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拾荒杀人鬼
这种掌控信息、分析局势、制定策略的感觉,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厌恶?
甚至...还有点刺激?
她意识到,在与九条莲司“共事”的这段时间里,自己正在发生着潜移默化的改变。
她不再是那个遇到困难只会逃避的、什么都不懂的女高中生了。
她开始学会思考问题背后的逻辑,开始权衡利弊,开始理解这个世界并非只有黑白两色,更多的是复杂的灰色地带。
她会主动和九条莲司讨论乐队的运营策略,会从更现实的角度去考虑演出的商业价值,甚至对于一些曾经让她感到无法接受的事情,比如利用“水军”操控舆论,比如用一些“手段”去对付敌人,现在也逐渐能够理解,甚至偶尔还能开上一两句玩笑了。
如果是最初的她知晓了九条莲司的身份,想必会对他更加戒备和害怕吧。
但现在的她更多的却是...信任和安心?
这种奇妙的转变,连祥子自己都感到有些困惑。她不清楚这种改变是好是坏,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相较于过去那个略显“稚气”的自己,确实多了几分,或许可以称之为“成熟”的东西。
当她下意识地问出那个问题时,连她自己都微微愣了一下。
「那接下来...丰川秀彦那边,要不要趁机把星辉娱乐彻底毁掉?」
毁掉...
这个词,从她嘴里如此自然地说了出来。
九条莲司听到这话,也不由得微微一愣。
很显然,这并不是以前的丰川祥子思考的风格。
少女在他的影响下改变越来越大了。
这个念头让他又欣慰又复杂。
他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带着些许调侃的语气说道:
“祥子小姐,你能有这样的想法,非常好,值得夸赞。看来...你已经初步具备了成为丰川家合格掌门人的潜质了。”
「欸?」
被这突如其来的夸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祥子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羞赧。
“但是——”九条莲司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奈起来:“想法是好的,但现实...往往没有那么简单。”
他开始耐心地向祥子解释其中的利弊:
“首先,星辉娱乐虽然遭遇重创,但其背后毕竟站着丰川资本。只要丰川家愿意输血,想要彻底毁掉它,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目前掌握的资源,虽然能让它伤筋动骨,但还不足以致命。”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丰川秀彦现在虽然焦头烂额,但还没到彻底绝望的地步。如果我们真的把他逼上绝路,让他觉得横竖都是死,那他会做出什么?必然是鱼死网破!”
“他会不顾一切地报复我们,动用更极端、更没有底线的手段。到时候,且不论刚刚起步的 Ave Mujica会受到怎样的牵连,就连‘我们’自身的安全,恐怕都无法得到保障。”
说白了,现在的丰川祥子和自己都还只是在规则边缘“界外游离”,真踏过了那条线,事情会变得麻烦无数倍。
自己前世所待的那个“环境”,所信奉的那套规则,是刀口上舔血,危险和机遇是相伴的。
丰川集团这一明面上的财团身份本就是他曾经可望而难求的...现在有了机会,何必去做些太过冒险的事情?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以丰川祥子的身份所做的事情,都是可控的,安全系数高的“捷径”。
一来是丰川家继承人这个身份好操作,二来也是丰川祥子本人能够操纵的资源太少。
而在目前已经有了“一定积累”的情况下,过于冒险的行为完全可以不用去做。
自己前世那种位置,苍龙会的规模都已经发展到了那种程度,甚至离洗白只有一步之遥。
就算这样,自己最后还是没能逃过悲剧的命运。
在没有规则束缚的情况下,能够动用的手段太多了...太过危险,也太过不稳定。
在情况可控的时候,他可不愿意回到那种环境下。
“所以...”
他收回思绪,总结道:
“在没有绝对把握能够一击致命、并且彻底清除后患之前,将对手逼入疯狂,是不理智的行为。步步为营,蚕食鲸吞,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逐步削弱他的力量,最终取而代之,这才是目前最稳妥、也最符合我们利益的选择。”
丰川大小姐听得似懂非懂。
她没有再坚持己见,转而问道: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九条莲司的目光,从窗外东京的夜景收回,落在了房间内那略显陈旧的家具上。
“换套新房子。”
他言简意赅地说道。
..
搬家的日期渐渐临近,打包好的纸箱在小小的出租屋角落里越堆越高。
虽然新家那边已经基本安顿妥当,但离开这个虽然狭窄、却也承载了不少特殊回忆的地方,终究还是需要一些仪式感
——比如,和唯一的邻居打声招呼。
他敲了敲隔壁那扇略显陈旧的房门。
“咚咚咚。”
很快,门内传来一阵略显慌乱的脚步声,以及少女有些迟疑的询问:“谁、谁呀?”
“是我。”九条莲司用平静的语调回答。
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了,露出井芹仁菜那张带着些许惊讶和欣喜的脸。
“祥子前辈!”仁菜的眼睛亮了亮,语气也变得雀跃起来。
九条莲司看着她那副毫无防备、甚至带着点期待的样子,心中微微一顿,开口说道:
“仁菜,我是来跟你说一声...我这几天,准备要搬家了。”
“欸?”
仁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像是没听清一般,愣愣地看着他:
“搬、搬家?祥子前辈...你要搬走了?”
“嗯,”九条莲司点了点头,语气尽可能地平缓:
“找到了一处更合适的地方,所以...”
“为、为什么啊?!”
仁菜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带着明显的不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这里...这里不好吗?是不是...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
她下意识地开始反思,是不是她太吵了?还是上次街头演出的事情给祥子前辈添麻烦了?
看着她那副急于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样子,九条莲司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是的,和你没关系。只是一些个人的原因。”
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简单带过。
但这个消息对于仁菜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祥子前辈...要搬走了?
那个在她刚搬来东京、最无助的时候向她伸出援手的邻居;那个在她遇到醉汉骚扰时如同神般保护她的前辈;那个虽然看起来有点疏远、但总能在关键时刻给她带来安心感的、如同灯塔般的存在...
就要离开了?
一股浓浓的失落感和不舍,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仁菜的心脏。她感觉鼻子有点发酸,眼眶也微微发热。
“那...那你要搬去哪里啊?远吗?”她下意识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不算太远,还在东京市内。”九条莲司回答道,并没有透露具体的地址。
“可是...”仁菜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小声地说道,“以后...以后就不能经常见到祥子前辈了...”
对她来说,“邻居”这个身份,意味着一种触手可及的安心感。知道祥子前辈就在隔壁,仿佛就拥有了一个理由。而现在,这个理由即将消失,这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看着少女那副泫然欲泣、仿佛被抛弃的小动物般的可怜模样,九条莲司心中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想像安抚睦那样,轻轻拍拍她的头,但考虑到两人之间的关系,最终还是将手收了回来,只是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道:
“虽然搬家了,但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东京就这么大,想见面总是有机会的。乐队的活动,我也会继续关注的。”
听到“朋友”两个字,仁菜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冀的光芒。
“嗯!”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勉强:
“祥子前辈说得对!我们还是朋友!”
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上前一步,眼神无比认真地看着九条莲司,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郑重:
“那...那说好了!祥子前辈搬家之后,我们以后一定要经常联系哦!一定要!”
她伸出小拇指,似乎是想做一个约定。
九条莲司看着她那亮晶晶的、充满了期盼的眼睛,最终还是微微颔首,用平静而肯定的语气回应道:
“嗯,会的。”
虽然没有和她拉钩,但这个承诺,对于此刻的仁菜来说,已经足够了。
得到了保证,仁菜心里的失落感似乎被冲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们关系不会断”的安心。
她目送着九条莲司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这才依依不舍地也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
九条莲司的离开的确是给少女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以至于她后面几天都有些闷闷不乐的。
排练间隙,她更是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河原木桃香自然也察觉到了自家主唱的异常。
她走到仁菜身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
“喂,Nina,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一副丢了魂的样子。被甩了?”她半开玩笑地问道,试图缓和气氛。
仁菜抬起头,看了桃香一眼,又迅速低下头,闷闷地说道:“...没有。”
“那是怎么了?考试又考砸了?还是被家里人念叨了?”桃香继续猜测着,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心。
仁菜摇了摇头,依旧不说话,只是抱着膝盖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
桃香看着她这副样子,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在她旁边坐下,放缓了语气: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说出来听听?憋在心里可解决不了问题。”
或许是桃香的耐心和关心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内心的失落感实在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仁菜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用一种低落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小声地说道:
“...祥子前辈...她要搬家了。”
“嗯?”
桃香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下意识地在心中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
祥子前辈...祥子...
丰川祥子!
在意识到对方说的是谁后。一股莫名的寒意突然从桃香的脊椎骨窜了上来!
她甚至感觉自己手臂上的汗毛都根根倒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回过那个昏暗的卫生间,那块松动的地砖,以及...那把用黑色绒布包裹着的、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手枪!
还有楼下,那个蓝发少女带着温柔的微笑,说着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
那些画面和声音如同梦魇般纠缠着她,让她每次想起,都忍不住心头发颤。
那之后的几天,桃香过得心惊胆战的
她下意识地开始回避与祥子有关的一切。尽量不去想那个公寓,也刻意减少了和仁菜聊那位祥子小姐的内容,生怕一不小心说漏嘴,或者被那个心思缜密的祥子小姐看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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