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发
足足经历了七次末世以后，梵铎提诺才停止了自己的行为，她喘息着，望去白凛原先所在的位置。那里连点渣也没剩下，自然也不该剩下些什么才对，不过……
“真是不知道你为什么重复着这种无意义的行为，失去理智以后，害怕我到这种地步了么？所以才想尽快弄死我，以此来掩盖你的恐惧啊……”
完好无损的白凛，提着她的剑刃，穿着那残破的盔甲，从一块浮岛上，缓缓地走了出来。
只要使用不灭的漆黑意志，并且只要白凛能够从一次又一次的毁灭之中，始终保持着坚毅不倒的内心，那么不管是多么沉重的攻击，都不能将她摧毁。这已是她所展现过的能力，但梵铎提诺却仍旧作出了这般的攻击。
“与此同时，你应该是在不满着吧？虽然这个世界，我感觉建得挺漂亮，哪怕是淹没在这种沉重的猩红色调中。但它……好像怎么样都不太符合你的心意？你世界的模样正从你的脑海中，一点一滴地加速流失着，每次的重建都会造成更多的混乱，以至于你更加的心烦意乱。”
白凛的话语声，接续着响了起来，她看着这个世界，一边感叹着，一边又是叹息着。她的语气由愤怒逐渐转下疲乏，
“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你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梵铎提诺了。执掌宇宙的你，绝不应是现在这般的失态。而你，也并非是我熟知的小诺，你不过是一句丑陋的残骸罢了，名为暮神的悲惨坟墓。”
随后，她一面走着，一面拿出了些什么。她在疯狂地啃噬着，啃噬着一块能量体——从矮人那边带来的矿石。这是能使消耗她的体能变得更加无意义的东西，快速的能量补充。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梵铎提诺才始终没有只动用特殊能力来消耗白凛，而是一开始便尝试着将其杀死。
而她此时的吞食，也并非是因为体力的消耗。只不过，是想以自己的方式，以更完全的状态，执行她的想法。她将整张手按在自己的脸上，把那颗石头粗暴地塞了进去，几下便是粉碎成渣，将其清空。
而后，她抹干面色，愤怒与杀意再次将她的面庞所全然占去，她如同手持仪杖般，将剑刃郑重地架起，
“所以，便他*的干脆利落地去死吧！对你这残相的存在，我连一秒钟都无法多忍耐，都不想多看见。这是送给你的体面，也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欲望。”
“去——死！”
听了这番话，已是有些疲态的梵铎提诺，立刻又迸发出了强烈的情绪，
“讲什么玩笑话，谁又会怕你了？老夫就是老夫本身，老夫会将一切都贯彻到最后。记不清世界的模样又何妨？眼下的这一步迈出后，只有拥有今天的人，才有资格迎来明天。”
第1042章零点
“老夫，又怎可能死在这里？该死的，只有你！”
这场绝对的战斗，似乎永远都看不到尽头。无论用了多少手段，梵铎提诺都无法彻底杀死白凛。而哪怕手段用尽，白凛也总能看到梵铎提诺新的能力逐渐涌现。
然而，真正的终结，迟早会到来。双方都已是诚心至极的，想要让对方完全死去。随着双方的杀意升至极端的顶点，梵铎提诺的身躯，便已是从世界之中消失。
回过神时，她已身在世界之外，立于无边的宇宙之中，看着一颗如同猩红色小球一般大小的，虚作的世界。
既然从内部将其完全清扫都杀不死白凛，那么，就从外部让其完全消失！哪怕这样便会让自己所依附的神域消失，自己的力量会消散一部分，可到时回到了那个物质世界中，再去占据其中的一部分不就好了。眼下，目标只有一个……
一瞬间，那微型的宇宙，便如同她指间的玩物一般。在她的面前，显得是那样的微不足道。仅是轻轻一点，庞大的重力便形成牵引区，就像是加强型的黑洞一般，让一切都被那沉重的力量所吸引，粉碎，化烂。转眼间，那颗球便已完全坠入了黑洞之中。
而就在这时，一个小到近乎不可能被看见，可瞬间就吸引了梵铎提诺注意的身影，非常自然地，直接将手扒在了附近的宇宙中，从那巨型黑洞内，跨了出来。在她的面前，稳稳地摆定了那持剑的姿势。无论面对何种情形，她就是不愿放弃。就像是难以泯灭的记忆一般，烙在了梵铎提诺的心中。
就像是暗黑骑士们无数次走过的那般，她迈出了步伐。那开辟前路的意志，牵动了神明的心绪。
就像是老骑士无数次做过的那般，她举起了剑来。那坚如磐石的身姿，唤起了神明的回忆。
就像是梵铎提诺无数次看过的那般，她凝住了神态。那自我奉献的内心，引出了神明的激荡……
是的，这让她想起了些什么。眼前的这人，似乎与那曾说出“杀死我吧”的人，有那么些相像。但他们究竟是谁呢，到底是谁呢？神明的意识，在渐渐的模糊着。
她只觉得一道道的身影，涌现在了她的身边。他们全都给她一种无比的熟悉感，可她又毫无印象。
为什么，会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老夫……老夫的会被回忆所牵绊么？会被这已经忆不清的回忆所牵绊？
不，与其说是回忆，不如说此时的白凛，是承载了一切身影，是那梵铎提诺所见过的，意志的缩影。哪怕从未受光芒所顾的人，面见太阳时，都会有所触动。而曾受光明所惠，哪怕是已自行走入长夜中，对光辉不置认同的人，又怎可能会平淡地，去看待面前的朝阳？
梵铎提诺，已是分不清。她只知一双双鲜红的手爪，正提起她的手来，令她安心地推起她的肩膀，给她重新拿起武器的力量。是啊，无论如何，无论敌人究竟是什么，跨越过去，将之杀死。这样，才是她唯一该做的。
万千的血肉，慢慢融化，升华。如同蒸汽一般的能量发散着，包裹了她的全身，将一切都染以鲜红。殒灭世界的色彩，让那根根残鸦之羽如利刃一般亮起。她用双手举起了那象征神权的权柄，让刃尖对向面前的敌人。以此，要将之击坠。
零点
贯天彻地的红光，将这宇宙之外的空间不断地撕裂着。一个个佁然独存的世界，被红光擦破之后，瞬间便是被直接破开大半，下一瞬则是完全消亡。毁灭，纯粹的毁灭之光，为的，只是击杀那在宇宙中渺小无比，甚至微不足道的身影。
而那微不足道的身影，也是同一时间，作出了就像是愚公移山一般愚钝的行为，将自己手中的剑刃，沉重地挥出。
众人意志的重量，那漆黑的色彩，顿时间便与毁灭的光芒相撞在了一起。一时间，无数的光波以他们的相撞点为伊始，朝外不断扩散着毁灭性的能量涟漪。它们撞碎着一切，却散发着空灵的嗡鸣。
那声音，像是哀叹。无数宇宙被伤害时，所发出的并非惊慌的叫声，而是一声又一声沉重无比的叹息。在这场必然的战斗中，不会有赢家存在，有的，只会死者而已。单是双方意志之间的碰撞，就足以令一切为之颤抖了。
更何况，是这种程度的“碰撞”呢？
漆黑的刃芒，渐渐败退着。显然在硬碰硬之下，众人的意志，绝并非神明力量的对手。强大就是强大，现实可不能靠理想来改写。梵铎提诺的面上，久违地出现了一抹笑容。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这笑颜的意义为何，可能只是终于要杀死这难缠无比的对手，因此才有些感到由衷的喜悦一般。
终于要结束了么？真是漫长。但这，也才只是刚刚开始罢了，老夫还要走很久，老夫还……
正当之施以全力，轰杀白凛的同时，思绪，止不住地从她的脑海中流淌而出。然而这一切，都已是无所谓了，这不过是她人生中又一段关键的阶梯，一道即将粉碎的关口而已。那光芒，即将侵吞一切。
又怎可能这么简单的了？
似乎有白凛的声音，从梵铎提诺的而中忽然响起。她释放的光波，竟是直接被白凛猛烈地一劈，就像是兵刃交击一般，被她打歪了去。怎么可能会这样，是能量被干扰了么？
而现实，往往不会给人思考的机会。只见白凛已经摆好了下一击，在那暗黑的色彩下，无数道的身影，完全重合，融于了她一人身上。白凛深呼吸着，感受着自己脉搏的跳动，品会着此生以来最为强烈的，朝前迈出下一步的欲望。
她便是那流星群中，引航朝前的，最耀眼的恒星之一。不应存在之物，奇迹之人，这细小故事所堆砌而起的，将众星的意志亲手贯彻的。
第1043章师友徒恭
贯彻一切的，圣子。
下一瞬，无数的黑暗流光，贯通了梵铎提诺的身体。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强烈的惨叫声便已从她的喉头中不自觉地发出。在顷刻之间，神明的威光便已然完全不复存在。她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崩毁着，都已在沉重的疼痛中被撕裂，变得无力。
完全陨毁，如同被埋入到黑暗深渊，在无际的海洋之中不断挣扎着，但一直下沉着的少女一般。
这是……老夫怎么会输？！不可能，这绝不是正确的，老夫绝不会再次面临失败。老夫不会输，也不想输，不想痛，不想再品尝这种黑暗……我不想死，不想死啊，不想一个人下沉。失败，死亡，啊啊……
无数的想法，在流光之中飞散着。在她的双眼即将紧闭上前，她终于是意识到了。
果然，是我错了么？她，真的更强一些，比我想的还要强啊……哪怕背负了许多又如何，我也只是一个残破的存在罢了，根本没有立足之地。我，只能这么做，只能落败，只能作这错误的选择。但是……这也没有什么。
不过是又一次，品尝永远也没有尽头的黑暗而已。以死者的形态，也没什么差别。
我……我不想死，但也，
只能死去了吧。
神明残破的身躯，失力地朝着下方坠去。她感到一切都在消毁着，面前的景象早已光晕目眩，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是坠入到了一个废墟之中。
回过神时，梵铎提诺已身处在废墟之内。对于这一切，她只有微弱的察觉。听着缺漏的风声，感受着自己随着湿冷的夜晚，逐渐失去温度的躯壳，她已忘却了疼痛，意识，已然飘向远方。
又是一阵过后，只听一道道沉重的脚步，响了起来。那金属之间互相的撞击声，那无比耳熟的步伐，预示了来人的身份。梵铎提诺挣扎着，强行睁开了眼来，只见那人正持着剑，同样无比凄惨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不过，她还站着。
梵铎提诺，惨笑了一声。她知来人是要做什么的，可她的内心中，却又有了无数的想象。那不是对对方的猜测，而是在想，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对。她已不知自己该对对方抱有什么样的态度，因此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或许，像个失败者该有的样子，沉默着，就是最好的应对了。
见到奄奄一息的梵铎提诺，白凛压下了些许的身来。她似乎斜了一眼夜色，又瞥了一眼梵铎提诺，缓缓地飘出一句话来，
“其实，你也不想这样的，对吧。”
这一句像是肯定般的疑问，瞬间震颤了对方的心灵。梵铎提诺那即将涣散的瞳孔，瞪大了。然而，她却也什么都没回复。不过，这已足够传递信息了。
“不想这样，那就别这么做啊！”
白凛立刻是一阵抑制不住的狂怒，她将剑高高举起，吼叫着，给出了她的最后一击。随后，她无力地倚靠在剑上，无力地顺着它，身体逐渐下滑，坠在地里。那威风无比的骑士已然离去，随着战斗的结束，一同消散。
“那就别这么做啊……混帐东西。”
她略带哭腔的声音，于风中缓缓地飘随着。她的内心，就像风筝断线飘零。
夜，已然沉没。那漆黑的夜空包裹着白凛，让她的身影显得更加削瘦。她站在城市的残骸之中，活与那残骸一般，残缺不全。残夜半月，人影离稀。而那血腥的黎明色彩，已是离去。所剩下的，仅是眼前的尸骸，在夜风之中飘散着。
风，吹散了梵铎提诺活在世上的最后痕迹。出现在白凛面前的，是一朵白芯赤尾的，如有蝶状的花朵。
白月光上，一点朱砂痣。这并非黑白径明那般简单的事实，不是光来便能驱去影。那一抹鲜红，便是花身之上不可泯灭的痕迹。它坚强，却似乎让人觉得，她不坚强，要更好。
白凛似乎能从上感受到，一股不存在于此世的感觉。她似是本能地，又像是受了些什么牵引，伸出了自己的手去，与之共鸣。随后，她的视界似乎陷入到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喧闹，随着时光的流逝逐渐变轻，但变得更为混乱。嘈杂的声响涌进了她的脑海，她似乎品味到了些什么。
忽然之间，白凛仿佛感到了自己的手被什么给握住，或是轻到，只不过被触碰了一下。虽说只是触碰了一瞬，对方的手便已消失不见，但她也能清楚分辨，那是来自自己熟识之人的，鲜红的手。从那之上，她感到了一阵殷实的力量感，一股厚重的压力，最后，则是一阵刺痛将她带回了现实。
自己发痛的手上，仿佛出现了红色的烙印。白凛看着它们，就像是幻觉一般，下一瞬便让她观察不见。她对之陷入一阵思考，可转瞬间便不再沉浸其中，而是迈开了自己的步伐。
她的脚步十分坚定，在这废墟之中穿行着，朝着某个方向不断走去。哪怕步履因伤势和疲惫而不稳，也没有丝毫要倒下的意思。最终，她站在了自己的目的地。以一个较为体面的方式，出现在了已算不上还有人形的，残破的躯壳面前。
往日的面甲，已碎去大半，显出了还算完好的口鼻。衣物也是残缺无比，不再有一丝庄重可言。那份神秘感，也已然完全消去。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一般，不再有丝毫的锐气，可以说与先前完全判若两人。而同时，除了那些还有所衣物类遮挡的部分，她的身躯都已溃烂，坏死。就连衣物之下，都是飘漏无物。
但白凛，还是轻而易举地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她没有分毫的犹豫，沉默着，跪坐在了对方的身边。
“咳咳……哎呀，被发现了。没想到你的感觉已经灵敏到这种地步了，圣子。明明我已只残剩一息，强撑着回到了这个世界，想着在这里安静地，一个人，默默死去吧……”
“但还是被你给发现了呀。”
第1044章歇息
那温文尔雅的声音，响了起来。虽声不嘹亮，语不清晰，那股典雅的熟悉感，依旧传入到了白凛的心中。她，便是诗人，菈缇雅托斯克。那曾与白凛相伴过无数日夜的，神秘，稳重，强大，可靠的诗人，她最信赖的人之一。
“还是被你看到了这副惨状，真是抱歉。明明不想被你发现的……要是还能看到未来就好了，至少能够选在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死去。至少……”
“能够在自己的脑海中，看见你的面庞。”
她的气息虚弱，可似乎诗人的话语，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活跃过。她的情感鲜明地活动着，阐明着并无保留的内心。她显得很随意，与世界上任何一个正常生活着的少女都没有大异。反倒是在往日中一向随意的白凛一言不发，只是伴在对方，沉默着，低着头。
见此情形，诗人再度温柔地，慢慢开口，
“怎么了，一直也不说话……你还有力气的，对吧？这样可不行哦，圣子。如果现在不把想说的说出来，可就没有机会了。虽说我的职责已尽，但我仍能作为诗人，也作为你的伙伴来倾听你的心声——”
“你才是，该把想说的说出来吧！在这一路上，你帮了我这么多。你让我变得没有迷茫，能够安心地努力着，我所向你倾诉的已经足够多了，也已足够受你照料了！请你不要再摆出这样的姿态了，在生命的最后，不需要你再强撑着拿出这幅姿态了……”
沉默已久的白凛，瞬间便是激动了起来，她的语气之中颇显情绪，可泪水始终没有流出她的眼角，似乎这一回，轮到她在压抑着自己。
“关心关心自己吧……菈缇雅。尽管对我开口就好了，若是你要倾诉，我会聆听一切。若是有什么要求，我也一定会答应。”
白凛的言语恳切无比，她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去表达，可这一刻，她要做诗人已经做过无数回的事——作一个倾听的人。
听罢，诗人沉默了一瞬。随后她加速喘息了两声，透过那残破的面甲，可以清晰看到她的嘴角在抽动着。最终，她叹了一口气，说道，
“被看穿了吗……不如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出来的？像你这般聪明，应该早也发现。我这种水准，果然……”
“不重要！那都不重要好么？我不愿听你责怪自己，你也不需要再自责了！不论如何，你永远都是那个诗人，最棒的吟游诗人。但现在，你的职责已经完成了。你是菈缇雅，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不自觉陷入那般思维模式中的菈缇雅，又是被白凛给点了一下。她再度沉默了一秒。是啊，自己这一生的目标，不就是为了这位英雄，做上这些么？不论落得多么悲惨的下场，哪怕是被她埋怨，被她憎恨，受所有人不理解，都不会怀疑，动摇。走在一条，孤独的，不回头的道路上……
更何况，她根本就不责怪自己呢。英雄，正在称赞着自己。
“我……我是最棒的么？”她喃喃道。
“是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已经很努力了。是时候让自己安心一些，歇息一下了。”
“我明白了。”
菈缇雅，对着白凛作出了她的回应。她颤抖着双唇，尽可能平静地说道，
“先将我扶起来吧，我想更接近你一些。”
你是英雄，不该俯身。要由我来接近你，更靠近你一点点。
也不知白凛是否懂得了诗人的心思，接到请求的一瞬间，她就行动了起来。暗藏于诗人衣袍之下的肉身大都已不再成型，将她扶起身来的这一步，真也是略有了些困难。可以听到随着起身，又有一定的“物质”滴落在地面的声音，而她本人也在轻微发出着略带痛苦的喘息声。
不过，这一行为也没多花多少时间。白凛就这样搀扶着她，扶着那随时摇摇欲坠的躯壳，从未感受到面前的少女原来是如此的脆弱。
“哪怕我都这样了，你还是很相信我的话啊……其实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的身体还能不能坐起来。”
菈缇雅半开玩笑地如此言语着，看起来她似乎并不悲伤。她的交谈似乎比起往日还要更加的自然，这一回，二人之间的位置终于对调了。平常这种话，应是白凛来说才对。
而这一回，白凛沉默着，似乎是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或许刚刚的回话，就已经是她在崩溃边缘的最后余力了。菈缇雅，似乎也很明白这一点，但她依旧轻松写意地开了口，说道，
“用这样的姿势扶着我，不累吗？”
白凛半搀着对方，在空中虚抱着她。这固然是不太舒服的姿态，但也绝称不上累。白凛自然清楚，诗人不会说无意义的话。可诗人此时却又是开口，
“我是说，如果不嫌弃的话……”
“可以抱紧我吗，一下就好。”
几乎是在白凛觉察到答案的同一瞬，诗人的话语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很显然，后者是怀着忐忑的心情说出的这一句话，若是还有的话，她的心跳一定在加快着。她就像一个懵懂的少女，在不断得寸进尺地索取着。
可白凛，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她瞬间便将对方紧紧抱在了自己的怀中。一时间，温暖，活力，简直像朝日一般温暖照人，予以光辉的感觉，传入到了菈缇雅的全身。她仿佛觉得自己又能看得见白凛了，在这废墟的夜中，两人点起了独属于二人之间的篝火。一盏温暖的小灯，足以抵御狂风骤雨的小灯。
她的面甲与血肉混在一起，可白凛却丝毫没有嫌意，二人的额间紧紧贴合在一起。这是伙伴之间的相拥，是相互之间最信任的怀抱。是菈缇雅曾迫切想要品尝，却不敢于去开口的。
而在得到它的一瞬间，两行晶莹的泪水，瞬间从那面甲之下挂下。这一刻起，她才真的完全地放松了下来。
第1045章我已经满足了
她所求的，又何其算多呢？对于白凛而言，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什么“嫌弃”不“嫌弃”的，从一开始，就是自己多虑了。
“好温暖……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感受到你的温柔，圣子。啊，我是叫习惯了，所以请容许我继续这样称呼你吧。”
白凛对此没什么反应，她向来不是在乎称呼的人，这算是默许了，于是菈缇雅也是说道，
“真好啊，终于不用那么累了。其实我一开始就很怕，一直戴着面具也是这个原因。我没有办法像你那样强大，什么情况下都镇定自如。哪怕能预见胜利的未来，也会害怕，惊慌失措。为此我才会遮掩自己的表情，压抑自己的情绪，装出一个无所不能的诗人模样……”
“为的，就是能够让你，让你们更加安心。如果一个主心骨自己都表现的不够安定，那么其他人，又怎么能好好相信她的话呢？”
上一篇：人在龙族，种下神树，无限月读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