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凉的笔
“但是没想到，她竟然能够为我生下一个同为命格拥有者的女儿……这是一个奇迹！是上天依旧眷顾我的证明！”
“一个非法命格拥有者的价值是你们难以想象的……为什么联邦要求，无论是否愿意遵守联邦的法律，都不能违背最基础的规矩与底线，是将自身的命格登记在案，并且会对非法命格拥有者施加比违法命格拥有者更深的惩罚？”
“那是自然是因为，拥有“全知”与“真理”领域的两位超越者担任常任理事人站台的联邦，比谁都清楚了解命格拥有者的本质以及对社会的影响……”
柳良瑞从胸前摘下一枚勋章，哈了一口气，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洁白的丝巾，认真擦拭。
抬头看着柳良瑞动作的竹雅静突然有一种感觉，一种彷佛和第六感，来自于命格的灵感。
就好像柳良瑞擦拭的不是勋章，不是什么荣耀的象征，而是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而柳良瑞的军装上挂满了死气沉沉的头颅。
注意到竹雅静终于落在勋章上的视线，柳良瑞的语气接下来不由自主地带有明显的骄傲与轻蔑。
柳良瑞瞧不起普通人，他身上的勋章没有一颗代表着一场战争的大胜；柳良瑞也对联邦授予的荣誉嗤之以鼻，身上的勋章完全都是他以自己的权力身份为自己定制的。
但柳良瑞也并非是那种垂涎荣誉到宁愿掩耳盗铃并无中生有的人，他身上挂满的勋章确实存在真实的意义。
他身上的每一颗勋章，就代表着一位因与他战斗而陨落的命格拥有者。
如果仔细看，甚至能够发现这些勋章上面除了各不相同的图案外，图案底下还存在联邦六芒星。
这些星星有多有少，最多五颗，最少一颗，其中以二三颗星星居多，四颗与一颗星星较少，五颗星星最少，被贴在柳良瑞胸口最显眼的位置。
柳良瑞刚刚擦拭的是一枚拥有五颗星星的勋章。
他的语气带有一丝骄傲。
“绝大部分不同领域命格拥有者之间的战斗，并非你一拳我一拳的拉扯。”
“大多数情况下，只要领域完全不重叠，本人没有开发衍生到其余领域，死亡机制也不具备特殊效果，那么即使是能力优先度最高的命格拥有者与能力优先度最低的厮杀，也是像普通人牛仔一样。”
“谁先抽枪，瞄准，扣动扳机，战斗就会在瞬息之间结束。”
“而这只是一个很局限的比喻，因为命格拥有者的能力不仅仅可以是枪，它同样也可以是一瓶毒药。”
“再高超的神枪手，稍有不慎沾染上一滴，也足以被杀死。”
他看着竹雅静，就像是果农看待成熟的果子，语气带有让人恶心的温柔。
“而‘诅咒’能力就是隐蔽性相当好的毒药，为了让你更加隐蔽，同时也是为了避免联邦对于命格拥有者的优待腐蚀你的潜力，我暂时破坏你的发声能力，使你成为一位从未暴露的非法命格拥有者。”
“虽然你起点不高，毒性微薄，但作为你的父亲，我可以‘教育’你茁壮成长，用痛苦与苦难浇灌你这枚种子……社会的歧视，家庭的嫌弃，生活的困难，这些都是最好的养料。”
“同样‘破坏’你的听力让你更加累赘；我离开时带走所有的家产并让你那从未工作过的母亲陷入困顿……那时的我还在产房抱着你，陪在你的母亲身边，但我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身上黑雾愈发浓郁的竹雅静，好像怒火已经燃尽，在心底徒留一片灰烬，表情麻木地看着柳良瑞，觉得自己接下来无论柳良瑞又说出何等牲畜至极的言论，都无法让她比此时更仇恨他。
但柳良瑞接下来的一席话语，让竹雅静情绪死灰复燃，原本彷佛达到极限而无法增长的黑雾继续膨胀。
柳良瑞故意用苦恼的语气说道：
“不过，可能是孕激素的作用，又或者是生下你后她产生了什么感悟，原本爱慕虚荣，好吃懒做的她竟然出现变化……”
“她拒绝我提议的奶娘，坚持自己亲手喂养你，夜间喂奶和换尿布都由她一人操办。”
“她学会处理婴儿的吐奶和溢奶、学会安抚哭闹的婴儿、学会哄人入睡、学会帮人穿衣、学会做富有营养的饭菜……”
“她变得耐心，勤快，体贴，甚至会牺牲她自己一人娱乐休息的时间陪还是婴儿的你玩耍，唱歌，说话一整天……”
“她看起来完全变成了一个贤妻良母的好女人……”
柳良瑞言语中的竹琴虽然依旧和竹雅静印象中依旧有不小的差别，但已经初具母形。
不过柳良瑞则摇了摇头，看起来似乎不是很满意当初竹琴的转变。
“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不需要一个幡然醒悟的慈爱母亲，贤惠妻子。我需要一个被丈夫抛弃，被累赘聋哑子女拖累，歇斯底里的刻薄女人！”
“这样的女人才能够为我最珍爱的女儿提供最良好的家庭氛围，让她成长。”
柳良瑞理直气壮的发表逆天但又合乎他本人目的逻辑的言论，让竹雅静身上的怨恨又加深几分。
从未说过脏话的竹雅静想说脏话。
柳良瑞还在继续坦白他的计划。
“我必须将她拉回正轨。”
“于是我为了加重离开后的负担，以及削弱你在血缘上对于你母亲的独特性，我让她又生下了竹悦语……一个健康，能够陪她说话，能够听她教育的女儿，一个让你这个累赘显得更累赘的姐妹。”
“我留下一封信，暗示我的离开与你有关，并毫不遮掩对你的关注，就是为了让你的母亲将一切归咎于你。”
“我离开时带走了所有的资产，将那栋别墅卖给别人，让保安将你们赶走，只给她与你们留下原先的狭小公寓，让原本吃穿不愁的她陷入困顿。”
“抽离她生活上所有的富足，让最初就不是什么贤淑女人的她，在恶劣的环境下，重新变得和过去一样，焦躁，刻薄，善妒，虚荣……而和过去不一样的是，她已经没有能够当做筹码的青春，只多了两个累赘。”
“这样，一个能够让身为【诅咒者】的你茁壮成长的家庭环境，就完成了。”
柳良瑞不经意间透露出竹雅静的命格，然后故意用一种彷佛失策一般的可惜语气说道：
“但可惜，我还是小看了你的母亲……她或许不是什么好女人，但她真的是一个好母亲，为母则刚这句话放在她身上真的一点也不为过。”
“我本来希望我回来找你的时候，你已经成长完毕，但我失算了，你看起来并非像是在充满压力，刻薄，怨恨，嫌弃的环境内成长。”
“甚至看起来，为了生活挣扎精疲力竭的她，还有余力费尽心思地给你爱。”
“哪怕在经济困难的时期也想着要为你购买助听器，当发现你在正常人学校被霸凌的时候毫不犹豫让你转入特殊人群学校……”
“昔日连自己都无法照顾的女人，竟然真的成为一位伟大的单亲母亲！我都忍不住为她喝彩了！”
柳良瑞再一次蹲下身子，在走廊里无头女尸还在的情况下，对着竹雅静诚恳地说道：
“竹雅静，你真的拥有一位非常好的妈妈！”
嘭！
竹雅静身上的黑气再度攀升一节。
现在竹雅静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让面前的柳良瑞死，象征怨恨的黑雾浓郁地几乎要滴出水来吗。
可丧失行动能力，又被遏制命格的她能做的也只有怨恨。
“真是不得了的怨恨呢……想必一定能够创造出目标为我，且连我也无法抵挡，超乎想象的强力诅咒吧……”
柳良瑞伸出手掌，穿过黑雾，毫发无损的按在竹雅静的头上，嘴角咧开，眼神异常地残忍。
黑雾这种几乎是怨恨这种概念物质化的事物，似乎都没有柳良瑞脸上的表情让人感到邪异恐怖。
他的口中依旧传出能够激起竹雅静心中怨恨不断攀升的话语。
“对了，你现在已经初步觉醒，那么一定会意识到‘诅咒’这个能力，受怨恨情绪目标对象的影响，只会作用在目标对象身上，是针对性非常强的能力。”
“也就是说，你现在身上的怨恨凝聚的诅咒只会针对我，你现在是一把只会对准我的枪，一瓶只会对我生效的毒……但我怎么可能费尽心力，做出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柳良瑞的笑容越来越诡异。
一般而言身为身经百战的命格拥有者，哪怕他已经有多年并未战斗，也不会犯下主动暴露自己能力的错误。
但现在，为了更进一步加深竹雅静的怨恨，自认已经胜券在握的他不介意分享这个连联邦都不知道的秘密。
很多命格拥有者都能够通过绕远路的方式，达到未涉及领域的同样效果，柳良瑞不懂“权”领域，但他也可以让命格拥有者为他所用……
通过“破坏”命格拥有者的思维能力，只保留条件反射，以及基本的生理活动！
将命格拥有者彻底变成他手中无意识的枪！
哪怕竹雅静是他的女儿。
……
在竹雅静愤恨的目光下，柳良瑞又收回手掌，重新直起身子，然后一手握拳，拍于掌心，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差点忘了，你还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妹妹。”
说罢，没有理会身上黑雾又升了一节的竹雅静，柳良瑞转过身，准备进入门一直敞开的竹雅静家中。
但他刚迈出一步，就不再前进。
因为，他听到了走廊里传来的电梯运转的机械声，越来越大。
莫名的，柳良瑞有一种预感，电梯可能在这个楼层打开。
于是他改变方向，走向电梯门前，瞄了一眼屏幕显示的数字，打算随手解决倒霉的路人。
柳良瑞不担心电梯内的监控摄像头，因为他能够破坏摄像头的视野。
果不其然，彷佛顺应柳良瑞的预感，电梯在这个楼层停下。
还没开门，一道平静淡漠的年轻男声，从紧闭的电梯门缝隙中泄露出来。
“您的讲述令我茅塞顿开。”
“柳良瑞先生。”
沉默羔羊 : 第131章 远亲不如近邻
这道从电梯门后传来，平静淡漠到诡异的陌生声音，让柳良瑞微微一愣。
电梯门缓缓开启。
一位穿着家居宽松睡衣，睡裤，脚上穿着能够将半只脚都包裹的拖鞋，看起来就像是晚上临睡前出门倒垃圾后回家的年轻男人，站在电梯内，静静地看着柳良瑞。
这个年轻男人脸型偏瘦，眼眸深邃，彷佛望不见底的深渊，肤色白的恰到好处且具有健康的光泽，长相平平无奇，但细看却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深入探究的神秘魅力。
同时，这个人的气质非常平和，就像是现实中没有任何事情能够真切地牵动他的情绪，表情淡然如同存在于世界之外。
这一幕让柳良瑞毛骨悚然。
陌生的声音，并不陌生的面容，此时站在电梯内，称呼自己名字的……正是被自己破坏尸体的死人！甚至身上的穿着都一模一样！
死人活了？可他怎么从电梯内出来？
【双面人】的档案中并没有能够解释现状的能力，那么是自己落入未知命格拥有者的陷阱，还是面前这个男人本身就有问题？
一瞬的惊慌过后，到底还是曾经和数不胜数不同领域的命格拥有者厮杀过的联邦统帅，柳良瑞快速镇定下来，并且内心做出种种猜测。
思绪纷转的他果断地采取行动，极其快速地向着鱼修德伸出手，目标直取对方的左胸，也就是心脏处。
掌握分析信息，解读对方命格带来的能力，摸清对方的战斗风格，确实是命格拥有者之间战斗的上上策。
但那实在是过于理想。
而在战场上厮杀过的柳良瑞清楚，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在没有时间做准备的遭遇战中，先动手，先发动自己的能力，永远都是最好的选择！
即使对方拥有反制的能力与手段，这也依旧是当前状况下最好的选择，柳良瑞对自己的能力有充足的自信，他的“破坏”能力优先度很高，甚至能够粉碎一些命格拥有者的死亡机制。
他的手掌快速地贴到鱼修德的胸前。
柳良瑞掌击的力度不大，因为他需要在动作迅速的同时保持身体的平衡，他的攻击本来就不是凭借力度的大小，而是命格的力量。
这是一击纯度非常高的“破坏”。
如果这一击落在地板上，那么这栋总共有32层高，由钢筋混泥土组建而成的坚固大楼，内部结构会被瞬间破坏，然后彻底坍塌！
而落在人身上，虽然不至于会灰飞烟灭，但也足够让其仿若血水，毫无阻力地穿透，使其炸开。
因此，为了避免失去平衡，柳良瑞的动作幅度通常不会太大，与其说是掌击，倒不如说是轻推……甚至无法推动一个站稳的成年人。
但他的自信，在手掌碰到鱼修德的胸口时，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多年未出现的恐慌。
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个男人没有化作血花，自己的能力完全没有生效。
而那个死而复生的男人无动于衷，只是缓慢抬手，将已经放在他胸膛上的手掌轻轻拍开。
没有用力，只是简单地推开，但柳良瑞却彷佛触电一般，猛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鱼修德，只感到头皮发麻，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能力会失效，更无法理解为什么在和谐共生局档案里仅仅是一个“锚”的普通人，为什么能够让自己的能力失效。
鱼修德向前迈出一步，走出电梯，来到走廊，拖鞋踩到充满血污的地板前，那些污秽就自动退开。
他扫了一眼走廊上的无头竹琴，无力跌坐在地上黑化竹雅静，微微摇头，淡漠的脸庞依旧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一个尸体三个活人的走廊里，响起平和的声音。
“作为联邦统帅，你对命格拥有者战斗的见解，特别是你口中的‘牛仔理论’，令我受益匪浅，也解答了我很多困惑。”
“但在梦镜中，无论你开枪的速度多快，枪的威力有多大，梦终究只是梦，不是么？”
当柳良瑞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防备【双面人】所涉及的“暗”领域影响，而忽略“梦”领域的可能，被拖入【梦魇】能力当中最为隐蔽的假设梦中后，一切就已经晚了。
先手给【梦魇】带来的优势是压倒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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