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拾荒杀人鬼
九条莲司拿过吹风机,坐在少女身边。
温热的风,带着机器的轰鸣声,吹拂着少女那头金色的短发
他的动作谈不上温柔,用手指随意地梳理着她的发丝,将它们尽快地吹干。
而坐在地上的初华,却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天堂。
她能闻到小祥身上传来的、好闻的沐浴露的清香,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偶尔划过自己头皮时,带来的、一阵阵战栗般的触感。
吹风机的噪音,在她耳中,却是十分悦耳。
她闭上眼睛,贪婪地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
她知道,此刻的小祥,与她记忆中小祥,完全不同。
现在的“小祥”,冷淡、强大、充满了支配欲。
但少女偶尔流露出的、这种近乎施舍般的“关心”,却让她有些沉沦。
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喜欢被他命令,喜欢被他当成所有物一样对待。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被需要”的,是“有价值”的。
头发很快就被吹干了。
黏腻的晚风从半开的窗户溜进来,卷起窗帘的一角,又悄无声息地散去。
客厅里没有开主灯,只有一盏落地灯在角落里投下昏黄的光圈,将两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细长而温柔。
九条莲司关掉吹风机,那持续不断的嗡鸣声戛然而止,世界瞬间回归宁静。
她将还有些温热的吹风机随手扔在一旁的矮凳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好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随意,平淡地在空气中散开。
盘腿坐在地毯上的三角初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刚刚还温顺地享受着吹风服务的少女,此刻却没有立刻起身。
她维持着那个姿势,只是微微仰起头,长长的、已经完全干透的发丝如瀑布般顺着她的肩胛骨滑落,几缕调皮的发梢,正轻轻搔刮着祥子的小腿。
“小祥...”
她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能更好地组织语言,声音有些含糊,又夹杂着某种深藏的不安。
“小祥,我有扮演好,一个被你需要的角色吗?”
九条莲司垂眸看着她。
灯光从侧面打过来,在她长长的睫毛下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地、有些心不在焉地拂过初华柔顺的发顶。那触感,像是在确认一件珍贵瓷器的质地,细腻而光滑。
半晌,她才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合格了。”
两个字,既是肯定,又像是一道无形的界线,清晰地划分了“表演”与“现实”。
初华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她猛地睁开眼,那双紫色的眸子里,瞬间被一种急切的情绪所填满。
她像是等待期末成绩却只得到了及格分的学生,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够好。
“只是合格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甚至顾不上掩饰那份想要得到更多认可的渴望:
“那我还要怎么做?要更努力地工作吗?还是...还是歌词写得不够好?我可以改的,我,我可以...”
她有些语无伦次。
“做好你自己。”
九条莲司打断了她急切的表白,指尖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而轻轻捏住了她一小撮发梢,在指间缠绕。
这个动作,让初华后续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你不需要扮演任何人。”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
“我所需要的,只是你。无论是三角初华,还是三角初音,你都始终是我的资产。”
又是这句听起来残酷,却又充满了绝对占有欲的“资产论”
她愣愣地看着祥子,任由对方的手指在自己发丝上留下一丝余温。
这一次,带给她的,不再是上一次在车里时那种扭曲的安全感。
而是一种醍醐灌顶般的、瞬间的清明。
她终于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那个曾经困扰了她无数个日夜的、关于“祥子小姐”变得奇怪了的违和感,在这一刻,找到了最终的、也是唯一的答案。
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小祥。
那么,他是谁?
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无论他是谁,有一点是确定的——是“他”,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破门而入,将自己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是“他”,以一种最强硬、最不讲道理的方式,为自己的人生打下了“所有物”的烙印。
是“他”,给了自己一个不再需要扮演任何人的理由。
过了好久,她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勾起一个满足的弧度。
祥子站起身,没再理会还在原地傻笑的初华,径直走向了厨房。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冰淇淋和两个勺子。
“过来吃。”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哦!”
初华立刻像得到了指令的幼犬,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小跑到祥子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她撕开冰淇淋的包装。
那是一盒抹茶味的哈根达斯,绿得煞是好看。
祥子将其中一把勺子递给她,自己则率先挖了一勺放进嘴里。
冰凉甘甜中带着一丝微苦的茶香在味蕾上化开,让她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两人没有说话,就这么并肩靠在厨房的流理台上,一人一勺地分享着同一盒冰淇淋。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城市的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在远方闪烁。
公寓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吞咽和呼吸的声音。
“对了,小祥...”
初华含着勺子,声音含混不清地开口:
“下周的杂志采访,他们想做一个关于‘创作灵感’的专题,可能会问到一些关于歌词的事情。”
“不想回答的,就不用回答。”九条莲司开口说道:“我会和经纪人打好招呼。”
“不是的...”
初华摇了摇头,将嘴里的冰淇淋咽下去,认真地看着她:“我想回答。”
“嗯?”
“我想告诉他们,我的灵感,来源于我所珍视的‘现在’,呜呜——”
九条忽然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抹掉了初华唇边沾到的一点绿色冰淇淋渍,然后用指头撬开了少女的嘴巴,中断了她的独白。
初华的脸,“轰”的一下,红了个彻底。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所有的思绪都被炸得粉碎,只剩下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九条莲司下意识觉得让少女说完这段自白会发生很麻烦的事情,随口说道:
“我去洗澡了。”
直到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初华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
她捂着自己滚烫的脸颊,感觉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刚才那个动作……太犯规了!
小祥,绝对是故意的!
她一边在心里控诉着祥子的“恶行”,一边却又控制不住地,一遍又一遍地回味着刚才那个瞬间。那是一种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具冲击力的、充满了占有意味的亲昵。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勺子,上面还残留着冰淇淋的痕迹。
一个荒唐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她想把这把勺子收藏起来。
这种越来越强烈的、近乎病态的恋物癖,让她自己都感到有些害怕。
.....
这段时间为了“确保”三角初华的安全,九条莲司是不可避免的要与对方同居一段时间的。
但现在,危机已经度过了。
丰川孝明的死亡,如同投入湖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终究会归于平静。
丰川定治重新掌权后,为了家族声誉,必然会粉饰太平,将所有不稳定的因素都清理干净。
三角初华这个曾经的“筹码”,在失去了被利用的价值后,反而变得安全了。
因此,继续同居的理由,也就不复存在了。
更何况,手机后台每天都在接收到一些无声的、却又充满了存在感的“警报”。
来自若叶睦的。
她不会打电话,也不会发来长篇大论的质问。
她只是每天,准时在晚上十点,给“丰川祥子”的手机发来一条信息。
信息的内容永远只有一个面无表情的、方方正正的颜文字:
(?_?)。
这个颜文字不带任何情绪,却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能表达出发送者那积压已久的、浓厚的怨念。
它在提醒九条莲司:你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于是,在一个寻常的、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傍晚,他决定,是时候结束这场“风险管控”了。
彼时,夕阳的余晖正透过落地窗,将整个客厅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刚烤好的饼干的香气。初华正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将一盘刚出炉的、形状各异的黄油曲奇从烤箱里端出来。
这是她最近学到的新技能,也是她为数不多的、能在这间公寓里留下自己“痕迹”的方式。
“初华。”
九条莲司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平淡,且不带任何预兆。
初华端着烤盘的动作一顿,她转过身,脸上还带着被烤箱热气蒸腾出的红晕,紫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像一只等待主人夸奖的小动物。
“小祥,你尝尝这个,我今天试着加了一点杏仁粉,味道...”
“我准备搬回去了。”
九条莲司打断了她的话。
初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那双闪烁着光芒的眼眸,也在一瞬间黯淡了下去,像是被突然掐灭的烛火。
她端着烤盘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烤盘边缘与她的指尖发出了轻微的磕碰声。
“...欸?”
她的大脑似乎没能立刻处理这个信息,只能发出一声茫然的、带着困惑的单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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