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毛社畜
“现实……吗。”诺雅思考了一会，反问道，“如果人人都扎根现实，如果人人都想着要慢慢改变……那么，那些在慢慢改变之中逝去的人呢，就应该被牺牲吗？”
“……诺雅阁下，我觉得您在偷换概念。”血骑士摇了摇头，“慢慢改变固然会造成更多人的牺牲，但是比起不成功就成仁的抗争……或许成功率更高一些。”
“那要用多久——一代人？十代人？甚至需要百代人？你能知晓下一个血骑士何时出现吗？”诺雅的话语，似乎带着些许遗憾，“血骑士阁下，您和耀骑士都只有一个，下一个血骑士和耀骑士，可能是百年后，可能是千年之后——我们等不到那一天。我们也没办法去保证你的计划【成功率】更高，我们只有把握当下才行。”
“……诺雅阁下，你的意思是……”血骑士神色一动，“您想赌一把？”
“嗯，我想把希望赌在这场比赛上……我也不知道到底会有什么结果，但是，或许血骑士阁下不太明白吧……”诺雅摇了摇头，“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在血骑士的面前，诺雅将袖子上的扣子解开，在他震惊的目光之中，她展露了自己手臂上出现的源石晶簇——
“我已经来不及慢慢改变了——血骑士阁下，您能帮我赌一把吗？”诺雅开口道，“这一次比赛，玛嘉烈会赢，然后……我会宣布玛嘉烈的感染者身份是假的。”
“……您在说什么？”血骑士瞪大了眼睛，“您……怎么可能这么做？”
“我会做。”诺雅认真地说道，“这就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样耀骑士会……”
“成为众矢之的，但是，当初又是谁——篡改了耀骑士的检测报告呢？”诺雅开口道，“到时候，罗德岛会为了耀骑士将两份检验报告拿出来，一份是我的，一份是玛嘉烈的。他们会惊讶的发现，我的检测报告和玛嘉烈的检测报告出奇的一致。然后，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吧？到时候，您再通过您的英雄身份对感染者宣布当初的驱逐是商业联合会为了抹黑对感染者亲善的玛嘉烈而行动的——”
“……对耀骑士的怒火会尽数转移到你身上，你是商业联合会的发言人，还是基列莱特家族的家主……”血骑士顺着说了下去，“你打算……把自己毁掉？”
“血骑士阁下，我是个商人。”诺雅摇了摇头，“将死之人为还活着的人争取希望，这很划算。”
第199章·不要温和的走进那个良夜
诺雅为了筹备这个计划，已经筹备了好几年了，在知道自己的体检报告被篡改成了玛嘉烈的体检报告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要对外宣布这件事，但是玛嘉烈的驱逐已经成了定局，所以诺雅必须要考虑到——或者说必须要意识到商业联合会对玛嘉烈的感染者身份的做实是可以逆转的。
当感染者将耀骑士当做自己的希望的时候，商业联合会完全可以澄清耀骑士的身份，而耀骑士当时只会变成一个欺骗感染者的骗子。
只要稍微煽动，人们就会毫无理智地去拥护和攻击某个人，现在玛嘉烈的人气越高，在真相揭开的时候造成的反噬就越大。
当耀骑士不再是感染者的光，当她击溃感染者的英雄血骑士的时候，当她失去了这层身份的认同，她就会变成一个感染者眼中的——骗子。
人们可不会考虑伪装感染者身份并不会有什么好处，也不会考虑这些是不是商业联合会的计划，哪怕是偶尔有清醒者发出异议，也会被愤怒的人群所淹没。
这就是舆论，这就是媒体，这就是会被轻易煽动的乌合之众。
众口铄金，英雄完全可以在一瞬间坠落于谷底，而那些曾经被拯救的人们会毫不犹豫地把武器捅入英雄的躯体——因为他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这不公平——
诺雅不喜欢这样……
如果真的必须要有一个人身败名裂，如果必须要有人担负起这些的话——
那么，为什么不能是她？
这件事，诺雅从没告诉过玛嘉烈，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这个青梅竹马是不会同意这件事的，无论自己对她说多少次损失最小化，以及公关处理的问题，那个执拗的人只会告诉她——她不需要自己牺牲什么。
基列莱特家的家训是——
纯洁，坚韧，奉献，牺牲。
和勇往直前的临光家不同，诺雅从小就被教育的并不是要有勇气去对抗什么——
他们的教育比起临光家更极端一些……他们家的教育是：只要符合你内心的公义，不惜一切代价。
一切代价，也包括自己。
而诺雅的公义——就是玛嘉烈·临光。
——
“诺雅小姐，这是你最后演讲的演讲稿，请你完全按照这份演讲稿进行宣读——这是商业联合会的意见。”麦基将演讲稿的电子存稿发送到了诺雅的邮箱之中，是语音文件，诺雅只需要复读一遍就可以了。内容很简单， 有两份，一份是祝贺血骑士拿下冠军，另一份则是祝贺玛嘉烈赢下胜利。
不过两份演讲稿的最后，都加了一句完全一样的话语。
诺雅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询问麦基具体的原因，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诺雅……小姐，我知道您可能会有意见，但是我已经向董事申请过了，到时候您就可以加入常务理事之一，而且……这并不是谎言，您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麦基说实话是有些亏心的，但是他的立场不允许他对诺雅同情，虽然玛嘉烈的体检报告是诺雅亲自交给商业联合会的……但是，麦基却有一种感觉。
面前的女孩，毫无动摇。
麦基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女孩看起来如此平静——平静的就像是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宛若临终之前的安宁。
不要温和的走进那个良夜……
诺雅小声念着她喜欢的诗，库洛在她的身后，推动着她的轮椅。
你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她走上了属于自己的处刑台，却平静的像是来参加一场茶会。
这不是结束，这甚至不是结束的开始，这只是开始的结束。
“卡西米尔骑士特锦赛，决赛，万众瞩目的两位冠军已经踌躇满志！”大嘴莫布的话语，已经响起，诺雅突然想起来这位主持人以前还只能主持一些小比赛，没想到居然现在都能走上解说决赛的大舞台了。
大嘴莫布是一个小人物，但是卡西米尔就是有千千万万这样向上爬的小人物组成的……很多人不曾记得，真正建立起卡西米尔这块土地的不是什么骑士，也不是什么商人。
而是这些千千万万的小人物——
“两位感染者！两位冠军！两位大骑士！这场比赛必将名垂千古！必将让所有人为之扣动心弦！”
“请允许我宣布！卡西米尔第二十届骑士特别锦标赛，决斗赛决战！正式——开幕！！！”
站在赛场上的两位骑士注视着对方，只不过血骑士的眼眸里却多少多了些复杂，他很好奇，面前的这位骑士凭什么让诺雅如此的信赖，仿佛只要她为她挡下商业联合会最后一发毒箭，她就可以让卡西米尔复兴，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鲁莽？坚定？还是……愚者？
血骑士不知道，但是他不会放水——不但是作为一位骑士的职业操守，更是因为，他想知道诺雅阁下有没有信错人。
咔哒——
血骑士突然摘下了头盔，这个举动让许多人为之惊讶，毕竟一般来说只有在彻底胜利之后，血骑士才可能会有这个动作。
包括耀骑士，玛嘉烈在看到这个画面之后，下意识地疑惑道。“你……”
“耀骑士，很高兴你能挺到现在。”血骑士注视着玛嘉烈·临光，其实她还很年轻，虽然已经成为了能独当一面的大骑士，却依旧年轻的有些过分了。
“谢谢。”玛嘉烈礼貌地回应道。
“很多人不理解你的选择，但是，我明白。”血骑士继续说道，“你想成为一座灯塔，你知道自己不能摧毁这个时代——就算能，也毫无意义。所以，你期望你自己的光芒能照亮别人的道路，你希望和你的祖父一样……成为卡西米尔的太阳，让匍匐者重新站起，让被压迫者，挺直脊背。”
“……”玛嘉烈没有回应，但是她知道，这是第一次，有骑士当面说出她的梦想。
“可敬的牺牲精神……耀骑士。”血骑士叹息道，“在你眼里，我看不到任何所谓理想带来的尘埃。”
这似乎是一场愉快的谈话，但是下一刻，血骑士就神色一暗。
“但是，我不认为所有的牺牲……都是合理的！”血骑士的敌意，突然锁定了玛嘉烈，在前一秒还在和玛嘉烈畅聊理想的血骑士，下一刻，就化为了嗜血的修罗。
“我会击溃你——击溃你的英雄主义。”血骑士怒吼道，“我会在这里，阻止你！”
第200章·殉道者之剑
他必须要拦在玛嘉烈·临光的面前，即使是知道，对方是对的，对方是真的能带领卡西米尔变得更好，她能比自己做的更好的人。
但是血骑士必须拦在这里，他是玛嘉烈通往理想的最后一道障碍，只要跨越了现实——才能抵达未来。
现在，血骑士就是现实，是一个几乎无法通过的关隘。
但是现在和理想无关，和现实无关，甚至和荣誉也毫无关系，现在的血骑士，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并不是在为了胜利，为了生存而战，他是在守护他人——虽然只是一个见面没多少次，甚至仅有刚刚才互相吐露心声的朋友。
但是，他觉得这样不公平——
和诺雅觉得这样对玛嘉烈不公平一样，狄开俄波利斯也觉得，这样对诺雅不公平。
命运不该再把什么东西从她身边夺走了，命运至少应该垂青这位坚强的女孩一次了——一次也好！
如果命运不打算这么做，那么……自己就去做！
血骑士知道，这是她自己为自己安排的葬礼，无论结果如何，诺雅都会在卡西米尔彻底死去，她将会再也无法回归故乡，这里的人都会视她为耻辱。
虽然她的目的是好的，但是不会有人为她平反，也不会有除了知晓内情之外的人去理解她。
骑士阶层和资本阶层都会因为自己的利益而将其彻底打入永不翻身的行列，血骑士都明白，她也都明白。
这tmd就叫不公平！
斧刃和剑枪互相碰撞，光与血，丰蹄和库兰塔，冠军与冠军，一个裹挟着对命运的愤怒，一个坚持着自己的理想。他们的意志和力量在激烈的交锋，碰撞出火星，闪烁着光辉的玛嘉烈临光宛若真正的黄金天马降临，之前的伤势完全愈合之后，她更上一层楼，如果说之前的她还略逊血骑士一筹的话，现在的她，已经和血骑士站在了同一平面之上了。
武器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速度，力量，源石技艺，理念，意志，一切的一切都被拿上台面，在这场决斗之中绽放出火花。
莫布的解说词已经跟不上战局的变化，大部分观众都沉浸于两人的战斗之中，发出欢呼。
只是在交锋之际，两人也明白双方都在伯仲之间——这样下去很难分出胜负。
“重返卡西米尔之后，我很意外。”耀骑士的剑枪直接击穿了血盾，但是在触及血骑士护甲之前，就被血骑士的斧柄顶住，随后接上了一记上撩斩，玛嘉烈不得不收回剑枪，转刺为拦，旋即光辉闪耀，光剑——玛莉娅练习了许久也只能蓄力许久才放的出来的技巧，就这样随手被玛嘉烈用了出来。
不过血骑士也及时反应了过来，化血为绳，死死地拴住了玛嘉烈的光剑。
“我见到了许多心怀信念的骑士，他们还没有在这个时代迷失自我，从他们身上，我依旧能看到荣耀在闪烁。”
“——美德总会存在的，这个城市还没糟糕到这种地步。但是……”血骑士死死地缠住剑枪，但是自己的斧头却也被玛嘉烈的手死死地按住了，于是他挥动右拳，试图出奇制胜。“美德，改变不了这个时代！”
玛嘉烈的剑枪上的光剑突然破碎，破碎的冲击力挣脱了鲜血的束缚，让玛嘉烈得以脱身——避开了血骑士冲拳的距离。
“我只想证明一件事，在这个腐朽的骑士舞台证明一件事！”玛嘉烈振振有词，“证明即使是现在——骑士仍在。”
“……我知道。”血骑士咬了咬牙，“骑士的确还在！只不过——他们不会受到认同。”
你的光的确闪耀，但是你的光之下，是否忽略了某些人？
你照亮了地上的那些宝石，让人拾起，但是你敢为人前的时候——在你沉浸于公理和正义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你的身后！
骑士精神，无法拯救这个复杂的时代。
玛嘉烈，你也不行——
如果你觉得能做到，那就在这里，把我击溃——把代表着现实，向现实妥协的我的灵魂撕碎！
血骑士的内心依旧蕴含愤怒——
“你把镐子递给弱者，教他们破除岩壁，却没有教他们，如何在废墟之上建立起一座新的家园。”血骑士愤怒地声音猛烈地冲击着玛嘉烈的内心，“你让觉醒者觉醒，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处于一个可悲的铁牢之中，全然不管觉醒者的苦楚！你倒是觉得自己对得起他们！”
“既然有人醒了，那么就未必没有打破铁牢的办法——”玛嘉烈没有退缩，“现实，现实的确是一座铁牢，但是如果不突破现实，如何抵达未来？”
“卡西米尔的未来？卡西米尔的未来真的有你想要的东西吗？！”
“至少我应该去看看！”
轰隆——
尘土炸裂，两个骑士全力的爆发让大地都为之震颤，鲜血缠绕在血骑士的斧刃之上，他的诘问每一句，宛若都在质问着自己。
凡是反抗必然会有牺牲，那些被你的光所唤醒的人，他们的鲜血——你真的见不到吗？
那些已经准备好为你而献出一切的人，你真的看不见吗？
这些愤怒，这些诘问，这些悲哀凝聚在血骑士的斩击之中，让他几乎忽略了身体过度使用源石技艺带来的痛苦，血脉喷张，怒意爆发，每一击都像是在斩裂这个时代。
你看到了吗——耀骑士，在我斧刃之上的鲜血，就是你反抗之后——那些觉醒者会流淌的东西。
你真的心安理得吗？
“回答我！！！！！耀骑士！！！！”
“光啊……回应我吧。”耀骑士突然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剑，这把剑之前从未出现在耀骑士身上，人们也没有意识到，这把剑意味着什么。
但是此时，看着转播的莱姆却忽然眼神凝固了——
那是……
“殉道者之剑。基列莱特家的家传之剑……”
据说只有真正的骑士才能拔出的圣剑，只有当对自己的目标坚定不移之时，这把剑才会回应使用者。
那是一道光芒——
那是一道无论是什么伤害，都可以完美抵消吸收，最后加倍反击的光芒。
叮——
随着一声清脆的鸣响，血骑士的斧刃直接被斩碎，化为了满天碎片。
第201章·毒土花开
殉道者之剑，那是卡西米尔和临光家的那把耀阳锋刃齐名的利器。
在乌卡战争之中，耀阳锋刃遭到了当时近乎无敌的博卓卡斯替，最后的纯血温迪戈的攻击之下损毁，虽然后面进行了修复，但是许多人认为代表着常胜的耀阳锋刃已经断折，那卡西米尔之中，这把剑的地位就变得如此的……独一无二。
这把剑是基列莱特家主的配剑，据说是一把会自己选择主人的剑，如果想要将其拔出，自己必须要毫无迷茫，意志坚定，而且必须要是一个真正的骑士。
这把剑的传说有很多，有人说持有这把剑的人可以将一切的攻击化解，并且加倍反击给对方，也有人说这把剑能保护使用者不受伤害，这样的传说萦绕在这把剑之上，让这把剑成为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宝物。
当初莱姆想要拿走这把剑的原因之一就是如果有这把剑，骑士协会的高层很有可能会松口让基列莱特家族恢复原本的地位，他相信没有任何一个骑士可以拒绝这把殉道者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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