，芳雪涵终于松了一口气，感觉身心都轻盈了少许。
身为鱼修德名义上的妹妹，哪怕从未像芳雪沐那样被鱼修德惩罚过，芳雪涵也见证自己叛逆的姐妹是如何被鱼修德一次次钓鱼执法。
命格【梦魇】并不涉足于支配与全知，它没有直接操控他人的能力，也无法跨越时间与空间的窥视信息——那么鱼修德究竟如何确保在他尚未在场，例如芳雪沐与芳雪涵在学校期间，会按照他的标准执行呢？
自然是通过大量的【假设梦】。
在芳雪沐尚未屈服的时候，几乎每一天，年幼【双面人】从床上睁开无论是纯白还是猩红的眼睛，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今天究竟是在【梦魇】的梦里，还是在现实当中。
在鱼修德有意识的戒备某一个人的情况下，那个人几乎不可能算计到鱼修德，因为那个人采取的一切行动，一切阴谋，甚至包括算计得逞后的成果，都只是黄粱一梦。
所以实际上，面对一直都情绪稳定，没有惩罚过自己的兄长，芳雪涵的心理压力其实也还是蛮大的。
原本打算在临近开学的那段时间，看看能不能够趁热打铁，以走读的名义住在兄长家中，修复兄妹关系的计划，在那双彷佛能够看透一切的平静眼眸面前，也不问自爆。
芳雪涵心虚地低下头，捧起碗，做出一副卖力吃饭的模样，不敢去看鱼修德的表情。
‘肯定会被拒绝吧……不，应该说是一定会被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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