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圣泰拉也是泰拉
尽管他们伤痕累累,但他们都活了下来。
竞技场鸦雀无声,只有安格隆强迫自己支起身体。
他就那样站着。
没有竖中指,没有怒吼,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只是抬起那双燃烧的眼睛,死死盯住空中的蛆虫之眼。
然后,咧开嘴,笑了。
那笑容扯裂了他干涸的嘴唇,露出染血的牙齿。没有声音,没有动作,但每一个细微的弧度都在诉说:
“你们输了。”
观众席最底层,一个脏兮兮的少年突然攥紧了油污的围裙。他的喉咙里滚出压抑多年的呜咽,最终化作一声嘶哑的:“好!”
这声呼喊像火星溅入干草堆,沉寂已久的观众们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他们鼓掌的声浪每一下都在打高阶骑士的脸。
“你这低贱的奴隶,你怎么敢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播音员的蛆虫之眼发出刺耳的尖啸,突然冲向安格隆想要用电流折磨他,但另一颗银色的金属球突然横空拦截。
“克劳狄娅,你要干什么?”
克劳狄娅的声音从银球内部幽幽传出,带着几分慵懒的电子杂音:“哎呀,你大概是忘了,他不是奴隶。”
“他最多是一条狗!”
“就算是狗,那也是我的小狗,只有我可以惩罚他。”克劳狄娅冷哼了一声,嗓音轻快地宣布,“各位注意,新的冠军诞生了,胜者是安格隆!”
“安格隆!”
人群的欢呼如火山般喷发,声浪几乎掀翻竞技场的穹顶。
……
第八十九章 蛛网之内,只有蜘蛛才能安然无恙(5.5K)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抽刃向更弱者。”
沃普用手指蘸着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安格隆的伤口上。男孩紧绷的肌肉在清凉触感中微微颤抖,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幼兽般的呜咽。
“那我是勇者吗?”
“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勇者。”
“和我的兄弟相比呢?”
“你们都是勇者。”
虽然原体的道路存在分歧,但他们的方向是一致的,都是为了拯救人类并以此为荣。
在大远征时代,几乎所有军团都会保护凡人,除了吞世者和钢铁勇士。
吞世者是因为屠夫之钉,钢铁勇士是因为他们只在乎攻城略地的效率,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就别指望他们能在乎凡人的生命。
但现在不会再有屠夫之钉军团,沃普相信安格隆会变成他心目中最好的样子。
其实原体的可塑性非常高,即使是在正史中被打上屠夫之钉的安格隆,他也并没有完全成为愤怒的傀儡。
在失手错杀养父后,安格隆会因此悲伤。
并且在被愤怒支配的情况下,他依然可以带领角斗士们起义。
虽然起义最终以失败告终,但安格隆在这个过程中展现出来的对角斗士的爱护,已经证明了他的内心不止有愤怒。
他会因角斗士的死亡而悲伤,会在饥饿时把他的食物让给角斗士,甚至会在弹尽粮绝时用自己的血喂他们。
被打上屠夫之钉并不是他的错,怪只怪努凯里亚的黑科技太多。
这就跟科尔基斯、普罗斯佩罗、巴巴鲁斯一样,努凯里亚绝对也有四神的手笔。
但即使被打上了屠夫之钉,安格隆依旧拥有丰富的人性。
也许他的身体激素已经被全部转化,大脑唯一能产生的情绪只有愤怒,但他的灵魂依然坚韧。
他会因为愤怒而手撕禁军,也会残忍的杀害他的子嗣。
但他也时常会怀念他的角斗士兄弟姐妹们,并且永远在渴求战死。
他多么希望能和他的兄弟姐妹死在努凯里亚,而不是被一个自称是他父亲的人强行带走。
吞世者军团在大远征中所做的事情,没有一项是符合帝皇心意的。
因为安格隆从来不会完全执行帝皇的命令,帝皇让他征服一个世界,他就给这个世界带去屠杀。
不但征服的效率很低,而且性价比更低,在大远征中的作用无限接近于负数。
即使这样,帝皇仍然坚持让他领导军团,并且宁愿惩罚洛迦也不惩罚安格隆。
只能说皇皮子的脑回路永远出人意料,有时候沃普真的想撬开他的天灵盖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曾经的哈吉隆无疑是怯者,他能在盛怒中把他的子嗣撕成碎片,但在帝皇面前却只敢哈气。
直到荷鲁斯的叛旗染红银河,他才像条被踹醒的瘸狗般,拖着溃烂的自尊加入战局。
他反叛的理由并非出于勇气,而是终于发现有个更高的身影挡在前面承受帝皇的凝视。连他的仇恨都是二手的,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怒火,像乞丐偷穿将军的战袍,皱巴巴地挂在他佝偻的脊背上。
“我是不是辜负了您的期待?“
安格隆的头颅深深垂下,声音嘶哑得近乎破碎,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的血沫。
沃普的手突然僵在了半空,他忘了安格隆能听见。
那些在脑海中闪过的念头,此刻全都赤,裸裸地摊开在两人之间。
“不要多想,那不是真正的你,也不会是未来的你。看看现在的你,不正在亲手改写命运的轨迹吗?”
沃普用拇指拭过安格隆眉间凝固的血痂,仿佛要抹去那些看不见的伤痕。
“历史不会重演,因为我来了,你不相信我吗?”
“没有人比我更相信您!”安格隆的吼声突然炸裂在寂静的空气中,像是一柄重锤砸碎了凝固的沉默。
“我也相信你,所以你也得相信自己。不必为未至的阴霾徒增烦忧,那只会缚住前行的双足。我所预见的风暴未必是你的归途,那不过是万千可能中最晦暗的假设。”
沃普的手掌轻轻落在安格隆的头顶,指节穿过他凌乱的发丝。
安格隆说得对,没有人比他们更相信和了解彼此。
尽管沃普对所有兄弟都保持着同样的坦率,但唯有与安格隆之间,才能达到灵魂共鸣的境界,他们的心灵对彼此完全敞开,毫无保留。
安格隆是独一无二的,他拥有其他原体都没有的天赋,帝皇也不行。
安格隆:“那些人,他们怎么样了?”
沃普听出了安格隆的忧虑,他不是奴隶,所以他可以在游戏结束后回到宫殿,由沃普给他擦拭药膏。
但那些奴隶不行。
他们本来都应该死在深坑里,即使现在活下来也难逃一死的命运,因为高阶骑士不会放过他们。
高阶骑士不会直接残杀他们,但一定会在下一场游戏中为他们安排必死的决斗。
“我买下了他们。”克劳狄娅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得意,尾音微微上扬,像猫爪轻挠过丝绸,“现在你可以训练他们,让他们成为你的战士。”
沃普:“他们答应了?”
“为什么不呢?”克劳狄娅歪着头,红唇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指尖轻轻点在自己胸口,“他们可以从中大赚一笔,谁又会怀疑我呢?难道我会背叛我的阶级吗?”
即使真相公之于众,也不会有人相信克劳狄娅会背叛自己的阶级。
奴隶和平民会背叛他们的阶级,因为他们总幻想着能往上爬,哪怕要跪着舔权贵的靴尖,哪怕给权贵当狗。
但权贵已经升无可升,背叛他们的阶级相当于亲手把自己送上断头台。
有多少人能有这样的觉悟呢?
就沃普所知,很少。
在M2时代风起云涌的时代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都有崇高的理想,那远高于他们的阶级。
但努凯里亚没有这样的人,克劳狄娅背叛她的阶级也不是因为崇高的理想,而是因为她馋沃普的身子。
“恋爱脑的女人真可怕。”
沃普的念头毫不保留的传达给了安格隆,安格隆默默点头,虽然克劳狄娅是在帮他们,但父亲说得对,她确实很可怕。
但可怕归可怕,无论是沃普还是安格隆都没有任何伤害她的想法,不管怎么说别人都是付出了所有,冒着失去一切的风险来帮你,要是恩将仇报那还是人吗?
帝皇都干不出这种事啊!
“我可怜的孩子。”克劳狄娅的声音忽然柔软下来,指尖像一片羽毛般落在安格隆的脸颊上,她的动作如此轻柔,仿佛在触碰一件即将碎裂的珍贵瓷器。
“看看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克劳狄娅哽咽着低语,声音像破碎的水晶般颤抖。
她的眼中突然泛起一层晶莹的泪光,仿佛晨曦下的露水般摇摇欲坠。一颗泪珠顺着她瓷白的脸颊缓缓滑落,滴落在安格隆的手上,在斑驳的血迹间晕开一小片清澈的水痕。
安格隆沉默了,他可以读心,她也知道他可以读心,但她还是表达了对他的关心。
她的眼泪中的确有对他的关心,那并不是假装的,但这种关心是因为沃普的爱屋及乌。
她的目标始终如一,她想上他的父亲,并且这种欲望正变得越来越强烈。
她的泪水落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弄花精致的妆容,又足以让每一滴都闪烁着令人心碎的微光。
“安格隆,我的孩子。”她带着哭腔轻唤,抽泣时肩膀的颤动幅度都经过精确计算,她突然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向前倾倒,将脸深深埋进沃普的胸膛。
“别哭了。”
为了避免克劳狄娅摔倒,沃普不得不伸手接住她,安慰她。
他现在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又要照顾安格隆又要照顾克劳狄娅的情绪。
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婆妈?
安格隆知道她在演戏,沃普也知道她在演戏,但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给她一巴掌不成?
西格玛男人也不是这么当的啊!
“我的心好痛,他们怎么敢这么对待我们的孩子?”
克劳狄娅的肩膀剧烈颤抖着,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昂贵的香水混合着泪水浸透了沃普的衣襟。
但安格隆分明看见,在她垂首拭泪的瞬间,那被泪水浸湿的唇角,正勾起一个转瞬即逝的、胜利般的弧度。
安格隆乖乖闭上嘴,算了,这跟他没关系。
她也没什么恶意,无非是想大意失荆州。
就算被她啃两口沃普也不会掉一块肉,最多给他添两个弟弟妹妹。
反正他已经有二十个兄弟,多这一两个也不多。
父亲都没说什么,他这个儿子总不能大声呵斥让她滚吧?
她只是想当他妈啊,她有什么错?
至少比他亲妈强。
……
宫殿的阴影之外,穿过三道高耸的围墙,安格隆在一座荒芜的庄园里见到了他们。
月光像一层苍白的裹尸布,覆盖着那些佝偻的身影。
他们蜷缩在喷泉边饮水和清洗伤口,脚踝上崭新的镣铐在石板上磨出刺耳的声响。
克劳狄娅给他们换上了更精致的锁链,银制的环扣在夜色中泛着温柔的冷光,宛如某种残酷的首饰。
安格隆明白这不是克劳狄娅的恶趣味,反而是为了他们的安全。
脚上的镣铐证明他们是克劳狄娅的私有财产,没有克劳狄娅的允许,谁也不能伤害他们。而没有镣铐的奴隶不受法律保护,任何人都有权处死他们,无论他们身在何处。
那个正在擦拭脚镣的女孩第一个抬起头,她枯草般的发丝间露出一双眼睛,像是两枚埋在灰烬里的铜钉。
当她的视线与安格隆相撞时,生锈的关节竟发出咔咔的轻响,整个人像被无形的线吊着,一节节从地上拔起。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锁链的碰撞声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佝偻的背脊如麦浪起伏,那些被压弯的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却依然固执地伸直。
有人站得太急,镣铐撕开了结痂的伤口,但他只是把流血的双脚更深地踩进泥土。
“坐下,以任何能让你们轻松的方式。”
安格隆的声音像一阵和煦的轻风在夜色中缓缓铺开,他没有使用能力,他们的内心也没有恐惧。
他们很平静,他们的心也意外的平静,甚至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那么慢,那么重,像地底暗河冲刷着锁链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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