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世界有什么不好的！ 第8章

　　芳雪沐右臂后旋，彷佛将所有的力量都积蓄在右手上，以彷佛要将铁门击穿的架势，猛地按向门铃。

　　“可别把我看扁了……我可不是你这个软蛋……”

　　芳雪沐嘴硬道，但身体已经开始微微颤抖的她，话语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伴随着齿轮转动的声音，门开了。

　　原本寄宿在体内的芳雪涵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拉扯感，这种感觉她很熟悉，一般是在读书钻研的时候，芳雪沐就会放弃身体的主导权，并将芳雪涵强行拉出来。

　　‘……你还是怕啊。’

　　芳雪涵感到一阵心累，但也没有抱怨。

　　听话的她很少被鱼修德教训，没有体会过【梦魇】可怖的她并没有芳雪沐那样畏惧鱼修德……但她也清楚这次的不请自来可能引起鱼修德的不悦，所以到底心底还是有些害怕的。

　　抬头，看着那张熟悉又面无表情的脸，戴着墨镜的芳雪涵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像是运转不良的机器人一样举起右臂，左右晃了晃，心虚地打起招呼：

　　“下午好啊……哥哥？”

　　鱼修德微微低头，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矮自己一头，戴着墨镜不暴露自己瞳孔颜色的芳雪涵。

　　这俩小登的出现，将他的计划全部都打乱了。

　　鱼修德保持着开门的姿势，芳雪涵右肘抬起弯曲摊掌问好，二人就在门口面对面站着，像是雕塑一样静止不动，氛围顿时陷入沉默。

　　十秒后，就在芳雪涵准备将芳雪沐的借口酝酿出口，解释二人过来不是为了打扰鱼修德，而是为了能帮鱼修德背更好的黑锅，突然发现鱼修德背后，还有两位穿着西装的男人。

　　其中一位身形瘦削的男人还看着自己，脸上带有明显的……惊喜？

　　“鱼修德先生，铁证如山，您就不必谦虚贬低自己。”

　　余文松脸上露出放松的微笑，即使芳雪沐与芳雪涵现在还戴着鸭舌帽与墨镜，但是对于近期一直都在游览相关资料的他而言，这种伪装显然瞒不过。

　　但表面上，余文松依旧假装没有认出来，只是简单地对着芳雪涵打了一个招呼后，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鱼修德。

　　面对余文松鼓励的眼神，鱼修德只能够礼貌接过，毕竟他为自己营造的人设是一位遵纪守法但是自认为不足以担当此任的普通民众，如果再无缘无故地一味拒绝，可能就会吸引官方更多的注意。

　　那时候，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有客人来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而看到鱼修德接过，余文松满意地微微点头，对着门外的芳雪涵用充满礼貌的语气说道：“麻烦让一下。”

　　芳雪涵看向鱼修德，没有从鱼修德那里得到不同意见，于是就往旁边让开，注视着两位西装男，直到电梯的门关上。

真实梦乡 : 第16章 生气了吗？没有哦

　　目送那两位官方人士步入电梯后，楼道间，依旧笼罩着沉默的氛围，鱼修德站在门前，双手抱胸，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泛起了难得的波动。

　　芳雪涵则低下头，不敢直视鱼修德的眼睛，无论是她，还是潜伏在体内的芳雪沐都清楚那双毫无灵动的眼睛背后蕴含的情绪——那是不满。

　　不出她们意料，鱼修德并不想要看见二人。

　　就在三人还在沉默中僵持时，突然，鱼修德的腰间传来振动声，他的手机响了。

　　鱼修德掏出手机，点开屏幕，果不其然，有一则未知号码发来讯息，提醒他不要将“锚”与“被锚定者”的事情告诉面前的两人。

　　“虽然【锚】的概念并非见不得光，但我们也必须承认，适当的隐瞒能够更可能地减少不稳定因素……当然，尊敬的鱼修德先生，这只是建议。”

　　“毕竟没有人能够比【锚】更懂得如何与他们的被锚定者相处。”

　　来自：您未来的专属接线员——余文松。

　　鱼修德从屏幕上收回视线，将手机重新放回兜里，而在这过程中，芳雪涵依旧乖巧地低着头，没有半点想要偷看的意思，而这也就意味着芳雪沐也没有偷看。

　　芳雪沐与芳雪涵共享着视野，另一个意识是无法脱离躯体存在，像是镜子里的形象只是独属于另一个人的幻觉，是【双面人】两个人格便于互相沟通的一种手段。

　　但是鱼修德可不管那么多，他本来和面前这位一体双魄的妹妹之间的关系，就不是正常的“锚”与“被锚定者”的关系。

　　“……进来吧。”

　　鱼修德叹了一口气，回到家中，从鞋柜再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递给芳雪涵，一边随口说道：

　　“芳雪沐，芳雪涵，你们两个人知道‘锚’的概念吗？”

　　看鱼修德没有生气，芳雪涵接过拖鞋，下一秒，芳雪沐换上拖鞋。

　　“不知道。”

　　“不知道。”

　　鱼修德的提问，得到少女两次回答。

　　“不知道？”

　　鱼修德音调微微拔高，重复了一句，语气充满疑惑，毕竟在他看来，自己的两个便宜妹妹已经成为了a级超级英雄，哪怕本身属于利益相关的命格拥有者也应该对这种半保密的信息有一定的了解。

　　原因很简单。

　　无关乎保密的人意志坚定与否，无关乎保密的人有多么细心谨慎，只要这个秘密存在，并且确实牵涉很大，并且需要大量的普通人来维持运转，那么就根本就防不住命格拥有者……余文松的提醒只是一种理想化的建议，实际上身为一个普通人，他根本无法肯定芳雪沐与芳雪涵究竟清不清楚“锚”的概念。

　　就像是四足捕猎的动物无法理解何为投掷。命格拥有者能够收集信息的手段往往超脱普通人的想象。

　　而听到鱼修德的疑问，少女身体颤抖了一下，似乎将其理解成充满怀疑的反问，墨镜下原本偷偷摸摸泛起的猩红立马消散，褪色成白。

　　“我……我们真的不知道。”

　　芳雪涵语气弱弱的，低着头戳着手指。

　　“如果你说的是船锚的话，那我们还知道，它是用来停船的一种工具……”

　　芳雪涵绞尽脑汁地思考该如何给面前的鱼修德，用简单扼要又客观全面的语言阐述锚的本义。

　　这一对姐妹敢在鱼修德面前找借口，但是不敢撒谎，她们真的不清楚什么叫做锚。

　　毕竟即使她们通过高考结束后的一个月已经混成了a级超级英雄，但是时间还是太短，根本接触不到一些广为人知的秘密……或许这也是余文松为什么会给鱼修德提供保密的建议的原因之一。

　　对于绝大部分命格拥有者而言，年龄还是和阅历存在一定关联的。

　　‘既然知道怕，那就不要过来啊……’看着这种状态的少女，鱼修德又岂会不知对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只是他也懒得解释，比起解答别人的误会，鱼修德更喜欢先给自己的困惑找出答案。

　　他带领少女来到客厅，让她坐在餐桌旁，然后将桌子上那两杯官方人员碰都没有碰过的一次性水杯倒掉，又拿出了两个一次性水杯，一杯接温水，一杯接凉水，递给面前的少女。

　　芳雪沐喜欢喝凉的，芳雪涵喜欢喝温的。

　　“既然你们二人都不清楚，那么我稍后就会告诉你们这个概念，了解这个对于命格拥有者而言也是有好处的。”

　　鱼修德很轻易地就将余文松的建议抛之脑后，准备等会直接向芳雪沐与芳雪涵坦白刚刚那两位官方人员来这里的目的。

　　鱼修德并不担心自己的家中存在类似窃听器之类的东西，因为他在自己的家中设置了触发式的梦境，没有鱼修德的许可，一旦有外人闯入，就会被拉入和现实别无二致，主观意识时间与客观现实时间同步流逝的梦境。

　　鱼修德称其为【假设梦】，和【幻想梦】【回忆梦】【假设梦】不同，兴许是因为同步现实的缘故，它比后三者更加隐蔽。人们能够在梦境中完成他们在现实中想要做的事情，并且结束后毫无察觉地从梦中醒来，认为自己真的完成目的行动。

　　鱼修德在家里留下的【假设梦】并没有被触发，意味着至少在这方面官方还算是有诚意，没有将事情做得太极端……当然，这可能还是看在超级英雄【双生子】这位强大的命格拥有者身上。

　　鱼修德背靠椅背，状似随意地说道：

　　“不过，在我为你们俩人阐述‘锚’的概念之前，我希望你们先回答我，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这里？”

　　鱼修德的语气依旧淡淡的，懒懒的，搭配着那双毫无神采的死鱼眼，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

　　可坐在他对面的少女却双手按腿，如坐针毯。

　　无论是芳雪沐，还是芳雪涵，都能够十分明确地认知到……

　　她们毫无血缘关系的兄长，首次将二者分开对待并赋予她们沐与涵两个名字的男人，这次真的生气了。

真实梦乡 : 第17章 想你

　　鱼修德这次确实有些生气。

　　他并不讨厌双子，毕竟好歹也是曾经共同生活多年的名义上妹妹，但是要说喜爱和欢迎……抱歉，对于麻烦，鱼修德向来是欢迎不起来的。

　　哪怕生活多年，但也未必会产生深厚的感情。就像资本家长年累月的雇佣工人，甚至一个人步入工作后和老板在一起的时间恐怕会比家人更长，但难道这就意味着二人之间的感情更深厚？难道老板就会因为你当了多年的牛马就给你涨工资？

　　不可能！

　　哪怕老板真的涨工资，那也只是因为你作为工具而言足够顺手，他要呵护你，维护你，避免你跑到其他竞争对手那里成为别人的工具。

　　当然，鱼修德的思想境界目前还达不到那种程度，前世的他充其量也只算是一个高级牛马，而今世在梦境中度过的那些人生也被鱼修德用来钻研一些专业性技能……更何况梦境中的他堪比创世神，思维层次更高，就更无法体会那种皇帝资本家之类的心性。

　　鱼修德是一个自私但并不冷血的人。

　　所以当初，当“父亲”与芳雪沐与芳雪涵的母亲坠入爱河后，哪怕鱼修德的心中再怎么反对，他的眼光再怎么瞧不上一个有了孩子的女人，他的理性再怎么告诫自己——他的代理人有真正的家庭对于他而言就是最大的不可控变数……

　　鱼修德最终还是默许了。

　　即使这会令他的隐藏增加许多的变数，但他控制欲也没有极端到让自己的代理人彻底成为他掌心上毫无灵魂的傀儡。既然代理人忠诚地履行与自己的交易，那么自己就没有必要让他彻底失去属于他自己的生活。

　　那时候的代理人已经三十多岁，如果鱼修德真的坚决不允许他追求合适的爱情，组建真正的家庭……人生能够有几个十年？

　　自己本来就只是一个养子，还是假的，没有必要剥夺一个男人想要一个真正家的渴望。

　　哪怕……他的要求在鱼修德看来实在有些低了。

　　当然，也可能是两世处男的鱼修德不太懂人妻的美妙。

　　而芳雪涵与芳雪沐同理。

　　鱼修德本来在最开始就有一个更安稳的选择，例如直接在梦境中将【双面人】的其中不太友善的一面折磨成意识涣散的植物人，毕竟即使家里多一个命格拥有者或许能够更好的掩盖自己的存在，但是【双面人】本身易燃易爆的特性无疑又增加了一些风险。

　　可鱼修德没有这么做。

　　或许和鱼修德拥有足够兜底的力量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总之小时候，鱼修德没有选择一刀切的方式，而是耐心地稳定二人的状态。成年离家后听闻芳雪沐与芳雪涵以超级英雄的身份出道，也没有因为担心波及自己选择立马托梦干碎二人英雄梦。

　　他成年后选择离开家断绝联系，是因为他也自知那个家实际上就只有他一个外人，那么没有必要还留在那里打扰他们。

　　鱼修德觉得自己已经对他们一家已经算是两不相欠，甚至可以称得上仁义至尽了。

　　如果没有他，如今家财颇丰的男人依旧是失败者；被丈夫始乱终弃的蠢女人不可能重见光明；一体双魄的姐妹更是会不断的互相伤害……她喜欢的会被她摧毁，而她喜欢的又会被她摧毁，直到其中一个彻底臣服于另一个。

　　他都已经做到这样了……

　　为什么还要缠着他？

　　过好你们一家的日子不好么？

　　鱼修德感到厌烦。

　　特别是一想到近期被官方人员找上门的根本原因，都是因为面前这个家伙当超级英雄时失手放过【梦中人】，以至于波及到自己，鱼修德心中的不满就更是加剧。

　　他或许没有极端到想让自己的生活如同死水一般波澜不惊，但也确实不喜欢其他人打扰他的安稳。

　　他的家从来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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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芳雪沐与芳雪涵设想过现在的情况，鱼修德/自己的兄长用毫无神采，彷佛超凡脱俗的眼睛淡淡注视自己。

　　她与她都不仅仅将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她与她各自都准备了能够缓和鱼修德怒火的借口。

　　可是，当事情真的发生，多年未见的男人依旧用无比熟悉的淡漠眼神看着自己，好似两年的别离并未在他的心中掀起丝毫波澜，芳雪沐与芳雪涵突然感觉无论什么借口都说不出口。

　　并非是畏惧被识破，她们都清楚【梦魇】没有辨认谎言的能力，梦境中的拷问只为鱼修德的敌人准备，而她们在鱼修德眼中并非敌人，充其量只算是……

　　熟悉的陌生人。

　　再一次确认这种可能，无论是芳雪沐，还是芳雪涵，内心都泛起了一阵酸楚。

　　少女摘下墨镜。

　　此刻，她的眼睛不再是单纯的白或者红，而是不断切换的异色瞳，一只眼睛泛起猩红，另一只眼睛就染上纯白，交叉替换，此起彼伏。

　　同时，她脚下的影子也开始不断地向四周蔓延，四周有纯白星芒闪烁在她的身边。

　　见此，鱼修德面色发沉，微微坐直，同时悄然发动自己的能力，随时准备将面前这个看起来情绪不稳的少女拉入梦境。

　　芳雪沐与芳雪涵这样的状态，鱼修德并非没有见过，只是最后一次见是好久之前的事情……这意味着双子都处于情绪激动的状态，两面都在矛盾地争抢并放弃身体的主导权。

　　可以简单地理解成情绪失控。

　　但这可不行啊……

　　你们已经十七岁，马上就要成年，小时候我还能够宽容一些，但现在……

　　就在鱼修德已经酝酿出可怕的噩梦，准备好好地替继母与养父教训一下二人的时候，却看见眼泪，从那双已经稳定下来的异色瞳里流出。

　　“……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