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发
“她大抵是心软了吧。如此欣欣向上的一个种族，却要因为这种荒唐无比的偶然理由，被完全从历史上磨灭吗？她不能接受，也不想接受。在这段时间内，她那仅存的人性已经被一点点所找回。她再次觉得，就那样生活下去，不应该才是对的吗？想想别的办法去逃避，去避免这场胜不了的战斗，并没有错吧。就算自己和她们不去做，也总会有人去做的。”
“她的潜意识中，大概是有这样的想法的吧。从古至今，世界上从来不缺少牺牲者。英雄们，追随英雄的人们，各种为了自己或不为了自己而自我奉献的人，数不胜数。”
“但结果，你也明白的吧……”
山茶的面色微垂，她将手轻轻抚面，叹了口气，说道，
“不论牺牲多少人，都还不够啊。世界上充斥着的不美好实在是太多了，那并不是一小部分牺牲的人就能够改变的。可是，他们同样也都是一条条性命，谁又会想让他们去牺牲呢？尤其是与他们共同生活过的，共有着美好感情的人们。”
在那场并不像她风格的道别会上，她的谈吐，倒是一如既往的犀利。众人们深知，若是放她离去，大抵就再也不可能见得到她，所以他们手段用尽。各式各样的劝说，哭诉，甚至是一些超乎常理的行为。
但那一日的她，仿佛一位饱经风霜的老者，面对对方的何种行为，都波澜不惊。她劝抚了一个接一个来到她面前的众人们，为迷茫的人拨开了心中的云雾，让这场告别会的话语，引领着她们继续前行。纵使她已经离去，她似乎也像是一直留存在她们的身边，激励着她们，陪伴着她们。
最终上场的，自然也是这三柄武器了。山茶，提出了与今日对白凛所做的，同样的挑战。结果我们也知道，最后她放弃了自己生存下去的最后机会，选择了离去。
用作赌盘的这一枪械类型，非常常见。而她和白凛在最终一枪时，手法都是同样的，没有半分花哨。经过特制调整的它让人听不出究竟转了几圈，没有反应的机会，在物理层面上作弊是难度重重，但她们所用的，仍只是寻常的物理手段。她们，直接把转轮给卡死了，内部的结构被她们指尖的力气所破坏，导致枪膛与弹夹分离，无法完成上膛，自然也不可能再开的出枪来。
若是外行人，自然不可能看得出来。但她们三人本身就是枪械，只要处于一个正常的精神状态自然不可能分辨不出来。
“我想，大概也可以算作是我们的问题吧。我们的攀谈，让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让她觉得此处自己去牺牲，完全不是错误的决定。我想她留下来，哪怕她不再是英雄，她坚挺的身躯不再硬朗，成为一位佝偻的普通老人也无妨。我就应该彻底坚定我的这一想法。”
“但英雄的去留，从一开始就决定了。在是否坚定这一方面，她远胜于我。潜意识，终究也只是一点点潜意识罢了。无论我们说什么，她是不会改变的。这就是我在开第三枪前，所领悟到的。破晓，你应该也深有同感吧？”
山茶如此询问着，而破晓别开了眼神去，随后也是在沉寂中点了点头。英雄们要去做什么，普通人是无法阻止的。她们唯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再给她们一次选择的机会罢了。
想想你所关心的人，想想我吧，哪怕是为了我也好，留下来，好吗？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不知是否天命已经料到，在她道别后，也是即将出发的第二天，矮人们为她所制造的武器，恰好完成。那是一个花饰挂坠，并非是什么传世利器。事到如今，为她这样的人再去铸造什么武器之类的也都已是多余。她的一切都已成定式风格，也有她自己应对各种特殊情况的手段。所以那挂饰，只是为了一个功能所造。
那就是，让她也能够，自由地沐浴在阳光下。让她不再只能身于黑暗的地下，她的伟业应当为举世所见，在这全世界最为眩目的灯光——阳光之下。那是矮人们所期盼的，也是她们一直以来认为着的。她，就是英雄，能在任何一刻都立于世间，的英雄。
比起实际的意义，或许那件物件的象征意义，要大的许多吧。那一场战斗无人见证，也没有人知道具体的过程。所有人的记忆，都被定格在了那一瞬。她迈出步伐，朝众人挥手而别的那一瞬。
而在那之后，她便什么都不再剩下了。
“不会吧，不会是……那种情况？”
听山茶的这个描述，联想到矮人们那莫名其妙的全族性信义，再加上不久之前，白凛才刚见到过类似的情况，白凛瞬间将它们串联在了一起，得到了一个恐怖的结论。而山茶，则是叹了口气，她微微颔首，
“也不至于……太过感伤。在她作出那个决定的那一瞬，她就已经知晓并接受了这个结局。既然她选择了使用作弊的手段，那就代表她根本就是不活着回来，也无所谓的态度。”
“她的存在，如今能够记忆住的，也仅仅只有在这里谈话的我们四人，以及没到场的誓言了。”
第813章她是如此
“原本是亲如同族，互相为伴的她与矮人，在矮人的心中，也仅仅剩下了一丝模糊的念头。那便是在等着一个英雄回来。而时间一长，再加上她离去后，也只是相当于历史上某个与矮人族相遇过的英雄，一去未再复返，在矮人们心中的念头，便也是合理地演化为了——”
“在等，一个英雄的到来。”
山茶的声音平静如水，但那一个个字，却异常有分量地在白凛的心中激荡起了涟漪。她用略有震惊的眼神，扫了身旁的破晓一眼。只见她紧咬下唇，一言不发，并没有往白凛这边看来，似乎也是在忍耐着些什么。随后，她又看了眼诗人，从她那戴着面罩的脸色下看不出半分的情感波动，只能感受到她无比的平静。只听诗人，说开口说道，
“事实确实如此，圣子。矮人们经过她的教导，再加上他们种族本就没有一个具体的信仰，自然也不可能像黄昏乡的各位那样，对离去的英雄还有一个具体的印象。”
“这个世界的扭曲程度，便是如此。”
白凛面色阴沉，她摇了摇头，对诗人回道，
“不是那个问题吧，对这一点我确实感到悲哀。但是……但是要我去假借这样一个奉献了自己，为全族留下希望的英雄之名，去冒充她，去彻底地从历史上去取代她么？我实在——”
“你不需要这样去想，圣子。”
山茶，平静地打断了白凛的话语，也是将她的视线扯了回来，她盯着白凛说道，
“这也是在她的计算中的，她的牺牲并不仅仅只有给矮人族延续未来希望这一条意义，也是为了整个世界创造更多的希望。那场战斗的结局，已经不言而喻了。没人见到过她的尸体，反倒是她已经死亡了的最好证明。但哪怕她输了，她也肯定在对方身上留下了足够程度的伤痕，以此创造更多可能性的机会。”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强大而又理性。如果她完全没有人性的话，或许会更加强大吧，可是那样的话，她就不会像英雄一样行事了。”
“同时，她肯定是希望你这么做的。请不要辜负她的好意，收下她的支援，尽早将这个世界的重量抗起吧。她所寄以的希望，以及一切遭受过相似待遇的人们，都交给你了。”
身为和那样的人，经历过了无数事件的人，山茶对这一事，表现的有些平静的不同寻常。只能听见她的语气有些微垂，以及放在桌上的手略有颤动。
白凛轻轻低下了自己的脑袋，此刻她的神情，同样也是动摇无比。她的内心在斗争着，眼神中充斥着焦虑和各种不同的复杂感情。她在思考着，这简简单单的一个点头或是摇头，却沉淀了她最近一段时间内，最长的一次思考。哪怕是在先前的三枪中，她都没这样闭口不言过。
屋内的气压，也是逐渐低了下来。微垂的灯光闪动着，随着清风摇摆晃动。那闪烁的光与影，似乎是在催促着他人尽快作出自己的决定。
做这种事，并没有道义上的问题，而且，还是原主人如此希望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身为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
“抱歉，我比较笨，听不懂这些。”
经过长足的思考后，白凛抬起了头来。她的面色上再无阴霾，有着的，仅仅只是镇定。毫无例外的，众人都表现出了惊愕的神情，但白凛可不管这一切，她只是接着说道，
“我是一个很狭隘的人，无论对我是否有帮助，我不想去做的事，就是不想去做。就算登上了这个位置，你难道要我去带着如今的矮人们去送吗？离她的离去才过了多久，听你的描述，我也大概能猜到，就算她们去了，也只是平白无故的牺牲罢了。”
“就算不说直接面对最高难度，带着她们做点别的事，我也并不愿意。矮人们已经形成了她们自己的社会，她们有自己的信义，她们想从守护周边开始。我也不想按着她们的脑袋，把她们喊去干这干那的。”
“再说生产的问题吧，这些资源……或许对于人类来说是非常有用。但比起科技与生产力，人类那边有着更多的问题。我先前带回去的文明相关内容，够那些科研人员出不少乱子了。就算要把矿产资源挖走，肯定也只会一直缺，最后变成无止尽的榨取吧。那样的情况，我同样不想看到，至少也得把人类内部整顿好再说。”
“总的来说，我不同意。她的好意也好，大义上考虑也罢，我统统拒绝。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该做的事也都是始终不变的，而且，我一定会成功。”
白凛豪情万丈地为自己的一番发言完成了收尾，或许话语内容本身有些粗暴，但却也非常的理性，不是单纯的一时热血。山茶听完这番话后，自然也是颇有考虑地点了点头，回问道，
“你的意思，是要不做矮人们的英雄吗？”
“嗯？我什么时候那么说过。”
白凛非常自然地如此回道，随后她呼出一口气，缓缓说道，
“我当然是想那么做的，不过，不会以她的名义，我要做的是英雄，而不是借前人的余荫获得资源。”
“当然，我所前进的目标，并不一定与他们一致。她们有她们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必要与我完全走在一个方向上。
“追随我可以，但前提的条件，是不要干涉她们自己的所想所行。她们有自己的生活，每一个都是鲜活独立的生命，如果为了追随我，影响到了她们自己的愿想，我是绝不容许的。”
这样的一段话，看起来可能有少许难懂，但其实要表达的意思，并不难理解。白凛想要作为“英雄”，断绝矮人们所谓的灰暗时期，给出她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一答案。但她拒绝取代他人的位置，而是要以自己的方式来。
第814章心将枯朽
像这样的话，坐在桌上的三人，自然不可能是听不懂。这回，轮到剩下的三人，沉默了。率先打破这份沉寂的，便是破晓，她沉言良久，开口对着白凛说道，
“……这样真的好吗？其实，没关系的，在那三枪以后，我们也已经认可你了。”
“问题不在那，你还是没理解我的意思。我不这么做，仅仅只是因为我不想而已，无关你们怎么想，也无关她本人是怎么想的。你们能认可我，我自然开心，但我也希望，你们能认可我以自己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
说着，白凛便将自己的视线移向了诗人那边。她看着对方，从她那看不清表情的面具上，能够感受到一种静谧与平和的气氛，只听白凛接着讲道，
“你们只需要相信我就好了，这是我自己作出的决定。这与先前开枪时的状况，是完全一致的。如果是你的话，诗人，你应该能懂的吧？”
看似突兀的疑问，得到的，却是诗人轻轻的颔首。或许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结果，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喜欢上名为白凛的英雄。而白凛也是在这一举动下，展露了笑颜，她说道，
“那等出去以后，就差不多把这件事的全貌，跟矮人们稍微阐述一下吧。具体如何作选，就交给她们自己了。英雄自己的举动，是英雄自己的选择，而她们是否也需要改换目标，也应该交给她们自己来判断。无论她们如何选择，我都会支持她们。”
毕竟不管怎么想，白凛对于矮人们而言也都是英雄的。她的目标是拯救世界，矮人们怎么也不可能把目标定位毁灭世界吧。所以就算不是“一直在等着的传说中的英雄”，她一样也是英雄。
山茶将自己的双手托在下颚上，她似乎是在思考着些什么。在白凛说完以后，她如释重负般地，开口说道，
“是吗……你是这样的英雄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倒是有些不想看你继续下去了，圣子。这跟她，是一样的，为什么像你们这样的人，没有胜利的天命，非得去死才行呢？”
“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会说纵使天命不足，我也从不认为自己一定会失败类似的话出来吧。”
这样的话，确实很像白凛该有的风格，白凛也是点了点头，给对方点了个赞，并说道，
“确实如此。对于那些东西，我的态度是始终不变的。左眼跳财，右眼跳封建迷信，不信则无。反正我相信我必须会成功，也一定能成功。”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我也能见证到那奇迹般的成功。”
“不过，我的使命，或许也已经到此为止了。”
山茶的话语声一出，周遭的空间，突然晃动了起来，墙壁与空气结合在了一起，如同玻璃一般开始逐渐碎开，逐渐变得破败。而坐在那里端着双手的山茶本人，也是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原本干干净净的打扮，变得伤痕累累。而她身体表面上，可以直接看到可以见骨的伤口，原本应当放置脏器的位置，空无一物，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而她那份一直保持着的平静神情，也是荡然无存。
两行鲜红的眼泪，从她那空洞干枯的双眼之中流出。她伸出手来，擦拭着自己的眼角，并开口说道，
“抱歉……可能有点吓人吧，但我确实已经到极限了。无论是不想看到的悲剧，还是我所渴望看见的成功，都已经没机会看到了。”
“你——姐姐！你这是……”
见到山茶这副模样的破晓，突然大叫了起来。她全然不顾对方的外表骇人无比，从这破败的空间中直接冲出，迅速靠近对方的身边，跪伏下身子来，双手放在她的身边，如此询问道。而山茶，则是轻咳了两声，回道，
“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破晓。虽然我们并非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但我们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才被赋予了意识的。所以我们能够不受侵蚀，可以被他人记忆，矮人们关于我们三人的记忆，是被手动清除的。可是相对的，我们也会逐渐忘记她。”
“为此，我请求她，给我们留下了这个能力。这是那一天的三枪结束以后，我私底下提出的请求。而代价，便是如此，我的身体将会被逐渐侵蚀，直至完全化作虚无。”
“不过，我也并不在意这个。比起让我忘了她，还不如死了算了。先前你说……我怎么能那样无情，就任由她走向死路？现在你也看到了吧，其实，我的情绪，也是如此激动啊。”
一边说着，山茶一边微微闭上了她的双眼，可殷红的泪水，仍从她的眼角流出，她继续说道，
“这几百年间，我并未对你说教，你始终都沉醉在她离去的悲痛中，与对这样一个决策的不解与愤怒中。因为，我深刻地清楚，强迫你去听我说，也是没用的。”
“而如今，你懂得了一切，而下一个英雄的接任，也已经被我看在了眼中。我也……不需要再遮掩这番残破的外表了。我的使命，完成了。就是不知道，下去了以后，有没有见到她的可能。”
任何人的情绪，都是会在某一刻彻底释放出来的。大多数的普通人纵使对生活中的苦难感到麻木，也会想在某一天让自己的痛苦随着大哭倾泻而出。只不过是没这个心力，也没好去倾诉的对象，端着自己麻木的外表，将痛苦按在心中。
而在这临死之际，所谓的面子，架子，或许都完全不重要了。几百年的过去丝毫没有释缓加压于山茶身上的困苦，而今天，她终于不再需要任何的掩饰。她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为什么？！你早点跟我们说不就好了吗？就算我理解不了那些事，难道我还能看着你逐渐去死，不管不顾吗？我们三人分担这份重担，我们明明可以一起活下去的啊！”
第815章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破晓的情绪异常的激动，她的面目狰狞，语气和她的神情中带有着些许苍白的愤怒，但双眼之中，徒有着困惑与哀愁，眼角泪水飚出，难以抑制。而山茶睁开了她那空洞的双眼，僵硬地尽力着看向了这边，注视着对方说道，
“因为……我也不知道到底哪一天，她才会来啊。我已经想好了，如果在我撑不住之前，那个所谓的英雄还没到来的话，我就会将这一切掩藏。当这个世界溃散的那一瞬间，你们便会非常自然地遗忘这一切，投入到新的生活当中。”
“当然，这并不一定是你们想要的，但这……其实也是她的真心。不过就结果而看，似乎我们分担一下，确实似乎能等到她的到来呢，但是，也无所谓了。”
“走至此处，知道你们已经迎来了希望，知道她的目标也能被完成，我已经非常满足了。所以，不必为我而落泪。到这里就好，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破晓肯定不能忍，她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而山茶的手已经举了起来，捧起了对方的面颊。这一举动，瞬间是打消了破晓的一切躁动。从她那纤细冰冷的手指之上，能够感受到生命已经枯竭的迹象，但她为破晓擦拭眼角的动作，却又是那样的轻柔。
“做出你认为正确的选择。好好活下去也好，接着斗争也罢，崭新的道路，已经呈现在了你的面前……抓紧未来，这一次，我们终于可以切实地，看到那样的世界了。”
“再见，我亲爱的……妹妹。”
晨光透过山间的薄雾，将那漫山遍野的山茶清香，延向了天边，直至暮光也都散去。随着最后一句话的声音落尾，山茶的身影，也是完全散碎在了空中。就像是从暮光之中淡去的茶香一般，没有任何的响动，也没有震撼的离别，只是，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
在她的座位上，留下了一个看上去不知为何的金属部件，以及一颗缓缓升起，看起来似是有着血液颜色般的钥匙。破晓的情绪，已从极限的顶点，到达了另一个干枯的地步，她的两眼也是十分空洞，但泪水，仍在不断渗出。
只见她抓住了那个钥匙。这下，一直觉得不宜去干涉的白凛，稍微感受到了些许不妙。她从诗人的旁边移开，对着破晓问道，
“这是……？”
“这是她留下来的，那个能力吧。制造出这个空间，留住我们记忆，以及创造真实的幻象，以及外边那暴风雪的能力。”
破晓，如此解释道。她的神情，看起来并不是那样的镇定，但话语声还是清晰可辨。白凛略微沉吟，回道，
“你想清楚了吗？”
“如果是你的话，我应该能撑到你成功的那一日吧。不过，不论结果究竟如何，我一样会去使用它的。就算选择过新的生活，我也不愿意忘了这一切。”
破晓合拢自己的手，同样也是微微闭眼。这一回，白凛也没作任何的阻拦。而对方，此时却也是有了另外的动作，只见她拿起了椅子上的那个零件，
“这是她的枪栓，不过已经损坏了。我这么说，你应该能理解吧。或许是她已经想到了，也可能是这个世界仍留有仁慈，所以留下了这样一个破损的部件。总之，带上它吧。”
“无论你想对矮人们做什么，如果我们想要守住记忆，是不能踏出这个空间的。听山茶的意思，如果你想要接替她的位置的话，山茶会拼上完全消失的危险性，与你一起离开这边。不过现在的话，有它就够了。哪怕是并不理解这究竟是什么，矮人们也会对它产生感觉的。”
“就像人类看到宝石，下意识会觉得珍贵一样，这是一种隐藏在潜意识之中的象征。”
白凛从对方的手上，接过了枪栓，随后便轻轻点了点头。她没有过多的言语，或许是有话想说，但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诗人已经站在了回去的门口边上，在昏暗的空间中，那里闪烁着白色的光芒。
白凛同样走向那边，却也三步一回头，直到了门边，才憋出了一句话，
“你要撑住，相信我，用不了太久的。”
听白凛这么说，虽然打消不了破晓心中的悲伤，至少也能让她感觉到些许的情绪吧。破晓回以了白凛一个微微的笑容，然后回道，
“嗯，你也一样，尽情做你想做的吧。”
在这一轮告别以后，白凛便是没在犹豫。她的身影，投入了到了那充满光晕的门之中。仅仅在一个呼吸间，周边的世界，便是焕然一新。
空洞的光晕，又一次地环绕在了她的身边，填满了她的视线。这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朵从枝头落下的，仍盛放着的山茶花。
斑驳的硝烟痕迹，与岁月的风霜，蹉跎着她洁白的花瓣，却并未玷污那颗一片冰心的，淡雅的白色花芯。似乎，给了白凛一种不存于此世的感觉。她像自己做过无数次地那般伸出了手去，随后，视线再次回归到了黑暗之中。
又像是做了个梦一般，回到矮人们这边的白凛，有那么些精神恍惚。她看着手中的枪栓，有那么点发愣。
“哇，圣子，你回来辣！”
只听这回动静最大反应最快的，仍是赤木鹿，她一跃而出，瞬间冲向了白凛这边。而一众守在门口的矮人们，也是非常快速地凑了上来，
“您回来了，圣子大人！”
“没事吧，圣子，看起来，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需不需要什么帮助？喂，赤木鹿，你别那么急，圣子大人看起来状态不好啊，要是什么二次伤害了我可饶不了你。”
形形色色的矮人们，见到白凛出来，无一不是在喜悦中带有着几分担忧的神情。她们哄闹的声音，带着她们那浓烈的感情，将白凛的意识彻底从梦中扯离，体会到了现实的触感。
看着眼前的众人，白凛微微摇了摇头，手上揉了揉抱在她身上的赤木鹿，示意她先松开，随后，用悠长的语气，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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