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圣泰拉也是泰拉
“拧巴。”佩图拉博不情不愿的承认。
他并非不愿承认他存在缺陷，只是不愿如此轻易向沃普承认。
但沃普昨天亲自道歉的后遗症还在，佩图拉博不忍心拒绝。
沃普看向少女，“卡莉芬妮？你觉得呢？”
卡莉芬妮思索片刻，晨光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人是会变得，如果未来某天，是我先伤害了弟弟，那此刻这份错，是否就该由我来承担？”
沃普：“你是在指责我不该用未发生的事惩罚佩图拉博？”
卡莉芬妮俏皮的眨了眨眼，这可是您说的。
沃普：“我没有惩罚他，这是教育的一环。”
“导师，请恕我直言，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教育方式。”
“我也没有，这是针对佩图拉博的，我还不怎么熟练。”
佩图拉博眉头拧成一道锋利的折线，“只有我？”
“只有你这么拧巴。”
“没有你拧巴！”
卡莉芬妮：“导师，或许弟弟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拧巴？”
沃普：“未来的他会比现在拧巴一万倍，只是他现在还年轻，拧巴还没有发酵。”
佩图拉博：“那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我？”
“本来也不打算告诉你的，但我现在不正在告诉你吗？”
“你可以告诉的更早，我会——”
“虚心接受？我可不这么认为，你不是那种人，不然我也不用纠正你了。”
“你太自以为是了！”
“你想跟我吵架？”
卡莉芬妮纤细的指尖轻掩樱唇，轻笑时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卡莉芬妮轻声问：“若是您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告知，为何又改变了主意呢？”
她不是替自己问的，而是替拧巴的弟弟问出他绝不肯亲口提出的疑问。
沃普的目光在姐弟二人之间流转，卡莉芬妮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佩图拉博则刻意别过脸去，却将耳朵竖得老高。
“原计划确实要等更成熟的时机，让答案随着时间慢慢浮出水面。但昨日他向你道歉时的觉悟，超出了我的预期，我本以为他会抗拒，但他毫无怨言。”
卡莉芬妮余光扫过身旁的弟弟，并非毫无怨言，不然怎会天未亮就候在她的房门外？
沃普的目光停留在佩图拉博紧绷的脸上，“你的推理确实令我惊喜，人贵在自知。”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你是天生的知人者，现在也算不上自知者。”
“但种子既然已经发芽，与其让它继续在黑暗中摸索，不如拨开泥土让它一窥太阳。”
并非所有发芽的种子都能茁壮成长，也许它们终其一生都无缘破土而出的曙光。
即使它们曾无限接近太阳，也只能在幽暗潮湿的土壤渐渐褪去生机。
先是泛黄，继而萎蔫，直至腐烂。
那些潜伏在土壤深处的虫蚁，也会在其最脆弱的时刻趁虚而入，将稚嫩的根茎啃噬殆尽。
“自知者。”佩图拉博低声呢喃，他会朝这个方向前行。
但绝非因沃普的期许，更不会因沃普的赞赏暗自欢喜。
他只是恰好认同这条道路的正确性，仅此而已！
第184章 不要输在不会表达上（5K）
“导师，我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伤害我的？”
卡莉芬妮微微偏头，眼中闪烁着困惑与好奇的光芒。
她和佩图拉博都心照不宣地默认了沃普能预见未来。
“他夺走了你的生命。”
“可是，为什么？”
“他破防了。”
奥林匹亚的叛乱本不会让痞老板对至亲痛下杀手，他杀人是因为他破防了。
人类之主亲临奥林匹亚，寻回了他所珍视的子嗣。
他在痞老板身上看到了不屈不挠的意志和无可动摇的决心。
他相信他的子嗣永不屈服，永不退缩，永不放弃，无论面对的是何等艰险，他的子嗣都将战而胜之。
对痞老板而言，枯燥乏味的苦差和光荣辉煌的胜利都是必须跨越的考验，二者皆不可推卸。
正因目睹了痞老板高贵的品质，帝皇才将最艰巨的使命托付于他。
这并非帝皇低估了他的价值，恰恰相反，帝皇相信除痞老板外无人能担此重任！
然而，痞老板却始终选择最崎岖的道路，以近乎自虐的方式履行帝皇交予他的使命。
这种自我折磨，也逐渐演变成某种病态的殉道者情结。
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在人群中蹒跚而行，将鲜血淋漓的手腕伸到每个人眼前，仿佛在无声地呐喊“看啊，看看我为你们承受的苦难！”。
但他那锋芒毕露的骄傲偏又构筑起不可逾越的藩篱，任何刻意的关怀都会在那堵冰冷地城墙上撞得粉碎。
他渴望的不是聚光灯下的喝彩，而是人们不经意间的惊叹：“快看！那就是伟大的痞老板！看他如何无怨无悔地默默背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重担！”
卡莉芬妮毫不留情地撕开了他最不愿面对的真相，精准地揭穿了他灵魂深处最不堪的那一面。
在暴怒中，他谋杀了这个世上唯一理解他，爱着他的人。
仿佛只要谋杀了卡莉芬妮，他的脆弱也会随之消失。
可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卡莉芬妮眼中浮现的也并非恐惧与憎恨，而是近乎温柔的悲悯。
这份怜悯比任何谴责都更令他破防，她竟连死亡都在可怜他！
悔恨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但原体既骄傲又拧巴，他又怎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呢？
于是他把一切罪责都推给别人，是卡莉芬妮叛乱他才会杀她，是帝皇不愿宽恕他才会背叛帝国。
反正错的不是他。
他编织了无数自欺欺人的借口，用层层叠叠的谎言筑起高墙，只为维护他支离破碎的自尊心。
可他的自尊心恰恰是被他自己践踏的！
那些最苦最累的战斗，有些是帝皇指派的使命，但更多是他主动揽下的。
他渴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博得认可，却始终未能展现出令人折服的才华，每次都以狼狈示人。
他的兄弟总能在绝境中力挽狂澜，创造以弱胜强，以小博大的传奇。
第四军团的战术却异常死板僵化，除了大规模正面进攻和火力覆盖之外几乎没有其他战术。
第四军团不缺出色的将领，这种呆板的战术恰恰是痞老板刻意为之。
在痞老板的带领下，第四军团追求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悲壮惨胜。
痞老板不要干净利落的凯旋，偏要鲜血浇灌荣誉，仿佛伤亡越惨重，就越能证明他们的忠诚。
但世人总是趋光而行，当所有赞美都涌向他那些光芒万丈的兄弟时，他便更深地沉入了被遗忘的阴影中。
可悲的是，越是无人问津，他越是变本加厉。
喝彩声越是迟迟不来，他越是会将惨胜化作勋章。
第四军团的每一次惨胜都是无声的控诉，看啊，看看我们付出了多少，难道这还不够吗？
他就像在深渊里不断下坠的人，明明渴望被拯救，却把救援的绳索也拧成绞索。
他明明可以以光芒万丈的姿态被世人崇拜，却偏要用遍体鳞伤的模样渴求怜悯。
这种方式并非不可行，毕竟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可痞老板偏偏又要内外皆钢，即使受尽委屈也会咬碎牙往肚里咽。
他的一生都被拧巴二字贯穿始终，拧巴是他的座右铭——看啊，这世界果然亏欠于我！
当痞老板执着于惨胜时，帝皇不应给予嘉许，而应厉声呵斥。
纵容褒奖只会让他变本加厉，唯有当头棒喝，才有可能让他幡然醒悟！
达美克斯命令他的守卫留在塔外，当他推门而入时，脚步微顿，声音里带着试探：“也许我来的不是时候？”
达美克斯的谨慎并非没有道理，房间里的气氛格外凝重，三人都各怀心事地沉默着。
佩图拉博在推测未来的他为何会破防，卡莉芬妮好奇未来会发生什么，沃普则以沉默给他们留出思考的时间。
始终在纠结的只有佩图拉博。
沃普向达美克斯提议，“达美克斯，从今往后，让卡莉芬妮跟着我学习吧，佩图拉博需要一位学伴。”
“她不是已经站在这里了吗？”
达美克斯的语气里既有宠溺也有无奈，他正是为卡莉芬妮而来。
“你是她的父亲，我需要你的首肯。”
见沃普仍坚持等待他的正式应允，达美克斯露出了笑容，“既然如此，那我就以父亲的身份做主了。能被你亲自教导，是卡莉芬妮的荣幸。”
双方心照不宣地维护着彼此的体面，沃普给予僭主应有的尊重，达美克斯则顺势成全这桩美谈。
倘若僭主执意拒绝，只会颜面尽失。
达美克斯目光温和地望向卡莉芬妮，“卡莉芬妮，这是安诺茵凯的馈赠，好好把握这份机会，千万不要辜负沃普对你的期待。”
卡莉芬妮：“父亲，我会谨记您的教诲。”
佩图拉博倏然抬首，“安诺茵凯是谁？”
达美克斯眼底浮现一丝惊诧，这孩子怎么连诸神都不认识？
卡莉芬妮的声音依旧轻柔，“安诺茵凯是命运女神，她是众神之一，在忒勒法斯山编织众生的宿命。”
佩图拉博：“你见过那些神？”
卡莉芬妮缓缓摇头，“没有。”
“那有谁见过神吗？”
卡莉芬妮：“只存在于传说中。”
达美克斯露出微笑，“神域与凡世是相互独立、又相互重叠的领域，它们彼此不同，但又互相影响。诸神不会轻易下山，凡人自然是无缘得见。”
达美克斯的目光在沃普身上停留了片刻，他始终认为沃普很可能是神的使者。
佩图拉博固执地否认，“没有什么神！”
达美克斯的笑容凝固了，即使他贵为僭主，对诸神的信仰并不虔诚，但也不敢如此亵渎。
佩图拉博洞察了达美克斯的心思，他固执地转向沃普，“你也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神？”
沃普：“神不值得信仰。”
佩图拉博神色稍缓，尽管他听出了沃普还有弦外之音。
但他们是一致的，人不应信神！
他无法证明神不存在，正如达美克斯同样无法证明神存在。
然而这丝毫不妨碍他的信念——没有神！
那是一种超越理性、凌驾于逻辑之上的信念，而他坚信这是真理！
达美克斯无意与他们争辩神明的存在与否，既辩不过，也打不赢。
他是僭主，并非祭司。
达美克斯从腰间解下一柄镶嵌宝石的黄金匕首，将其递给佩图拉博，“佩图拉博，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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